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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经典回顾之---仙剑奇情 第18章 涛生云灭 [打印本页]

作者: 谭佩玉    时间: 2019-5-3 17:13
标题: 经典回顾之---仙剑奇情 第18章 涛生云灭
经典回顾之--仙剑奇情 第18章 涛生云灭 
作者:上官小美(xxx.xxx.xxx.xxx) 2003/07/13 22:35    字节:155K 点击:344次 帖号:4909 

第十八章 涛生云灭 




方老板不是病倒,而像是半截埋入土里的一具干尸。 
惟一能辨出他与干尸不同的是,他还能发抖。盖着厚厚九床棉被,他居然还抖。眼窝深陷,半睁半迷,非但认不得人,更让人认不出他的样子来。李逍遥不禁奇道:“该不会是那天被人破坏了船之后,他到现在还惊得抖个没完罢?”待灵儿察看过,蹙眉说道:“是狸寒疟呢。”李逍遥忧道:“可还有救?”灵儿教店伴取一碗清水,施以符箓咒法,给方老板灌饮毕,又以银针插脉,观察片刻,说道:“我可以开张方子,依此用药,当可无碍。只是须得将养多日,待数月之后自会痊可……”方老板服了那碗观音符水,神思稍回,迷迷糊糊中闻得灵儿之言,不由激动起来,喃喃的说道:“货……货期不能久误!不能一误再误……” 
李逍遥忙道:“灵儿,他醒些了,快喂他吃点儿回气还神的药罢。”灵儿不等吩咐,自是理会得,取丸药喂服既毕,又用银针椎穴,使能暂醒些时。方老板抖动稍缓,听见床边有人叫唤他,艰难睁目,迷糊辨认了一阵,认出李逍遥,微微点头道:“小李子,你……你终于回……回来了……好,很好……”李逍遥叹道:“能见到你真是太九死一生了,老板!” 
方老板急于说话,一时口涩难言,干瘪的喉咙只是抽动不停。李逍遥忙道:“方老板你别急,有啥吩咐我照做就是。”灵儿又使针椎穴,疏通气脉,方老板喘得一阵,缓缓说道:“船……我已找人修好了,只是……不能因我的病情耽误了货期。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的就是信用。”李逍遥点头道:“是不是要我捎个信给货主,就说等你病好了再送货去?” 
方老板喘急起来,摇头道:“不能等,我这病不是一时能好的。这次的货主可是苏州的大主顾,吃……吃罪不起!”李逍遥忧道:“你这种样子怎么去送货啊?在船上吹个风就挂啦……”方老板道:“放得有你在此,便……便由你代我押船货去苏州罢!”李逍遥一怔,“我?” 
“你小李子是在我船运行玩耍着长大的,我不信你信谁?”方老板从枕边摸出一个小包袱,说道。“诸般货据、通关文书、船主凭证均在这里,便连苏州那货主的地址、姓名,全都写在纸上,你……你照做便是。” 
李逍遥问道:“你船运行七八条船的船老大全是老水手出身,眼下给这条船的老大让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孩儿做,你老大放心吗?”方老板把包袱递到他手里,说道:“尽管做就是。”李逍遥推托不得,想起做船老大的威风,正是自小梦想之一,眼见有条大船送上来,不免心痒难禁,喜道:“好啊!你这条船叫啥名嘛?”方老板道:“叫了多年‘路路通’。”李逍遥皱眉道:“别叫路路通了,就改称‘逍遥游’罢!”转头问灵儿,“丫,这名字好吗?”灵儿点头道:“好啊,是庄子的名篇呢。”李逍遥奇道:“庄无涯那老道?”灵儿道:“是庄周。” 
方老板也知李逍遥无非是要讨个口彩,只要他肯押货走一遭,省得误了大主顾,别说是改个船名儿,就算是加工钱那也不得不答应。所幸这小子没提工钱,方老板也就乐得不提。李逍遥想了想,望向店伴,说道:“我看方老板这病一时好不了,在这儿躺着没家里舒服,不如这样……”取出银两,求那店伴帮忙送方老板回家养病。那店伴倒没多犹豫,看在银子的份儿上答应了,收了银子,说道:“要是放在平日,过往客人多,店家不会答应让小的告几天假。只因一里外桑林着火,料必月余不熄,过往行商难免受阻,店里也就凉快啦。这当儿我陪方老板离开些天,那也使得。小哥儿尽管放心,自会服伺你老板顺利到家。” 
方老板想起那一船货,终是放心不下,倘非病卧在床,无法可想,怎舍得让这小儿承担此大事。于是又嘱托得一番,李逍遥才出来。灵儿扶他到了楼廊外,那书生迎着见礼,店板巩九道:“哦,刚才便是这位秀才借房间让给两位疗伤的。”李逍遥连忙拜谢,那秀才自从看见灵儿,便一迳惊为天人,半晌犹然痴痴呆呆,却没敢斗胆接近,立在廊角长嘘短叹,只是满眼羡美之色,待见这丽人扶那少年走近,秀才不觉脱口吟出:“自是天生有仙骨,世人那得知其故?” 

作者: 纹韩    时间: 2019-5-3 17:14
灵儿晓得说她,不由羞涩低头。李逍遥虽觉此书生文诌诌的大有迂腐之气,却生得俊美温雅,衣巾高华,似非寒家子弟。说话时官音纯正,抑扬顿挫,甚是好听。他虽不喜同掉文嚼字之士多说话,但觉此人年纪也大不过他几岁,态度温和亲切,对灵儿也甚为知持守礼,不似律公子那般心怀异志,更不嫌李逍遥粗陋无文,居然乐于与他交谈,与从前在官塾所见的读书子弟大不相同,李逍遥对这秀才暗生好感,待要与这秀才多聊一会,巩九在旁边催促道:“勿耽,若是那伙假鞑女回来寻晦气,可不好善罢。再来上这么一通折腾,只怕连小店也拆了!” 
那秀才也道:“还是暂避为好。所谓好男不和女斗……”见灵儿在旁,连忙称罪道:“小姐请谅。小人指的是刚才那群刁恶之女,傲家的这些人即便在大都也都口碑不佳。没想到出来也是处处招嫌……”灵儿只是含羞不言,心下并无见怪之意。李逍遥问道:“秀才哥可是大都出来的?”那秀才道:“然。”李逍遥那晓得他“燃”啥,不由瞪大眼睛。那秀才道:“我只是一路游山玩水,听说兰陵渡风光好,便专来观赏,哪料得遇上了这等大火,一把烧尽了桑林景致。惜乎哉!”说着,叹了口气,大有遗憾之感。 
李逍遥道:“还是烧光了好,你没走进去算你幸运。那地方可邪得紧!”那秀才道:“不然。”李逍遥不由瞪大眼睛。那秀才笑道:“自来风光最妙在险峰。往往越难攀登的绝巅,越发吸引得人非欲窥个明白不可。”李逍遥问道:“比如呢?”那秀才想了想,含笑道:“比如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非要去泡到一位武功高强、性劣如马的女中豪强,这就有如我在山脚,极目那千仞绝峰之上一朵长满扎手刺棘的奇花,等闲近她不得,可不是更有挑战性乎?”李逍遥笑道:“难度确是好高噢。”那秀才晗首道:“然!” 
李逍遥问道:“那你要不要搭个顺风船什么的?桑林毁都毁了,没景可看,不如我搭你一程,沿途看江岸风景如何?”那秀才问道:“却是欲往何处?”李逍遥道:“苏州。”那秀才道:“虽说顺路,但小可尚须等几位约好在此的朋友,又不知何时来会。只怕不能与两位同舟而往也乎哉!”李逍遥叹道:“这就可惜也乎哉!”那秀才问道:“两位到苏州时,可会多住些日否?”李逍遥问道:“何也?”那秀才含笑道:“言谈投机,恨不能多叙也。若能于苏州相见,不亦快哉?”李逍遥搔了搔头,问道:“怎知还能不能撞到你……也乎哉?”那秀才想了想,道:“姑苏有处‘仙客来’酒庄,为文人雅士所共知,便在天南阁之旁,九月九若得暇,不若在那相会?”李逍遥喜称:“然。” 
巩九担心那干青衣女回来寻场子,催道:“别在那儿说古话了,快走!”李逍遥别了那秀才,出到店门外,见老掌柜抱那花狸狗立着看远处火烧林,说道:“天幸得刮这一夜西南风,把火势往苦水铺那头吹去了。要不然哪,我这小桟就保不住喽!” 
灵儿扶李逍遥到渡头登船,李逍遥唏嘘道:“小时候打这里路过,好多人候船过江。哪似眼下这般冷清?”那花狸狗瞪着他,不停地汪汪叫骂。李逍遥回首做了个鬼脸,由灵儿扶着上船。 
灵儿见他如此伤势,只是担心他一人怎能摆弄得动这般双桅大船。但见李逍遥到得船上,竟有如出笼鸟儿,又似入海之蛟,颓势一扫而空,端的是意兴风发,神态飞扬,而且熟练之极,宛然到了自己家里一般,起锚、试橹、升帆,虽需灵儿一齐帮手,却是干得利索。船上原本备有清水柴米诸物,方老板又整天记挂着发舟,早做齐了筹备工夫。大帆张起,迎风招展,折射朝阳,倒也别有一番气派。李逍遥不禁呵呵大笑,说道:“没试过自个儿玩这般大船!”灵儿见李逍遥这般精神,想起那次随他回仙灵岛时,他便与船家张四谈及跑船漂泊的志向,当时的情形犹然历历在目,见他今日得偿所愿,自是为他高兴。 
大船离开渡口之时,那老掌柜在岸上挥手作别,呵呵笑道:“下次记得回来兰陵渡玩儿噢!”李逍遥正在兴头上,听得这句话,满肚的苦水顿时翻涌上来,噗一声喷出。 


作者: 祥曳    时间: 2019-5-3 17:15
适逢时下顺风,船只张足了两面风帆,虽逆流而上,倒也走得顺当。李逍遥究是新创初愈,加之连日未得好生歇息,神疲体乏已到极点,掌舵没多久便吃不消。灵儿正给他充当下手,跑前跑后,供他驱策无话,见他兴奋之情未减,但神色间显得甚是萎顿,想他是累了,便劝他先去躺会儿。李逍遥虽也有此意,却不放心地拍着舵道:“这么重要的岗位,我怎么走得开嘛!”灵儿是细心巧致之人,先前跟随左右,细心观察,不时请教,已从李逍遥那里摸到了些控船的门儿。虽并无把握凭自己初学的丁点儿驾驭之法操持自如,但为要让他多休憩,便说道:“我可以帮你看着啊。” 
“你?”李逍遥不禁歪脑袋看了看她,心中没谱。“你行吗?” 
灵儿浅笑道:“让我试试嘛。”李逍遥把舵让给她控着,但仍不放心,在旁指点道:“这艘船的先进程度很高,不是我跟你吹!其设计者原乃红毛鬼国西邦牙高人匠师,本名唤做卢路通,总之很厉害的了,说了你也不懂。其原理是借助风力……后来方老板为省工钱少聘些操桨手,于远航鸡笼岛时,在当地请了荷兰红番匠师改进其动力推进之法,使用三十六轴大小轮子连结主舵大转轮,形成水力驱动,使得两舷所置的七十二根永动桨不须水手摇橹便能自摆,从而节约了划桨的人力开销,很经济噢!当年我在这条船上听见红番人说,这种高档商船宛如海上马车,如御蛟龙,纵横七海称霸大洋不在话下。可惜除了方老板以外,没人赏识那红番神匠,所以他改造的这种风水驱动船真正付诸实现的当世仅此一条……你要小心些,别趁我睡的时候把船开到鹰轮国去了。引起贸易纠纷,那就不好了。” 
灵儿抿嘴道:“晓得了,你去睡罢。”李逍遥在旁边转了转,见她总算操控无误,便放心些,说道:“可惜临时找不到多几个水手,却让你一个小姑娘操持这等大船,真是辛苦你啦。”灵儿却觉得这就很好,抿着嘴瞅了瞅他,说道:“也不辛苦啊,人家黑水老鬼和曲水杨琼夫妇不也是两个人开一条船麽?”想到黑水夫妇,不由得心头一酸,为免李逍遥徒生烦恼,便把脸孔别过去,免得他看见了会问。 
李逍遥却没注意,只忙着反驳道:“他们那种小船都比不上一张床大,两公婆折腾就够挤了,却怎么跟咱们比嘛!我这艘船就像大客桟,将来总是要多请几个伙计才忙得过来嘛,开夫妻店有什么好?你别总是跟我婶婶学那般小家子气喔,她开客桟真是有够抠门的了,里里外外就奴役我一个小伙计,连工钱也不常给……”灵儿笑了笑,说道:“我当你小伙计,不要工钱,只管吃住就行,还不好麽?”她这般说自是含有深意,总是小姑娘家的心思,时不时要试探自己在心上人那里占何位置,李逍遥虽不记得仙灵岛那一夜的事情了,却没敢不依婶婶之命,摆了摆手道:“你当小伙计不合适。”灵儿俏脸唰的白了,纤身微震,颤声道:“什……什么?逍遥哥哥不要灵儿了?是嫌灵儿笨麽?”李逍遥见她急得眼圈都红了,倒是一怔,随即笑了笑道:“你急啥?我是要把好灵儿往老板娘的方向培养嘛,做伙计也轮不到你呀。叫我怎么忍心嘛?”灵儿方才破涕为笑,红着脸瞄他,细声道:“人家不介意侍候你嘛。”李逍遥嘿的一笑,说道:“怎么侍候啊?做伙计你想都别想,那简直是太浪费人材了嘛!”走到舱门边,童心忽起,转头望了望她,笑吟吟的问道:“哥哥要去睡了,老板娘来不来啊?” 
灵儿大羞,急忙低下头,嗔道:“才……才不陪你睡呢。”李逍遥看她的样子好玩,哈哈一笑,暗觉腹热,没敢再多调笑,转过身子,犹如三脚凳般的蹩进了内舱。灵儿一人留在那儿晕乎,心中大乐,却又害羞。心里琢磨着李逍遥刚才的调情话语,怎知他的话是真还是假,一时盼着是真情流露,一时又担心他只是随口戏言。想起那天在他家碰一鼻子灰的糗事,不禁暗生幽怨之情:“人家本是去陪他睡的,却被赶了出来,又被婶婶看了在眼里,叫我羞得无地自容。现在又来逗引人家!”正自柔肠百转,舱内传出李逍遥的叫声:“小心开船,莫胡思乱想。” 

作者: 熨辕迩    时间: 2019-5-3 17:16
这一觉在梦中胡天胡帝,享尽香艳,直睡到天黑,突然睁开眼来,惊道:“船到哪儿了?是爪蛙国吗?” 
睡眼惺忪地爬上甲板,夜色之中,江波淼淼,看见灵儿仍神情专注地把着船舵,守持不怠,李逍遥方才放心,出了舱门,坐在旁边笑吟吟的看她。 
因见灵儿纤弱的身影在夜风中倍显单薄,李逍遥不禁心生怜惜之情,起身说道:“灵儿,你忙了一整天啦,去睡会儿罢,我来替你。”灵儿不知在想什么,出神半天,直至听见话声,才晓得李逍遥已经醒了,红着脸道:“逍遥哥哥……”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只是妙波盈动,转眸含羞。李逍遥晓得她便是这个性情,倒也习惯了,只拍了拍舵,挨过来替她掌着。 
灵儿侧头瞅了瞅他,听见他腹中咕咕作响,她便问道:“哥哥,你饿不饿?”李逍遥早已饥肠辘辘,连日来迷陷在桑林险地,哪有片刻安宁时候?如今总算安宁下来,才想起几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了,但他懒于自己做饭,又不晓得灵儿会不会烧饭,只拿水罐喝了几口清水,反撩饥火盛起,被灵儿听见了他肚子在叫苦。灵儿问时,他笑道:“我在梦中吃过了爪蛙国大宴,席间美酒青蛙,得个空饱,这会儿肚子还涨呢。” 
灵儿听了一怔,见他调皮地眨了眨眼,方知是画饼充饥之语。问明了柴米的所在,转身欲去,李逍遥也知她多日劳顿,未得歇息,担心她支持不住,说道:“你先去睡会儿罢,晚点儿再想办法找点吃的不打紧。反正都饿了这么多天了……”灵儿道:“我也饿呢,怎睡得着?”李逍遥“哦”了一声,明白了:“原来灵儿也会饥饿,只道你不食人间烟火呢。”灵儿嫣然道:“神仙也有饿的时候啊。”李逍遥在她背后叮嘱道:“神仙,烧饭时别烧了船哪!” 
灵儿笑着答应了一声:“知道了。”转身便去了后艄。李逍遥望着她轻盈的背影,心想:“神仙?只怕连神仙也不及我家灵儿好看!她性子又温柔,还懂得疼老公,实在是太过瘾了!只是跟了我这种人,便连仙女也不免大吃苦头,没个好日子过,真是对人家不住。”其实在灵儿心目中,只要他对她好,那就足够了。可是她害怕有时候连这也是奢望。 
灵儿去鼓捣了一会,总算炊烟升起。李逍遥往后艄望了半天,方才放心,想道:“真担心她把船当了柴火连饭一起烧了。” 
但又干候了半天,也没盼到热饭菜如愿端将上来。李逍遥白给吊了多时的胃口,再熬不住,抛下船锚,奔去后艄。想起一年前压根儿搬不动这只大锚,即便是船工当中的壮汉也须得两三人同时动手,才可勉强抬锚抛落。他双手皆有伤,难以搬锚,刚才只运内力于脚上,呼一脚撩起大锚,抛入水中,这分力量端是今非昔比,连自己也不禁咋舌难下:“内力增长至此,都吓到自己了……不是做梦罢?婶婶可别叫醒我!” 
若是美梦,自是巴不得永远做下去,最好不用醒来。人只到做恶梦的时候,才会害怕长夜漫漫。 
寻到后艄,只是担心又出什么意外变故,待见得灵儿蹲在炉旁被烟熏得不时咳咳,李逍遥方才放下那颗无端悬起的心,随即饥火盛起,不由恼道:“你烧的啥饭哪?晚饭都改早饭了!”灵儿泪盈盈地转身,小嘴一扁,只是不言。李逍遥见她一张玉靥给烟熏成了包公状,连鬓发也蓬乱了,两只白生生的小手全是灰,衣衫更是黑一块花一团,几乎吓他一跳,问道:“你搞什么鬼啊?”等了半天,才听见灵儿哭道:“逍遥哥哥,饭……饭……”李逍遥道:“饭好了?烧好了怎么不叫我?”灵儿小嘴一扁,垂泪道:“饭烧糊了!” 
李逍遥一怔,原以为她把船当柴烧了半边呢,闻得此言,倒不意外,见她这般凄凄可怜的样子,似一只不小心犯了错的花猫,教他越瞧越生爱怜之意,又有几分好笑,便不说别的,只笑道:“糊成啥样啦?”伸手掀锅盖,说道:“让我看看你的成绩……”灵儿红着脸不让他看。最后终是拗不过李逍遥,硬是看到了。“哇!” 
原只道稍糊一些不妨事,饥肠辘辘之时又那能顾得了细尝饭味?但在揭盖之后,他登时揉眼,怔得一怔,转头问道:“你往锅里放了啥?”灵儿道:“米啊。”李逍遥又转回脸孔,折一根柴枝伸进锅里戳了戳,硬梆梆的扎不进去,不由奇道:“这黑糊糊的一堆硬沙丘,你是怎么炮制出来的?”灵儿红着脸道:“人家把大米洗过了之后,往锅里一倒,谁知道会煮成这模样啊?”李逍遥拿菜刀劈饭,硬磕出声响,不由怒道:“你是不是没放水进去?”灵儿奇道:“你又没说要喝稀饭……”李逍遥捏拳跺脚,咬牙切齿道:“水哪!不管煮啥饭,都得倒水……哎呀,锅!”翻转锅底一瞧,果然破了个大洞。“他妈的你跟我老婶整天混厨房就混成这样?爆大钁了!” 

