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衣剑客


“说过了，你不是我的对手。”白衣男子左手横握长剑风轻云淡地挡住了剑眉少年剑势凌冽的鬼斩，他用的便是刚才地剑城主使过的剑招——左手格挡。

　　“你是地剑城的人？”大汉此时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要知道白衣男子看似简单的左手格挡是地剑流的成名绝技。这招虽然是地剑流的入门剑技，但掌握并应用到实战之中并不容易，一是左手使剑格挡对手右手或者双手的剑招对左臂的力量要求极高，二是常人的左手没有右手灵活，要转动左腕变换剑身的角度来格挡对手不同方向的攻击比单纯增强左臂力量更为艰难，要知道剑是双刃的，一旦格挡时剑身角度错误，本来用来防御的剑招反而变成了将剑刃转向自己的愚蠢招式。

　　“在下只是商贾之子，与地剑流毫无瓜葛，这招只是刚才观战所学，心血来潮信手捏来罢了。”白衣男子转头不慌不忙地对大汉说道，完全没将剑眉少年放在眼里。

　　“狂妄！”剑眉少年手指扣住剑颚，转动剑身，左手紧压，“鬼剑流——鬼压！”，在众剑徒眼中，此时的少年已然化作一头狞鬼，青面獠牙，张着血盆大口要将白衣男子吞噬。

　　血口已然罩住了白衣男子的头颅，男子却丝毫不慌，闭上了眼睛，向前走了几步，自己将头塞入鬼口之中。

　　“那傻瓜还算有几分自知之明，知道打不过了就把脖子往剑口上凑。”麻子脸剑徒嬉笑道。

　　“呵呵呵”鬼口之中传来白衣男子的笑声，“这算什么剑势，只不过是障眼法罢了。这种雕虫小计也敢使第二遍，不怕人见了耻笑。”，白衣男子径直穿过鬼影，颤动的红唇有种说不出的妖冶，“你已经输了，我不想和你再打。”

　　鬼影散去，待众人看清之时，剑眉少年抓着自己的右手在地上不断地翻滚，他的短剑已被白衣男子夺走。


　　“分筋错骨手？”众人都不知刚才发生了什么，只有大汉看得一清二楚——一开始白衣男子左手格挡时只顾和自己说话而不看对手眼睛并不是因为他狂妄，后来他闭眼走进鬼口也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他看穿了对手的剑势很大一部分是由双目散发出的幻术。之后他走进鬼口把自己脖子往剑刃上凑也不是自寻死路，而是利用两人双剑相交的空档，利用自己是单手格挡，对手是双手攻击这点，抽出右手，近身将对手握剑的手指指骨反接，以夺下对方的兵器。

　　“胜负现在才要开始。”剑眉少年的左手从腰间抽出另一把红色的剑，五指全断的右手支撑着身体跪在地上，血水已渗透了地面。

　　“到此为止吧，师弟。”

　　“不，我还能握剑。”剑眉少年咬着牙关站起来，他用左手死死按住右手跳动的五根手指，额头上已渗满了细密的汗珠。

　　“我说到此为止！”大汉捏住了少年的右肩，原本紧锁的眉头现已消失不见，咧开大嘴露出几颗只剩牙根的牙齿笑道，“你退下，交给我。”

　　原本执拗的少年见到大汉此番笑容感到了莫大的信赖，因为他知道师兄露出这番笑容时必定有了十足的把握。

　　大汉取出一柄六尺大刀，这刀刀背有巴掌般宽，刀刃如发丝般细，刀身鲜红。如果普通人拿这刀练习空挥（剑道中的基本功——是以木剑进行的一种手臂基础动作训练，极为单调枯燥），不消七下便会双臂脱力。他此时右脚向前迈出一步，与白衣男子保持着一刀一足的距离，刀尖对准对手的咽喉，前进一步便能有效的击中对方，后退一步便能躲开对方的攻击。

　　“这是中段构——星眼架势。”白衣男子心中暗惊。要知道，如果对方保持完美的中段构，双方剑的长度如果相同，你直直地砍过去，对方的剑也必定能够伤到你。你要想保持自己不被伤到，又要砍对方，唯一的方法就是自己先解除自己完美的构形，自己先崩溃自己的身体姿态，从侧面进行打击。而当你崩溃自己身体姿态的瞬间，持有完美中段构的人就可以抢先攻击你。

　　所以，中段构的原理是，他不动，你就无法无伤地砍到他，除非你自己先动，但你一旦动了，就是你先产生了破绽，他的攻击便会比你快。

　　如果说剑眉少年的鬼斩属于一开局便高举剑，做劈砍之势的上段构——这种架构是在对手察觉前抢先一步进攻，希望一开局便将对方彻底绝命，在所有段构中属于快速强攻。一旦开局攻势被挡下，接着对手反攻便很难有余力反击。那么大汉的中段构则是注重攻防平衡的构架，想要双剑相持时腾出右手用分筋断骨手夺取对手武器，反而会被对手抢先破开咽喉。

