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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天之骄子,人中龙凤 任叶桐。 一个神话般的名字。 中原武林盟主,一剑飞雪,归云山庄庄主。 人中龙凤,天之骄子。 大殿的烛火,缓缓摇曳。 任叶桐微然一笑,温和地看向穆青:”任某贺寿来迟,还望兄长恕罪。” 穆青无奈地摇摇头:”盟主这些年不见,却还是无声无息地造访。” 任叶桐一阵轻笑:”莫管多少年不见,任叶桐还是任叶桐。” 穆青也笑了。 他忽然感觉到自己实在是个呆子。 不管过了多少年,不管他们已经坐在什么位子上,不管事实如何沧海桑田,反 复无常。 只有一句话是亘古不变的。 ”任叶桐还是任叶桐。” 最纯粹的手足之情,不过如此。 胡风默默地垂了首。 穆青却好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只是自顾自地问候任叶桐道:”贤弟远道而来, 怎么也不叫人通传一声?弄得愚兄好生尴尬啊。” 任叶桐笑着摇摇头:”兄长总是要尴尬的,尴尬惯了,也就不觉得尴尬了。” 在座众人不约而同地一愣。 穆青干咳了一声,面色略窘:“贤弟,你千里迢迢地过来,难道就是为了调侃 愚兄的吗?” 任叶桐脸色一沉:“小弟可不是来调侃兄长的。” 穆青暗暗松了口气。 “小弟是来调教兄长的。”任叶桐又接了一句。 穆青一口气噎住了。 任叶桐看了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小弟开个玩笑罢了,兄长何必当真呢? ” 穆青一口气顺了下去:“贤弟惯会说笑的……” 任叶桐拿起茶盏,吹了吹漂浮的翠叶,说:“不是小弟惯会说笑,是兄长总可 以让小弟有的说笑。” 穆青哽住了。 …… 全场静默。 这唱的是哪出?! 他们当然不会知道的,自十八年前开始,任叶桐和穆青的对话一直都是这个样 子的。 所以,穆青也算是习惯了。 …… 但是,穆青习惯了,不代表别人也习惯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时,忽然闻听一声断喝: ”都一把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没大没小!说出去让人笑话死了!” 穆青不由得一僵。 任叶桐却笑了起来。 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一阵脚步声,后堂中走出一个女子。 她并不是一个沉鱼落雁的美人,亦算不上是豆蔻年华,然而引人注目的,却是 她那凌厉的眼神,与众不同的霸气。 静女其姝四字,用在她身上是不合适的。 座下的众人先是一怔,继而纷纷起身,施礼道:”穆夫人!” 江湖上又有几个人不知道”穿花蜂”云小玉的大名呢? 云中客大侠的独女,任盟主的师妹,穆青岛主的夫人,正是眼前这位女子。 穆青低了头,干咳了一声:”夫人怎么来了……” 云小玉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着?嫌我丢人是不是?有本事你别过这个生辰 啊!” ”不敢不敢……” 云小玉哼了一声,目光瞥向任叶桐,愤然道:”师兄!老穆好歹也是你大哥, 你别看着人家好欺负就蹬鼻子上脸啊!没大没小的……” 任叶桐微然一笑,看了看云小玉:”师妹啊,我记得……我才是你大哥吧?唉 ,也难怪,江湖上人人都知道你长得比我这个师兄老成一点,偶尔没大没小一次 ……我也就不计较了。” ”你……”云小玉闻听此言,登时火冒三丈。 是的,江湖人都知道,云小玉虽然是任叶桐的师妹,但是初次见过他们的人, 都会认为云小玉年长于任叶桐。 说得通俗一点,就是云小玉看上去比任叶桐老。 相貌这点事,本是人左右不了的。 因此,任叶桐和云小玉,见一次打一次。 …… ”哎哎哎,贤弟,夫人,你们稍安勿躁……”穆青连忙止住了二人剑拔弩张的 势头,安抚道:”贤弟远道而来,辛苦了……” ”带什么礼物没有?” 云小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穆青的嘘寒问暖。 任叶桐缓缓地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瞅着云小玉。 云小玉的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师兄啊,家里抹不开就直说嘛……我们是不会 计较的……” 任叶桐的忽然一霎时恢复了笑颜,不紧不慢地说:”那些俗物,相比兄长已经 司空见惯。任某要送,则必然奉送非同寻常之物了。” 穆青笑了笑:”不知是什么非同寻常之物啊?” 任叶桐端起茶盏引了一口香茗,悠然道: ”我女儿怎么样?” 穆青直直地从椅子上跌了下去。 ”咳咳,贤弟……这……这可儿戏不得啊……” 任叶桐白了他一眼:”你想到哪儿去了!” 穆青挣扎着爬起来:”贤弟以为愚兄还能往哪里想?” 任叶桐脸色沉了下来:”兄长可别想白占这个贺礼,小弟可定是要你还礼的。 ” 穆青缓缓地做到椅子上,小心翼翼地问:”贤弟想要什么……” ”你儿子。” 