作者: 猎痲踹    时间: 2019-5-3 17:17
灵儿除了自怨自艾以外,没再作声,委屈的泪水却在眼眶里打转。总算船上还有备用锅,李逍遥抱将出来,另起炉灶,先以示范动作倒几勺水进锅,回头问道:“米呢?”灵儿指了指那堆她烤制出来的硬物,李逍遥火冒起来,把大眼一瞪,灵儿明白了,赶紧跑下底舱,李逍遥愤然道:“你耍我是吧?没事消遣老子!”灵儿提了米袋上来,李逍遥把手往下捏到底才捏到小半袋白米,奇道:“怎么只剩这么点儿?”灵儿呶嘴道:“人家怕你饿嘛,所以就多煮些啰!”李逍遥脸色稍缓,点头道:“不可否认你的体贴入微精神……那么多米都烧了在哪儿呢?”灵儿指了指那堆她烤制出来的硬物,李逍遥一愣,随即恍然道:“难怪这堆异物有白矮星般的密度,原来浓缩了半袋米在里边……”忍住气,转头问道:“可否介绍一下你是用啥法炼制了那堆异形物体?”灵儿倒没敢隐瞒:“就像煮丹那样啊。”李逍遥“噗”出一口苦水,垂头丧气半天,自我安慰道:“不可否认她的炼丹水平……而且月有阴晴圆缺,金无足赤,老天爷给我找来的候任媳妇儿虽然不会煮饭,总的来说还是没别的大问题,尚不至于非要我动摇她的老板娘地位。” 
待平静下来,转头问道:“菜呢?”灵儿答道:“几棵青菜刚才洗的时候被鱼抢光了,幸好土豆不用在江水里洗,只需削皮就可以煮了。”李逍遥问明舱内没别的菜了,无奈之下,问道:“削好的土豆呢?”灵儿指了指那堆黑糊糊的陨石状物。李逍遥“噗”出苦水,没话了。 
灵儿在旁边窘着站了半天,等饭烧成,见李逍遥为没菜下饭而犯愁,她忍不住提醒道:“咱们带来的藤箱里有婶婶置备的腌肉呢。”说完就去舱室里取了出来,打开包裹,拿出几坨长满白毛的肉块。李逍遥原本甚喜,接过来一看,眉头便皱了起来,咕哝道:“这些肉经过多天的存放,已然成为天蚕教的总舵了。”灵儿一怔,定睛瞧时,才看清了那几块肉上有小虫子爬进爬出,显是已腐败生了蛆。 
李逍遥把那几块腐肉丢到江里,转头看见灵儿局促不安地窘在一旁,眼圈潮红,似是要哭出来了。“其实很简单,”李逍遥笑了笑,温言安慰她。“在每个朝代的末期,半数的人没饭吃,搞得要去挖观音土填肚子,结果撑死。我们所处的环境正由繁荣走向衰败,从喜剧走向悲剧,有白饭吃有妞泡就不错了,其实我不是那种挑三拣四的人,虽然今天我们不幸因为你没经验而遭遇了粗茶淡饭的临时困难,幸好我们还有料。比如盐,还有酱油,芝麻油、猪油、花生油、胡椒粉……以及辣椒酱。” 
灵儿正听得入神,李逍遥逐一列举了所有的调料而后,“咦”了一声,拿起一个小瓶,拧开木塞,闻了一闻,奇道:“这是啥?”灵儿接过来尝了一尝,咂舌道:“没味的。”李逍遥明白了,“那就是味精啦!由此而见,我们这顿饭还是不难做到有滋有味,只须……”灵儿看着他把几样调料各倒一些进饭里,搅拌一通,合上锅盖,待又揭开时,散发出一股诱人生馋的香气。 
李逍遥拿两只海碗,盛了饭一闻,美滋滋的眯眼说道:“喯儿香!”递了一碗百味饭给灵儿,嘴便先忙开了,含含糊糊地说道:“尝尝我的手艺呀!”灵儿拿筷子夹饭含一小箸进口里,细嚼慢咽,妙眼却不看饭,只盯着李逍遥,见他真的没恼她,那对明眸里才慢慢地溢出迷人的笑意。 
两人终是饥饿得狠了,这顿饭虽说做得粗陋,却都吃得很香。李逍遥连干三大碗,连锅底也扫刮干净,方才拍拍肚皮,喘道:“舒坦了!”灵儿只吃了半碗便已饱了,那剩下的半碗也入了李逍遥的肚子。待放下箸,灵儿取出一篮子熟鸡蛋,说道:“逍遥哥哥,吃鸡蛋。” 
李逍遥奇道:“你玩魔术麽?怎么变出来的?”灵儿拿鸡蛋剥了壳,放到他手里,方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刚才我煮好的,都忘了给你拿出来了。”李逍遥愤然道:“我吃白饭都吃饱了,你这会儿才拿鸡蛋出来什么意思嘛?”灵儿剥了一个鸡蛋,慢慢地咬了一口,细细地嚼,一对妙眼只瞄着他,却不言语。 
对灵儿这般性格的小姑娘,李逍遥自是无可奈何,瞪了她一阵,见她不吭声,他往竹篮里一数,约有十来个煮鸡蛋挑战般地堆在那里。他不由恼道:“这么多蛋你一古脑儿全煮了,也不留几个来炒着吃!”灵儿瞄着他,慢悠悠的说道:“这种吃法也不错啊。”李逍遥没话说,只是闷闷地往嘴里硬塞了一个蛋,咽了半天才总算吞掉,却卡在脖里,噎得气喘不过来,挣扎了一番,死去活来?
作者: 倪熙柔    时间: 2019-5-3 17:17
“饭后一杯茶,赛过活神仙。” 
待烧出了热水,泡了神仙茶,李逍遥捧着搪瓷缸,坐在船头又自得其乐起来。灵儿问道:“你要不要洗澡?”李逍遥虽懒于洗浴,本待推托不就,鼻际却闻到身上发出异味。想起连日来跌摸滚打,泥里来水里去,身上难免大是不爽,何况吃饱了之后头也昏沉,心道:“不妨洗洗也好。”便欣然从之。 
灵儿烧了一锅热水,调好了水温,冲些凉水拌在木盆里,然后奔过来喊李逍遥就浴。她在船舱里整理衣物,替李逍遥挑了换穿衣衫,回到甲板上,听见后艄传来戏水声响,伴以李逍遥坐盆自耍时的悠然歌声:“这边走,那边走,只是寻花柳;将进酒,莫停留,白了少年头。” 
待他洗毕,灵儿服侍他更衣梳头。李逍遥没忘记提醒一句:“辫子,我只要一条。”灵儿低声道:“知道了。”李逍遥哼了几句小曲儿,拿锁魔镜自照,见得脑后小辫俊俏,正是从来的式样,不禁喜欢,说道:“都好看过老婶帮我结的发辫了。”灵儿抿着小嘴,听见他的夸赞,心里也是欢喜。 
李逍遥常拿来自照的锁魔镜原本得自龙神太子,那日在仙灵岛上被姬灵通掌力震破,此后他又自行拼接而回,以胶粘合,复又嵌镶如初。此镜用以自照,与寻常铜镜无异,他却哪里知道此是传说中的辨妖摄魔之物,即便是神族仙客也往往难当一镇。 
他正要收起镜子,转头瞧见灵儿犹似小花猫一般,面颊有烟灰炭渍,只因忙于侍候他,没顾上她自己。李逍遥戏笑道:“喵!喵!小花猫……”灵儿愕然而视,一时没明白他刮脸谓何。李逍遥拿镜朝她脸蛋照去,说道:“你自个儿看嘛!”灵儿只往镜里一瞧,眼前突然白光激射,闷哼一声,震跌在甲板上。 
李逍遥不禁一怔,急忙拿镜子自照,并无异常。眼见灵儿倒在脚下,他不由惊慌起来,虽懵懵然不明何故,但也紧张,唤她不醒,更觉惶恐。连忙抱她进了舱室,放她躺在床上,将她玉手一摸,肌肤冰凉。李逍遥愈惊,待把过她的脉象,觉得虽然紊乱而嬴弱,幸尚无大碍。取还神丹、醒狮昙施用而后,又忐忑不安地守候少顷,才见她“嘤咛”一声,悠悠醒转。 
李逍遥稍松了一口气,抹汗道:“灵儿,你把我吓坏了!”灵儿脸色仍然惨白,待喘息稍定,眼眸中犹有余悸,急促而低弱地说道:“逍遥哥哥,扶我坐起来。”李逍遥说了一句:“我看你是累倒了,还是多躺躺为好。”但见灵儿执意要起,他虽不甚明白,被她眼光所触,竟不由自主地依她之意照办无误。 
灵儿坐起身子,盘膝敛念,垂眸稍定一下神,说道:“逍遥哥哥,劳烦你在舱内六合方位各烧一张玄灵符。”给了他六张符纸,此外另燃三柱龙涎香。李逍遥看她气色甚坏,不免惶然,说道:“你怎样?要不要我输些真气给你?”灵儿只是微微摇头,说道:“逍遥哥哥,我很难受。盼你照做就是。”李逍遥哪知她为何要这般布置,但听她话中透出不容迟疑之气,只得照办。 
灵儿双手放在腿膝上,盘足而坐,五心朝天,纤身微微颤抖,竟似连坐也坐不定。李逍遥见她喘息时急时断,不由担心起来,拿手帮她擦揉后背,暗以阿修罗神功之“回天”法门助她还元。灵儿微闭双眼,说道:“逍遥哥哥,你先去睡罢。我要一个人行功许久。”李逍遥见她脸上毫无血色,似要随时晕倒,哪舍得走开,心道:“你突然间这样,叫我怎么安心睡觉嘛?”只想在旁边照料,但见灵儿已开始入定一般,不言不动,宛如莲花座上的观音像。为了不打扰她,李逍遥只得退出小舱,轻手带门,并不回自己卧舱歇息,便这般默默地坐在门外守了一宿。 
便在迷迷糊糊犯困时,突听得舱里传来呕吐声响。李逍遥睁开眼睛,拿手叩门,问道:“灵儿,你还难受麽?”因未听见回答,他忍不住便拉门进来,乍眼一瞧,吓了一跳。舱内光线昏暗,此时晨光透入,隐约可见灵儿披头散发倒在床沿,地上满是她吐出来的污液,使得舱内弥满酸气。 
不知瞑昏了多少时候,灵儿感到一道浑厚真气输入体内,悠悠醒转,双眼微睁,李逍遥的面容由模糊而转清晰,只见他双眼满是忧虑关切之情,直到她开窍回苏之时,他绷得紧紧的弦才缓缓松弛下来。 

作者: 井梓蓓    时间: 2019-5-3 17:18
舱内已然洗扫干净,不留片尘,香烟犹然萦绕未散,只是李逍遥脸上爬满了憔悴之色,显是多时未得歇息所致。灵儿凝望着这个一直守候着自己的少年,心中既喜欢不胜,又深深感动,轻抬素手,想要抚摸他那憔悴的面颜,却又怯然不敢,落手轻按他的手背,脸上先已漾满了红晕。李逍遥看她脸上已回些血色,心下更为欢慰,两人便是这般默默相对,尽管谁也没想到说话打破这安谧、宁静的温馨气息,心中却均感到一种无言的安乐。灵儿满眼的歉然之意,终是忍不住低声说了一句:“逍遥哥哥,难为你了。” 
李逍遥微叹一声,说道:“看到你没事,少睡两天觉又算得什么?”灵儿吃了一惊,眼露讶色,问道:“我昏睡了两天麽?”李逍遥笑了笑,道:“我原估计你至少得睡三天三夜呢。”灵儿越发过意不去,心想:“原来我竟昏迷了两天,而他也一直不得安睡,这般悉心地守了我两天。”到了这时,她心中对李逍遥的感激爱恋之情更深更浓了,便在不知不觉中,她感到自己生生世世再也离不开他,他守候的两天更换得她永世不变的情。她感到所寄托的这个人正是自己本来就该属于他的,心里的欣喜丰足之感自不待言。 
然而他自己并不知道,在他心里,守候便是守候,原不想到更多更远。看到她醒转,单是一份欣喜之情已足以酬偿他所做的一切。 
他把手里的一本书朝灵儿亮了一下,说道:“好书啊,夏枯草这本神农百草经实在是太有料了!若不是这两天认真地翻看,我都不知道世上竟有这许多药物的用法……”又从台几上拿起另一本翻放的书,赞叹道:“再配上老洪这本菜根集所搜集的千金之方,只要能找齐诸般药材,世人的许多病症何患无治?” 
放下书,喟叹道:“现在我面临着人生的选择,都不知道当船老大、开客桟还是做个行方郎中的好,而且我还空负一腔剑侠的大志未酬……灵儿,你给我合计合计,到底我该朝哪一边发展好呢?”灵儿哪有主意,但她仍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随缘罢。” 
李逍遥眨了眨眼,笑道:“随缘就是要我出家啦?”灵儿忙道:“不可以出家。”李逍遥笑道:“原知有人舍不得。”转身端过一缸新煎的药汤,说道:“灵儿,吃吃我给你配制的药。”灵儿闻到药香,妙瞳漾动,问道:“都是啥药?” 
李逍遥道:“你能醒得这么快,离不开两天来我按书给你配制的方子。由此可见我的医术已经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先喝了再说!”灵儿想到他这两天花费了不少心思,全是为了使她嬴弱的身子早日复元。这两天喝了几盅配方不同的药,康复甚快,盖因李逍遥所配的皆属开窍回苏、镇气安神、滋阴理气、活血补气诸般灵药,倒也对症。那日他从夏枯草身上搜得不少药材,均存于乾坤袋里,得隙时取出甄别,验明各方而后另存备用,再加上从家里带出来的许多平时收集的药材,身上已甚丰足。而从前所采集的草药大都得益于时常随洪大夫上山的收获,更不乏顺手牵羊或溜门撬锁,窃自洪大夫家的好药。于今想来,难免更增睹物思人的悲情。 
灵儿依言服下李逍遥为她所熬的药,药味虽苦,入喉之时因想着他的心意,竟觉甘甜无比,妙眼中更透出醺然欲醉之意。李逍遥知她身子弱,连日来照顾有加,却忘了他自己的伤势尚未全愈。灵儿解开他手上包扎的裹伤布片,察看他伤处愈合甚缓,不禁担心。李逍遥道:“你的还珠果脯膏也算了不起啦,连断了的手指都能接得回。原本我都担心这只手不能使剑了呢!”灵儿让他活动一下手指,问道:“还疼不?”李逍遥道:“不大疼了,就是觉得这根手指有点硬,握起来麻麻地。”灵儿忧道:“伤了筋呢!” 
又看他另一只手,先前所中的桃花簪所幸无毒,每枚却都钉在穴道中,灵儿仗着医术了得,逐一取出,又及时施以药石,尚算无碍,只是伤处的肌肤上却终是留下了桃花状的疤痕。李逍遥暗觉这些形异之疤似在哪里见过,一时却想不起来。因见灵儿刚醒过来,面上仍有倦乏之色,为免她徒自忧心,他便拿话引开她的注意,望着她脸蛋,笑道:“晓不晓得你现下是啥样子?” 

作者: 扇贸吊    时间: 2019-5-3 17:19
灵儿一怔,随即想到:“哎哟!我脸上必是好脏,又昏睡了两天,多半都睡肿了呢。这副难看的样子怎么能见人嘛……噫!羞死人了!”慌忙掩脸,把头向里隅转过去,羞道:“不要看,不可以看人家!”李逍遥呵呵一笑,心道:“她不知道我帮她洗干净脸上的烟尘了,还以为是小花脸麽?” 
灵儿只管捂面装睡,却从指缝里暗暗的偷瞧他,见他大打呵欠,显是强打精神陪她这么久,快要支持不住了。灵儿觉得过意不去,忙道:“你……你去睡罢。”李逍遥把身子一歪,作势要躺倒在她身边,懒洋洋地说道:“懒得走了,不如就睡在这里。”灵儿害羞起来,本能地想用手推拒,但又不由自主地缩回了手,挪身往里边让了让,脸蛋红得犹如抹了一层胭脂般。 
门声微响,李逍遥已蹦了出去,笑道:“我到甲板上去晒太阳,吹着风才睡得爽……”话声未消,舷梯噔的一响,人已窜出。灵儿不禁呆住,心下竟隐隐有些失望之感。 
李逍遥这一觉直睡到日影西斜,江面霞光漾彩,如洒金汤。他一个筋斗翻起来,只觉全身骨骼疏松,不等落定,半空中抄手抓住桅杆上垂下的一根缆绳,双腿倒踢,荡转身体,宛如一只掠翼的大鸟,面朝下擦着甲板低飞,腾出一只手抄起放在舱门旁边的木剑,借势回旋,绕桅兜转而落,使开剑法,舞得酣畅淋漓。 
这一路剑法正是不久前悟得的马君武“乱剑诀”,虽不使内力运剑,仅将记忆起来的剑招次第拿出来演练一回,腾挪翻跃,剑随身转,激扬夕光,辉映云霞,也煞是精彩纷呈。正舞剑间,见到灵儿在后艄晾衣,身姿纤秀,一派柔致楚楚。李逍遥一时童心兴起,大叫一声,绰剑急掠,飞身翻过云桅帆影之间,把木剑挑去,心想:“看是我厉害还是灵儿了得……” 
因怕乱剑诀的招数太过凌厉,万一灵儿接不住,难免误伤了她。是以李逍遥半道里已改变套路,使出当年所得《栝苍山击剑歌》中的一招点苍剑法,亦即“丹凤三点头”。乃是点苍正宗剑法中的看家路数,冷不防踏桅穿缆,展开变幻无定的风魔身形,双脚在一条横索上蹬落弹起,借缆绳反弹之势高跃云帆,突然一个倒栽身,木剑下指,采居高临下之势,喝一声:“灵儿,接招!” 
灵儿裸足挽袖,秀发披肩,素衫雪肤,正忙于洗衣晾裳,不时娇靥溅水,偶抬藕臂轻拭粉颊,神态娇憨可可。突然间听到李逍遥一声喝,灵儿手拿李逍遥之裤拧水未毕,仰头间只见一个人影凌空扑击而来,宛如天外飞仙。她不禁愕然道:“干什么啊?” 
“叶孤城在修炼绝顶剑法时第一个干掉的就是自己老婆……”李逍遥为要吓她,半空中高叫道,“所以他练成了名剑中的名剑,这一招就叫‘天——外——飞——仙’!” 
灵儿手中无剑,只将那条裤子甩成一条绞索之状,霎然间木剑已到眼前,李逍遥“天”字出口,灵儿手拿的湿裤已盘到剑身之上,荡偏剑势。李逍遥急欲抽剑变招,把双脚朝空中乱踢,本要借势拔高身形,减缓落势,不料空中几根缆索缠踝,急难挣脱,李逍遥招式顿乱,大叫:“倒霉!”正狼狈挣扎间,灵儿仰面问道:“还玩不玩哪?”李逍遥忙道:“不玩了,再玩就真的挂啦!”话声刚落,陡感木剑一轻,灵儿抽去了缠剑的湿裤。 
李逍遥挣腿甩开那几根绳,半空中旋身倒扑,木剑变招为蜀山派弟子羽云曾在他面前使过的一招拂尘剑法,反正是过目不忘,见现捡现,倒也使得顺畅如流。又喝:“来也!”这时灵儿便要再甩湿裤已来不及,但见她不慌不忙,把一只白生生的素手掬水,翻腕发掌,柔若无骨,宛然雪莲新绽,含露吐蕊。 
李逍遥问道:“玩啥手腕哪?”灵儿奶声奶气的叫道:“是拈花菩提手啊,小心哦!”李逍遥大笑:“哪有花给你拈,哪有佛给你提……还得看我的天——外——飞——”声犹未落,灵儿那只素手柔若新藤般地刁住了木剑之梢,李逍遥去势顿滞,受她纤手带引,招式一乱,顿找不着头。正懊恼间,木剑竟尔脱手,李逍遥大是愕然:“怎么握不住呢?”啪一声微响,一颗水珠从灵儿指端弹将过来,溅入他的右眼,登时酸涩难睁,一时乱了神,更看不清落向何处,“仙”字出口时,一头栽进了木盆里,溅水如泼。 