　　“中段无破绽么？”白衣男子竖举长剑，剑颚与口同高，左右踏步，绕着大汉转圈，化成众多残影，“八相——剑闪。”

　　大汉朝着残影用力劈斩，但却连白衣男子的衣角都没擦到。剑阁两旁的剑徒都为大师兄捏了一把汗，只有剑眉少年静静地看着不动分毫。

　　“空有力量，速度不足。”白衣男子露出笑容，但手中依旧紧握着长剑，脚下的靴子早已被汗水湿透，“我已经看清您的剑法了，再打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就此停手，让我和鬼剑城主切磋一二。”

　　“关上剑阁的门，别让他出去。”本来默不作声的剑眉少年猛然站起，“大师兄已经热身完毕了。”

　　“鬼剑流——鬼吼！”大汉深吸一口气，双膝跪地，双手将大刀举过头顶，瞳孔猛然收缩，刹那间血色的刀影化作血海刀山从四面八方袭来将白衣男子吞没其中。

　　白衣男子闭上了双眼，告诉自己静下心来，这一切都是幻术。但全身毛孔都传来被割裂的痛楚，这说明这剑势不但看了见，而且摸得着！

　　“杀了你很简单，但要让你拥有俊俏脸庞可就困难的多了。”大刀距离白衣男子肩头不过半寸，大汉打量着眼前这张俊脸，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楔子


　 日暮时分，剑阁之中，一男子与众剑徒对峙。

　　“鬼剑城主在哪，我今日誓要斩他，你们这些二流子别挡着我。”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左手横握着一把三尺长剑，右手握着黑色剑鞘，下巴挑起，用鼻孔看着众人。

　　“阁下虽身为地剑城主，但不请自来擅闯鬼剑城剑阁，也有失礼仪吧。”一个二米多高的大汉穿着粗布剑服，身形如山，气壮如牛，细眯着眼低头看着地剑城主，缓缓说道，“若阁下执意要打，那得先打过鬼剑剑徒才行。”

　　“那你来。”地剑城主看向壮汉，瞳孔猛然收缩，手腕一转，横握的长剑直插入地，下身一沉，双脚一踮，恍若平地里猛然蹿出的星火，擦亮了这死寂的剑阁。

　　“格拉——”大汉两个长满老茧的手指夹住了剑尖，剑身如蛇般扭动，却在咽喉前难进一寸，“不过尔尔,师弟，来试试你的新剑。”


　　“是，师兄。”只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面容稚嫩，但是两条剑眉横立，眉眼中透出一股肃杀、严正的气质，“城主，请赐教。”，少年拔出腰间的短剑，这是一把很新的剑，就算鬼剑城中的孩童都看得出来。为何？因为鬼剑流崇尚以敌人之血祭剑，每一个成名的鬼剑流剑客，他随身的剑上都会浸满鲜血，从刀鞘中拔出，宛如地狱中血色的弯月。传说鬼剑城主的剑是用地狱的阴铁打造的，不出鞘则已，一出鞘便阴罗森森，千里不留行。

　　“踏踏——”剑眉少年与地剑城主相距不过十步，他估摸了些距离，退到剑阁最深处，后脚根重踏墙壁之上，借力疾行而出，短剑高举过头，猛然沉腰，挥剑下斩，带出一缕黑光，“鬼剑流——鬼斩！”

　　地剑城主左手横剑格挡，少年的剑虽被挡住，但若有若无的散发出一丝鬼气，“这是——？剑势！”地剑城主暗自吃惊，要知道鬼剑城主所收弟子大多都是平民出身，而剑招中散发剑势的往往都是王侯之子。就算是在武士阶层中掌握剑势的往往是天之骄子或是剑技达到顶峰，以剑通神的剑法大家。自己身为一方城主都没掌握剑势，眼前这毛头小子竟然已经初窥门径了。

　　“鬼剑流——鬼压！”剑眉少年趁着地剑城主出神之际，手指扣住剑颚，转动剑身平放，左手紧按，变斩为压，眼睛死死盯住对方双目，刚才那一丝鬼气刹那间浓烈起来。在两旁观看打斗的众剑徒眼中，少年的刀早已化作地狱恶鬼嶙峋的白骨，一根一根将地剑城主裹入其中。

　　“投......”地剑城主吞咽的喉结滑动到一半，剑眉少年紧压的剑刃便已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似乎再多说一个字，他的咽喉便要被划开。