穆青一头栽了下去。 霎时,全场炸锅! 刘公绾悄悄拭去额角的冷汗,伏在胡风的耳边低声道:”没想到这任盟主…… 好的是这一口啊!” 胡风愣了好半天,缓缓吐出几个字:”我原来以为,断袖只是西域的神话…… ” 宫玖瑶一怔,眨了眨大眼睛,看向宫袭,问道:”爹爹,什么是断袖? ” 宫袭的手抖了抖,狠狠甩给刘公绾和胡风一个凌厉的刀眼。 宫玖瑶不解地看着他,又追问道:”叔父!回答我嘛……” ”呃……”宫袭眼珠一转,说:”断袖……就是……呃……君子!对,圣 人君子!” 完美的解释! 唯一的瑕疵是,忘了控制音量…… 就这样,宫袭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着,余音绕梁,不绝如缕…… 众宾客纷纷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挪向宫袭。 宫袭的脸绿了…… 宫玖瑶用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哦……原来如此啊……” …… 穆青这才重新爬到椅子上,颤声道:”贤弟……越说越不像话了……” 任叶桐瞥了穆青一眼:”兄长说得哪里话来?怎得这般不识好人心?” 穆青干咳了一声,强撑着爬起来:”愿……愿闻其详。” 任叶桐啜了一口茶,悠然道:”兄长还记得当年与小弟的约定吧?” 穆青神色一滞,继而陷入了沉思之中。 任叶桐径自说道:”你我二人当年约定,待成亲之后,若所出皆为男子,则结 为异性兄弟;若皆为女子,则皆为金兰姊妹;若是一男一女……” ”则结为夫妇!” 接话的是云小玉。 任叶桐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云小玉哼了一声:”这么烂大街的故事,傻子都知道!” ”……” 全场一片寂静。 …… 穆青沉痛地闭上了眼睛。 指腹为婚啊指腹为婚…… 他再一次看到了这种烂俗不堪的大戏。 更重要的是,这次是自己演的! ”贤弟啊……”穆青迟疑着说:”这件事……为时过早吧。” 任叶桐看了他一眼:”兄长何出此言?” 穆青道:”不瞒贤弟,我那儿子方才年满十五,性子顽劣的很,我可是成天为 了这个小子烦心不已。而且……令嫒已年至二八,恐怕……年龄不符吧……” ”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太老了吗?”任叶桐脸色忽然沉了下来。 穆青一口茶水呛住了,任老弟,不带这么直白的…… 云小玉连忙拍了穆青一下:”你说的哪门子东瀛话?师兄家的姑娘哪儿是你儿 子能比的?若说你家儿子是小龙女,人家丫头就是尹志平;你家儿子是李寻欢, 人家丫头就是上官金虹;你家儿子是令狐冲,那人家丫头就是东方不败啊……” 穆青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任叶桐面无表情地摆弄着手边的象牙筷子,细心的人可以发现,筷子上的裂纹 正一条一条地增加着…… 云小玉意识到了情形不妙,干笑了几声,说:”师兄……你别误会……他不是 说你女儿老……他是说他儿子太年轻……不懂得尊老爱幼……你看看……他儿子 算个什么啊,如果说他儿子是五毒童子,那你女儿可是天山童姥啊……” 任叶桐手中的筷子”咔嚓”一声折为两段。 在座的众人皆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几个后生甚至看得入了神。 穆青悄悄低了头。 为什么有一种所有人都在津津有味地看大戏而自己是戏子的感觉?! 【任叶桐:武生 云小玉:武旦 穆青:丑角】 …… 宫袭却微蹙起了眉峰。 他当然不是来这里看戏的。 只有无聊的人,才不觉得这些无聊的事有多无聊。 宫袭显然不是一个无聊的人。 |
第十四章、孤岛梦铃,清音玄想 傍晚时分,暮色西沉。青黑色天幕下笼罩着的青墨海涛反复拍打着半边残日, 似是在催促更深沉的夜色降临。水波摇曳,沉睡着星辉斑斓,一切,平静得宛若 嫏嬛天界。 忽然,一抹斑驳的红影闯入了这片平静的海域,携荡开的波浪惊起万点星尘。 那是一艘艨艟,御风飞驰,船头的指向的一方,就是在海水与天边交界处灯火 通明的岛屿——清音岛。 数十年隐匿江湖的名字。 正如这横无际涯的彼岸,神秘而孤寂。 此时此刻,这幽静的小岛上的却是一番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不为其它,只是为清音岛现任岛主穆青的生辰罢了。 红霞湮没了海面上的最后一丝暮色。海风吹拂的甲板之上,站着一个人。那是 一个黑袍男子,四十出头的年纪,眉目清秀,手擎着一枚折扇,风度翩翩。男子 的身旁,站着一个红衣衫的小姑娘,梳着两条辫子,灵动的眸子,苹果般的面庞 ,甚是玲珑可爱。 小姑娘趴在围栏之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前方渐近的海岛,回头看向黑 衣男子:“坐了三天的船,可真真是累死了。哎,爹爹,这穆青岛主究竟何许人 也?为什么把家按在这么一个诡异的地方?” 黑衣男子微然一笑,轻摇着折扇道:“这可着实是怨不得穆岛主,找什么地方 ,可不是他说了算的。” 