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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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长久以来,天下武林一直由以名剑山庄为首的正道武林所领导。然而近百年来,魔道异军突起,隐隐有一举盖过正道之势。更在2 0年前效仿正道英雄榜,发布黑道高手榜——封魔录,欲在尖端实力上一举压过武林正道。 正道高手榜有两个榜单。江湖前10名的高手进入英雄榜,而30岁以下的10大高手进入少英榜。能进入这两个榜单是几乎所有武林人士的毕生梦想,而这也正是榜单设立的初衷,激励,壮大正道力量。自榜单出现以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同时进入两榜,即是以不足30岁的年龄进入英雄榜第十位。这成为了江湖盛传的不可打破的命运壁障,也成为了所有天才剑客的终极追求。而有史以来最接近这一个目标的就是当今武林一时无两的“飞雪剑客”谷平儒,他以31岁之龄一举荣登英雄榜第十位。在所有人都以为他将继续过关斩将,直登榜顶的时候,他却又让所有人唏嘘不已,在之后的十年间再无寸进。前九位的排位偶尔互有变动,但是谷平儒却牢牢地占据了第十位,成为了英雄榜名符其实的守关人。 如果说谷平儒代表了上一代人打破壁障的希望,那么这一代最瞩目的新星便是真正的剑痴“孤狼”臧剑生,25岁便已登上少英榜榜首,之后四年间两度挑战谷平儒,虽然都以失败告终,但是却从一剑落败,进展到激斗百来回合。这是他第三次挑战,也将是他打破这一壁障的最后希望。 第一日,决战前夕, 雪 下雪了。一片雪花在空中显现,它想要落入清澈的河水中。纯净地来,纯净地去。只是风儿不让,载着一脸不舍的雪花偏离了既定的溪流,穿过一片秃头的老林,落在了满是灰尘的干草堆上。准确地说,这是一间草房的房顶。房子很小,摆设也简单,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一把木椅,一大木箱子,便是全部。不,还有一个破到不能再破的灯笼,如果这也算的话。屋外一个三五树枝搭起来的支架估计便是主人做饭的地方,旁边还有一堆漆黑的木炭灰和三两根柴火。显然,主人不在家。 雪更大了。 ”他的确是个天才?”说话的是一个年过六十的男人。然而声音洪亮,眼神炯炯,精神内敛。虎背熊腰后斜系着的正是神枪龙祁 ”看来再有三两年,我便要让位了。”一身白衣的中年男子笑道。手中把玩着酒杯 “三两年?虽然我没有见过你俩比剑,但你的实力我还是清楚的,这十年八年的,他还是要耐着性子等的” 白衣男子“你倒忘了,转眼间五年便过去了”边说着便是一杯下肚。 “这……”百里惊鸿发现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一时无言以对。 “说这作甚。来,陪我喝了”谷平儒再次举起酒杯。 “与其说你是个剑痴,倒不如说你是个酒痴”百里惊鸿自也识趣,转了话匣子. “与其别人邀我比剑,我倒更愿别人约我斗酒” “好在,有人在前面挡着,约我斗酒的人倒是更多些” 两人相视一笑。 秃木林的积雪已然没过脚踝,而且还在一个劲地往上覆盖。 不知几时,林间立了一具雪人,栩栩如生。突然,那雪人睁开了双眼,一跃而起。一道快若闪电的剑影之后,一棵一人环抱,丈许来高的秃树正中间自上而下被劈成两半,着地时并作一声震响,雪散一地。但见一名黑衣男子昂首挺立,眼神孤寂。他左手握剑,剑柄漆黑,剑身如镜。这人便是孤狼,这剑便是追影。他又缓缓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雪花又开始不断在落在他身上,一层又一层,想不多时,这天地间便少了一个黑衣男子,多了一樽洁白雪人。 入夜了,雪还在下。黑暗开始一点一点地吞噬大地。吞噬溪流,吞噬秃木林,终将吞噬这林间小屋。