　　“到此为止，师弟。”大汉细眯着眼端坐着，轻抿一口茶，嘴角翘起，缓缓说道，“你应该要稍微......要怎么说呢......要手下留情一点，还记得鬼剑流剑诀的第一句话么？”

　　“鬼剑流，以技取胜，以德服人，不同流派间切磋获胜后不得取对手性命，但务必使对方获俊俏面庞而归。”少年横立的剑眉丝毫不动，眼神清明，转身、收剑，然而未及少年念出第一个字，只听他背后一声惨叫，地剑城主捂住鼻头，鲜血迸流不止。

　　“师弟，你的剑更快了。”大汉心中暗惊，刚才少年挥剑收剑最多不过四分之一眨眼的时间，但他面容不改，接着脸上露出更灿烂的微笑,“你们几个，把地剑城主好好的请出去。”他揪起地剑城主的衣领，像刚饕餮完的老虎，把残羹冷炙丢给在旁等候许久的豺狼野狗。

　　几个鬼剑剑徒拖着哀嚎不止的地剑城主走出剑阁，其中一个满脸麻子的剑徒偷偷地抚摸着地剑城主腰上的长剑。

　　“前几日师傅在御前比剑中，开局一剑便剜掉了地剑城主弟弟的眼睛，令地剑流颜面扫地。本想过几日去占了他们的地剑城，没想到地剑城主为弟报仇自己送上门来，城主不过如此，看来攻占地剑城也是手到擒来。”大汉笑道。

　　在这个世界中，人分为五个等级，最高的是王侯，其次是武士，再后面是平民、奴隶和贱民。

　　王侯的人数最少，因为他们不允许子女与其他阶级通婚，不过子孙血脉纯正，往往智力较高，子孙中专心于政治的封王封候，子孙中醉心于仙术道法大多能腾云驾雾、呼风唤雨，他们会从平民中召集官员，为他们打理琐碎的事务，但不会交给他们过多的权力。

　　而武士阶级却不同，他们为了能占领更多的土地，常常从平民中挑选强壮的小孩作为弟子，其中资质平平的成为士兵，资质高的许以军衔和土地。

　　所以到后来，武士阶级越发得到平民的喜爱，权力越来越大，因为他们往往能召集一支强大的军队，坐拥一方城池。

　　而王侯的权力却越来越小，虽然他们之中有能够呼风唤雨的神人，但因为人数过少，也难敌千军万马，以至于到现在他们从控制整个国家的统治者变成了掌管祭祀的祭司。

　　这片大陆上最著名的祭祀就是“御前比剑”——在帝王面前以大陆上最杰出的剑艺祭祀神明，原本是武士阶级夸耀自己的武艺，以博取帝王恩宠，获取大片封地和财宝；到现在变成了彰显自己一方武力，吸引更多的平民投靠自己，并一窥哪方势力最弱，借机吞并。

　　鬼剑城主在御前比剑中剜掉对手的眼睛，也是出于这个目的。不过由于剑鬼的行为过于残忍，招致帝王的反感，剥夺了他参加御前比剑的资格，理由是以免血腥之举触怒神明。

　　“昔日听闻鬼剑城主的鬼剑流天下卓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一股异于剑阁汗味的馨香逸入众人鼻腔，那是一名白衣男子，墨染的长发悬垂在两肩，凝脂的皓腕摘下斗笠，右手握着地剑城主的长剑，四肢纤长，“在下商贾之子，罗凡。今日前来是向鬼剑城主讨教一二的。”

　　“凭你也敢来踢馆，地剑城主都有来无回，你也不看看自己斤两。”刚才那个送地剑城主出城满脸麻子的剑徒带着一众剑徒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盯着白衣男子手中的长剑满眼怨恨，“大师兄，这人硬闯玄关——我们没有挡住。”

　　“我知道了，退下吧。”大汉依旧是笑眯眯的，“根据规矩你必须打赢我们这里三名剑徒才可与我们师傅比试。”

　　“那你来。”白衣男子伸出柔夷般的手指着大汉，用余光打量了剑眉少年一眼，“这里也只有你有资格。”

　　大汉皱起眉头，从旁取来了一把六尺大刀，然而未等他握紧，剑阁深处已划出一道黑光，待众人看清之时，剑眉少年已闪现在白衣男子头顶，猛然沉腰，挥剑斩下，刹那间鬼气弥漫，看不清剑阁里发生了什么......

渣渣文笔求轻喷 书名《鬼剑生死录》

他——本应是王族之人却沦为贱民，被世人视为异类却惊才绝艳，把剑当做工具，为的是万人之上；
他——出身农家却被一方之主收为养子，天赋极高却墨守成规、安于现状，把剑视为生命，为的是追求剑之极致。
当毫不相关的两人因剑而相遇，命运将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