小姑娘诧异地看着他:“怎么说?” 黑衣男子继续道:“清音岛原是一座荒屿,之所以得名清音岛,全是源于岛上 的武学门派——清音悦府。清音穆氏,原在此地沉淀百年。几千年以来,江湖纷 争无休无止,几乎所有的门派都被卷进,只有这清音岛穆氏,百年来一直隐匿于 此,从来未参与过江湖争斗。穆岛主秉着安分守己的念想,责令岛上众人不许随 意出入岛屿,也不要和中原人士有所往来。如此,清音岛远离江湖是非,一直过 着风平浪静的生活。今日为着岛主五十大寿而宴请宾客,却也实在是破天荒的一 回啊。” 小姑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么说,这穆岛主是铁了心了中原老死不相往来 啦?” 黑衣男子笑了笑:“若说是也是,不是也不是。穆岛主生性孤僻,却着实交了 一个两肋插刀的朋友。” “是谁?” “当今武林盟主,任叶桐。” 小姑娘瞪大了眼睛:“任叶桐?” 黑衣男子微微一颔首:“任叶桐原是云中客前辈的弟子,十八年前,魔教与中 原兵戎相见,任叶桐协同中原武林抗击魔教蛮夷,误入清音岛,结识了穆岛主。 二人一见如故,自此成了莫逆之交。清音岛的规矩,是从不许外人踏入半步,偏 偏这任盟主便可以来去自由。世人皆不知岛内玄虚,但是对任盟主来讲,简直算 得上司空见惯了。” 小姑娘点了点头:“哦……这么说,穆岛主和任盟主实在称得起是莫逆之交啊 。哎,叔父,那你说……今天……任盟主会来赴宴吗?” 黑衣男子的目光微动了一下,抬起头,仰望着水天一色中徐徐隐没的残阳,半 晌,方才缓缓道:“我不知道。但是,我只盼着他能来。” 红日已经全然隐匿了身影,霓霞也渐渐被黑夜吞噬。 船只已经缓缓驶进了岛上的船港。 船锚掷下,黑衣男子和小姑娘踏板而下。 岸边的津口,早已有家丁相迎。管事见了来客,忙迎了上去,陪笑道:”不知 二位尊姓大名?” 男子微微一笑,拱手道:”在下宫袭,这是小女,宫玖瑶。” 管事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惊:”您便是……越王山……宫袭山主?” ”正是在下。” 管事忙深鞠一躬,请道:”小人失礼,宫山主里面请。” 宫袭含笑点头,随着管事缓缓步入岛内。 先是穿过一片宁静树林,此时天色灰暗,难以看清密林的真实面目。虫鸟聒噪 ,夜灯朦胧,加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笼罩,这番景象,多少给人心带来一丝悸 动与不安。带路的管家如能夜视,脚下的道路七横八纵,他却健步如飞,丝毫不 带停顿。 不知不觉间已穿过树林,借着月光,放眼望去,环绕四周的是茂密竹林。竹叶 于夜风吹拂中窸窣作响,泥土照耀着静谧的月的华光,此处清幽之意甚浓,仅有 偶尔几棵青竹身上的昏黄明灯才回添了几抹人间烟火之气。 行抵此处,客人俱能望见不远处隆起的一座小山谷,山峭穿插间近山顶处格外 明亮,直遮蔽了群星的光辉。那正是穆家主宅,全岛中心建筑的位置所在。 宫玖瑶好奇地向四周张望,感慨岛上的别有洞天。 宫袭对这些却没有多加留意,只是跟随在管家的身后,心里盼着快些到达 正厅。 年纪渐长,就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对身边的点滴失了兴趣。 或许这就是岁月的悲哀。 岁月是把杀猪刀,不仅杀掉了人们的容颜,更杀掉了人们的臻纯。 但可悲的是,人降生到这花花世界,就是为了在岁月的摧折下慢慢老去。 或许,人生本就是悲哀的。 宫袭的目光忽然闪了闪。 他只觉得一阵悠扬的丝竹之声传来,如菱歌泛夜,动人心弦。 管家回头看了看他,笑道:”宫山主,到了。” 面前是一座古朴的房屋,虽算不上极尽奢华,却也是气派十足,颇有名门风范 。 宫袭微然一笑,自知这便是清音岛穆岛主的正厅。于是整整袍襟,带着宫玖瑶步入屋门。 介时厅中已然宾朋满座,中间正座之上端坐一人,年纪五十上下,峨冠博带, 墨髯三绺,衬得出是 个器宇不凡的侠者。 宫袭猜得出,面前这个人,便是穆青岛主。 穆青亦注意到了来客,起身相迎道:”不知阁下尊姓大名?” 宫袭拱手一礼:”天晟府宫袭,携侄女宫玖瑶,恭贺穆岛主寿辰。 ” 穆青听闻,忙还礼道:”宫山主有礼了!穆青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岂敢岂敢,在下来的鲁莽,还望穆岛主见谅。” ”哪里哪里……” …… 宫玖瑶打了个呵欠,木然地看着方才还是路人的二位殷切地嘘寒问暖,说的 无非都是些戏文里迎来送往的官话。 ——大人真是无聊。 宫玖瑶如是想。 …… 宫玖瑶想入非非时,穆青已经将各位都引见了一番。 ”宫山主,这位是扬州刘公绾先生,这位是白马震关西程铁衣大侠,这位是 飞仙阁阁主花千月女侠……” 宫玖瑶看着他们挨个施着罗圈揖,又打起了呵欠。 反正这些人名,她是一个也记不住,也实在不想记住。 小孩子的头脑总是简单一点的,所以他们比大人活得快乐。 …… 穆青挨个介绍着,继而转到了一个人面前。 “宫山主,这位是……” “穆岛主不必引荐了。”宫袭忽然笑了笑,看着面前这个人:“在下与此 位,可是老相识了。” 那人笑了笑,放下手中的酒杯,抱拳道:“想不到宫山主还记得我胡某人。 ” 宫袭还礼道:“胡风大侠的威名,公孙怎敢忘怀呢?” 快手胡风的大名,在江湖流传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一旁花千月笑着看了看二人:“原来宫山主和胡大侠早已相识啊。今天在穆 岛主的寿宴上故友重逢,到当真是喜上加喜啊。” 宫袭点点头:“花阁主言之有理啊。说到这个故友重逢……” 程铁衣道:“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乃人生一大喜事。今日穆岛主寿辰, 高朋满座,当真羡煞我等白丁啊。” 胡风端起了酒杯,凝视着杯中的清冽的醴酒,悠然道:“高朋满座不假,只是 ,胡某像请教穆岛主,上垂手那把空着的金交椅,可是为何故啊?” 穆青闻听此言,不由得脸色一变。 宾客们静了下来,目光挪向了上垂手的位置的两把虎皮交椅。 其中一把自然是穆青的。 而另一把…… 果然是空着的。 穆青的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胡风没有在意穆青的眼神,啜了一口酒水,兀自道:”高朋满座固然快意,只 是……这寿宴若是少了一个人,却难免要逊色不少啊……” 穆青的眉峰微微蹙起,没有答话。径自转身回到座位,缓缓落座。 胡风却也不看穆青,依旧凝视着杯中的液体。脸上未见酒意,神志似乎也清楚 得很。 满座宾客先是一怔,继而议论纷纷。 穆青岛主的生死之交、患难挚友。 这个人,可谓人尽皆知。今日,却缺席至此。 众人不由得偷偷去看穆青的神色。 穆青的脸上,掠过一丝怆然,无奈闭了眼,往事如烟,一幕幕掠过脑海。 那个人,还好吗? 十八年前的挚友,曾经一起出生入死,曾经一同把酒言欢。 到而今,天各一方。 或许人相聚,就是为了离别的。 离别,即永别。 因为他乡重逢,皆已不是当年的彼此。 就像那个人一样。身居武林盟主之位,坐拥天下。 而自己呢? 穆青长叹一声。 他不来,也是情理之中。 他本不应该来的。 鸾凤本栖梧桐。这里却只有杨柳。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此情此景,可叹可怜啊。” 穆青连连点头:”言之有理啊言……” 他忽然怔住了。 好熟悉的嗓音。 依旧如十八年前那般浑厚苍劲,充满着王者的气魄。 …… 穆青缓缓睁开眼睛,看向旁边藤椅上闲坐之人。 如初的温和从容。 或许,这个人已不再年轻。 但一霎时,穆青却感受到陈年往事,仿佛蓦然回首。 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中年男子,四十多岁的年纪,眉目算是英俊,一身玄色 貂裘,悠闲地坐在椅上,宛如一个以文会友的山林雅士。 全场的倨傲之士却吃惊非小,眼中纷纷流露出无限的敬畏之色。 说来也奇怪,这中年人看上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子。 只有一样不同凡响。 那是王者的风范与高华的气概。 惊世的风采,不减当年。 穆青失态间,话已脱口而出: ”任叶桐……任盟主。” |
第十三章、瞻之在前,忽焉在后 荆州城,向来是武林群英集聚之地。而荆州最名扬天下的门派,便是慕容山庄。 慕容山庄始自古都侠客慕容珺,当年煮酒论剑,古都侠客傲里夺尊,成为第一任武林盟主,自此后,慕容氏家名侠辈出,遂成武林名门望族,与雁门归云山庄,长安赤阳宫合称天星三雄,鼎足江湖。 如今,寒雪山庄已传到第十七代,现庄主名曰慕容玉,娶妻宁氏,另有一府中教师,姓泉,双名致流。 这日天朗气清,慕容玉靠在院中的木椅上,与泉致流闲谈漫聊。 “许久未见过任盟主了,近年也是心生想念。人老了,总是想起那些积年旧事,感慨万千啊……” 泉致流微微颔首:“物是人非,自然感慨万千的……” “棠儿还在练剑吗?”慕容玉转了话锋,随口问道。 泉致流满意的点头:“是啊,棠儿这孩子,终日用心的很,今后啊,必定能做一个称职的庄主。不像阿冲……哎?对了!阿冲这小子溜哪去了?一整天都没见着他。”说罢,便开始东张西望。 “师父,冲儿若不在花园承蜩,便定是在厨房打牙祭了!”忽听一声回应,慕容玉泉致流回头一看,只见慕容莞与慕容珊娉婷而入。而刚刚接话者,显而易见便是终日多话的慕容莞了。 泉致流不看则已,一看立刻气不打一处来,待慕容莞走到近前,泉致流突然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呵斥道:“你个臭狗屎!怎么着,我早上叫你去取剑你给我磨叽到下晌才回来!!小样儿的,别以为穿个竹子服就可以在我面前装东瀛妖姬了!你个臭狗屎……” 慕容莞眉头一皱,委屈地捂着脑袋嚷嚷道:“师父!我怎么了?又打我……” 泉致流虎目圆睁,指着她的鼻子吼道:“你个臭狗屎你还敢问!怎么了!还怎么了?!你给我说!你又上哪给我整幺蛾子去了?!” “没有啊……”慕容莞皱着包子脸可怜巴巴的说:“我们就是……莫名其妙地看了通缉令,又莫名其妙的进了茶庄,后来又莫名其妙的看了一出莫名其妙的闹剧……” 未待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下,泉致流瞪着她斥道:“你个死饭碗胡说八道个什么玩意?