突然一道微弱的光线透出,驱散黑暗,并在草屋半步开外的地方形成对峙。不多久,咿呀一声,房门突然打开,但见“孤狼”左手握剑,右手提着灯笼缓步向外走了去。 哗啦啦的流水响叮咚。借着灯光,一条粗麻绳映入眼帘,绳的一端系在树上,另一端系着一只竹筏。待到天明,登上这竹筏,顺流而下,一天之后当可到得桃花坞了。现在自是不急,孤狼走到河岸边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上盘膝坐了下来,紧握的追影便平放在腿上。但见他轻轻吹了口气,黑暗便将这最后的光亮也吞噬了,除了他的眼睛。 夏,树影婆娑。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双手紧握一根剑一般长短的竹子,正拼命地往一棵大树上砍,树旁还堆放了不少断了的竹子。男孩头发凌乱,衣着破烂,很是瘦弱,但眼睛清澈,表情刚毅。 马蹄声响。“吁—,小孩,附近哪里有河?”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男孩转过身来,但见一个20出头的清秀姑娘。笑靥如花,一身粉色紧身束衣,更显身材凹凸有致。背后背着两把柳眉弯刀,举手投足间,干净利落,倒是一个侠女。腰间系着一个圆形的玉佩,没有精美的雕刻,有的只是圆润与浑然。 男孩警惕地盯着这女子,并不答话。 “小孩子还怕生?”女子迈步向男孩走去。到得跟前,弯下腰来,两手撑着膝盖,剪水的双眼映着男孩清澈的双瞳,“不怕,姐姐是好人。”说着伸出右手想要摸摸男孩的头发。男孩一扭头,躲了过去。女子只得收回手来,微笑着。撇了眼那竹子,又道,“你可是在练剑?”男孩犹豫了一下,轻轻地点了点头。“姐姐功夫可是利害得紧,要不要见识一下。”这会男孩使劲地点了点头。女子笑笑,站直了身子,活动一下筋骨。“可要看清楚了,”说着便向右侧一树木奔去,到得树前,一跃而起,三两步快速蹬在树干上,便已腾空丈许来高。那女子又是一脚使劲蹬出,顶上大片树叶被震得脱落,她却是借力转身再上数尺,同时反手拔出背后双刀,随着落叶,快速旋转而下。落叶纷纷给一分为二,煞是好看。女子两脚稳稳地落在地上,那男孩却是看得呆了。“怎么样,好看吧?看了表演可是要付钱的,看你也没有钱,就告诉姐姐我哪有河吧。” 河岸芳草凄凄。一妙龄女子脱了鞋,坐在一平整的大石头上,玉足浸入河中,随意地踢着水花。一男孩只在一边坐着。 “姐姐的功夫利害吧。哼,用不了多久,姐姐一定能上少英榜。少英榜你听说过吗?嗯,看你这小呆瓜一定是没有听过。对了,还有英雄榜。这可是习武之人的梦想。要是本姑奶奶能够同时上得两榜,必将名留青史。”这女子说得起劲,也不管那男孩听得懂不听得懂,说得兴起还哈哈大笑起来。男孩就这么默默地听着她说个不停,看着女子的双眸愣愣出神。。 “他可真强,不用多久,一定能成为少英榜上第一高手,也是有史以来最有希望同时成就两榜的人物”这会,这大大咧咧的女侠终于显现出了一丝小女子的柔情,这是这柔情底下藏了一丝苦涩。“看,这玉佩就是他送我的,漂亮吧?”女子拿起腰间的玉佩在男孩眼前晃了两下。男孩点点头。 “对了,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没有回答。 “你该不是会是个小哑巴吧,”女子笑了,如银铃般,男孩却低了头。“不告诉我就算了,那你练剑可是想成为一代大侠?” 男孩想想,摇摇头。 “不想做大侠,那你想进少英榜不?” 男孩想想,点点低着的头。 “英雄榜?” 男孩想想,点点头。 “还要同进双榜,对不对?” 男孩有力地点点头。 “真有志气。”说着右手伸过去轻轻地抚摸了一下男孩的凌乱的头发。这次男孩没来得及躲,只是脸刷地一下子变得通红。 “喏,还害羞了都。” 男孩说着撒腿便往林子跑去,只留下那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在这河面上飘荡。 “你就住这?”女子已寻来小屋前,颇是惊讶。