作者: 赁允澶    时间: 2019-5-3 17:20
灵儿连忙扶他出来,问道:“痛不痛啊?”李逍遥擦眼道:“你搞水进我眼睛里了,跟暗算我没什么区别……”灵儿帮他揉眼,歉然道:“对不住啊,逍遥哥哥。”李逍遥宛如落汤鸡般抖水,想起刚才的情形,沮然道:“我连你都拿不下,怎么保护你啊?剑法是越练越糟,罢了罢了,剑侠是做不成啦,只好改行干船老大也算有前途……”灵儿怕他着恼,忙把双手递上,说道:“那你打我手心吧,都是我不好,又惹你生气了。” 
李逍遥想起连剑都握不住,更是大感沮丧,一屁股坐地,不料却坐回了洗衣盆里,却恍然未觉,捧头说道:“打你手心有啥用?婶婶都叫你别让我,你总是让着我,打起来毫无刺激可言。找你陪我练武功是越练越回去了,看罢!这回连剑都拿不住啦……”灵儿安慰道:“丢了剑也不要紧啊,我的双剑都没了呢。”李逍遥捏拳道:“你懂屁!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这是身为一名剑客最起码的节操……”灵儿柔声道:“可是手中无剑,心中可以有剑啊。”李逍遥恼道:“心中有剑当个屁用?”灵儿认真的道:“心中有剑,随手拿什么都是剑啊……哎呀!” 
李逍遥拔了她一根头发,捏在手里,问道:“你说的。随手拿什么都可以当剑使,比如这根头发呢?你耍两剑给我看看?”灵儿皱眉道:“不要吧?”李逍遥瞪眼道:“头发,你不是当它是剑吗?变哪!变出剑来给我看看……”灵儿嘟嘴道:“真要?”李逍遥回答:“要!”话声刚落,突见手中拿着一口大剑。 
李逍遥吓一跳,忙不迭地揉眼。灵儿悠然道:“这不就是剑麽?”李逍遥兀自嘴硬:“还不够大!”话声刚落,忽见一道直耸参天的巨剑之影遮盖下来,衬着他小小的身影,直如蜻蜓撼铁柱一般。李逍遥变色道:“哇……”慌忙从那柱剑影中跳开,随手拿起那条湿裤,说道:“这条裤子你又能变成啥?”灵儿妙眼轻眨,问道:“你说呢?”李逍遥道:“变个叉子来看看?”话声刚落,手中拎的已经是叉子。他不禁大叫神奇:“哇!” 
“精灵变精灵变精灵看不见!”随着灵儿一串娇吟,李逍遥脑中一阵恍惚,犹如水波荡过,张开眼时,头发仍拈在指间,不由惑然道:“刚才说着说着怎么就走神了呢?”灵儿收回那根抵在他面额上的手指,若无其事般的说道:“你看到了心中的剑未?”李逍遥惑然瞪着她,问道:“刚才不是作梦吧?”灵儿道:“是幻觉罢?” 
李逍遥又呆瞪她一会,吹掉手拈的发丝,颓然坐回盆里,捧头道:“看来我练剑是没出息了,连木剑都握不住……真丧气!”灵儿拾起那支木剑,放回他手里,温言道:“你伤了那根尾指,心里总想着手废了,才会有心魔啊。”李逍遥心中一怔,仰头望着她,奇道:“你怎么知道?”灵儿蹲在他面前,说道:“刚才你用剑攻我时,我便看出你心中有些乱。”李逍遥抱头道:“那根手指确是不大好使了!” 
灵儿也知他那根手指虽已续回,究是伤了筋骨,又没痊愈如初,一时之间绝难使得剑法恢复往日之功。眼见李逍遥沮丧之余,拿着木剑又想耍弄,显得是心有不甘,但没舞得几下,木剑又即脱手。她忍不住劝道:“这时你手还没好呢。”李逍遥心中焦躁,拾剑又舞,没多时又脱了手,不由大叫,捡起木剑待要扔进水里,灵儿眼疾手快,急忙夺下木剑,说道:“不要这样嘛!” 
李逍遥怒道:“我现在使不成剑法了,留它干什么?”灵儿知他心中烦躁,温言劝道:“等你伤好了,就可以继续练剑啦。先别急嘛!”李逍遥哼了一声,坐回木盆里,捧头道:“嗨!我腿瘸一只,手也废了,如今已是废物一个,原不该奢望习成好武艺。趁早死了这份心罢,省得烦!”灵儿开解道:“你还可以做船老大啊。”李逍遥恼道:“那你是说我练武没戏啦?”灵儿忙道:“你可以做一个会武功的船老大啊。”李逍遥怒道:“那你是说我的医术没用处啦?”灵儿想了想,道:“你可以做一个会武功的船老大去行医啊。”李逍遥忿然道:“那我不用开客桟啦?”灵儿思索片刻,说道:“你可以做一个会武功的船老大去行医和巡视各地的自家客桟啊。” 

作者: 猎痲踹    时间: 2019-5-3 17:21
待他加足了清水,灵儿探头到锅里照了照脸,嫣然道:“跟镜子一样!”李逍遥捧腮道:“不可否认这锅粥和你一样清纯。”灵儿睁大眼睛,仔细瞅着锅里,问道:“米呢?”李逍遥鼓腮吹火的间歇,说道:“水深哪,你别费劲找米了,免得掉进去淹死。等那若干粒米煮得膨胀的时候,它们自然会浮上水面……”灵儿伸素手到锅里搅动清水,转眸问道:“那我可不可以帮得上忙呢?”李逍遥道:“可以呀,请你变个魔术再搞出一篮鸡蛋来吧。煮的也行!” 
灵儿到舱内提了一个小袋子上来,说道:“给!”李逍遥问道:“真变出鸡蛋来啦?”灵儿含笑道:“我才变不出蛋来呢,这里有些糯米,是从咱家带来的。”李逍遥一怔,几乎不相信这是真的,“怎么我没找到啊?”灵儿道:“我藏在床底呀。”李逍遥恼道:“那你到底还藏了多少宝贝嘛?怎么不早拿出来,都闹粮荒了……”灵儿递给他一包糯米糕,“还有这些年糕啊。”李逍遥接都没接,只瞅了一眼就打飞了,待年糕掉进江中,他才兴叹道:“已经成为天蚕教分舵了,你还拿得出手?” 
煮糯米饭的间隙,李逍遥到前艄转了转,想起从前在某处见得有渔具,翻寻半天,找着一竿钓,却没饵可用。想到那几块生虫了的糯米糕,不由追思:“早知如此,不该丢掉,平白便宜了那些鱼……” 
放下钓竿,蹦将起身,摇摇晃晃的立在舷栏上,咕哝道:“尿急!”瞅四下没人,撒将出去,正畅快淋漓间,突听后艄传来“噗咚!”一声水响。李逍遥两眼一睁而圆,转头去瞧,但见灵儿的身影从后艄消失了。他心头一跳,“哎呀……” 
想起这一带曾发生冰肌玉骨妖袭击“侠客山庄”船只之事,不免紧张。匆忙收摊,胡乱整理一下衣衫,踩着舷栏急往后艄奔去,犹未站稳,水里便传来灵儿的叫声:“逍遥哥哥,我在水里呢!”李逍遥放眼寻视,觑见碧波中浮闪出一个雪白的妙影,他不由揉眼道:“果然是冰肌玉骨……” 
灵儿从水里冒出头来,笑盈盈地望着他那错愕的面容。李逍遥奇道:“你怎么跑水里去啦?”灵儿道:“这水好清,你要不要也下来游泳嘛?”李逍遥脱口而出:“好哇,鸳鸯浴我也喜欢……”正要除衫往下蹦,突想起一事不妥,摇头道:“还是别泡了罢,这水含有其它杂质,不见得很干净……”灵儿咕噜噜喝水,娇笑道:“水挺甜呢!”李逍遥“噫”了一声,皱脸道:“其实水里含有一些有盐的排泻物……”忽想:“假如……我只说假如,她若要跟我亲嘴,在这种不卫生的情形下我绝对应该予以拒绝……”正想入非非,灵儿伸出一只嫩藕也似的纤纤玉臂,说道:“那你拉我上来罢。” 
李逍遥伸手握住她的柔荑,随着白影一闪,灵儿水淋淋地跃回了船上。因她身子轻盈,轻功又佳,李逍遥一时未瞧得分明,但觉手上微微一晃,灵儿已不在水里,待转头时,只见素绢飞扬,已遮住了那一袭皎洁无瑕的身影。 
李逍遥不禁暗感遗憾:“没瞧清楚!” 
但见灵儿散发披纨,清心玉映宛如张玄之妹,又似谢道蕴般神情散朗,赤足裸肩,清丽脱俗,神仙般地冉冉而来,在舷边一站,晚风拂衣,翩然欲飞。她原就丽质天生,这般随意的着妆更增潇洒不凡的姿容风貌。李逍遥虽不知何谓魏晋风骨,也觉灵儿举手投足间的仙风道骨之态,气韵高雅已至妙不可言之境。此前他见惯了时下女流几乎清一色的半臂、背子、比甲妆束,倒是头一次见到这等不拘一格、摒弃俗丽的素雅风采,乍看虽似简洁质朴,比起那些繁复奇艳的着衫,别有一股“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纯净之气。 
李逍遥正呆望间,灵儿已笑吟吟的站在他身旁,妙目含睇,问道:“想不想吃鱼啊?”李逍遥一怔,随即反问道:“搞不搞得到呀?”灵儿变戏法般地捧出一尾活鱼,李逍遥啊一声欢叫,奇道:“哪来的?”灵儿呶起小嘴,往舷外江水瞟了一眼,秋波流转,又回到他脸上。 
李逍遥方才恍然:“原来她刚才是到水里摸鱼儿去了。”见那鱼甚是肥美,不禁咽了一口馋涎,忙道:“快下锅!”灵儿却把鱼藏到背后,俏脸微仰,说道:“不给。”李逍遥愕然道:“你又想玩啥花样啊?”灵儿嘴角微翘,说道:“鱼是我捉到的,我要自己烧。”李逍遥瞪眼道:“不要吧?被你一搞就没得吃了……哎呀,糊味!”鼻际闻到饭糊气味随风飘来,他连忙抢将过去。 

作者: 翱怔    时间: 2019-5-3 17:21
灵儿捏着那尾肥鱼,悠悠地跟在后边,口中说道:“原来你烧饭也会糊的。” 
李逍遥惊讶地看着摆在面前的那盆红烧鱼,闻到香味,不禁奇道:“不是变魔术吧?”灵儿高挽衣袖,露出一双莹滑白嫩的手臂,各捏一双筷子,递了一副箸安给李逍遥,说道:“尝尝?”李逍遥夹一箸鱼肉放进嘴里,两眼登时瞪大,叫了声“好吃”,连忙又夹一块,没等头一块咽下就塞进口中,大赞:“玩得缶!”这句舶来语却是学自当年一个鹰轮国的货商,便如“发可油”一样,已然成为他的混世俗话。灵儿得他夸赞,芳心喜悦,更是面若春花,艳光照人。 
待吃到第三块时,他越来越恼,瞪眼道:“我老婶的烹调绝学怎么跑到你这里来啦?”灵儿只是抿嘴不言,妙目瞄了瞄他,想起李大娘在厨房里传授饪术时曾教她的一言:“要征服你老公,最重要是要先钓住他的胃口。只要整治了他的花花肠子,不怕他飞得掉!”这便是驭夫术的秘诀之一,灵儿想到得意处,不觉粉颊微泛红霞。 
李逍遥用筷子搔头,惑然道:“你会做菜,怎么不会烧饭啊?”灵儿红着脸道:“婶婶以为我会了,就不教。我也只道煮饭最简单呢,哪里知道还要放多少多少水呀?”李逍遥晓得老婶和他一般的懒散劲儿,倒不奇怪会有此疏漏,捏拳一挥,说道:“煮饭是最基本地!”拾箸戳鱼,问道:“这鱼怎么没头啊?”灵儿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端上一缸子鱼头汤,越发的诱得李逍遥馋涎欲滴。“你连我家最富于传统意味的鱼头汤也学到手啦?这真是太……月里滚了!”所谓“月里滚”也是来自鹰轮国。 
尝过了鲜美之极的鱼头汤,李逍遥叹道:“再有一壶我家的独酿桂花酒,夫复何求哉?”那句“夫复何求哉”却是学自官塾的先生,偶尔唏嘘也会用一用。灵儿听了更乐,变戏法般地拈出一个小酒壶,放在饭桌上。李逍遥大叫:“有酒不为奇,连我常用的便壶你都带了出来,真是太意外了……洗过了没?”灵儿倒是没想到这个小酒壶在李逍遥房里还有别的作用,不由一怔。 
“好酒!”李逍遥咂舌兴叹,说道。“味道很纯,只是这个壶难免令我分心……” 
酒足饭饱而后,李逍遥坐在舵旁挑灯醉看航线图,眼前出现岔口,水分两带,绕一片沙洲叉到东西两翼。“咦,方老板留下的图上怎么没标出这道岔子?”他搔了搔耳后的头发,一时拿不定主意该把船拐进哪一条水道。转头望了望灵儿,见她蜷身卧在一旁,睡得正熟。 
李逍遥不想吵醒她,正要转头继续琢磨航线图,突见灵儿低阖的眼睫一阵奇怪而急促的颤抖,随即便连纤瘦的肩背也起了一阵激烈的悸动,抽搐得片刻,复归平静。李逍遥心中暗异,便趴在一旁,凝目而瞪,但见不一会又是这般。李逍遥不禁奇怪:“却是做了啥的恶梦啊?仿佛遭恶魔缠身一般,够吓人的!”待她再次悸动时,李逍遥忍不住摇醒了她,灵儿身子一颤,惊醒般的睁开眼睛,面孔竟无一丝血色,待看见了李逍遥坐在身旁,方才缓缓归于平静。 
李逍遥忍不住问道:“灵儿,你又做恶梦啦?那两天你昏迷的时候也是这般没来由地一阵一阵抖索,记得咱们从仙灵岛上回来的一路上,我也好像不止一次见过你这种情形。到底是哪里不舒服啊?抑或是在睡梦中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纠缠你?”灵儿只是茫然未定,眼眸中犹有惊悸莫名之情,一时没有作声。 
似乎她在梦中所见到的恐怖之物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这种多年困扰着她的难以告人的可怕梦魇,即使她感到其兆不祥,又怎能向李逍遥说得明白? 

