流云殇梦(古龙风）

扛抬笕

                              流云殇梦
                              【序】
梦中飘渺的一缕记忆，荡漾在月光之下；天边一抹淡淡的乌云，围在明月的四周。梦与云盘旋在雨雪中相遇，梦被点亮，乌云也刹那间变得洁白。
                    一 归鸿声断残云碧
“唉，今天手气真是烂的可以，半天就输光了啊。”炎流云自赌坊走出，如是感叹着。
听到这句话的人，则不禁暗暗惋惜，惋惜那个轩眉朗目，英气逼人的炎家大少爷竟会如此纨绔。
炎流云不顾街上众人的惋惜，又回府要钱。
赤霞满天，孤雁南飞。若还有残阳泣血，景象必定壮观。
可正值午时，哪有残阳泣血，哪有满天赤霞？
有，炎流云看了满天赤霞，就在炎府上空。
就在被那大火吞没的炎府上空！
炎流云疯狂了，失去理智了，出离愤怒了，他的世界里再无其它，只有炎府大火，和炎府里，对他恨铁不成钢的父亲。
于是他抬脚便冲了进去，正入门半脚，头上牌匾轰然落下。
向着目光呆滞的炎流云砸下！
炎流云却飞了起来，被一只素手拉得飞出炎府。
“爹……”炎流云向着炎府，声嘶力竭。
门口站着两个白衣人，一男一女。正是那位女子将炎流云拉回。
那男子看着悲痛欲绝，欲哭无泪的炎流云，沉声道：“跟我走！我是燕邪！”
炎流云没走，尽管他知道燕邪是他父亲的结拜兄弟，是他父亲说过的武林高手。他仍未走，他要看着炎府，多看一刻是一刻。
“渺梦，带他走！”燕邪对那女子说。
于是炎流云中就走了。
……    
“流云，唉……”冰渺梦在远处叹道，眼中，俱是担忧。
炎流云已练武三年，三年中，如若武痴，疯狂习武。
燕邪不明白，这种近乎自残的习武方式为何不会令他走火入魔。
直至有一次，燕邪看到冰渺梦为他擦汗时，他眼底露出的笑意。
爱，往往比恨更有力量。
炎流云也知道，爱，往往比恨更有力量，可他依然忘不了恨。
“流云，接招！”燕邪单掌攻来，三十招后，燕邪一掌切到炎流云颈上。
炎流云暗叹一声，鼻头酸酸的。他的本领，谈何报仇？
冰渺梦在远处看着，也暗叹一声。
雪，落。漫天大雪如仙女散花般洒落地上。
燕邪收回了手掌，道：“乘着雪景，你应该放松一下了，去，带渺梦入城转转吧！”
炎流云道：“是。”
冰渺梦的脸上便绽开了花，拉起炎流云的手，走向丹阳城中。
……
“大哥，流云心中，又很难排。”
“……三弟吧，它最能处理此事了。”
“可是，三弟为了婉妹，已多年不见大哥了……”
“唉……或许他把渺梦送来，已代表了他的释怀吧……”
“或许……”
……
雪落丹阳，飞雪万里。
渺梦在前面跑着，炎流云在她身后看着，只是看着。
看着看着，炎流云就笑了，他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不是为父报仇的炎流云了。
忽地，渺梦就跑了过来，扑到了炎流云的怀里。
炎流云笑着抱住了她，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冰渺梦哭着抱住了他，因为，她方才看到了城外浓烟。
……
天火焚城，一如当年炎府。
炎流云脚下踏着剑，剑未出鞘，但剑确实是画影神剑，燕邪的剑。
“啊！！！”炎流云甩手挥剑，一道剑气涌过，没入苍穹。
一行飞鸿，被剑气销断鸣叫，坠落地上。
飞鸿上空，是飘荡着的碧云。
碧云下的炎府前，依然有一男一女，身着白衣。
白衣丧服！