那男孩这会正在屋前的支驾上烤着一只兔子。火候的把握已是相当的熟练。 “你父母呢?” “死了。”男孩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很是平静,似是说着别人的事情一般。 “原来……”女子本想说“原来你不是小哑巴呀,”但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后面的便吞了下去。 静。 第二日,不速之客, 雪 雪,下了一天一夜,似乎依然未能尽兴,下得更欢了。于是乎,远处高耸严峻的映虚山不见了,前方本来依旧墨绿的静叶林也消失了,都悄悄地躲在了苍茫的天地之中。依稀的马蹄声突然由远而近,一人一马眨眼间来到城楼前,他抬了抬头,不知是否望了一眼那依稀可辨的洛阳二字(此洛阳非彼洛阳),人和马便已进了城。门前两个士卒环抱胸前的双手不禁又紧了紧。如果这时有人经过那片静叶林没准会看到一滴滴鲜血从一棵树上掉落,结成鲜红的冰晶,坠落,被厚厚的积雪吞没。 这是洛阳最为繁华的中心商业主干道。因着这鬼天气,傍晚时分的洛阳大街只有稀疏的三两行人,都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也许等雪停了,家家户户的孩子会出来堆雪人,打雪仗。也许入夜之后,富家公子哥儿会耐不住寂寞出来热闹这冰冷的洛阳夜。巧得很,洛阳的公子哥儿总是不甘寂寞的。像听雨轩,风满楼,杏思画舫等便是最能帮助文人骚客和青年才俊的公子哥儿们排遣寂寞,展示绝代风华和万贯家财的地方。但是侠士更好美酒,大有追仿古风古韵的意思。于是乎,醉云轩便不得不提了。如果说洛阳是天下武林消息最灵通的地方,那么这醉云轩便是洛阳之最。 恰巧,这醉云轩便在这洛阳大街的中段,是一家三层来高独立开来的建筑。正中央,“醉云轩”三字苍劲而又飘逸,久看竟让人萌生醉意。 ”吁-”一人飞身下马,来者却是刚进城门那男子,这会细看下,竟是一个俊美青年,左手握着配剑,脸上挂着微笑。牌匾下一老一小,小二打扮的两人快步迎上来。 ”客官是吃饭是住宿?”老者弓身问道 ”都是”声音颇有磁性。 ”阿财,快给客官把马牵到马棚去,用上好的草料” ”是是,绝对是最好的”小二忙接过缰绳,熟练地牵了过去。 ”客官,里边请吧”说着推开门,请那人进入堂内。 堂内灯火通明,几是座无虚席。人们都在议论着新近的江湖轶闻。除了突然涌进的寒气让人一振外,这人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太多的注意。除了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年近半百的女人。徐娘半老,风韵尤存。想来年轻时必是个大美人。这女人堆满笑容迎了上来,腰间系着的圆润、浑然的环形玉佩也跟着摆动,“客官,这天寒地冻的,可要来点上好的酒菜暧暧身子。” 男子边近身暗中将一物事塞那女人手中,边道,“我就要一间上房,上好的酒菜都备些送过来。” 凤三娘暗中捏捏那物事,别过头去,“倩丫头,带这位客官去云轩别院的秋露白雅间。备上酒菜” “是,老板娘”一个标致的小姑娘应声快步走来,“客官,这边请。”原来这便是醉云轩的老板娘凤三娘。 男子最后看了凤三娘一眼,便即跟了上去。 凤三娘待欲转过身招呼其他客人。 这时,门又开了,进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目光如剑。一柄剑用布包裹着背在身后。 “快看,那人没有左手”却是一个小男孩的声音。不少人遁声望去,那男子左衣袖确是空悬着。 “云一,不得无礼。”这是大厅边上的一张小桌子,围桌坐着三人。说话的是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中年男子,身前放着一把折扇。刚才说话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生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对着先生做了个鬼脸。