“赌一赌,”李逍遥性甚随意,虽不能完全归为粗疏,不愉快之事总不愿去想,即使想到了也忘得很快。一觉醒来,天刚蒙蒙亮,他便拿出一副得自船工遗失在舱室里的骰子,望空一抛,伸手接住,心道:“单数转左,双数转右。”打开手一瞧,得个十三点。 
“左满舵!”灵儿听见李逍遥叫唤,便把船舵转左,双手用力,拉得完满。李逍遥手拽缆绳,扯转风帆,大船缓缓转向,驶入左翼的河道。 
中午这一顿仍然是吃鱼,灵儿往水里一窜,出来时两手各抓一条白鲈。李逍遥见她身若游龙,潜水自如,绝非等闲的泳技可媲。赞叹之余,心下不免暗觉神奇。即便是做鱼,灵儿也花样翻新地不断给他惊奇,与昨日的红烧鱼、鱼头汤不同,今天这一顿吃的是醋溜鱼片、炸鱼块,另外一条拿来清蒸。李逍遥大快朵颐之余,说出美中不足之处:“这个酒壶装酒,越喝越有尿骚味,真是大煞风景!”把酒壶一抛,丢向岸上。 

作者: 锥弁    时间: 2019-5-3 17:22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芦荡中探出一只手,接住李逍遥扔过来的酒壶,就口一饮,吟了句诗。 
李逍遥闻声张望,但见芦荡茫茫,并没见到人影。觉得那句诗好,不禁问灵儿:“接下来是啥名堂?”灵儿告诉他:“是李白的月下独酌。接下来是……”李逍遥记住了诗句,摆手教灵儿闭嘴,他自己大声吟道:“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吟时望天,只见日头高悬,四野苍霭迷茫,呼的一声掠风劲响,日影霎然一暗,被一高纵的人影遮蔽瞬间,待日光复亮之时,船头已多了一人。 
“破诗!”李逍遥趁着酒兴哈哈大笑,说道。“大白天来什么‘月下独酌’?”但见衫影微晃,灵儿已闪身避入舱中。李逍遥知她衣着随意,不欲见到生人,便依时下的习俗回避了去。心下暗道:“这丫头倒也机灵乖觉,懂得内外有别的规矩,她那对玉笋不是谁都能看得到地。” 
旁边饕餮之声大作,李逍遥心中一怔,转面瞧见一个鸠衣百结的老叫化毫不客气地就地踞坐,自捞鱼肉大嚼起来。李逍遥心道:“这人倒也稀奇!”看其形貌,竟是颧突额兀,手大身长的一个奇人,年纪约在五六十开外,头发花白,满面风霜之态,脸色黝黑如漆,一双眼睛只盯着面前的佳肴,并不理会李逍遥,直到吃光了菜饭,才长透一口气,拍着依然干瘪的肚子说道:“当个穷叫化,赛过清知府!” 
这老叫花不请自来,旁若无人地大吃白食,李逍遥已自发愣,待见那老化子把他面前的菜一扫而空,又咕噜咕噜喝光了酒,才翻着白眼,仰面打嗝,用手指剔牙,仍似没瞧见李逍遥这个人般的不理不睬。李逍遥忍不住伸手往那老叫化眼前晃了几下,见那老叫化仍做浑然未见之态,不免暗奇:“居然有这种人,吃光了我的菜又不理我……” 
那老叫化仰脖倒空了壶里的残酒余汁,意犹未尽地咂着嘴唇,却把酒壶一顿,翻着怪眼说道:“还有酒再沽些来吃吃!”李逍遥不禁失笑道:“你跟谁说话啊?”那老叫化仰面朝天,从鼻孔里哼一声道:“跟一个将死之人说说话又有何不妥?”李逍遥微微变色,讶道:“你说什么?” 
“宫九,”那老叫化仰脸说道。“你小子号称天下第九,何必扮成龟孙?老叫化既已料到你会化装潜逃,必经此处,平白候了多日,你给我来点儿痛快的,就别装傻充愣了罢!” 
李逍遥倒真是一愣,不觉抬手摸眉,其时新眉已长,哪有宫九之貌?却没想到这儿竟有个老叫化当他是宫九,言语间透出隐隐的杀气。李逍遥傻眼之余,不禁笑道:“宫九的仇家怎么这般多啊?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也有个傻鸟在堵他……什么恩怨啊?”心下暗猜:“该不会是这老叫化的妻女被宫九那厮拐跑了罢?” 
那老叫化翻眼道:“我问你,若不痛快回答,今儿你就别想溜过苦水铺这一关!”李逍遥四下望望,奇道:“苦水铺?”灵儿换了衣衫,悄然立在舱门内,暗觉那老叫化似是来者不善,便要走出,却见李逍遥朝她使眼色,示意她先别露面。她一向听李逍遥的,虽担心那老叫化忽施重手,但也没敢贸然走出,只在舱门边暗中戒备,一俟李逍遥遇险便使金刚咒帮他护身。 
那老叫化语声铿锵的说道:“我有个师侄名叫红莲火,日前失陷在兰陵渡。那是你的地头,把人交出来罢!”李逍遥摇头道:“我只听说过红莲花,没听说过红莲火。什么路数啊?”灵儿正自蹙眉暗思:“我好像见过……”那老叫化突然投目朝她身上一掠而过,冷笑道:“若是我捉了你的内眷,教你拿红莲火来交换,你待怎样?” 
李逍遥紧张起来,不禁恼道:“我真的不是宫九,你再叽叽歪歪当心我撵你!”那老叫化哈哈一笑,脸色登沉,说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你这般一再缩头缩脑,未免不够光棍了罢?”李逍遥摆手教灵儿躲入内舱,眼光却盯着那老叫化,提防他突然去捉灵儿。听见老叫化那番话,不禁冷笑道:“你光棍,怎么不先报个号上来?” 
那老叫化伸个懒腰,说道:“我姓洪。”李逍遥听了并不动容,哼道:“除了前朝有个老叫化叫洪七公比较屌以外,我没再听说过哪个姓洪的要饭佬更屌!”想起曾在兰陵渡得过几张一品居刊印的驿报,拿出来一扬,拍在矮几上,说道:“人家宫九排第九,你算老几?”那老叫化笑道:“我不争气,屈居第十。” 

作者: 璞辏    时间: 2019-5-3 17:23
李逍遥一怔,赶紧拿回那几张风评榜,仔细一瞧,脸色登变。 
一品居武林风评榜,列丐帮传功长老洪日庆为天下第十。 
李逍遥正咋舌间,那老叫化捋须说道:“洪日庆不才,愿领教宫九的冰冥神掌。”李逍遥吓一跳,忙道:“你是天下十大高手之一,我怎么打得过你嘛?”洪日庆正色道:“你是第九,我是第十。何必假意谦恭?以你的年纪当属小辈,可是一品居毕竟把你排位极高,那就平辈论武,谁也不必让招。但我看你似乎有伤在身,虽然没把握接你的冰冥神掌,却还是让你先出招如何?” 
李逍遥问道:“你使啥功夫?”洪日庆道:“我的莲花落掌法大概接不下你的冰冥神掌,只好用降龙十八。”李逍遥吓一大跳,半天缩不回舌头,“降龙十八掌?你居然要使这么有名的掌法来打杀我?” 
灵儿一听到“打杀”二字,立时冲出船舱,立到李逍遥身旁。 
“宫九,拿出点气概来!”洪日庆道。“动手之前,你我来个君子之约如何?” 
李逍遥惴然道:“什么君子之约呀?”一边说话,一边朝灵儿使眼色,要她退回舱内,灵儿只做不见,打定主意要与他同生共死。李逍遥正自懊恼,只听洪日庆语声铿锵地说道:“以你宫九的身份,料不会屑于与老叫化做市肆小儿般的死缠烂打。那么咱们就立个规矩,哪个若输了,也教输个心服口服。”李逍遥一听有商量,喜道:“不打死架最好,你有啥吩咐嘛?” 
洪日庆道:“看你有伤在身,老叫化便坐着接你的掌力,若你能使我站起来,或打倒我,或令我退避,便算你赢。老叫化拍拍屁股就走!”李逍遥皱眉道:“若我撼不动你呢?是不是要捉我的同伴做你的人质?”此节自是他最担心的,不免先得打听个明白。 
洪日庆翻白眼道:“你若撼我不动,便连你也得留下。”李逍遥变色道:“留下我干什么啊?”洪日庆道:“何时找到红莲火,何时便放你走路。这个条件应该是很公平了!”李逍遥不由恼道:“公你个头!都说我不是宫九了,谁跟你打啊?”洪日庆道:“恐怕由不得你了,宫九!”李逍遥听这老叫化口口声声咬定他是宫九,不免又惊又恼,说道:“凭什么咬定我是宫九啊?都说不是了……”洪日庆截口道:“我说你是,自有我的道理。你说你不是,想必也有你的理由。武林中若是什么事都能凭口说得清楚,那就不叫武林了。是与不是,动手便知!” 
“哇……这么横?”李逍遥不禁恼道,“凭拳头判是非麽?”灵儿想起红莲火确曾在桑林出现,后来不知下落,此人生死未明,外人不知真相,总要把帐算到宫九头上。她本要辩说,一时又不知怎样才能让这脾气甚倔的老叫化相信,正自苦恼,洪日庆突然大喝一声:“口舌说不清是非,动手罢!”噼里叭啷一阵脆响,随着他大手一扫而过,掌风陡然震碎面前的空盘杯碗,全碎为粉屑。 
李逍遥先是被这一声断喝震得耳鸣不止,旋即瞧见那老叫化左手虚拂,并未沾到杯盏,然而满桌的碗具悉数变成碎屑,连矮几也瞬间塌为一堆木粉,江风吹过,荡起满天粉尘。以这老叫化的声名,打碎杯盏桌几绝非稀奇之事,但让人吃惊的是,他的手只在空中随意一拂,非但碗具骤碎,竟能使得矮桌也顷刻荡然无存,这等武功造诣在李逍遥看来,只能归为神奇莫测。别说他决计办不到,只怕连宫九也不见得能办得到。 
面对老叫化咄咄逼人的气势,李逍遥自知说不清楚,也没机会分辩。眼见这老丐随手一掌竟有这等威力,目瞪口呆之余,却哪有勇气跟他动手?李逍遥头皮阵阵发紧,心想:“坏了!叫我怎么跟他打嘛?我两只手都没伤好,捏筷子都痛,在这老化子猛烈之极的掌力之下,怎么握得住剑?再说就算还使得出剑法,没怨没仇的又怎能用乱剑诀中的狠招来杀他?何况这老家伙武功高得惊人,连乱剑诀也不一定能宰得了他,最要命的是我眼下使不成剑法,对付这等人,仙术也派不上用场,就算使轻功逃走,又怎能舍弃方老板的船货于不顾?”正想到无计可施处,洪日庆已等得不耐烦,把脸一沉,冷哼道:“砸几副碗筷算不上什么家当,再不出招,老子拆你的船!”抬手发掌,竟真往船桅拍去。 

作者: 塘苇篾    时间: 2019-5-3 17:23
李逍遥不假多想,急喝一声:“别碰我的船!”抄起木剑,朝洪日庆手臂上撩去,出招之时,伤痛袭来,哪能握得住剑牢?他一出招,灵儿便也侧翼攻击,一对素掌翻飞,意在搅乱那老丐视线。 
洪日庆那一掌击桅是虚,原是引李逍遥情急出手,但见木剑撩来,竟是说不出的笨拙,但瞬间已拍在手腕上,变化奇诡。洪日庆虽是武林大豪,但也没见过世上竟有这等莫名其妙的剑法,不由喝道:“好剑招!”李逍遥把木剑拍实,但在一瞬间,洪日庆臂上内力反激,木剑顿时震脱了手。灵儿娇哼一声,也被洪日庆掌风带跌。 
李逍遥那只伤手原本就痛楚难消,斗遭剧震之下,更难生受,只痛得几欲晕去。洪日庆倏地探手按住他的臂膀,说道:“使冰冥神掌罢,别的武功无济于事!”李逍遥原本是想拔湛卢剑,但被洪日庆大手按臂,一时半身皆麻,如压上了千钧巨石也似。李逍遥身子前趋,腰杆子挺不起来,心中大惊之下,激发天罡战气,涤荡阿修罗神功,洪日庆那只手不过使了两三成力道,哪料到这少年身上竟如火山爆发一般内力激涌,未及催加劲道,那只手掌便震了开去。 
李逍遥急欲后退,洪日庆喝了声:“好内功!”掌力牵引,几条缆绳曳将过来,穿梭相交,顿将李逍遥一条腿缠住,绊得跌扑不定。灵儿本想使法术,怎料在这老丐面前玩什么花招都不灵。她拈指凝眉间,瞥见洪日庆后颈刺有一谶,顿知这老丐身怀“不动明王咒”,足以防御巫术侵犯。 
“哇!每过一关都碰到这等厉害的高手,他还没使降龙十八掌呢,我就没牌啦……怎么打嘛?”李逍遥忽觉腰间也缠上了一条缆绳,端是越挣扎越乖蹇。心中一急,就势旋身如风轮飞转,呼的一声,卸去腰间绳索缠缚之势,斗地使出风魔腿法,瞬间凌空飞蹬数十腿,势成“风卷残云”奇招。直到这时,玄衣魔神所传腿法他才终于在濒危临难中悟到一招完整的套路,比起先前的杂乱无章,此刻威力激增,端似狂风席卷,腿影幻化无形,迸发体内阿修罗内力,更是声势惊人。 
洪日庆叫一声:“好腿功!”掌影骤然幻化如满池莲花绽瓣扶摇,李逍遥把双腿踢得眼花缭乱,原没指望真能占到便宜,只盼能借机脱困,却哪料洪日庆的“莲花落掌法”更是飘忽无定,左拍一下,右捺一下,反把大团绳圈带得离地飞缠,团团圈卷,然后收回掌势,哈哈一笑,说道:“如何?” 
李逍遥和灵儿一时被绳影搅了个晕头转向,待得身子转势稍止,已被缆绳缠腰缚脚,倒吊在半空。惊怒之余,李逍遥不禁叫道:“不爽!这一架打得太不爽了,都找不到感觉……”洪日庆道:“我也有此感觉!”随手抓绳,拽了两下,不知使了什么怪异手法,李逍遥和灵儿身上的绳索骤松,两人掉回甲板上,跌做一团?
作者: 午为轻    时间: 2019-5-3 17:24
洪日庆盘足坐地,侧着头奇怪的瞧了瞧李逍遥和灵儿,皱眉片刻,说道:“宫九怎如此不济?”李逍遥不禁恼道:“都说我不是宫九了!假如是宫九在这里和你放对,早把你这老泥鳅打成冰激灵啦!”灵儿点头称是。 
洪日庆翻了半天白眼,脸愈沉,说道:“宫九那厮诡计多端,定然是找你们两个小妖来帮他使金蝉脱壳!不管怎样,先捉你们两个,随我回兰陵渡罢……”李逍遥没等听完就变了脸色,心道:“回兰陵渡?我好不容易从那鬼地方逃出来,岂能跟你回去?”当那老叫化伸手来揪时,李逍遥急道:“还没打完呢!” 
洪日庆哼一声道:“你还有牌打完这一局麽?”这却触到了李逍遥的难处,心下叫苦道:“对呀,我还有牌麽?”想起湛卢剑,或能借宝刃之锋讨得一点便宜,免得又被带回兰陵渡,搞不好又要丢魂。心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就砍你一剑,看你还坐不坐得住?”伸手往腰后一摸,却抄了个空,不由变色道:“家伙呢?” 
灵儿在他耳边悄言道:“湛卢剑放在船舱里,没拿出来啊。”李逍遥噗出一口苦水,既绝望又恼火,嚷道:“没事你放进舱里干什么呀?”灵儿道:“就是因为没事才放起来啊。”李逍遥忿然道:“跟你没法说!”转脸问洪日庆,“我到船舱里帮你拿酒好吗?” 
洪日庆疑心他有古怪,摇头道:“不好。”李逍遥道:“那我让这小丫头去?”洪日庆眼光中闪出老狐狸般的狡诡之色,说道:“先打完这一局再畅饮不迟。”李逍遥恼道:“先拿酒出来准备替你庆贺不好吗,老泥鳅!你真是个滑得没法捉的老泥鳅,我日……拿点高手的风度出来行不行?没见过象你这样只会欺负晚辈的!算什么十大高手啊?”他料知这老化子不会上当,说话便不留情面了。 
洪日庆见他显得是气急败坏,倒并不与这小儿一般见识,翻眼看天,悠然道:“听说兰陵渡有一家客栈,那里的酒不错。没尿臊味……”李逍遥一怔,随即唾骂道:“有酒给你喝都不错了,还嫌我的壶有尿臊味!你直接喝尿去吧你……”在这老江湖面前,正自无计可施,灵儿对他耳语道:“逍遥哥哥,我想到一招或许可以打得他跳起来。” 
李逍遥心中一喜,忙道:“怎么不早说?害得我白跟那泥鳅交涉半天……”灵儿蹙眉道:“只是临渴掘井,不大有把握呢。”李逍遥催道:“就是临时抱佛脚也得抱!”洪日庆在日头下抓痒,瞥见那对小男女正躲在一旁窃窃私语,似在谈论一门武功。以他的身份自然不便偷听,但又难免好奇,哼一声道:“你两个临阵磨枪,可别让我等太久。” 
李逍遥蹦了过来,说道:“不跟你蘑菇!”双手一抬,嘻嘻一笑,说道:“就跟你对掌。”洪日庆微微一怔,皱眉道:“看你小子像是使剑的,跟我对掌难免自找苦吃!”没等话落,灵儿妙眼一眨,娇声道:“归妹转无妄!”纤腰微扭,滴溜溜转到了李逍遥背后,双手拍在他背梁上,霎间阴阳合力。李逍遥觑定了洪日庆端坐不动的身影,依灵儿所授之法运劲推掌,两人心瞑相通,体内真气盈转,宛如两个小宇宙瞬间合成一个大宇宙。 
“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 
嘭一声大响,洪日庆双手初抵李逍遥掌心,暗觉无甚催迫之感,心下正奇,李逍遥被灵儿从背后拍得上身前趋,腹中气浪翻腾而涌,张口喷出一大道水箭,呈扇形激迸而开,势若惊涛拍岸。 
洪日庆哪里料到这两人一合力竟会形成如此巨大的霎间攻击力,心中一凛,大片水墙激撞而来,其势宛如迅雷闪电,不容他催加掌力与抗,已迫到跟前。 
灵儿再拍一掌,李逍遥身子越发前倾,受她所运使的“增长天王咒”所激,体内天罡战气斗盛,又强化了喷射的水劲。这一招以灵儿为主,催生仙灵岛玄武学之至激招势——“激流勇进”! 
若是对方掌力再强,锋刃再锐,洪日庆凭其当世无匹的至刚掌力自是不惮。可是李、灵二人并非用有形之掌,而是催激无形之气,化做弱水三千,委是无坚可阻,绝难抵挡得住。 
这一霎那间,洪日庆无法坐地相迎,欲待变换掌劲已然不及,呼一声响,不得不腾身高纵,连换身形,犹如苍龙钻云,避开无边水墙陡然一撞。 

作者: 蓑烟    时间: 2019-5-3 17:25
“飞龙在天!” 
李逍遥喷射的水箭便在灵儿力怯撤掌之际刹那间消失,化雾荡去。两人未及缓过劲来,便听见空中龙吟虎啸,洪日庆的身影急覆而降,犹未近身,一股苍劲如龙般的强大掌势瞬间压下。 
李逍遥一仰头间,气为之滞,晓得厉害,不由得脱口而呼:“降龙十八掌来了!”灵儿忙道:“咱们快用第二招!”李逍遥刚问“啥招”,声犹未出,灵儿投足蹬桅,拔身跃起,发掌迎向洪日庆。 
洪日庆见这娇怯怯的弱龄少妇竟敢飞身来迎击他强盛雄劲已极的降龙掌力,不由吃了一惊,心道:“不要命啦?”不忍伤她性命,欲待收敛掌劲已然不及。便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李逍遥醒悟过来,依照先前灵儿密授之法,闪到她背影之下,双手推出,抵她背心,陡然迸发天罡战气,两股阴阳真气瞬间再次水乳交融,催变出仙灵岛玄武学的第二道合体大法——“烈焰狂烽”! 
透过灵儿双瞳中斗然而炽的三昧真芒,洪日庆突感面前横亘一面无边无际的烈火巨墙,骤然铺天狂卷,顷刻之间封闭堵绝了他的“飞龙在天”掌力,这一惊非同小可,心中刚生一念:“决计是遇上了妖焰!”但见焰墙倏缩,拢成一团巨大的火球,轰然滚滚而来。 
倘若洪日庆不是当世绝顶武学高手之一,斗然遭遇如此大劫,绝难顷间幸存。但见他化招变为“神龙摆尾”之势,身形荡转,反掌后拍,迎上烈焰火球,砰一声大响,震得满空火雨,却借势落于甲板上,趁李逍遥未及收势,冷不防探手如电,揪了他便走。 
李逍遥哪里料到洪日庆会突然捉他跳船飞奔,穴道受制,挣动不得。灵儿连催两道巨力之下,耗去真气过半,落在甲板上,一时跳不起身,待得发现李逍遥不见了,她才吃了一惊,可是也无法起身去追。只稍试着提动真气,便感头沉眼花,晕坐下来。 
待李逍遥回过劲来,已不由自主地被这老丐擒到了岸上的林子里,不知奔了多远,洪日庆才霎然止住身形,却仍握住李逍遥脉门不放。 
李逍遥怒道:“你是怎么当高手的?都输了这一局,兀自耍赖皮,捉了我就跑……”洪日庆待调息已定,方才睁开眼睛,却朝李逍遥打量了片刻,目有奇怪之色,过了一会才说了一句:“或许你要感谢我。”李逍遥怒道:“哇……还要我感谢你?不如你再砍我一刀,我才说谢谢罢!你太离谱了你……” 
洪日庆又朝他瞪了一会儿怪眼,才冷笑道:“你小子不知好歹,简直不可救药!”李逍遥怒道:“哇……我还不可救药啦?你这没长眼睛的老泥鳅,连我是不是宫九都搞不清,还当什么武林高手嘛?” 
“交手之后,我信你不是宫九,”洪日庆瞪眼道。“你的内力和剑法均非邪路,料你也不是宫九一党……” 
李逍遥倒没料到他会说出这番明白话来,不由的一怔,随即恼道:“那你还捉我来干什么?”洪日庆蹙眉望天,显得脸色甚是惊疑不定,少顷方道:“船上那女子是你什么人?”李逍遥没好气地说道:“你打听她干什么?随便打听别人女眷,有伤风化哦……”洪日庆叹道:“就算我不多问,你若跟那女子一道踏入江湖,只怕从此要祸患无穷,麻烦缠身,搞不好更有丧命之虞!” 
李逍遥听这老丐说得这般严重,不由得一怔,随即又恼:“胡说八道!中伤或恐吓未成年人,本朝也是有法例治你的哦……”洪日庆嘿嘿而笑,眼光中更有严肃之色,说道:“我不是吓你。实话告诉你罢,当时我误认你为宫九,那是有原因的。”李逍遥摸眉道:“我哪有像他?”洪日庆道:“这不是最主要的原因。老叫化年轻时也曾学过几年道法,后来觉得当道士不过瘾,才去当了要饭的……”李逍遥道:“这就叫堕落了,也即是烂泥巴扶不上墙……不过你有选择职业的自由,干我鸟事?”洪日庆从衣兜里摸出一个烤竽头,连皮咬了一口,说道:“你若随我当几天化子,就会晓得这一行当的快活,给你皇帝都不希罕做……”李逍遥变色道:“你别打我主意哦,我还没惨到要跟你去讨饭的地步!” 
洪日庆哈哈一笑,说道:“或许你以后会改变主意的。不过我告诉你……”说到这里,脸色又凝重起来,眼光中透出几许神秘之色,直教李逍遥看了迷惘。“我会识妖气。而且从红莲火那儿得知,宫九一伙必有妖孽暗藏其内,所以当我蹲在芦荡中等候时,看见你船上有一朵妖异云气,其状似蟒,是以误当你们是宫九一路……” 