谅父

                   二、断肠明月霜天晓
落拓江湖洒血行，炎流云，冰渺梦，已被追杀一年有余。
江湖有传言，武林两大奇侠炎境、燕邪离奇身亡，一身奇宝绝技落入炎流云手中。
所以炎流云被追杀。
冰渺梦不走，于是亦被追杀。
洛阳，客栈，一男一女，头戴长帽，遮蔽了面庞。
“一间上房！”那女子出声道。声若出谷黄莺。
小二头也未抬，便去安排了房间。
夜，无月无星。
客栈，一男一女，满桌菜肴。
那男子举筷欲食，耳边突地响起一声低喝，“不可！”
男子一愣，望向女子。那女子一双眼眸，凝如秋水，眨也不眨地望着那男子。
“相信我，这间店里，必有不同寻常之处。”女子道。
男子点点头，女子便将满桌菜肴倒出，自怀中取出两块烧饼，递给那男子。
男子看着女子春葱般的素手，轻叹一声，道：“没错，那小二连你这样的仙女都不瞧一眼，必是不同寻常了。”
女子笑笑。
男子接过饼，忽然道：“但你最近的冷静与谨慎，已经不像丹阳里的冰渺梦了。”
“是吗？”可如若我不如此，你炎流云，哪能活到今天？”那女子，正是冰渺梦。
“没有你，我下一刻便会死的。”炎流云道。
冰渺梦眉头一皱，道：“瞎说，就算我要杀你，你也不能死！”
炎流云沉默半晌，笑道：“你要杀我的话，我怎么不死！”
二人无语，只听到窗外离燕分飞。
……
天渊上，一群正道君子将炎、冰拦住。
炎、冰二人相视一笑，不等那些君子为他们强加罪名，便挥剑迎上。
雪，又下，血，又落。
炎流云已快脱力。冰渺梦亦将倒地。
“哈……我得不到的，任何人都别想得到！”一重伤老者，退到天渊边缘，狂笑道。“杜鹃啼血！”鲜血漫洒，众人色变，均知这“杜娟血”至毒之物，无药可解。
……
天渊上，伏尸数百，大雪犹落。
“流云，我厌倦了，你呢？”渺梦轻声问道。
“我当然也厌倦了。”炎流云看着渺梦，眼中一片柔情。
于是二人都笑了，都笑得如同春风般和煦。
残阳泣血，孤月孑然。
“喂，流云，听说天渊下面有咧泉呢，要不要去看看？”冰渺梦笑说。
“好，渺梦，敢不敢走近路？”炎流云拉起了冰渺梦的手，温暖的手。
大雪又埋了血迹，两道人影双双坠崖。
……
“啊！！！”炎流云忽然被一阵剧痛惊醒。
他醒后欲惊;他竟身在屋舍，身旁竟还有一个为他捣药，他所中的“杜娟血”竟已全消！
他脑中又闪过一个人影，高声唤道：“渺梦，渺梦……” “住口！”那捣药之人忽地一声断喝，“连我女儿性命都不能周全，凭什么见她！“语毕，拂衣而去。
炎流云登时一呆，只能望着那人的背影远去，远处，霜天清寒。
             三、世事漫随水流水，算来一梦浮沉
“渺梦……”炎流云垂下剑，无视自己剑技大成，却只呢喃着冰渺梦的名字。
“不错，不错。”那冰父冷冷道。炎流云负剑行礼。
炎流云已知冰渺梦之父便是他父亲的结拜兄弟中的三弟，号剑圣，名冰辰。
“单凭这点功夫，还不够见我女儿！”冰辰声音更冷。炎流云心头一震，回到：“弟子不敢。”
冰辰却冷哼一声，甩出一张白纸，白纸上，有黑字：
“残阳血，孤月孑，仰观飞鸢坠水蛅。望云黛，若雪皑，斯愁已败，今景堪哀。徘！徘！徘！”
离雁别，洌泉冽，俯视芥草云端截。忆水霭，雨滂湃，错情伤怀，往事难再。埋！埋！埋！
一阵箫声传来，悠扬而忧伤，几分怅然流转，一如炎流云的心境。
炎流云俯身拾起那阙“钗兴凤”，起身回屋。
……
“大哥，三弟果然有一手，那小子心中恨意已少了。”
“可是，流云也太过儿女情长了。”
……
炎流云站在悬崖旁，按了按胸上的一封信，长舒一口气，从神跳了下去……