还莫名其妙,我看你挺莫名其妙!” “本来就是嘛!”慕容莞憋憋屈屈的正要嚷,却被慕容玉一个眼神制止了。慕容玉强忍抚额的冲动,无奈的垂了头,家门不幸啊…… 稳了稳心神,看向慕容珊:“珊儿,你说。” 慕容珊轻一点头,娓娓道来:“我们去城里取剑,发现荆州城正在通缉刺杀赵王的刺客尹霜尘。” “尹霜尘……尹霜尘……”慕容玉眉峰一锁。泉致流思索片刻,问道:“庄主,莫不是那兵部侍郎尹秋鸿的三儿子?” 慕容玉沉吟点头,缓缓踱步于庭下,沉声道:“十年了,十年了!尹三郎也该很大了……怎的会做出这种事来?不该啊……不该啊……” “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也情有可原啊。”泉致流看了一眼慕容玉,说道。 慕容玉叹了一口气,仰望面前的老榆树,一只螳螂正伺机捕蝉,而后,一只黄雀悄无声息地逼近…… 慕容玉若有所思,沉吟道:“院中有榆树,其上有蝉,蝉方奋翼悲鸣,欲饮清露……也未可知,也未可知啊……” 泉致流默然无语,慕容珊与慕容莞愕然。 |
第十二章、莫名其妙 慕容莞先是一愣,随即在慕容珊耳边嘀咕道:“这女的原来是个说书的!” 慕容珊瞪了她一眼,嗔道:“不说话你难道会死吗?” 那少妇状似无意瞥了慕容莞一眼,慕容莞吓了一跳,不吭声了。 这时,道士也不禁开口询问:“不是说尹霜尘么?那尹秋鸿……” 少妇笑道:“这尹秋鸿不仅是朝廷重臣,更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独创的惊鸿剑法艳绝天下,当年,与赤阳宫东方瑕同为先帝的左膀右臂。娶妻江氏江流水,育有三子:长子尹霜落,次女尹霜燕,三子,便是这尹霜尘。” 慕容莞浅笑:“听起来这姓尹的还是富家子弟。” “尹秋鸿三个儿女,唯有这尹霜尘最为天赋异禀,年纪尚轻便承继尹氏绝学惊鸿剑法,更有自创门路,将惊鸿剑法钻研的更加精妙绝伦。先帝更是赞他:‘杨门出虎将,尹家有三郎。’唉——只可惜……” “可惜什么?”慕容莞急急追问。 “可惜,十年前,赵王在当今圣上面前告发尹家与关外魔教私相授受,欲扶植魔教复辟。圣上龙颜震怒,下令诛灭尹氏。” 在座众人不禁唏嘘。道士摇头叹息:“可怜一门侠士,仍落个身首异处。” “那尹霜尘呢?”慕容莞又问道。 少妇啜了口茶,继续说道:“尹家曾何等显赫,自然受赏无数。其中一样便是先帝亲手赐予的免死金牌。正是这金牌救了尹三郎一命。抄家之前,江氏以免死金牌保下三郎。当时尹家寄养一徐姓女孩,小字艳仪,是江氏的外甥女。江氏许尹霜尘与徐艳仪成婚,命尹霜尘好生照料她。从此,这尹三郎便携表妹行走江湖,而今已有十年,尹三郎早已名满江湖,人称‘飞鸿剑神’。所谓'惊鸿一剑,血影飞莲',便是盛誉剑神威名了。” 道士微微一颔首:“曾有耳闻。飞鸿剑神的惊鸿一剑,从来没有人可以躲过……” “笑话!”忽听一旁的蓝衣男子一声冷笑:“飞鸿剑神又如之何?哪里有这般神乎其神。” 少妇浅笑着他看了一眼:“想必少侠必定知道凤来仪前辈的大名吧?” 此言一出,蓝衣男子举杯的手忽然停滞于半空。锐利的眼中闪过一霎异样。 少妇捕捉到了这丝目光,微笑着端起茶杯,啜了一口茶,悠然道:“凤来仪前辈,是当今武林界苍云四杰之一,二十年前,是与云中客、郁伯龄和任长风三位前辈齐名的高手。四大高手逍遥武林尽无敌手,所以人称苍云四杰。旁的暂且不提,只说这凤来仪前辈,不仅是剑术精湛,更是博古通今。当年万事通百晓生曾排武林兵刃谱,这件事在江湖传闻久远。只是时光荏苒,当年的排名第一的天机老人、排名第二的上官金虹以及第四位的嵩阳铁剑都已不在人世,何况江山代有才人出,总不能以一谱定天下。于是凤来仪再作武林兵刃谱,名动一时。那飞鸿剑神的惊鸿一剑,可是被排在了兵刃谱的探花之位。” 一旁的道士点点头:“凤前辈所作兵刃谱,小李飞刀排名第一,云中客的摘星剑排名榜眼。这第三位,便是飞鸿剑神了。” 慕容莞不禁惊叹:“这飞鸿剑神竟这般了得。” 蓝衣男子的瞳孔略有收缩,面色忽然变得阴沉。他看了一眼少妇,冷冷道:“夫人此言差矣。难道说,凤前辈就不会有一时失策吗?” 少妇莞尔道:“少侠是在怀疑凤前辈的高瞻远瞩吗?” 蓝衣男子冷笑:“怀不怀疑,还需一试便知。” 那中年人的目光微然一动,又咳嗽了几声,回头凝视着蓝衣男子,缓缓道:“在下虽远离江湖,却要规劝少侠一句。虽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但书中之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啊。” 蓝衣男子冰冷的眸子猛地移向了中年人。 中年人也正看着他。 蓝衣男子的神色忽然变了。 他并没有仔细看过这个落拓的中年人。然而,这一霎与四目相对,却不由得使他紧张了起来。 那中年人虽看上去落拓而憔悴,然而,他的眸子却永远是年轻的。 这是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敏锐而凌厉,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蓝衣男子的心不禁一颤。 