作者: 告逐    时间: 2019-5-3 17:26
“歪理邪说!”李逍遥虽吓一跳,转眼便即驳斥。“我怎么看不出?分明是你饿花了眼,以为有蛇餐可吃,才在那儿胡思乱想……” 
洪日庆倒不生气,口含半个芋头,说道:“你修的不是五斗米,自然不识辨妖之术。这门法力即便是别的修道之人也未必能会……”他说的“五斗米”也是道教一脉,李逍遥却没领会过来,瞪眼道:“吃你的五斗米去吧!好好的道士不当,跑去要饭。又放着乞丐不肯老老实实做,又忽发奇想学人捉妖,你这个人哪……”正在旁边戳指数落这老化子的不安份毛病,忽然点了个空,顾首寻看,却见那老化子已走出了十数步外,其身法之快,委实神机莫测。 
李逍遥正自发楞,洪日庆转头说道:“念你这小子施舍一顿饭给老化子,送你一言。回家去,休与那女子厮混,否则后悔莫及!”李逍遥恼道:“你捉我跑大老远来了这种荒山野地里,说了一通废话就把我丢这儿啦?不是害我迷路吗你……”洪日庆诡秘的一笑,说道:“你本来就迷路了,我带你到这里,不过是念在你那尿臊味的酒使我解馋的份儿上,给你找了一次重新走正道的机会,不要再回那条船上去了。离开那妖女,还能多活几年!” 
李逍遥怒道:“你这妖人!”洪日庆却不生气,远远的伸出一只手,说道:“给点钱买酒行吗?”李逍遥唾一口痰飞过去,忿然道:“给个屌你要不要?”洪日庆哈哈一笑,哼着小调儿悠然而去,转瞬不见。 
“坏了!”李逍遥只愣呆一下,那老化子已消失在林荫树影中,半点声响也没再传来,他跟上去四顾寻视,但见林木蓊翳,绿荫葱茏,哪有道路可觅,只叫一声苦,不知高低。团团乱转了半天也没找到出路,眼看天色将暮,雾帐渐厚,摸索良久,究是看不到河岸在哪儿,彷徨之余,难免越发的慌张,暗觉头皮阵阵发紧,寻思:“该不会又是一片迷死人的大林莽吧?真有这么倒霉,又要走迷宫走到吐?可别又回到了兰陵渡!” 
待举目看清了四周林木并非桑树,才稍稍宽怀,闷头又走一阵,暗思:“还好不是兰陵渡那鬼林子,不过也够邪乎了。这一带怎么这般多森林,烧都烧不完……”想到又迷了路,突然后悔起来,心下不住的埋怨自己:“刚才真笨!怎么不先喊几声,姑且缠那老泥鳅带我出去再说,就算花些银子施舍他,甚至答应跟他去做小乞儿,只要哄得他带我走出这种莫名其妙的荒山老林,总也好过一个儿在这里瞎转……这下可惨了!”越想越没勇气再往前走,只怕越走越深,越发地不能回头。 
左右无计,怀着一丝没谱儿的微渺祈望,放声大叫,先是叫喊洪日庆的名字,因没听到回答,改口又喊:“宝藏啊,这里好多宝藏……谁来帮我扛一扛?”也只有李逍遥才想得出这种诱之以利的呼救办法,只盼有砍柴或打猎的人上他的当,却等了许久连一只鸟都没露面。 
李逍遥不免泄气,蹲下来捧腮苦恼,因没盼到洪日庆闻声回返,更是懊丧,心想:“那老泥鳅说是宫九捉了他师侄,估计是往兰陵渡方向去了,最好烧死在那儿,做成一道干炸泥鳅菜……王八蛋,没事把我弄来这里撇手不管,真是可恨!”越想越恨,破口大骂,将有史以来的叫化子祖宗中的女流之辈悉数慰问一遍,还嫌不解气,正搜枯肚肠间,忽然想起灵儿,更增心焦之情:“那丫头见我被恶丐掳跑了,定然着急不胜,搞不好连她也寻来了,却迷失在林莽里,这是更糟的情形!”脑中出现一幅画面:万一他终于走出了林子,又回到船上,灵儿却不见了。一想到两人失散的情形,他便不敢设想其后果将会怎样? 
眼看天色将暮,景物渐曚,李逍遥又乱走一阵,仍没觅得出路,便不走了,心想:“昏天黑地的再乱窜下去,决计不是办法。不如且在这里等天全黑下来,看看北斗星在哪里,待辨清了方向再说。”虽这般想得妥当,其实他连那条船所停泊之处究是哪个方向也弄不清楚,就算真的看到了北斗星,原也无济于事。可是人在绝望时,难免要麻醉自己,大都往好处去想,而不敢设想最坏的情形。 
便在苦恼至极的当儿,忽听得不远处悉索声响,似是树丛里有野兽穿行挨擦的动静。光昏影暗之下,李逍遥虽看不清晰,却机警地跳了起来,下意识的把右手往腰畔摸去,想抄家伙先做防备,但是摸了个空,才想起木剑留在船上,湛卢也未随身,顿时慌张起来。惟恐遭遇大蛇猛兽,赤手空拳如何是好? 

作者: 树莅    时间: 2019-5-3 17:26
李逍遥正自惶然不安,突听得一个粗哑的声音哼道:“刚才明明听见有人在此处喊叫,说是有宝藏扛不动,咱们过来帮忙时,怎么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啊?”李逍遥一怔,惊喜之余,暗觉奇怪:“真有人上钩啦?” 
“我看你又上当了,大哥!”一个尖细的话声钻入耳朵。“前次那侏儒不也骗咱们到仙灵岛去寻宝?白忙了一场不说,还险些在海里淹死……” 
李逍遥听了几句,不禁百感交集,心道:“我道是谁会上这种当,原来是他俩!”先说话那粗嗓的恼道:“谁说白忙?咱们不是乘机回到中原了吗?都踏上家乡的土地了,你还有啥不满?”那尖细的话声反驳道:“离山西老家远着呢!在这林子里瞎走多日了,我饿得皮包骨,亏你还有心思寻宝!”那粗嗓子道:“我哪有寻宝了?刚才是听见有人叫唤,才过来瞧瞧怎么回事。奇怪,人呢?” 
那细声细气之人叹道:“脚长在你身上,我说什么也不管用。大哥,别再一意孤行了,我好饿!”那粗嗓门道:“我不饿吗?等找着那挖宝的家伙,给他来一个黑吃黑,不就有钱大吃海鲜啦?”那细声细气之人苦笑道:“我没你那么乐观,只盼能捉只耗子吃吃就满足了……”李逍遥听到这里,再无迟疑,从树后转了出来,打招呼道:“两位英雄,别来无‘羔’吧?” 
但见树丛中钻出一个大汉,乍然见到李逍遥,先是一怔,随即粗声大叫:“好大一块肉!”李逍遥闻言一愣,那粗壮大汉旋身抢近,背后踞起一个瘦小身形的畸儿,拍了拍手,尖声细气地说道:“是多情之士,想不到他也在这里找宝!”不消说,这对连体人便是李逍遥在仙灵岛上打过交道的所谓“松柏双雄”。 
当下,李逍遥叹道:“没想到你们两个也在这一带走迷宫,唉!真是……”三人异口同声发出感慨:“走到吐!”齐唾之后,“雪舟子”方连辛转了过来,揪住李逍遥,粗声问道:“你这小子,却在这里干什么?鬼鬼祟祟的……”李逍遥犹未回答,“潇湘子”娄小耳那张小脸又转了过来,却四下张望,细声问道:“那丫头呢?” 
没等李逍遥回答,方连辛的粗脸膛又即晃了过来,朝李逍遥上下打量了一下,目露异光,喉头“咕噜”的咽了一口馋涎。李逍遥念这两人是同患过难的“老相识”,本想同他们结伴同行,总好过一个人孤零零地困在这林子里。却哪料方连辛瞪着他时的眼光竟似不怀好意,李逍遥不禁吃了一惊,问道:“两位有何关照?” 
“你小子倒是越混越有肉了!”方连辛刚流着口水说完,娄小耳的脸就转了过来,两张粗细迥异的丑脸竟似走马灯般地交替在李逍遥面前晃来晃去。李逍遥琢磨着方连辛话中含意,正自惴然不安,娄小耳细声道:“多情之士,你快跑。我哥哥要拿你打牙祭!” 
李逍遥兀自没反应过来,“打啥祭?”胸襟一紧,方连辛那张狠恶的粗脸转了过来,几乎鼻对鼻地瞪着他,狞笑道:“就是要吃你!”李逍遥变色道:“别!”娄小耳的小橘脸闪了过来,细声道:“其实我们都饿了好多天了。在这林子里,连一只鸟都没碰见,你说惨不惨?”李逍遥挣扎欲逃,反被方连辛的大手揪得更紧,他武功不及这两个怪人,又没兵刃可御,徒然惊慌而已,既落到这两人手上,惊恐又有何用? 
“刚才喊说有宝藏的王八羔子就是你这活宝吧?小兔子,你把大灰狼招来了……呵呵!”方连辛刚狞笑完,娄小耳的小脸又转了过来,瞪着李逍遥,苦笑道:“大哥,这小子留着帮咱们对付老冤家庄无涯嘛,我看最好别弄死了这活宝。”李逍遥连忙点头道:“对对,听你兄弟的没错……别吃我!”方连辛的脸又转了过来,眼对眼的瞪着他,恶狠狠的道:“错!大哥怎能听小弟的?”李逍遥一怔,娄小耳的脸又转了出来,细声道:“其实我跟他不分先后,严格说来他也不算什么大哥。”李逍遥想:“原来如此。” 
“错!”方连辛的粗脸转了出来,怒声驳斥:“先钻出娘体外的是我的脑袋!依先来后到的长幼之序,自然公推我为无可辩驳的老大……”李逍遥想:“得设法让他对我没胃口才行。”一时犹未想到主意,娄小耳的脸已挨着他耳边,细声说道:“可是我娘说,那时我有一只手也同时伸出她体外,手比头长,是我先摸着地……”方连辛怒道:“爹说你那只手当时正摸着娘的屁股,其实是我的头先落地,还争什么?”李逍遥听得头昏脑胀,忙道:“两位同气连枝,不分先后,本是同根生,相煎何急?” 

作者: 赁允澶    时间: 2019-5-3 17:27
方连辛狞笑道:“谁说我们两兄弟要相煎了?要煎的是你!”李逍遥央求道:“不要煎我嘛!人肉酸酸有啥好,不如这样……”摘了几片树叶,揉碎了放在掌心,递到方连辛嘴边,说道:“先拿些树叶垫个底儿,等我带你们走到河边,捉鱼给你们吃好不好?” 
“不好!”方连辛一巴掌打飞那些碎叶,冷笑道,“不先进点儿肉垫底,哪有命走出这片深山老林?”娄小耳细声劝道:“大哥,要想打败庄老道,须得留下这小子做卧底。这样的人材,吃了他之后,咱们上哪找去?”李逍遥点头不迭:“是呀是呀,卧底好过垫底。其中大有分别哦……” 
方连辛一耳光打哑了李逍遥的絮絮叨叨,瞪眼道:“我自有道理!割下他一两斤肉吃吃,又不用杀他,死不了!”李逍遥吓了一跳,急忙用哀求的眼光望向娄小耳,盼他帮自己说句话。没想到娄小耳点头道:“这主意倒使得!只须留他性命,总也能逼问出他蜀山派武功的名堂……屁股肉多,就割那儿罢。”说完,递一把解腕尖刀过去。“快些,我饿得紧了!” 
李逍遥惊道:“割那么多肉,往哪儿割都活不成……”方连辛一耳光打断了他的话声,却不接尖刀,落手如电,把李逍遥一只腿提起,说道:“屁股的肉不好吃,吃他这条腿罢,少一条腿的人多的是,我看死不了。”娄小耳舔嘴道:“我爱吃腿。” 
“给你们腿!”方连辛正要动手撕腿,倏然间只听李逍遥一声大叫,飞起一串旋风连环腿,噼哩啪啦的狂蹬如雹雨倾落。“松柏双雄”四手齐出,却哪料李逍遥腿影如幻,竟捉不着摸不到。这两个怪人手上功夫煞是了得,便连“酒剑仙”庄无涯比拳斗掌之时也胜他们不得。若是当真放对,李逍遥自是双拳不敌四手。可他蓄劲多时,憋到此刻,眼见危在顷间,一股天罡战气斗然激发,风魔神腿更增威力。 
这霎那间,“松柏双雄”顿时被踢个措手不及。李逍遥于危难中又瞬间悟出风魔神腿的第二招“风起云涌”。 
一大串腿影流云劲风般地荡将出去,摧树无算,顷间满地残枝落叶,“松柏双雄”也甚了得,四手齐打,乒乒乓乓地抵挡了数下,腿风骤急,砰一声响,眼花缭乱地挨了一脚,跌飞到了树丛里。李逍遥借蹬腿之势,半空中变换身形,展开“风魔天下”轻功,疾穿入林,扑簌一声掠得远了。 
“松柏双雄”心有不甘,大呼追来。凭李逍遥的轻功本领,要摆脱他们原不费劲。但他伤势并未痊愈,先前在船上与洪日庆交手更是耗损真气过半,使“风魔神腿”时又多耗了内力,此时提气疾掠之际,气行竟滞,难以久支,只奔不一会便感力怯,再提劲时,眼前一阵金星乱闪,竟撞到一大簇竹树梢,反弹落地,跌得腰肢犹似折断一般,半天挣扎不起。 
呼一声掠响,“松柏双雄”穿林跃落,方连辛哈哈一笑,瞪着李逍遥,粗声说道:“小兔崽子,你跑不出我们的五指山!”李逍遥欲待跳起,却牵动了腰间痛楚,复又跌倒。方连辛探臂一抓,揪他起来,发指点穴。 
李逍遥心中立时充满绝望之情,想到要丧失一条腿,暗暗叫苦:“完了,先前被人骂做小瘸子,今儿真要应验……”风过林间,木叶起伏如涛来浪去,送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到他鼻际。李逍遥猛抽鼻翼,正觉难闻,突听得娄小耳尖细的声音叫将起来:“什么臭东西滴在我脸上?” 
李逍遥眼光投去,只见树梢头不断的洒落许多殷红的血珠,雨点般的落在“松柏双雄”头上,将他们浇淋得便如花豹皮也似,被风一吹,散发出浓烈的腥臭之气。李逍遥乍然间一愣,目光上移,登时见到一大块血糊糊的腐肉肿胀愈倍,赫然插在一杆碗口粗的竹树上,随风摆动,洒落血汁。 
那一大团肉在暮色中倏然映入眼帘,透着无形中骤浓的凶诡气象,李逍遥不免骇然而呆。“松柏双雄”也已仰面瞧见,不由也吃一惊。方连辛想也不想,刀光挥出,将那棵高竹劈为两段,竹梢呼一声倒地,蝇群嗡然飞散,这一霎间三人同时看清了穿在竹梢上的那团肉糊糊之物竟然是一个剥了皮的死人! 
那尸体已不完整,手脚皆已截去,全身无寸皮留下,便连头脸也是白骨森森,眼珠不见了,更惨的是胸膛裂开,五脏俱失。那根竹子竟是从他嘴里戳入体内,穿过喉咙,贯透躯干,从两腿中间伸出,就像烤猪般地头脚倒悬着插在竹竿上。这种死状委实惨不忍睹,非仅李逍遥不敢多看,便连杀人不眨眼的“松柏双雄”见了也是毛发耸然,咋舌道:“搞什么鬼?” 