另一个也是一般大小的男孩,却是显得老成持重一些。 凤三娘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转而刹那间乐开了花般,道“客官是住店是用饭?” 男子目光在凤三娘身上游移,看得凤三娘很是不自在,最后在她腰间的玉佩上顿了一顿,道:“一间上房”。 富家公子哥儿们终于耐不住寂寞,洛阳大街热闹开了。一辆辆马车载着锦衣华服,珠光宝气来来往往。在洛阳大街这一头,一眼望去是不尽的奢华楼宇。家家门前,总有三五浓妆打扮的姑娘正搔首弄姿,向着来往人群抛着眉眼。要说此情此景倒也和谐,只是迎面走来的三人略显怪异了些。怪的倒不是他们的衣着打扮,而是这样的一个组合。一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来这风月之地倒罢了,另外两个确是乳臭未干的小男孩。走近了,可不是刚才醉云轩那三人。 “怎么这么快就走,我都没看够,没听够呢。我跟你们说,总有一天我也会登上少英榜和英雄榜的”说话的是那被唤作云一的男孩。 “你就死了心吧,大侠梦就不要再做了。你是先天不足,不适合练武。就算勉强练了点三脚猫的功夫,以你的脾性,那断臂男人估计便是你的榜样。”另一个男孩道。 “哼!隔壁的镖头刘大叔都说我身体好着呢,我一定天生就是练武的天才。” “刘大叔是说了你的身体好了,可刘大叔又说了‘可惜你经脉十分脆弱,不适合练武,可能是你母亲怀你的时候遇了什么情况’。”另一男孩学得像模像样。 “月生说得不错。云一,你和武功可能真是无缘了。但是话又说回来,你有朝一日要真及得上那断臂男子,反倒是可以笑傲江湖了。” “义父你还没有老眼昏花吧,那人要是厉害的话,又怎么会被人砍了手臂?”云一第一时间便反驳道 “就是,义父你一个教书匠,又不会武功,哪里看得出个强弱”月生亦是不信。 “我手脚功夫差,眼上功夫却是不弱。那断臂保不准是年轻时候被砍了去的”啪地一声,那男子打开扇子扇了起来。 “义父对榜上的英雄也是熟悉的吧,近二十年可有断臂的人上了少英榜?看他模样也不过40,少英榜都进不去,更不用说英雄榜了。要上不了英雄榜,可没资格做本大爷的榜样。”云一撅着嘴道,一副老气横秋的摸样。 “这你就错了,能进少英榜的,可不一定能进英雄榜。不进少英榜的也不一定就进不得英雄榜。人各有际遇。可能是少英者急功近利,透支身体,坏了底子,结果后劲不足。也许不上榜者厚积薄发,在后半段赶将上来,反倒上了榜。自有榜以来,还是后者居多。你们说是少英榜重要还是英雄榜重要?” “自然是英雄榜。”两人异口同声。 “所以说,不可急功近利,当脚踏实地。不然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好啦好啦,我们得快点,听雨轩诗会就要开始了。”叫月生的男孩有点不耐烦了。 “你们两个活宝,一个武无天赋好武,一个文无天赋好文。云一自小聪明机敏,要是肯定下性子跟我学学,将来当可成就一方大儒。月生倒是筋骨奇佳,却又喜静。聪慧倒也聪慧,就是少了点做学问的灵性。”好像这话题已经讨论过多次,两小孩倒也并不气馁。三人加快脚步往前走去。 再回到醉云轩。子时,大厅依然热闹,这边厢却甚是冷清。“啪、啪啪”敲门声响,这是云轩别院的秋露白雅间,屋内无光,敲门的正是凤三娘。“咿呀“一声,门却是虚掩的。凤三娘好奇地推开门,借着一丝月光,却见地上躺了个人。凤三娘忙点了油灯。“权叔!”竟是醉云轩门口那老者倒在了血泊中,胸口心脏显是被人一爪穿透,捏了破碎,眼中尽是可怖。窗台上,地板上,都有不少血迹,窗台上墙壁上也凹陷了不少。桌上的饭菜没有动过,旁边却用利刃之类的器物刻了一行字:后日午时,秋露白雅间。 第三日,评品玉酿, 雪 “还是一样地准时”,一个白衣胜雪的中年儒士端坐在一张石凳上,这石凳是“梅亭”里的石凳,不劳说,这“梅亭”是一片梅林间的亭子,而这梅林是飞雪中傲立的梅花丛林。