他只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惊惧。这种感觉让他很恐慌。 旁坐那个蒙面的年轻人轻轻摆弄着剑尾坠着的玉佩,依旧沉默。 就在这时,那道士忽然如梦初醒,猛地起身,拂尘一摆,喊了一声:“掌柜的,结账!”喊罢撂下一锭银子,从后门匆匆而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慕容莞一愣,正奇怪间,忽听一阵大笑从门外传来:“呦——这么热闹啊!哎?师侄?我师侄呢?” 那中年人眉头一皱,又咳起来。 慕容莞疑惑:“又是什么人?”回头看时却着实吓了一跳。只见从门外突然蹦进来一个老头,他头发灰白,脸上条条皱纹,眼睛却笑着眯成一条缝,这老头穿着一身很不合身的粗布褂,浑身土满脸泥,风尘仆仆如乡下老土,那二傻子式的笑容更显得他是个没闲工夫的老头子。 慕容莞“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她实在是没见过这么好玩的人。 那老头倒是没搭理慕容莞,他一进屋就开始东张西望,店小二疑惑地上前问道:“老先生你……” “看见我师侄了吗?啊?”老头突然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店小二愣住了:“师……师侄?” 老头不理店小二,仍自顾自的张望。蓦地,他的眼睛盯到了那中年人身上。 中年人不停地咳嗽,似乎喘不过气来了。 老头愣了半晌,忽然抚掌大笑,指着中年人道:“哈哈——我说把青城翻个底朝天都找不到你呢!原来你小子躲到这儿来了!” 那中年人苦笑,还是咳个不停。少妇看了那老头一眼,笑道:“老爷子,您怎么来了?” “哈哈,丫头也在这啊!”老头大笑着蹿到少妇面前,很没身份的把手搭在她的肩上,说:“好久不见,丫头你可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样?那小子对你不错吧?” 少妇脸一红,不知该说什么。 中年人好不容易止住了咳,瞅了一眼老头,微笑着把他的手从少妇肩上轻轻推开:“老爷子别来无恙?” “哈哈!老头子我还好,倒是你,这咳嗽还不见好啊?” 中年人苦笑:“见了老爷子,总忍不住要咳……” “嗨!你看看你!才四五十岁就呼哧带喘的,以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头狠狠拍了中年人一下,沉痛地摇着头。 中年人一脸无奈,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慕容莞差点笑得趴在桌子上,悄悄对慕容珊说:“姐,这老头真有趣,他是不识数啊还是不认字啊?” 慕容珊强忍住扶额的冲动,饶有兴致地看了慕容莞一眼:“小莞,你也挺有意思好不好?这跟不识数不认字有关系吗?” 慕容莞讪讪地低下头……被唾弃了…… 气氛正诡异间,忽听淡淡的一声抱怨:“莫名其妙!” 众人再看时,只见话音似乎还未落,楼梯口坐的那个蓝衣男子竟然不见了! 谁也没看见他什么时候出去的,也没人看见他是从哪出去的。 全场惊愕! 那喋喋不休的老头似也怔了一下,突然又是一声大叫:“呦嗬——小兄弟年岁不大轻功了得啊!哈哈,凤来仪!这回我老头子可找着你了!”说罢,老头歇斯底里地蹿出了店门,又突然回头扒着门边冲那中年人喊道:“小子,我去追那小兄弟,你可等着我啊!” 中年人微笑,并不答话,又咳了起来。 老头跑了出去,又迅速折回来吼道:“小子!下个月是小穆子的生日!别忘了!” 中年人强止住咳,勉强笑道:“老爷子你不忘便好……” “好!等我啊!”老头嘿嘿一笑,转身就没影了。 慕容莞瞠目结舌,喃喃自语道:“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凤来仪?什么小穆子?说的都是什么东瀛话?” 慕容珊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又续上新茶,忿然道:“莫名其妙!” 那中年人望着老头消失的方向,愣了半晌,回头和少妇对视了一下,突然起身,撂下一锭银子,走出了客栈,眨眼亦是鸿飞冥冥。 慕容莞托着下巴盯着二人的座位良久,瞄了一眼慕容珊,颇感无趣的念叨了一句:“莫名其妙!” 慕容珊深深地吸了口气,突然拿起滚烫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掏出一块银子往桌上一丢,拽起慕容莞便走了出去。 店小二诧异地望着二人的背影,挪到桌边拾起银子,端详了一番,正想放在嘴边咬一咬。掌柜忙过来夺过银子,放在嘴边吹了吹。二人对视了一下,说:“莫名其妙!” 店里只剩下那个蒙面的年轻男子。 他终于抬起了头,望着小店门口,那些人离开的方向。 “李寻欢,孙小红,陆道士,孔雀山庄,慕容府……”他喃喃自语着,忽然一阵轻笑:“这些人竟然会凑到一起……真是莫名其妙。” |