作者: 诸葛佳妍    时间: 2019-5-3 17:28
李逍遥想起自己转眼也会有类似惨遇,心下一寒,突想到一个念头,眼珠溜转,说道:“不是有了这麽大一块肉吗?有它垫底何必宰我……”话没说完就吃了方连辛狠踹一脚,几欲晕厥。方连辛唾了一口,粗声道:“这块烂肉都已发臭了,如何吃得?”拿刀一斩,切下一块腐肉,戳在刀头上,塞到李逍遥嘴边,狞笑道:“给我吃下去!” 
李逍遥只一闻到那恶臭之气,便要晕倒,岂敢张口?自然是抵死不吃,正挣扎间,娄小耳那尖细之声突然“咦”了一声,满眼惊讶之情,直盯着旁边的竹茎,仿佛无意中发现了什么异常之物。“大哥,快看这个!” 
方连辛哼了一声,并不回头,只随口问了一句:“有何发现?”娄小耳向来细心,定睛一瞅,辨出竹茎上插着几枚黑鬃也似的细针,再瞧左近,又发现了几簇,只一蹙眉,变色道:“或许这具死尸是咱们当年一位老朋友。”方连辛一怔,转脖问道:“是谁?”娄小耳抹眼拭泪,哀哀的说:“那时咱们从山西老家出来走江湖,就是搭了他的小船过黄河的呀……你怎么忘性恁般大?”方连辛变色道:“黑水老鬼?你有没搞错……”娄小耳指了指那些黑鬃细针,垂泪道:“错不了啊,那时咱们本想打他掉黄河里,好抢他的船做游山玩水的座驾……你不记得了吗?”方连辛瞪眼道:“怎么不记得?当时掉水的是咱们,因为那老鬼用黑水追魂针偷袭,几乎要了咱俩的命……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娄小耳指着竹茎上的针,悲声道:“记得那老鬼说,他的黑水追魂针从无虚掷,也从不乱射一气,你看这里几株竹子到处插了他的黑水追魂针,没一根是力透竹节的,而且毫无准头,是什么道理呀?” 
方连辛瞧见了那几簇散乱钉于竹树上的黑水追魂针,脸色愈是惊疑不定,咋舌半天,问道:“难道是黑水老鬼临死时连发针伤敌的气力也没有了?”娄小耳点头道:“那老鬼终于见了鬼,而且做了死鬼。”说完,两人同时“噗哧!”一声擤鼻涕,甩到那烂尸上。 
“松柏双雄”唏嘘流涕之时,殊不知李逍遥更是又惊又悲,心道:“黑水老鬼怎会死在这里?” 
“又少一故人,”娄小耳叹道,“只盼庄老道多活些时候,别这么早去做神仙!”方连辛哼一声,收回那口穿有腐肉的刀,没心情再戏弄李逍遥,粗声说道:“那老鸟酗酒无度,又乱吃丹药,我看他也不是个有寿数的……”娄小耳幽幽的道:“若不能教他死在我们手上,咱俩这十年流亡就白混了。”说完,一对芝麻小眼转到李逍遥脸上,透出无限怨毒的寒芒。 
他们谈论到庄无涯之时,语气就像怀念一个阔别多年的老朋友,但当娄小耳那怨恨的目光射过来时,李逍遥突然不寒而栗:“没想到他们这般怀恨那老道。必是念念不忘当年的放逐之仇,这两个家伙看来挺能记恨,若是黑水老鬼没死,落到这两人手上必不好过……唉,不过他死得也惨了!”腰间一下大痛,几乎背过气去。却是挨了方连辛狠踩一脚,这大个儿穿的是铁履,虽没使内力,也足以踢去李逍遥半条命。 
方连辛呸了一口,恨声道:“蜀山派的大小王八,个个该死!”把李逍遥提了起来,揪住背上衣衫,竟似拎小鸡般毫不费力地提了便走。李逍遥痛得迷糊一阵,因穴道被点了,却哪能挣扎反抗?迷迷糊糊中,只见“松柏双雄”乱刀齐剁,将那具烂尸剁为肉泥。末了,娄小耳还觉意犹未尽,吐痰到那滩肉泥上,幽怨的说:“死老鬼,没死在我们手上,真是教人伤感!”方连辛撒尿浇肉泥,恨声道:“抱憾!” 
李逍遥落到这对怨气满腹的活阎罗手中,徒然惊惶欲绝,却无反抗之力,昏沉之时,只觉方连辛提着他大步前行,不知打什么主意,心下越发疑惧难安,暗想:“不是要吃我吗?却带我上哪儿去……” 
“是这里了,”穿过竹林,但见夜帷之下现出几角檐影。娄小耳懊恼地咕哝道,“又回到那破庙了,可见咱们这几天是白兜了好冤枉的一大圈子……”李逍遥迷糊中听见“潇湘子”大发牢骚,才知“松柏双雄”连日来在林中兜圈子,果然找不到出路。而那破庙荒祠显是他们先前来过之处,却又兜回原地,此地虽不是兰陵渡那桑林迷阵,却也委实诡异之至。 

作者: 贷卑秀    时间: 2019-5-3 17:29
方连辛却道:“记得那庙里有香积炉罢,正好做饭吃。”李逍遥听到这一句,几乎惊得昏过去。 
这一路盼了半天,并没指望遇救,只盼有一只野兽出现,让“松柏双雄”猎来填饱肚子,那便不会急着要斩他的腿来充饥。可是白盼一场,连一只麻雀都没露面。此地的死寂之气竟与兰陵渡那片桑林无异。 
事已至此,他只盼这段路再长些,可是“松柏双雄”没几步就奔到那破庙之前,地上躺着个匾,写的是“苦海无边”四字,倒像是隐喻李逍遥际遇的不幸。“天可怜见,别这般糟蹋我……”李逍遥心中叫苦,眨眼间已到了庙内,重重的被抛到香案上,又撞得后脑勺起几个肉包。“哎呀……惨!” 
方连辛瞧庙里无人,正是前日之状,叹了口气,说道:“这苦日子不知啥时才算到头?”娄小耳安慰道:“等吃饱了肉脚,明儿或许有足够的气力走出这鬼地方。”方连辛点了点头,走到那大缸般的香积炉旁,倒掉香灰,说道:“往这里放些柴火,就可以架那肉脚上去烤,边等边吃,也不耽误。”娄小耳朝李逍遥瞥了一眼,见这少年面无人色,显是怕得狠了,娄小耳幽幽的笑了笑,说道:“一整条腿,也该够三人吃了。”李逍遥又悲又怒,心道:“居然算我一份?我死也不吃自己腿,哪怕我再怎么‘肉脚’,这点儿气节总归要有。” 
方连辛抄起钢刀,朝香案走了过来,李逍遥见他那饥火闪烁的目光越来越逼近,紧张得心都快蹦出来,颤声道:“别宰我……大不了……我……我设法帮你们找点可吃的……”方连辛一耳光打过去,李逍遥眼冒金星,哪还央告得出? 
娄小耳细声叹道:“其实我们哪忍心吃你的腿啊?真的是太饿了,才出此下策。这倒也不算宰你,就当是截肢罢,忍一忍就过去了,我不会让你痛的,点你昏睡穴,下点麻药,等你醒过来就可以跟我们一起吃烧腿了。”李逍遥悲声道:“你们敢割我的腿,老子现在就咬舌自杀,教你们再也无法摸透庄老道武功的底细……”没等他说完,娄小耳就戳指点了他颌边的穴道,笑道:“这回咬不了舌了吧?” 
此时李逍遥全身僵木,动弹不了半根手指,纵想要以咬舌自杀相胁,也已办不到。只见那寒森森的刀锋高抬,这等情形直教他心胆俱裂,眼睁睁地看着刀锋宰割而至,绝非虚幻中的情形。自己便如坫板上的肉一般任人屠戮,却无能为力。眼前的景象宛如恶梦,但更可怕的却是他置身的现实比恶梦更残酷百倍! 
这时他突然盼着快些死去,万般绝望当中,或许惟死方是解脱。在这荒山野庙里,直面人间至难忍受之痛,他不觉想起小时候似曾听过的禅语:“人生如梦,只到死亡之时,这场大梦才会幡然而醒。不论美梦、恶梦,终归虚无缥缈,惟死是终极解脱。” 
漆黑中,刀光烁然而落。李逍遥自知劫数难逃,已无指望保全那条腿不失,便在惊怒至绝的关头,霎然只见有一笼橘黄色的微光倏忽晃闪进来,将黑沉沉的殿门耀得一亮。“松柏双雄”原本聚精会神地盯住李逍遥那条腿,眼中饥火乱冒,乍然间听见门口有动静,斗吃一惊,转头喝问:“什么人?” 
李逍遥的头半偏着枕在供案边缘,刚好能够瞧见一根小灯笼斜斜地插在门框上,就好像突然出现,并未见到提灯笼的人,也没看清那盏灯笼究是怎样插在门上的。“松柏双雄”喝声过后,并没听到有人答应,更未瞧见拿灯笼来的那人,不由得满心疑惑。 
忽然间,松柏双雄跃到门外,四下张望,方连辛怒声传来:“谁把灯笼放在这里?搞什么鬼?滚出来!”除了风声凄切,木叶萧萧,却哪有人答应? 
李逍遥望着那盏巧致而古旧的灯笼,透过黯黄灯光,见那灯罩上隐隐映出淡漆褪弱的四个字样,依溪辨得是“建康赵嗣”。李逍遥虽不知这四字是何寓意,却觉得那灯笼的式样似曾相识,只不记得在哪里见过,这时风动灯笼,悠然荡转,流苏款摆,珠光四射。灯罩另一面的字赫然入目:“痛饮黄龙”! 
李逍遥心头突然升起一股寒意。这样一种灯笼,绝非民间之物,除了在前朝宫帏之内,又如何能见得到? 
“砰”一声响,松柏双雄在庙外搜寻无获,气呼呼地转身回到门口,见那灯笼仍在眼前悠悠晃摆,仿佛嘲弄他们的愚蠢。方连辛恼将起来,飞起一脚,登把灯笼踢爆。火光烁然一炽,顷间暗去。李逍遥眼前顿时陷入一团漆黑,便在这惊疑不定的当儿,有人将他从香案上拉了下来,他一时看不分明,只道松柏双雄又来加害,心中只是叫苦。突然间火光又亮,却是娄小耳点燃了一根松香,照将进来。李逍遥才知拉扯自己身子的乃是另有其人,绝非那两个活阎罗。 
但当脚步声窜回殿内,身后那人瞬间隐入神龛的阴影之中。方连辛奔进来一瞧,看到李逍遥居然躺在供案底下,不由一怔,四下一望,没发现有人进来过,他甚是粗心,又饿得急了,不虞有他,只咕哝一句,埋怨娄小耳:“你点的啥穴?他怎么自己滚落地啦……”拿刀迳来砍腿。李逍遥大惊,可却无法移身躲避,眼见刀光急落,情知终是难逃厄运,绝望之下,把双眼一闭。“当!”一声响,方连辛怪叫一声,似是震得后退几步。李逍遥却没感觉腿被刀砍时的痛楚,心中大奇,睁眼时看见双腿好端端的还在,身上亦是毫发无伤,不由更奇。 
方连辛虽也大惑不解,却又挥刀砍来,但见一道金光大圈从李逍遥身上荡然而开,震得方连辛钢刀反跳,虎口流血,几欲脱手。这一霎间李逍遥明白了:“金刚咒!” 
娄小耳终是比方连辛机灵,小眼环转之下,发现神龛一侧投落半道悄立其间的身影,顿知有人刚才趁机从后边潜了进来,低哼一声,说道:“小丫头,来找你那多情之士啦?”李逍遥闻声一怔,实难想象刚才摸黑溜进来的那人竟是灵儿,此时鼻际闻到灵儿那熟悉而亲切的气息,更无怀疑,可是叫不出来,心里又感奇怪:“这丫头不是这么神吧?怎么找过来的……” 
一只素手闪将出来,拍开李逍遥被点的哑穴,正要解去另一处穴道,好让他能够恢复行动无碍,娄小耳突然斜撩一刀,逼得那只小手不得不缩回去。李逍遥先前被方连辛所封的穴道尚未解去,但他哑穴既已解开,立时便叫了一声:“灵儿,真的是你?” 
“还能有谁?”方连辛双刀一分,目光射向神龛一侧,见衫影晃闪而出,娇躯纤纤,正是他们当日在水月宫见过的那神秘绝俗的少女,不禁裂开大嘴,桀桀笑道,“小妞儿,你是送美味上门来了!”娄小耳咂嘴道:“我宁愿吃她,多情之士原该留下来帮咱们对付庄老道。?
作者: 绵占    时间: 2019-5-3 17:30
话声未落,便挺刀欺将上来。李逍遥惊道:“灵儿快跑!”又朝那松柏双雄叫道:“要吃就吃我,别见异思迁哪!”方连辛狞笑道:“要我挑,当然是挑个肉嫩的更可口!”娄小耳瞪着那娇怯怯的美躯,不禁馋涎直淌,目中饥火更盛,细声说道:“多情之士,让个马子给咱们充充饥罢,凭你那多情样,总不会没妞儿泡。其实偶尔吃吃老婆,也是一种爱法。”李逍遥恼道:“什么话!” 
躲在神龛后的那个少女正是灵儿。形格势禁之下,李逍遥顾不上问她究是怎么找来的,凭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在这陌生而可怕的林子里竟能不迷路,居然赶在李逍遥有难之时出现在他身边,此事无疑极为奇怪,就算李逍遥想不跟她讨个解释亦不可得。可他也知道灵儿眼下的情形必是比他好不了多少,当真要从松柏双雄刀下救他出去,委实不容易。其实灵儿刚才便因无力拽他一同逃出此庙,才给松柏双雄连她也截了下来。在船上与洪日庆一番较量,非仅李逍遥内力大耗,灵儿是主力,更是真气倍损殆尽,此时瞧她脸色便知。 
灵儿曾在仙灵岛见过这对连体人,记得那时他们随龙神太子潜到岛上,意在觊觎水月宫秘宝。灵儿晓得他们的武功怪异,实难对付,更何况她眼下的情势也自不好,使不出能够攻敌致胜的法力,但为了李逍遥,无论如何也要周旋到底。当下她说:“怎么可以吃人呢?” 
“妖怪和虎狼都可以吃人,我们为何不能?”方连辛双刀一交,作势欲扑,粗声大叫。娄小耳的脸突然转了出来,舞着一对鲨刀,尖声说道:“我们饿坏了,亲娘也吃!” 
李逍遥忙道:“灵儿你快跑,别便宜了他们……”方连辛双刀一展,封住四下出路,把灵儿困在神龛一隅,狞笑道:“到嘴的鸭子还想飞麽?”娄小耳的脸突然转了出来,宛如走马灯轮到他亮相一般,瞪着灵儿那娇盈的身姿,尖声说道:“小丫头,不想你男朋友被吃,你就乖乖的罢!”方连辛的脸转了过来,在跳闪不定的火把光影中倍显狞恶,粗声说道:“讲打,你两个小娃娃还不是对手!别搞出一身臭汗来,吃起来就不爽口了……”娄小耳的小脸冒出,细声笑道:“她流的是香汗,我喜欢吃!” 
李逍遥不由怒道:“在菩萨面前,岂能容你们这等胡来?”方连辛朝神龛里那尊神像瞥了一眼,认得是天后娘娘真身,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狞声道:“鸟为食亡,适者生存,为了填饱肚子,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娄小耳转了过来,尖声笑道:“有没听说过天下大饥,百姓易子而食?” 
话声未落,头上砸下一块朽匾,松柏双雄一时晕头转向,只道遭袭,因不明虚实,急跳到一旁。那块匾落地即裂,但见漆字淡褪,写的是“慈悲为怀”。方连辛呸了一口,骂道:“老套!”瞥目一瞧,李逍遥已被灵儿拖起退开,到得墙角,松柏双雄已然逼至,她来不及解开李逍遥身上的穴道,急忙放他坐地,按了双手在他肩头。 
李逍遥明白了,当松柏双雄气势汹汹地逼近时,他突然咧嘴一笑,说道:“在仙灵岛上打不过你们,上一注输了多少,今儿一把赢回。”松柏双雄一怔,方连辛怒道:“就算给你吃大补丸,武功都长不了这么快!”呼一刀砍去,其势迅猛如雷电激闪。李逍遥见那刀来得凶恶,不禁吃了一惊,便在这一霎眼间,陡感灵儿猛然发力,激起他腹中气浪翻涌,他口中“噗”一声喷射水雾般的真气,呈扇面之形急骤扩张,宛如万道急箭,松柏双雄急避不及,砰一声撞跌,连土墙也倒了半边。 
这两人身披硬甲,虽受水气撞击,胸肋一时竟无半点知觉,仿佛连心跳也停止了,但那层甲胄终是帮他们卸去了大半撞击之力,摇摇晃晃地正要从砖石堆里跳起。灵儿拈指跳了过来,飘然落在他们面前,柔手伸出,食指连勾数圈,妙眼中灵光一闪,娇吟道:“梦回三更鼓……眠!” 
随着娇吟声悠悠过耳,灵儿打了一个响指,嗒的一响,松柏双雄眼睛登时发直,身影一晃,抬起的刀锋垂下身畔。李逍遥正瞠然间,眼睛一眨而后,再瞧去之时,只见松柏双雄已站在那儿鼾声大作。即便是打呼噜,这两人也有粗细之别,自然是方连辛鼾声如雷,其间又夹杂着娄小耳那尖细的风笛声。 