刘徇璞

半空中，一道人影以绝顶轻功疾驰而来，飞身接过炎流云，炎流云笑了。
……
“炎流云！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否则……”冰辰一掌碎了本在炎流云胸口的遗书。炎流云一脸颓唐，视若无睹，充耳不闻……
夜，繁星满天，星，仍是当年的星。
星还在天上。
人呢?人在何方？
炎流云暗叹一声，道：“难道，断肠人，定在天涯吗？”
冰渺梦当然不在天涯，她就在炎流云屋里。
半夜三更，炎流云当然已睡熟。
冰渺梦坐在炎流云床头，轻声说：“流云，你还好吧。……”
冰渺梦说完这句话，便什么也没说。许久，他终于又开口了。许久，自然是很久。
可是便是很久，也无法是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
而冰渺梦，此时就像变了一个人，这几刻之中，便像变了一个人。
“炎流云，明日之后，你与我，萧郎，路人！”这句话一字一顿，似是极其费力才说出口来。然而马上又有一句话出口了，也是一字一顿，“天渊之下，没有你我枯骨，那么在这万丈红尘……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话音冷，冷如冰。话里寒意更重，完全不像是那温柔可人的冰渺梦所说。
可是的确是她说的。
她说完就走了。
炎流云没动，只是睁开了双目，双目枯井无波。他竟似乎早已知道刚才那个人，会说刚才那些话。
“唉…...何必？”
……
晨，日出，阳光照亮了寒冷的大地，却照不亮那些被仇恨填满的人心。
譬如说，冰辰的心。
没有人知道冰辰心里的仇恨。那二十年前的仇恨。
为了这仇恨他竟把他的亲生儿子送了出去，送给她恨的那个人。
现在他正与他恨的人喝茶。正与燕邪与炎境喝茶。
能喝茶的人，当然不会是死人。
可在冰辰眼中，他大哥，二哥已是两个死人。
“茶中有毒！”炎流云破门大喝时已经晚了。他的父亲与师父已倒在了地上，这一次，似乎是不会再起来了。
而且，冰辰的剑，已抵在炎流云的咽喉。
“为什么？你的确是他们的三弟啊。”炎流云激动地问道。
“为什么？哼！杀了他们，我将问鼎武林！”冰辰声音奇寒。
“你在说谎！”炎流云的声音也变得奇寒，他似乎突然冷静了下来。
他的确该冷静下来，因为他看到那两个人已经站了起来。
炎境和燕邪不但站了起来，而且已经站在了冰辰身后！
燕邪缓缓叹道：“冰辰，你终究忘不了婉妹的事。”
冰辰手一抖，剑尖已指向了炎境。
冰辰吼道：“炎境匹夫！若不是你，婉儿怎么会骨暴荒野，怎么会尸骨无存！”
炎境抬头向天，一声长叹。
燕邪却说话了：“三弟，你又是何必呢？大哥，你也是，你对三弟陪个礼不就完了吗？都是兄弟嘛。”
燕邪说着，身上却已发出七种暗器，每种都能见血封喉。
“当”只有一声轻响，七种暗器都落到了地上，裂成十四块。
燕邪面色大变。
因为动手的，不是冰辰，而是冰渺梦！女犹如此，父何其然！
炎流云面色惊变。片刻间，他又后退数尺，退到冰渺梦身旁，冰渺梦伸出了那只素手。
这只手，炎流云是那么熟悉，它是那么美丽，温暖。
但现在，它却既不美丽，也不温暖了，因为它抓着一柄剑，剑已抵在了炎流云的咽喉。
冰渺梦道：“走！”这一个字很果决，人更果决。
于是冰辰就走了。
炎境又在仰天长叹。燕邪怒发冲冠，却并不言语，只是看着冰氏父女带走炎流云。
只能看着。
炎流云也在看着，看着身旁的丽人，苦笑：“世事漫随水流，算来一梦浮沉……”
         四、惆怅忧怀怕忆情
夜晚，夜晚前，暮色虽重，却也并非黑暗。
树林，树林前，树木虽少，却也有着几棵枯木。
枯木，就足以点火用了。
火堆旁，坐着三个人。
冰辰摆弄了一下枯木，火就更旺了，映得炎流云的脸更苍白了。
冰辰问道：“炎境，燕邪没死，你不惊讶吗？”
炎流云道：“不惊讶。”冰辰又道：“你为什么不惊讶，难道你知道他二人是为了磨练尼尔诈死？”