第十一章、茶庄小驻 荆州城的城门前,已围得人山人海,街道上早已车马不通。 慕容珊缓步走在街上,身后一个绿衫少女,蹦跳着跟随其后。 慕容珊素来温和从容,此时却秀眉微蹙着,似是不太痛快的样子。 换作是谁,在这个人声鼎沸的街市上,身后跟着一个喋喋不休的小妹,都不会很痛快的。 二人径直走到不远的一处铁匠铺,慕容珊上前询问老铁匠道:“老伯,请问前几天慕容府订的宝剑打好了吗?” 老铁匠抬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姑娘是……” “我姐问你话呢!你管我们是谁啊!”那绿衫姑娘忽然吼了起来,老铁匠吓得一怔,慕容珊回头嗔道:“小莞,不得无礼!”回头又看了一眼老铁匠,赔礼道:“老伯恕罪,我那妹妹性如烈火,还望海涵。小女不才,慕容山庄,慕容珊。我妹妹,慕容莞。” 老铁匠一惊:“哦——二位姑娘原来是慕容庄主的女儿啊!稍候,老朽这就去取剑。” 慕容珊道了声谢,慕容莞却已开始东张西望,忽地,目光就定在那人头攒动的城门前了。 “姐,”慕容莞捅了一下慕容珊:“那边吵吵嚷嚷的,是干什么啊。” 慕容珊没搭声,慕容莞瞅了半晌,终究按捺不住,又凑到她耳边说:“姐,我去瞧瞧啊。”说罢,便一溜烟跑去了。 慕容珊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以手扶额。 慕容莞几步到了城门口,三挤两挤到了人群的最前面,仔细看时,只见城门上贴着一张通缉令,缉拿:飞鸿剑神,尹霜尘。 慕容莞不禁眉峰一锁。 茶庄的偏座里,慕容珊和慕容莞正在喝茶。 慕容莞就像一只百灵鸟,一开口便喋喋不休。 慕容珊始终在安静地喝茶,不时地瞥一眼面前滔滔不绝的妹妹。 这正巧是两种女人的鲜明对比。 女孩子,若不是个活泼好动的,便是温婉可人的。 而这恰好是两种惹人喜爱的女孩子。 老板正在算账,伙计们还在忙前忙后。 忽然,只听一个清脆的唤声:“小二,看座!” 声音有如莺出黄谷,雀唱梅枝。 慕容莞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她回过头去看,却见一个少妇和一个中年人进了屋子。 那中年人身材很高,模样也算是英俊,只是进屋便接连不断地咳嗽,似乎是常年患病的缘故,使得身子羸弱的很。那少妇年纪并不大,面容生得极为好看,青丝挽在脑后盘了起来,似是出阁后的规矩了。 二人靠着墙角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要了些茶点。 慕容莞刚把视线从那中年人和少妇身上移开,却发现门外又进来一个主顾。 慕容莞忍不住多瞄了他几眼。 因为她觉得这个人实在是很有意思。 现在的天气并不冷,准确地说是热的要命,可这个人偏偏还穿着一身修长及地的白袍,披着一件素色斗篷。这也就罢了,或许尤嫌不够,这人还戴了一顶斗笠,垂下的白色的轻纱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依稀看出,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的衣衫很整洁,很干净。手中还拿着一把剑,显示出这个人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秀才。 慕容莞差点笑出声来,轻轻捅了一下慕容珊,低低的声音道:”姐,你看这个人有不有趣?大热的天,竟然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连脸都不敢露出来……难道是长得太好怕被劫色吗?” 慕容珊一僵,随即狠狠瞪了她一眼:”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说罢回头招呼道:”小二,再上一盘地瓜干!” ”……” 慕容莞强忍着笑,眼神仍旧若有若无的往那个年轻人身上瞄。 那年轻人却似根本没注意到慕容莞,径自坐到一张桌旁。 过了好久,慕容莞才再望向门口,却发现又进来一个道士。 他年纪不算大,却也是仙风道骨,侧疏的斜刘海,乌发披肩,手擎着麈尾拂尘,姿态逍遥地踱进茶庄,就坐在那两兄弟旁边的一桌。 慕容莞不禁偷笑,小声嘀咕道:“这小店今天的生意可真是好!” 那几桌都在静静地喝茶。 唯有慕容莞,实在是个闲不住的主儿,喝个茶自然也是要喋喋不休。天南海北地说着,就提到了城门上的通缉令。 “听说这刺客尹霜尘,只一招便结果了赵王。如此大的本事,这姓尹的究竟是何许人也?”慕容莞终是少子心性,好奇道。 “听说,他曾是朝廷重臣之子。”一旁的道士突然接话道。 慕容莞来了兴致,回首搭话道:“哦?那尹霜尘……道长似是知晓?” 道士啜了一口茶,浅笑道:“贫道也不过道听途说罢了。” “左不过是个被灭了门的罪臣之子嘛,竟至家喻户晓……”又一个声音响起。 慕容莞的目光随着声音又转了过去。 靠着楼梯的角落里,坐着一个蓝衣男子。 慕容莞的手竟然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少年,素净的月白色绸缎,乌发流散。衣不压众,貌不惊人。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少年,却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高贵与骄傲,如月光般的冷澈,令人不敢正视。 只这一条,便知他定是个绝顶高手。 