作者: 垣肌窖    时间: 2019-5-3 17:30
李逍遥见他们被灵儿以玄妙难言的“回梦咒”瞬间催眠了,危机既已暂得缓解,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想起刚才情势险绝,只道无侥,却哪料到灵儿如从天降,竟及时赶来帮他解围。此事之奇,便如作梦一般,实难相信是真的。 
“呼……好累!”灵儿几乎没有力气帮他解穴,转身走近,纤身一下摇晃,竟也跌坐在地,娇喘难定。其实刚才她只使了一次金刚咒之后,便感气力不支,决难使法术解围脱险。便要使武功也自艰难,而松柏双雄武功远胜于她,交起手时毫无指望。是以灵儿只好再次与李逍遥合并法力,不惜竭尽真元,发出水月宫玄武之术“激流勇进”奇强劲气,把松柏双雄震了个晕头转向,她趁机以回梦咒猝袭,抢在松柏双雄心神昏乱未定之际,一举奏效。若是换了在别的时候施此咒法,委实没有灵验的把握。 
李逍遥也喘了半天,终因心中奇怪之念难抑,忍不住问道:“灵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灵儿眼光原本只留在他身影之上,见他问起,她才悠悠转眸,望向门口,说道:“是那盏灯笼,说来也奇……” 
“是灯笼把我带来这里的……”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妙目投向神龛之上,凝望那尊已然面容难辨的天后之袛。李逍遥听她略为述说之后,方始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被那泥鳅掳跑后,她急于追赶,但因气力不支,竟在林间晕了过去,却听到有个女子的慈祥声音从林子深处飘来,轻轻的唤醒她,当她睁眼之时,已是天黑时分,一个人处在茫茫林莽中,难免害怕,但她为了找我,什么也不顾了。可她也迷了路,在林中转了许久,见远处有灯笼移动的一簇光亮,怀着一丝希望,她便不由自主地迈脚追着那灯笼的微光,奇怪的是,她总也走不到那灯笼之旁,那簇神秘的微光只在她眼帘里飘闪不灭,似是有意引她去一个地方,幸好她没被耍,于是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此处,见灯笼插在庙门上,虽没看见是谁打着那灯笼,可是她觉得没有恶意,只是有些惊奇……她感觉得到我的气息便在此处,也许那是一种尿臊味,但她没说是什么味儿。总之,当松柏双雄这两个饿鬼被可疑的灯笼引出来时,就好象被鬼遮了眼般,居然没看见我那宝贝灵儿从门边溜了进去,于是她就看见我了……基本上我认为这丫头说的是老实话,不过她看的神话书太多了。” 
然而他也是稀里糊涂说不清究是何人把灵儿引来救他,又出于何意。但从保全了他一条腿这层恩情上推想,不论打神秘灯笼的那人究竟是谁,大概没有恶意。突然之间,他想起洪日庆那番疯疯癫癫之言,不由得瞥灵儿一眼,被她容光所摄,即便有一丝疑念也荡然无存。心想:“那老泥鳅岂有好话?灵儿比仙子还纯,比真人还真,比洛神还神,绝对是娇而不妖,艳而不媚,说她是天仙下凡还差不多……不过我觉得她好多神态像白玉做的观音菩萨。”朝灵儿那莹玉一般温润的面颔瞥了一瞥,怦然心动,不禁又想:“为了感谢她对我的一番好意,哪天我该有所表示才是,亦即给她来一招逍遥拳第二式‘童子抱观音’,不知她喜不喜欢这样搞法?” 
正自浮想联翩,听见灵儿说道:“逍遥哥哥,咱们得赶紧走,那两人随时会醒呢。”她之所以有点紧张,是因为担心松柏双雄再来作恶时,她的真气已不足以将其击倒。李逍遥连忙朝松柏双雄投去不安的一瞥,幸好呼噜声仍在时高时低地奏鸣,他稍为定神,想起灵儿所用合体玄功果然使得两人联手却敌之时的威力激增,因觉神奇,忍不住问道:“咱俩粘来贴去,使的是啥名堂啊?又水又火的,好妖哦!” 
灵儿稍加解说,李逍遥咋舌之余,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合体术原本的威力不是这么骇人,之所以又水又火地搞得这么炫,灵儿认为这跟我们身上新装备的两样宝贝有关。当以我为主发功时,我所佩戴的赤炎石助长了真气中烈火般的威力,所以搞得就跟火山爆发一样……到灵儿主攻时,她脚上戴的蓝水晶有了感应,使得她的水相真气霎间激涨,搞出洪水暴发的幻觉来。但是这门神功虽说好看,可也最耗元气,多使几下就要累死人。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我不想搞得她累得跟狗喘一般。” 
娄小耳突道:“我要吃烧腿!”李逍遥吓一跳,急忙投目望去,只见松柏双雄仍在呼呼大睡,原来娄小耳刚才是说梦话。李逍遥和灵儿对视一眼,稍觉宽心,不料娄小耳又来一声:“我好饿!要吃腿……”虽仍属梦话,李逍遥再难忍受这种悬着心的感觉,忙道:“快解开我穴道,早点儿溜罢!”灵儿勉强挪身挨近,喘息未定,慢慢抬手,吃力地伸了过来,见李逍遥似是等得不耐烦了,她一边帮他推拿穴道,一边歉然的说道:“我的力气不够了……”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大叫传来,李逍遥脸色登时一变,望着门外,不觉张大嘴巴。 
灵儿听到犬吠之声骤近,夹杂着一人的惨叫声,转面望去,只见夜色下绿光闪烁,窜来数条狼一般的黑影,大小如牯牛,从竹林里拖了一个活人出来,不顾那人死命挣扎,狂扑猛咬,其状骇人。 
李逍遥听那人叫声甚惨,忍不住说道:“灵儿,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去干掉那群恶狗!”方连辛点的那处穴道显然是手劲不轻,用了独门的封穴手法,灵儿气力不够,揉了半天也未能解穴,听见李逍遥说到要先救那人,她便撑起身子,说道:“我去赶走那些野狗罢。”李逍遥担忧她力不从心,忙道:“小心些。不行就想点别的办法……”话未说完,门外狗吠之声骤绝。 
李、灵二人正愕然间,竹林中走出数人,均手拿弓箭,那群恶犬没死的都溜了,却留下数尸。李逍遥听见弓弦声响,心下暗奇:“却是好箭术!一排弦声过后,杀了好些狗。不知是哪一路人马这么会用箭?”正自猜疑,门外传来叽哩咕噜的话声。李逍遥顿吃一惊:“鞑……” 
灵儿似能嗅到危险气息,便闪身回来,没让外边那数条大汉看见。她转脸瞧见李逍遥微微变色,倒甚机敏,拉着他藏进了神龛背后的墙洞里,刚才她便是躲在此处,却被松柏双雄窥破了行藏。这时她又拉着李逍遥蹲了进去,李逍遥小声说道:“这里没遮没掩,怕是躲不了。”话刚说完,只见灵儿捏手拈诀,明眸中微见灵光漾闪,两人蹲身之处突然垒起一堆砖头,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作者: 茔萄    时间: 2019-5-3 17:31
话声未落,便挺刀欺将上来。李逍遥惊道:“灵儿快跑!”又朝那松柏双雄叫道:“要吃就吃我,别见异思迁哪!”方连辛狞笑道:“要我挑,当然是挑个肉嫩的更可口!”娄小耳瞪着那娇怯怯的美躯,不禁馋涎直淌,目中饥火更盛,细声说道:“多情之士,让个马子给咱们充充饥罢,凭你那多情样,总不会没妞儿泡。其实偶尔吃吃老婆,也是一种爱法。”李逍遥恼道:“什么话!” 
躲在神龛后的那个少女正是灵儿。形格势禁之下,李逍遥顾不上问她究是怎么找来的,凭她一个没出过远门的小姑娘,在这陌生而可怕的林子里竟能不迷路,居然赶在李逍遥有难之时出现在他身边,此事无疑极为奇怪,就算李逍遥想不跟她讨个解释亦不可得。可他也知道灵儿眼下的情形必是比他好不了多少,当真要从松柏双雄刀下救他出去,委实不容易。其实灵儿刚才便因无力拽他一同逃出此庙,才给松柏双雄连她也截了下来。在船上与洪日庆一番较量,非仅李逍遥内力大耗,灵儿是主力,更是真气倍损殆尽,此时瞧她脸色便知。 
灵儿曾在仙灵岛见过这对连体人,记得那时他们随龙神太子潜到岛上,意在觊觎水月宫秘宝。灵儿晓得他们的武功怪异,实难对付,更何况她眼下的情势也自不好,使不出能够攻敌致胜的法力,但为了李逍遥,无论如何也要周旋到底。当下她说:“怎么可以吃人呢?” 
“妖怪和虎狼都可以吃人,我们为何不能?”方连辛双刀一交,作势欲扑,粗声大叫。娄小耳的脸突然转了出来,舞着一对鲨刀,尖声说道:“我们饿坏了,亲娘也吃!” 
李逍遥忙道:“灵儿你快跑,别便宜了他们……”方连辛双刀一展,封住四下出路,把灵儿困在神龛一隅,狞笑道:“到嘴的鸭子还想飞麽?”娄小耳的脸突然转了出来,宛如走马灯轮到他亮相一般,瞪着灵儿那娇盈的身姿,尖声说道:“小丫头,不想你男朋友被吃,你就乖乖的罢!”方连辛的脸转了过来,在跳闪不定的火把光影中倍显狞恶,粗声说道:“讲打,你两个小娃娃还不是对手!别搞出一身臭汗来,吃起来就不爽口了……”娄小耳的小脸冒出,细声笑道:“她流的是香汗,我喜欢吃!” 
李逍遥不由怒道:“在菩萨面前,岂能容你们这等胡来?”方连辛朝神龛里那尊神像瞥了一眼,认得是天后娘娘真身,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狞声道:“鸟为食亡,适者生存,为了填饱肚子,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娄小耳转了过来,尖声笑道:“有没听说过天下大饥,百姓易子而食?” 
话声未落,头上砸下一块朽匾,松柏双雄一时晕头转向,只道遭袭,因不明虚实,急跳到一旁。那块匾落地即裂,但见漆字淡褪,写的是“慈悲为怀”。方连辛呸了一口,骂道:“老套!”瞥目一瞧,李逍遥已被灵儿拖起退开,到得墙角,松柏双雄已然逼至,她来不及解开李逍遥身上的穴道,急忙放他坐地,按了双手在他肩头。 
李逍遥明白了,当松柏双雄气势汹汹地逼近时,他突然咧嘴一笑,说道:“在仙灵岛上打不过你们,上一注输了多少,今儿一把赢回。”松柏双雄一怔,方连辛怒道:“就算给你吃大补丸,武功都长不了这么快!”呼一刀砍去,其势迅猛如雷电激闪。李逍遥见那刀来得凶恶,不禁吃了一惊,便在这一霎眼间,陡感灵儿猛然发力,激起他腹中气浪翻涌,他口中“噗”一声喷射水雾般的真气,呈扇面之形急骤扩张,宛如万道急箭,松柏双雄急避不及,砰一声撞跌,连土墙也倒了半边。 
这两人身披硬甲,虽受水气撞击,胸肋一时竟无半点知觉,仿佛连心跳也停止了,但那层甲胄终是帮他们卸去了大半撞击之力,摇摇晃晃地正要从砖石堆里跳起。灵儿拈指跳了过来,飘然落在他们面前,柔手伸出,食指连勾数圈,妙眼中灵光一闪,娇吟道:“梦回三更鼓……眠!” 
随着娇吟声悠悠过耳,灵儿打了一个响指,嗒的一响,松柏双雄眼睛登时发直,身影一晃,抬起的刀锋垂下身畔。李逍遥正瞠然间,眼睛一眨而后,再瞧去之时,只见松柏双雄已站在那儿鼾声大作。即便是打呼噜,这两人也有粗细之别,自然是方连辛鼾声如雷,其间又夹杂着娄小耳那尖细的风笛声。 

作者: 豫迎逶    时间: 2019-5-3 17:32
李逍遥见他们被灵儿以玄妙难言的“回梦咒”瞬间催眠了,危机既已暂得缓解,不由的松了一口气,想起刚才情势险绝,只道无侥,却哪料到灵儿如从天降,竟及时赶来帮他解围。此事之奇,便如作梦一般,实难相信是真的。 
“呼……好累!”灵儿几乎没有力气帮他解穴,转身走近,纤身一下摇晃,竟也跌坐在地,娇喘难定。其实刚才她只使了一次金刚咒之后,便感气力不支,决难使法术解围脱险。便要使武功也自艰难,而松柏双雄武功远胜于她,交起手时毫无指望。是以灵儿只好再次与李逍遥合并法力,不惜竭尽真元,发出水月宫玄武之术“激流勇进”奇强劲气,把松柏双雄震了个晕头转向,她趁机以回梦咒猝袭,抢在松柏双雄心神昏乱未定之际,一举奏效。若是换了在别的时候施此咒法,委实没有灵验的把握。 
李逍遥也喘了半天,终因心中奇怪之念难抑,忍不住问道:“灵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灵儿眼光原本只留在他身影之上,见他问起,她才悠悠转眸,望向门口,说道:“是那盏灯笼,说来也奇……” 
“是灯笼把我带来这里的……”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妙目投向神龛之上,凝望那尊已然面容难辨的天后之袛。李逍遥听她略为述说之后,方始明白:“原来是这么回事……我被那泥鳅掳跑后,她急于追赶,但因气力不支,竟在林间晕了过去,却听到有个女子的慈祥声音从林子深处飘来,轻轻的唤醒她,当她睁眼之时,已是天黑时分,一个人处在茫茫林莽中,难免害怕,但她为了找我,什么也不顾了。可她也迷了路,在林中转了许久,见远处有灯笼移动的一簇光亮,怀着一丝希望,她便不由自主地迈脚追着那灯笼的微光,奇怪的是,她总也走不到那灯笼之旁,那簇神秘的微光只在她眼帘里飘闪不灭,似是有意引她去一个地方,幸好她没被耍,于是就莫名其妙地走到了此处,见灯笼插在庙门上,虽没看见是谁打着那灯笼,可是她觉得没有恶意,只是有些惊奇……她感觉得到我的气息便在此处,也许那是一种尿臊味,但她没说是什么味儿。总之,当松柏双雄这两个饿鬼被可疑的灯笼引出来时,就好象被鬼遮了眼般,居然没看见我那宝贝灵儿从门边溜了进去,于是她就看见我了……基本上我认为这丫头说的是老实话,不过她看的神话书太多了。” 
然而他也是稀里糊涂说不清究是何人把灵儿引来救他,又出于何意。但从保全了他一条腿这层恩情上推想,不论打神秘灯笼的那人究竟是谁,大概没有恶意。突然之间,他想起洪日庆那番疯疯癫癫之言,不由得瞥灵儿一眼,被她容光所摄,即便有一丝疑念也荡然无存。心想:“那老泥鳅岂有好话?灵儿比仙子还纯,比真人还真,比洛神还神,绝对是娇而不妖,艳而不媚,说她是天仙下凡还差不多……不过我觉得她好多神态像白玉做的观音菩萨。”朝灵儿那莹玉一般温润的面颔瞥了一瞥,怦然心动,不禁又想:“为了感谢她对我的一番好意,哪天我该有所表示才是,亦即给她来一招逍遥拳第二式‘童子抱观音’,不知她喜不喜欢这样搞法?” 
正自浮想联翩,听见灵儿说道:“逍遥哥哥,咱们得赶紧走,那两人随时会醒呢。”她之所以有点紧张,是因为担心松柏双雄再来作恶时,她的真气已不足以将其击倒。李逍遥连忙朝松柏双雄投去不安的一瞥,幸好呼噜声仍在时高时低地奏鸣,他稍为定神,想起灵儿所用合体玄功果然使得两人联手却敌之时的威力激增,因觉神奇,忍不住问道:“咱俩粘来贴去,使的是啥名堂啊?又水又火的,好妖哦!” 
灵儿稍加解说,李逍遥咋舌之余,总算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合体术原本的威力不是这么骇人,之所以又水又火地搞得这么炫,灵儿认为这跟我们身上新装备的两样宝贝有关。当以我为主发功时,我所佩戴的赤炎石助长了真气中烈火般的威力,所以搞得就跟火山爆发一样……到灵儿主攻时,她脚上戴的蓝水晶有了感应,使得她的水相真气霎间激涨,搞出洪水暴发的幻觉来。但是这门神功虽说好看,可也最耗元气,多使几下就要累死人。以后还是少来为妙,我不想搞得她累得跟狗喘一般。” 

作者: 荠峙    时间: 2019-5-3 17:33
娄小耳突道:“我要吃烧腿!”李逍遥吓一跳,急忙投目望去,只见松柏双雄仍在呼呼大睡,原来娄小耳刚才是说梦话。李逍遥和灵儿对视一眼,稍觉宽心,不料娄小耳又来一声:“我好饿!要吃腿……”虽仍属梦话,李逍遥再难忍受这种悬着心的感觉,忙道:“快解开我穴道,早点儿溜罢!”灵儿勉强挪身挨近,喘息未定,慢慢抬手,吃力地伸了过来,见李逍遥似是等得不耐烦了,她一边帮他推拿穴道,一边歉然的说道:“我的力气不够了……”话未说完,便听见一声大叫传来,李逍遥脸色登时一变,望着门外,不觉张大嘴巴。 
灵儿听到犬吠之声骤近,夹杂着一人的惨叫声,转面望去,只见夜色下绿光闪烁,窜来数条狼一般的黑影,大小如牯牛,从竹林里拖了一个活人出来,不顾那人死命挣扎,狂扑猛咬,其状骇人。 
李逍遥听那人叫声甚惨,忍不住说道:“灵儿,快解开我的穴道。我去干掉那群恶狗!”方连辛点的那处穴道显然是手劲不轻,用了独门的封穴手法,灵儿气力不够,揉了半天也未能解穴,听见李逍遥说到要先救那人,她便撑起身子,说道:“我去赶走那些野狗罢。”李逍遥担忧她力不从心,忙道:“小心些。不行就想点别的办法……”话未说完,门外狗吠之声骤绝。 
李、灵二人正愕然间,竹林中走出数人,均手拿弓箭,那群恶犬没死的都溜了,却留下数尸。李逍遥听见弓弦声响,心下暗奇:“却是好箭术!一排弦声过后,杀了好些狗。不知是哪一路人马这么会用箭?”正自猜疑,门外传来叽哩咕噜的话声。李逍遥顿吃一惊:“鞑……” 
灵儿似能嗅到危险气息,便闪身回来,没让外边那数条大汉看见。她转脸瞧见李逍遥微微变色,倒甚机敏,拉着他藏进了神龛背后的墙洞里,刚才她便是躲在此处,却被松柏双雄窥破了行藏。这时她又拉着李逍遥蹲了进去,李逍遥小声说道:“这里没遮没掩,怕是躲不了。”话刚说完,只见灵儿捏手拈诀,明眸中微见灵光漾闪,两人蹲身之处突然垒起一堆砖头,挡住了他们的身影。 
李逍遥一怔,眼光中露出大惑不解之色。灵儿凑唇贴近他耳边,悄言道:“别担心,这是土咒中的搬移法。有砖石堆砌,他们看不见咱们。”李逍遥方才隐隐明白:“原来是障眼法。想必与俗话说的拆东墙补西墙大概差不多……”转眼间,脚步声已到门口,一人低声说了句汉话:“跟蒙古人做伴真没劲!”却是发牢骚。 
李逍遥暗觉话声甚是耳熟,嗓音微显沙哑,透些儿莫名的暴戾之气,又隐约带有一种暂居矮檐下的不满之感,幸好那人说的是江淮腔的汉话,便连李逍遥也才勉强听得半懂不懂,那些蒙古人就算听见了也未必明白。何况他的话声压得极低,只让旁边的一人听清,蒙古人尚在竹林之畔,并未听见。 
李逍遥正自疑惑,另一人低声答腔道:“还好咱们被派了来察看地形,总比留在战场好过些。那儿的血腥味经日未散……”说到这里,喉中一阵闷咕噜响,低头呸了一口唾沫,才心有余悸地叹了一口气,咕哝道:“真叫人吃不消!”这人的话声却显得陌生。 
李逍遥一时想不出最先说话的那人是谁,便从砖缝间窥眼望了望,只见两个戴面罩的黑衣人走进庙里,皆一身劲装结束,背弓挎箭,腰挂长刀短剑,打扮得甚是精悍,却只从蒙面的黑布上剪裁四个洞,仅露双眼和口鼻,使人看不到面容长相。从说话的口音而想,这一队蒙古探子中只有这两个先进破庙察看动静的人是中原的汉人。此外,尚有五六个同样蒙面装束的大汉留在庙外,低声用蒙古语交谈。 
那两人迈进门里,突然听见呼噜声交奏,探头一瞧,见一个披大蓑衣的粗脸丑汉倚墙熟睡。那两个探子并不知道此是松柏双雄,因娄小耳平时总是缩入方连辛所披的大蓑衣内,没有显山露水,才未吓倒这两个探头探脑的窥视者。两个黑衣人见这丑汉带着好几把刀,显非善类,相互间暗打手势,右边一矮点儿的黑衣人摸出一捆牛皮索,与那高瘦身杆的黑衣人一道蹑将上来,趁那丑汉未醒,捆个结实。 
这时外边那几个蒙古探子拖着那个被狗咬昏的人走了进来,乍见殿里绑了个身阔膀粗的大汉,均觉奇怪。那高瘦身杆的黑衣人便指指点点地大说蒙古话,想是设法解释眼下的情景;另一个矮点儿的用脚乱踢方连辛,竟似烂醉如泥般,踢也踢不醒。 