他手中的杯子在嘴唇边上顿了一下,喃喃,呷了一口,闭了眼,这会喉结动了一下,嘴角边便挂上了一丝自得的笑意。 这时一个人影从背后的桃花林中闪现,没有声音,有的只是一朵朵梅花或在寒风中飘曳,或不小心砸落地上,如玻璃破碎般的声响。他慢慢地向亭子走来,身后留下两行不断显现,又不断隐去的脚印。下雪的天地,总是特别地晃眼,如果不是那漆黑的剑柄紧握在他的左手,估计没人能够看到他那从来不入鞘的剑,那是“孤狼”独有的剑,追影。脚步在梅亭三步开外的地方停下,眼睛看着手中的剑,右手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不急,先过来坐下喝一杯吧,” “孤狼”没有回答 “我还要等一个人来” “孤狼”一动不动。 “那人叫百里惊鸿” “孤狼”抬起了头,似是犹豫片刻,迈步进了梅亭。他在谷平儒对面的石凳上坐下,把剑横在大腿上,也把目光和右手放回了剑上。他的眼中似乎只有剑,没有身前的石桌,自不必说石桌上的一个酒壶,四个酒杯,一柄剑,谷平儒的佩剑,飞雪。 “百里惊鸿”,谷平儒笑着重复了一遍,说话间已把一杯倒满酒的酒杯轻推到“孤狼”面前。 “我会打败他”“孤狼”淡淡地道。 “是的,在打败我之后。” 沉默。孤狼看着追影,谷平儒望向亭外。雪似跟着安静了。梅花也安份了,不敢多作打扰。 “不试试我的冰梅玉酿吗?”似乎对于自己的杰作不为他人赏识很是介怀。 “还多久?”“孤狼”不为所动。 “真是好酒,可惜还是比醉逸山庄的醉八仙差上那么一点”谷平儒嗅了嗅酒上淡淡梅花香和那冰寒的意境,把剩下的喝了,又再满上。“等把这酒喝完了,估计便该到了。” “孤狼”抬了头,看了眼杯中清澈的玉酿,一饮而尽。一股寒流直灌喉咙,而后奔向五脏六府,身体不觉为之一震。不一会,一股淡淡的梅花香自下而上涌上咽喉口腔,唇齿间,满口余香。 谷平儒微笑着再给“孤狼”满上。 又是沉默。 右手举着酒杯,谷平儒左手从衣内摸出一物事来。这物事如有魔力一般把孤狼投放在追影上的目光给强行拉扯了过来,打破了他千年冰封的脸,一丝困惑,又或者说是一丝惊讶。那是一块环形的玄玉,没有精美的雕刻,有的只是圆润与浑然。 ”你见过这块玉?”孤狼的反应引起了谷平儒的好奇。 孤狼沉思了片刻,摇摇头,又再关注起他的剑。 如果说等待本是难熬的,那么和这样一个人一起等待则是煎熬。但是谷平儒对此却是饶有兴趣。 ”你相不相信命运?” ”命运?” ”命运就是你打不破这壁障” ”那我就改变命运”孤狼语气里听不出情绪,如果有,那就跟说”我可以把一个包子吃掉”一样。 ”你倒是有说这话的底气。自幼练武,从山野孤儿到少英榜,你用了15年,从榜尾到榜首,你仅用了5年。” 孤狼看着剑,不知有没有在听,谷平儒也不再说下去,而是起身走到亭外。负手而立,良久,手向石桌上的飞雪一引,飞雪便脱鞘而出,剑柄迅疾地落在谷平儒手上。起舞。 谷平儒的剑很慢,没有杀意,甚至不觉得这剑能伤人,只是配上他的白衣,仿佛融入了这天地之间,说不出的儒雅。倏忽而止。一剑光飞来,入了鞘。谷平儒亦转身进了梅亭坐下。亭外,踏雪无痕。此时,孤狼正闭着双眼,是在闭目领悟,还是不能看,不敢看。 ”是命运让你改变'命运',所以你依然活在命运之中……” 谷平儒正要接着说下去,孤狼的眼睁开了,几乎同时,左手也动了。剑光从谷平儒手中的酒杯拦腰一闪而过,追影又回到了膝盖上。滴酒未漏。 ”好剑。悟性亦是极佳。”谷平儒笑道,说着一口喝了杯中酒,放下,又换了一个新杯子,满上。仔细看,原来那杯子竟是分了上下两半。“只是还是差了些。明天吧,也许明天你真能打败我。” “明天?” “对,明天。百里惊鸿要明天才到,你还有一天的时间。没有记错的话,还有三天你才到得三十,不急。” “孤狼”看了谷平儒一眼,便起身出了梅亭,走入东边的梅林。不多时,这天地间便多了一具雪人,惟妙惟肖。只是几乎同时,梅亭西面的一樽雪人突然化了开来。 孤狼才离开不久。两行淡淡的脚印便从梅亭的西面一直延伸了过来。 “你倒是爱才”。不是百里惊鸿又是何人。 “呵呵,看来三两年时间没准还是低估了他”谷平儒没有别过头来,而是拿来一个杯子,满上。 “嗯,之前我还不信” “来一杯吧。一动不动两个时辰也够你受的”边把酒杯掷百里惊鸿。 百里惊鸿的右手探出,有胸前寸许处捏住了酒杯,一饮而尽,道:“你这酒还是温柔了些,还好我带了醉八仙。”说着边走进亭子,边用左手从腰间解下一葫芦。 “哦?他倒是肯卖给你。” “他没肯。” 两人相视而笑。 第四日,蓦然回首, 雪 清晨。雪是小雪。 透过云轩别院三楼竹叶青雅间的窗户,看到的是一个庭院。皑皑白雪难掩她的别致。没有春的楚楚可人,并非夏的娇艳欲滴,不似秋的蕙质兰心。只是这冬的冷若冰霜又别有一番韵味。 此刻,那断臂的中年男子正立在这雅间的窗台前,往外望去。目中没了剑芒,多了几分柔和与迷离。他眼睛看着庭院,脑海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夏,蝉鸣阵阵。 “看,漂亮吧?“女子手中拿着一个灯笼,笑容恬美。身旁竹篾撒了一地,还有一些残破的布料。 “嗯,”男孩的嘴角难得地划了一道弧线。 “本姑娘就是心灵手巧,”女子很是得意。 “咿呀”,小片翠竹纷纷向中心倾倒,形成了一个尖顶。下一刻,一根胳膊大小的竹干自尖顶冲天而起,将其他翠竹撞得向外散开。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刷刷刷刷,还刀入鞘,只留下断竹纷纷落地,“砰砰”作响。 女子对自己这一手很是满意,道,“我这两下还是可以的,只是我没学过剑术,怕也教不了你什么东西。” “你怎么会选的双刀?” “双刀多霸气呀,本女侠可不要作个闺阁姑娘似的扭扭捏捏,中看却不中用,再说也不见得就中看。双刀多好,还能同时炼得左右手。你就是用剑,我也建议你多学学左手剑的。要知道,现今英雄榜上,左手剑客就有两位,他将来定也会是其中一位。而且听说多练练左手能使人更加聪明,没准关键时刻还能出得奇效。” 男孩点点头,边用左手接过右手的竹剑,虚划两下,动作很是别扭,不禁皱了皱眉头。 “开头总是这样,多练练就好。还有,你不应该就这么傻傻一人苦练,得出去见见世面,最好能拜入名门大派,好系统地学。就算不行,也得多看看别人的武功,多与人切磋,总结经验才能有所进步吧。可惜我家武功不练剑。对了,还有剑,光用竹子练可是不行的。” “那你知道哪里能得到一柄好剑吗?” “自然是名剑山庄啦。要说这中原的名剑,十之八九尽皆名剑山庄出品。哟,”女子突然想起一重要事情,拍拍额头,“看我这木脑袋,差点把爹吩咐的事给忘了,本想抄近路的,反倒在你这多耽搁了一天,再不走怕是赶不及了。爹定要饶我不过的。这样,你好好练,姐姐有空再来看你。”说着便快步走去上了马。忽又回头道,“你有事可以来成都的百里世家找姐姐,就说找百里兰心就行。”也没等人怎么答应,便是一挥马鞭,绝尘而去。 男孩一直呆望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女子远去,消失的背影,愣愣出神。想起过去的一天如梦如幻,两行清泪止不住流了下来。这是出生以来,他除母亲外看到的第一个女人。 一个人的出现,把已然双眼迷朦的中年男子拉回了现实。是凤三娘。只见她过了拱门,出现在了庭院里。缓步从右侧绕过一座假山时,朝右边方向略一颔首。到过了鱼池,向左一拐,入了别廊,似是朝着秋露白雅间的方向走去。不,她往左一窜,却是上了楼梯,不多会,便出现在了二楼,再次左转过去,停在了一个名为“杏之冻”的雅间,恰在秋露白雅间的正上方。 “啪,”门只敲了一下。 “咿呀”一声,门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长相清秀的女子,却是那唤作倩丫头的姑娘。凤三娘四下张望一眼,确是无人,便进了那雅间。 屋内布置很是简单,却是说不上一个雅字,怕是并非寻常客房。凤三娘便在一凳子上坐下。倩丫头忙过来倒了杯茶,递到凤三娘跟前。 “前天晚上便叫你和阿财过来监视秋露白雅间,可发现什么情况?”凤三娘问道。 “并无甚情况发生,虽然有人从那经过,却是没人进过那房间。那晚那人更是再没有出现过。”倩丫头回道,声音很是好听。 “量他也搞不出什么花样来。倒是眼看便是午时了,他怎么还没有来。” “许是就快来了吧。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杀了权叔,还要约你在这里见面,他就不怕我们准备好埋伏?” “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难道权叔不是他杀的?”凤三娘皱皱眉头。后半句却是她自言自语的。 “对了,三娘,前晚那人可是塞了什么往你手里?”倩丫头在另一张凳子上坐下,问道。 “你都看到了?”凤三娘略感惊讶。 “嗯,”倩丫头略微颔首。 “是一张字条”凤三娘道。 “字条?”倩丫头讶道。“可是写了让你子时去秋露白雅间?” “倒没说是秋露白,就说子时去他的客房找他。” “这样”倩丫头若有所思。“这会便是午时了,要不我们进去等?” “爹!”秋露白雅间里,倩丫头跪倒在一男子旁边,泣不成声。那男子正是死在静叶林那人。 这会,凤三娘半蹲下身子,正仔细观察着伤口。 “同样是一爪穿透了胸膛,捏碎了心脏而死。因着这天气,尸体还没有怎么腐化,但估计应该死了十二到二十四个时辰。地上没有血,尸体应该是被人搬了过来的,估计是从静叶林搬来的,因为这大冬天的,只有这静叶林的叶子还这般碧绿。”凤三娘从苏伯尹的鞋看到了一张翠绿的叶子,已经连着鞋结了冰。“看来得去静叶林查找一翻,没准能找到老苏被杀的第一现场。” 便在这时,一人冲了进来,“苏伯!”正是一脸惊恐的阿财。“这怎么可能。”“倩倩”一声便走了过来将苏倩倩搀扶起来,让她坐一凳子上。 “阿财,“凤三娘别过头来,“这两天让你在“屠苏”间监视可发现什么可疑人物。” “没有,根本没看到过什么人进过这房间。” “这就奇怪了,你有没有离开过“屠苏”间?” “饭菜都是小六给我送来的,中间倒是上过几次茅房。但我和倩倩总归会有一双眼睛盯着。”阿财道。 “那这老苏的尸体他又是如何弄了进来的,又是什么时候弄进来的。”凤三娘愁眉紧锁,紧接着问道,“那小六子哪去了?” “你也知他没心没肺的,从来就坐不住,便是只听你的。除了你吩咐他送饭,其他时间就不知哪里晃悠去了,这节骨眼上也不分轻重。可要我去找他过来?”阿财说得气鼓鼓的。 “暂且不用。关键是那人这会不现身,却是要将我们一个一个地杀了再扔这秋露白雅间不成?”凤三娘道。 “三娘,一定得为我爹爹报仇。”倩倩泪如雨下,这大冬天的厚实衣袖也拦不住。 “倩倩放心,我们一定会为苏伯报仇的。”阿财上一刻还生着气,这会却温柔了不少。说着把倩倩的头靠在自己怀里,一手按着肩头,一手轻抚着她的秀发。 “老苏的仇自然要报。”凤三娘想了想,道,“依我看,这人武功好是歹毒,应该是魔道阴冥骨爪之类的功夫。而且只怕这人武功比我更胜一筹,不然不可能在不惊扰到其他房客的情况下将权叔杀了。” “嗯,要说真是魔道,那他们的目的便只有一个,那便是你背后的任务。”阿财道。 “看来真是为了阴阳玄玉而来。”凤三娘。 “阴阳玄玉?”两人一前一后,却是苏倩倩略迟了些。只见她已抬了头,露出红肿的双眼。 “这事你们还是少知道些的好。”凤三娘却是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哦,但这人能躲过我俩的监视,可见武功之高,三娘你还是及早回去百里家求援的好”倩丫头跟着提议到,楚楚可怜中透着果敢与聪惠。 “嗯,阿财,你马上帮我集合所有人,还有,倩丫头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最迟后天,待我安排妥当了,便趁着夜色去趟百里世家。老苏的死,我们总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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