一个人若是不输在气场上,自然就不会输在功夫上。 最妙的是他腰中的剑。 一柄如月光般清寒的剑。 这把剑,似以美玉磨制,又似以水晶雕琢。在淡淡的日光下,竟折射出皓月般的光泽。只消远远的一看,便仿佛感觉到了那扑面而来的戾气。 惊世之人,骇俗之剑。 那中年人又咳嗽了几声,笑道:“若各位只知这些,倒真是对这位尹剑客不甚了解了。” 慕容莞一怔,继而又搭话道:“先生可知这人?在下愿闻其详。” 中年人笑了笑,又咳嗽几声,似不在意地说:“也无甚可讲,不说也罢。” 蓝衣男子举杯停于半空,眉峰一锁,双目似寒星一闪:“欲言又止,是何用意!”说罢,杯子重重落在桌上。 只这一下,四周悄然,鸦雀无声。 慕容珊仍静静地喝茶。慕容莞则不安地瞄了瞄那蓝衣男子。 角落里的蒙面男子一直垂着头,没有答话。 中年人似没听见方才的话,拿起茶杯端详了一下,又咳了起来。 那少妇忙轻抚了抚中年人的后背,抬头细瞅了蓝衣男子一眼,莞尔道:“我家相公咳疾又犯了,不便说与各位听,各位如若真心想知,我便代我家相公说予几位,何如?” 道士笑了笑,环顾四座,朗声道:“妙极,妙极!想必在场各位都想听个所以然,还望这位夫人不吝赐教。” 少妇微一颔首,品了一口香茗,抬头看了一下在座众人,慢条斯理地开口:“各位可曾听闻当年的兵部侍郎,尹秋鸿?” 声音有如黄莺出谷,宛转悠扬。 四座不禁动容。 |
第十章、惊鸿一剑 东方既白,红日普照大地,更多的,是洒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城。 雕梁画栋,藻井蟠龙,如此奢靡之境,便是君临天下的未央宫。自高祖以来,已有无数帝王于此指点江山。如今,大江东去,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唯有巍峨的未央宫,依旧矗立于那充斥着权位与高华的皇城之内。 华日润泽未央宫之时,已有二人沿着玉阶缓步而行。其中一人,二十五六岁的年纪,身披鎏金大氅,峨冠博带,紫莽加身,气质沉稳。另一人,约不到二十的年纪,虽亦是官服加身,却少了几分沉着,多了些许稚气。 此二人登上玉阶,来到宫门。黄门官屈步向前施礼道:“奴才参见二位王爷。” 书中代言: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晋帝之弟——瑞王,贤王。 瑞王几步上前,道:“劳公公通禀一声,瑞王贤王求见陛下。” 黄门官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金殿。 龙书案前,晋帝一手扶额,倚在龙椅之上,双眼紧闭,面色煞白。黄门官进殿,瞧了瞧晋帝的神情,小心翼翼道:“陛下,瑞王贤王求见。” “传。” 晋帝声音沙哑,抚额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不多时,二王进殿施礼。礼毕,贤王便急急地问道:“皇兄,听说三哥赵王昨日在府里遇刺?” 晋帝缓缓睁开了眼睛,混沌的眼中布满了血丝,手紧紧地攥了起来,沙哑的声音充满了恨意:“三弟还朝,朕还未曾与他见上一面……等朕抓到那个凶手,一定将他碎剐凌迟!” 瑞王看了一眼晋帝,默然不语。 贤王的眼睛亦有些湿润,接着追问道:“皇兄可曾派人去追查?” 晋帝点点头:“朕已派东方少白去了。” 贤王舒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东方少白,这个名字,无论是在朝野中,还是绿林中,皆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世上能胜过他的陌刀之人,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东方少白的手下,还没有能逃得过的猎物。 瑞王的亦微微一颔首,却仍是什么也没说。 不多时,黄门官又一次进入,道:“禀陛下,兵部侍郎东方少白求见。” 晋帝猛然站起:“宣!” 脚步声响起,东方少白缓缓步入金銮宝殿,还是那般面无表情,还是那般冷若磐石。 “东方少白参见陛下。” 晋帝看了看他,沉声道:“平身,可有线索?” 东方少白道:“赵王千岁咽喉中剑,剑痕极浅,却一招毙命。” “一招毙命……”晋帝的拳又紧紧地攥了起来:“三弟自幼习武,普天之下少有敌手……如何会被人一招毙命……”沉吟半晌,晋帝抬起头看了看东方少白:“少白,你怎么看?” 东方少白的面色变的更冷,缓缓道:“禀陛下,如今世上能够一招毙命,不着痕迹的武功,只有一种。” 晋帝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一下,紧紧地盯着他:“是什么?” “尹氏的惊鸿剑法。” “什么……”晋帝不由得一惊,双手紧紧抓住了龙书案。 贤王亦是大惊失色:“不可能,尹氏不是十年前就被诛灭九族了吗?” 东方少白看了看贤王,又看向晋帝,答道:“不错,尹氏确实已经灭门。但是,却仍有一条漏网之鱼。” 晋帝的目光骤然变得阴冷,双手几欲扼入桌案:“是谁?” 东方少白沉声道:“尹秋鸿幺子,尹霜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