屠思

炎流云道：“我知道。”
冰辰道：“你当然也知道他们一直在你附近。”
冰辰不行炎流云说话，便又说道：“所以你也诈死，因他二人来救，把我的计划告诉他们。”
炎流云道：“‘遗书’，我写了两份。”
冰辰不语，手已握剑。
炎流云不语，苍白的脸上满是傲然。
冰渺梦不语，她只顾着看火。
冰辰突然笑了，笑着说：“不错，不错，不愧是炎家大少爷，够聪明，够胆魄！”
炎流云道：“可你却不够，我不过是要他们提防一下而已，没想到他们竟真的没死。”
冰辰面色一寒，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当年你爹仗着自己是大哥，强抢了我的未婚妻，最后为了他的侠名，又害得婉儿无家可归，骨暴荒野！她什么也没留下，只给我抱来了一个女儿，你说，你爹该不该杀！你说，你爹知道他该死，他还怎会不提防，他还怎会死于我手！”
炎流云冷笑一声，道：“未婚之妻而已，那婉前辈可能也无心嫁给你。”
“铿”冰辰抽剑出鞘，手上青筋凸起，剑光一闪而过。
冰渺梦手中的枯木掉在了地上。
但幸好地上没有鲜血落下。
冰辰的剑停在炎流云颈上，迟迟没有斩下，终于，他收剑入鞘，仿佛间，又苍老了许多。
炎流云依然面不改色，是否他已将自己的生死忘得一干二净了?
入夜，下弦月。
洛阳客栈，雪又落，这雪一定也落到了丹阳城中，也落到了天渊上。
炎流云负手站在雪中，他虽已听到有人到来，却并不过问。
来人正是冰渺梦。冰渺梦冷冷地说：“为什么让我挟持你？”
炎流云不禁想起上午的那一刻。
当时炎流云见势不对，抽身后退，退到冰渺梦身旁，说：“挟持我••••••”
“ 唉••••••你若不挟持我，怎么能逃过我父亲、师父的一击”。炎流云淡淡叹道。
“何必。”冰渺梦依旧如冰。
雪花飘落，衬得冰渺梦更像是天界圣女。
“难道你真忘得掉这雪，这人吗•••••”炎流云伸手接住雪花，叹道。
冰渺梦无语。
许久，冰渺梦缓缓叹道：“你若能对上这个联，变算过了第一关罢”。
炎流云听到他远走的声音。
于是他就回过身来，看到了雪地上似乎含情脉脉的一行字：惆怅忧怀怕忆情。
可炎流云不知道，就在刚才，燕邪赶来救他，已被冰辰杀了。
冰辰为何留下炎流云一命，其意自现了。
冰渺梦为何过来拖住炎流云，其意似乎也自现了。
所以炎流云听到惨叫时，想起了两句话：虎父无犬女，最毒妇人心！
最后一片雪无踪，情已无形。
五、往事已成风，还如一梦中
冬过，雪化水；爱去，情化泪。
炎流云站在泥泞的路上，望丹阳，泪断肠。
可他没有落泪，因为他知道，不久会有一场恶战。
不久，就是时间很短。
果然，炎境很快来了，一身丧服，不知为谁所穿。
炎境来的时候，雨就下了。雨下的时候，炎流云身上对功功力的禁制已被解开。
于是炎境于冰辰便交战了。于是炎流云也拔出了画影神剑。剑上的寒芒随剑锋流转，直至剑尖，指向对面似曾相识的伊人。
冰渺梦也没有话说，她的手中已握剑
••••••
“轰••••••”两股气劲在半空中相遇，雨水四散，两倒人影倒飞而回。炎境与冰辰双双吐血，却都顽强地站着。
“叮”炎流云又与冰渺梦错身而过，二人身上俱又剑伤。
冰辰向炎境笑说：“他们已在拼命！”
炎境道：“你希望谁死？”冰辰一楞，无语。
炎境也笑了，道：“放心，他们二人虽似招招拼命，其实各自破绽百出，他们，都想死在对方剑下！可是，他们没有一人忍心下手！”
冰辰苦笑着，他终究也看出来了。
炎流云和冰渺梦虽不忍心下手，却仍没有停，他们有各自的责任，有各自的倔强。
于是炎流云冲到冰辰身旁，一剑横在冰辰的颈上。
于是冰渺梦冲到炎境的身旁，一剑横在炎境颈上。
雨仍滂湃，血仍滴下。
四人一起无语。
炎境却突然笑了，仰天长笑，悲哀地笑，开心地笑，解脱地笑。
炎境低头向冰渺梦说了句什么，便撞向剑锋，血溅长空。
炎流云剑眉一扬，手中剑方欲斩下，冰渺梦却急冲过来！
她长剑一挑，剑便抵上了咽喉！冰辰的咽喉！
“为什么？！为什么我和炎境的血会相融？！为什么他会叫我女儿？！这一切，是不是你在骗我？！”冰渺梦歇斯底里，大雨滂沱。
冰辰呆立半晌，也突地仰天长笑，一如炎境。
“哈••••••炎境，你终究赢了，婉儿二十年前抱来的孩子，竟是你的女儿！不过我也没有输，二十年前，你门口的弃婴，不是你和婉儿的孩子，他是我的儿子！”
冰辰望向炎流云，一抹慈父般的笑浮现在面上，“流云，我怎么杀你••••••”冰辰也撞上了剑锋，鲜血刺目••••••
大雨朦胧，两个人影，背道而离••••••
••••••
五年后，竹林中，几人纵酒高歌：“时自笑，虚名负我••••••钟鼎山林，一事几时曽了••••••”
这其中，便有炎流云。
炎流云笑着走出了竹林。
因为他看到竹林外的一抹白衣。
虽然，时隔五年，可当年雪似白衣，他怎能忘记。而当年的白衣似雪，他又怎会忘记？
“惆怅忧怀怕忆情”
“退避迷途返逍遥”
竹林中歌声又起：“往事已成风，还如梦中••••••”
雪又落，一如当年丹阳••••••
后记：
                  小重山
碧云一抹随风荡，独闻愁自扬，别丹阳。残日斜照广寒往，泣血凉，临渊断霜肠。
冷雪探迷茫，冰雨望沧桑，泪千觞。自倚神锋透彷徨，笑穹苍，斩以往心伤。

唐文墨

            我把楼主的这篇小说转载到逐浪小说网去的撒！

淅妞瑾

            嗯，挺不错的，支持一个。

阙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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