作者: 谅父    时间: 2019-5-3 17:33
灵儿刚才还担心松柏双雄随时要醒转,这时见他们毫无反应,才知她的回梦咒在这两人身上倒是见效得很。她嘴角不自禁地浮出一丝微觉得意的笑容,晶闪闪的双眸瞥了李逍遥一眼,但见李逍遥眼眉微蹙,似是在苦思穷索般地想事儿,却又想不起来。她哪里知道李逍遥对那个说蒙古话时也带江淮腔的汉子大生疑念,偏生毫无头绪。 
灵儿只道他发现了什么异常之处,忍不住也好奇地贴眼到砖缝边张看,无意中瞧见地上躺着的那个衣衫破碎、血迹斑驳之人穿一件沾满泥污的道袍,被蒙古人一脚踢偏了脸面,头转过来时,灵儿几乎脱口叫了出来,所幸咽声得快,才没暴露了行藏。李逍遥察觉到灵儿的惊诧之情,便顺她的目光望向地上,猛然认出那个被狗咬得半死不活之人,心中暗叫:“怎么会是彭奇郎?” 
原来那昏迷不醒的小道赫然竟是先前在兰陵渡曾经同李、灵二人共患劫难的蜀山弟子彭奇郎,亦即丁情的同门。这小道先前挨了林月如放马蹬翻,从此就不大行了,虽没毙命,但也形如废人一个。灵儿之所以吃惊,倒非因为彭奇郎居然会被狗咬得昏天黑地,她感到不安的是:“那道士不是一直跟修五侠他们在一起吗?怎会独自出现在这儿,其他人呢?” 
“其他人呢?”问这句话的却是那矮个儿,灵儿一怔,凑眼去瞧,只见那班蒙古人随地便坐,似是走得累了。那个身杆高瘦的黑衣人用汉话对那矮点儿的说道:“另外一队人既已跟咱们约好在这儿会合,总也该到了。可别害咱们天亮前赶不回去,兰陵渡的林火烧过来,岂不糟糕?”李逍遥越发苦闷:“这家伙究竟是哪里见过的?怎么这般耳熟啊……”那矮的嗐声道:“我倒不担心兰陵渡那场怪火,怕只怕棒胡的人马真往这边突围,给咱们撞上了岂有命活着回去?”那高瘦身杆的黑衣人操江淮腔笑骂一句:“这般胆小,那你就祈求皇恩浩荡罢!” 
“就是这一句!”李逍遥心念忽动,登时想起来了。“搞我迷糊了半天,你道那厮是谁?陈有亮!” 
其实那人不叫“陈有亮”,在十里坡他就说过,他叫陈友谅。李逍遥那时同他也算一道中过“奖”,陈友谅在官府里混了个护卫职事,有块腰牌,遇鬼时便拿出来大叫一声给自己壮胆,叫的便是“皇恩浩荡”这四字。 
另一个矮点儿的黑衣人李逍遥果然不识,从陈友谅的口中,得知那人姓庹名政,也是在蒙古军中当探子的。李逍遥暗想:“陈有亮这厮怎么跑来这里啦?却帮鞑子刺探啥……”一个念头未及转过,竹林中便又传来许多动静。 
从砖缝中一窥,还未看得分明,先听到数名女子哭哭啼啼之声,甚是凄惨。李逍遥心中一跳,不禁暗骂:“哎呀!陈有亮这厮一亮相就没好事儿,又招来一群女鬼……”待看清楚了庙外的情形,才知不是女鬼,所见景象更是惊奇。却是一群妇女,披发跣足,衣不蔽体,被蒙古人驱赶过来。那班蒙古人均是清一色的黑衣劲装,背弓挎刀,却不骑马,跨坐在裸女身上,使其四肢撑地,像马一样前行。每个蒙古人各骑一妇,便这般从竹林中乱糟糟地走出,又嫌“坐骑”不肯爬得快些,拿鞭抽打,口中粗声恶语喝骂不绝。 
李逍遥和灵儿看在眼里,均觉不忿。陈友谅眼光中也闪出异样的神情,稍瞬便又掩去,装作若无其事。庹政却迎了出去,一问方知。原来这些妇女均是逃到竹林里避难,却撞上了这一伙搜捕红巾军败兵逃卒的蒙古探子,当了是红巾军眷属拿下,为省脚力,竟拿她们做坐骑,一路百般凌虐。陈友谅转开脸时,李逍遥见到他目中似有火星一闪,却隐忍不露。 
因见那些妇女处境悲苦,灵儿忍不住贴嘴到李逍遥耳边,悄言道:“咱们救人好不好?”李逍遥虽也动了义愤,却想到这当儿他和灵儿的情势并未好转,贸然出手恐怕救人不成,反受其害,迟疑一下,小声说:“等等看情形再说。”眼光望向陈友谅,看他有何举动。 
陈友谅深深呼吸一下,指着松柏双雄和彭奇郎,目光瞪着庹政,低声说道:“这两人或许是反贼派来的探子,你跟蒙古人说,可别轻易放过。”庹政低眼一扫,见那小道同松柏双雄一样均未苏醒,但也看出是会家子的模样,便点了点头,向蒙古人进言几句,眼光一狠,说道:“宁可错杀一百,不可放过一个。是我们汉人的名言!”那些蒙古人面面相觑。 

作者: 井梓蓓    时间: 2019-5-3 17:34
李逍遥看不透陈友谅的心机,正自懊恼,忽听得门外又传来一声尖叫,却是几个蒙古兵追逐一花枝招展的披发女子,赶到破庙内,欲行非礼。李逍遥大怒,眼看那女子跌倒在地,难逃魔掌,他不由暗想:“再看不下去了。”却见陈友谅先是握紧了拳头,不知为什么又松开了手指,只做没看见。 
此时灵儿帮李逍遥揉背半天,那处穴道仍没解开,但他气愤之际,原本僵木难动的手指居然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有了知觉。透过砖缝只见蒙古兵撕那女子衣衫,起哄笑嚷之声响成一片。灵儿得了李逍遥的眼色示意,正要破壁而出,忽听得有人喝道:“住手!”那伙蒙古人转头望见门口有一男一女悄然现身。那女子甚美,却似腿脚有患,柱着一根竹杖,挨在那男子肩旁。那女子虽然神色憔悴,面带病容,一干蒙古人见了却顿生惊艳之感,而那男子右肩空袖软垂,斜握一根细竹棍,原作拄杖之用,但当他眼皮一抬,目光骤厉之际,那根竹杖便有了凛凛逼人的剑意。 
“什么叫侠?丁情就是侠。” 
这一对穷途末路的人面对不平事,毅然决然地不顾自己安危,挺身而出,在他们湛然的眼睛里透出的就是侠气。李逍遥心头登时怦然而动,全身热血盈沸。见到那一对历尽劫难的男女,几乎冲口而叫:“丁大哥、宋姐姐!”原本他欣喜不已,只道修剑痴、羽云、任书易等人均已到此,待见只有丁宋二人现身,而丁情显然伤病未愈,精神困顿,宋香柠更连站也站不稳,这两人又怎能是一干蒙古人的对手?李逍遥想到他们的处境甚是不妙,不禁为他们担心起来。 
那干蒙古人果然拔刀围了上来,显然想先结果这独臂男子,再掳捉那美貌少妇。李逍遥虽不知丁宋二人何以不跟修剑痴等同行,想起丁情已把剑谶相让,知他武功所存无几,更增担心之情。灵儿晓得他的心意,便加倍留心,欲待丁宋二人有险之时便即出手相援。哪知丁情并不把这伙蒙古人放在眼里,竹棍一抬而起,便在乱刀烁然砍落的一刹那间,竹棍穿入刀丛。 
除了李逍遥曾经见过这一招,没有人看清竹棍究是怎样瞬间连点十数人的喉头。电光石火的一霎那,丁情的竹棍便点回原地,仍旧支撑他与宋香柠两人摇摇欲倒的身子。那干蒙古人钢刀纷纷落地,乒乒乓乓一阵磕响。李逍遥从砖缝中瞧见那些蒙古人各捧喉头,摇摇晃晃地倒下。他并不十分惊讶,原知丁情使出圣灵剑法的这一招“无名无实”必不落空,但见平平常常的一根竹棍顷刻竟能戳碎十来人的喉骨,此等剑法造诣和截玉断金的手劲委实非他可及,他心下不禁既佩且羡。 
灵儿认出这一招的来历,不由暗奇:“咦,丁公子怎么会使圣灵剑法?” 
丁情环目扫视,庙内的这伙身穿黑衫的蒙古探子除了两人以外,全都躺倒满地。他的目光微现讶然之色,望向那两个缩身退到墙角的黑衣人。却并不知这两个乃是汉人,陈友谅认出了丁情,晓得他出身于蜀山剑派,手段高明,暗暗庆幸刚才没上前找死。丁情似乎已感气促,刚才那一招连杀十数人,无疑耗尽他身上所存不多的气力,见这两个黑衣人并无厮斗之意,他也没有出手的打算,只冷冷的说了一句:“不想死的便走罢。”陈友谅朝庹政使个眼色,两人绕开丁情身旁,一声不发的便往外走。 
李逍遥想:“这两个家伙很有意思。”忽听得有人大打哈欠,粗声说道:“是哪些王八羔子在这儿吵了老子睡觉?”却是方连辛醒了过来,因见身子被绑,不由恼道:“搞什么鬼?”陈友谅转头望了望,哪敢作声,加快了脚步便溜。到得门口,李逍遥突见那两人相互打了一个眼色,方觉不好,庹政反手一扬,撒了一包粉末在丁宋二人脸上。丁情一时睁不开眼,竹棍欲戳已然不及,身子一晃,晕晕沉沉的跌步不定。 
李逍遥登吃一惊,急难明白陈友谅为何教那名唤庹政的汉子搞鬼。但见紫雾弥漫,丁情闷哼一声,说道:“香柠,小心紫云香!”不等宋香柠反应过来,陈友谅反手猛击一拳,趁她被迷香熏得神智不清,把她打晕了抱在怀里。丁清双眼渗入紫云香粉,急睁不开,犹能听风辨形,竹棍提起,戳向陈友谅咽喉。 

作者: 垢记裘    时间: 2019-5-3 17:35
这一招的手法落在松柏双雄眼里,方连辛不禁失声道:“蜀山派!”陈友谅情知不敌,却把宋香柠拉来挡在身前,丁情模模糊糊地看见他妻子便在竹棍所指的前方,急忙收招后退。唰一声锐响,庹政乘机挥刀劈去,陈友谅忙道:“断他双手,留住性命!” 
丁情竹棍一抬,朝刀风掠来之处点去。以他的剑术造诣,若非猝然遭迷香所袭,这一棍已结果了庹政。然而此时他心神已乱,脑中昏沉,出招迟滞得一下,钢刀劈入棍头,削开两爿,唰一声响,斫入丁情肩头,嵌于锁骨。庹政露面时一副平庸之态,哪知他刀法委实不弱,灵儿出手不及,丁情已中刀倒地。 
李逍遥又惊又怒,只听陈友谅得意的笑声响起:“大家都想捉丁情,却落到我手上,可见天意所在!”听得此言,李逍遥突然想起那日在十里坡,陈友谅便对丁情心怀叵测。没想到今日竟然逞了他的意。然而陈友谅笑声未落,缚在松柏双雄身上的绳索竟然绷断,方连辛跳起身来,粗声说道:“蜀山派的人,我们哥俩是见一个宰一个,岂留给你?” 
李逍遥心中一怔,犹未转念,庹政已一刀劈过去,方连辛迎刀走来,竟无闪避或抵挡之意。庹政冷笑道:“不知死活的浑人……”笑声刚到口边,一道飞鱼掠浪般的刀光倏地戳入他那张开的嘴里,贯脑而出。在陈友谅惊呆的目光中,庹政所有的动作霎间凝滞,只见一只小手把鲨刀抽回,隐入大蓑衣内。陈友谅不知这是连体人,见那蓑衣里探出一张皱巴巴的小脸,朝他瞪着怪眼,他顿时吓破了胆,惊叫:“妖怪!”眼见这双头怪人凶神恶煞地望着自己,那粗脸大汉竟若无其事般的拈过庹政的刀,砍下一只胳臂,血淋淋地就口大嚼,连称好味。非仅吓晕了那些妇人,陈友谅更骇然而呼,丢下宋香柠,跌跌撞撞地往外飞逃。 
松柏双雄倒也没追,推开庹政的尸身,走到丁情之旁,狞笑道:“你这蜀山的小龟孙,我要吃了你的心肝……”话未说完,突然针芒疾飞如梭,松柏双雄还没看清针从何来,顿时痛呼而跌,半边脸上布满了落雨寒针,一时挣扎不起。 
连番的变故倏起倏去,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李逍遥和灵儿江湖历练尚浅,只瞧得惊心动魄,还没反应过来,先前趴在地上的那个花枝招展的女人便缓缓的坐起,侧头瞧了瞧丁情,目露嘲讽之色,轻笑道:“没想到你又撞在我手上。其实我也意外得很!”李逍遥听到男子声音,透过砖隙望见一个搔首弄姿的影子投在地上,就算尚未瞧见此人颜面,他已猜到是谁。“嗐……就是那妖人楚香玉!” 
丁情所修炼的蜀山内功已颇深厚,虽然吸进了一些紫云香,又中了一刀,神志犹然未失。他稍一凝神,暗调内息,闻得那不男不女的话声在耳边响起,便把双眼微睁,却对蹲在旁边矫揉作态的楚香玉不屑一瞧。待见到宋香柠虽晕坐在门边,所幸并无大碍。丁情稍稍宽心,身子刚微一挣动,楚香玉便点了他的穴道,冷笑道:“你这贪恋女色的武林败类,还想逃麽?” 
先前楚香玉扮的是女声,这时撕去人皮面具,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撇修剪得工工整整的八字髭,也恢复了那不阴不阳的腔调。丁情蹙眉道:“林天南居然有你这样的徒弟,倒也稀奇。”楚香玉吃的一声笑,眼光斜藐,幽幽的说道:“丁建阳不也有你这种儿子麽?其实……我和你才是天生一对。”李逍遥一听,几乎要吐,幸好灵儿帮他捂住嘴巴。 
丁情见这妖艳男人居然当着许多人的面鲜廉寡耻地向他挨挨擦擦,不由皱眉道:“你处心积虑想捉我,为的可不是这码子事儿。”楚香玉伸舌舔他的耳朵,媚态百生地笑言道:“反正你都已经落在我手里,还不是得依我的意?”一边娇笑,一边伸手去捏丁情身上。李逍遥见了这种胡调的丑态,不禁又想吐,没想到外边有人先吐了出来,却是“雪舟子”方连辛在那儿干呕,戳指骂道:“这人妖,真是不知丑!” 
楚香玉眼光一凛,沉脸说道:“你这两个丑八怪,上回非礼我的帐还没算呢!”灵儿想起在张士诚船上的事儿,红着脸捂紧李逍遥的口,不让他吐出来。但在外边已是呕声大作,“雪舟子”和“潇湘子”吐得昏天黑地,显然是勾起那桩不堪回首的回忆。方连辛骂道:“你这人妖!” 

作者: 蒙若华    时间: 2019-5-3 17:36
楚香玉拉下粉脸,使个眼色,突然之间,松柏双雄已被一群势如疯犬般的女人缠身按倒,乱撕乱咬,他二人中毒针封穴在先,哪有反抗的余地?李逍遥在墙洞里瞧见扑倒松柏双雄的竟然是刚才那伙衣衫褴褛的妇人,不由得一怔。 
丁情究是阅历较李逍遥为深,见那群女人竟受楚香玉驱使,初时也自愕然,旋即看出那些女人均是身怀武功,他一蹙眉间,不禁苦笑道:“看来不仅是我上了你的当,便连那些鞑子也被你们耍了,死都死得稀里糊涂!”楚香玉吃吃的道:“不略施小计,鱼又怎么会上钩呢?”丁情看着他那阴险的笑颜,不由得感到一阵反胃,皱眉道:“原来你早就发现我们在这片林子里,却用这等奸计引我出来。你的心机还真是令人佩服!”楚香玉腻声道:“还不是为了你!”李逍遥三番两次想吐都被灵儿阻止了。 
“为了我?”丁情冷然道:“我不明白。”楚香玉见他肩头血流不止,便一边帮他点穴止血,一边柔情若水般的挨身说道:“不就是为了得到你吗?死鬼!你呀,真是会装蒜。明知道人家的心意,却弃之如敝履……”李逍遥听见外边呕声又起,凑眼窥看,隔着砖墙瞧见松柏双雄在惨遭折腾之下,仍是忍不住吐得一塌糊涂。李逍遥暗生同情之感:“想不到这对饿鬼般的家伙还算有点人性,知道什么是最让人恶心的……呃哇,我又要忍不住了!”幸好灵儿手快。 
楚香玉幽幽的又道:“有人说看见你和那妖女仍在这一带林子里徘徊不走,我便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你又不肯露面出来见人家,于是我就只好……”探手往丁情腹下摸了一把,媚眼如丝,似是情热难抑,竟伸嘴来啄丁情的脸。这一下,不仅李逍遥腹间翻江倒海,便连灵儿也想一吐为快。但听得外边又传呕声,李、灵二人同时贴眼窥看,只见丁情在楚香玉怀抱中吐得不亦乐乎。 
“你干什么!”楚香玉正在放肆,忽听得一个微弱的女子声音愠然喝了一句。转脸看时,只见宋香柠撑坐起身,正含怒瞪视,原来她已缓缓醒转。楚香玉却只微微一笑,说道:“我在帮丁情改邪归正啊。你生什么气?就是你这种贱女人害他做不成人见人仰的大侠!”说完,不知怎生使个眼色,宋香柠已被几个女人按倒在地。她奋力挣扎,怎奈迷香的药力未过,终是力竭不支。丁情听见心上人的惨叫之声,投眼望见其中一个壮妇撩起裙裾,从后边挺腹猛顶宋香柠身子。丁情听他爱妻叫声凄厉,不由变色道:“干什么?”楚香玉悠然道:“你再不乖乖的,我的手下可就要给那贱婢来一出‘隔江犹唱后庭花’了。”丁情看出那几个按住他妻子的“妇人”原形毕露,突然省悟过来,动容道:“这几个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高丽杀手‘冰肌玉骨妖’?” 
楚香玉掩齿道:“一半对一半不对。”丁情听见妻子叫声苦楚,那撕心裂肺般的惨呼同时也从松柏双雄口中吼出,丁情不必回首也知那伙妖人对松柏双雄做了什么。眼下这种厄运又降临到他妻子身上,丁情不由怒极而呼:“无耻妖人,快住手!”楚香玉晓得他无法动弹,并不忌惮,凑嘴衔住他的耳垂,轻笑的道:“那些只是冰肌玉骨妖的奴仆,他们只听我的,而且他们向来不分雌雄,一概通吃。你要他们住手,他们哪里动手了呢?动的只是……”悄没声息地落手捏住丁情胯间,五指使上阴毒力道,折磨得丁情失声惨叫起来。 
楚香玉似乎特别享受这种变态的暴虐,眯眼瞧着丁情那痛苦的脸容,不禁笑道:“别人拿你们这些义士烈妇没办法,那只怪他们仁慈得太过窝囊,落到我这种人手里,除了乖乖地拜伏于地,你还能怎么样?”话声未落,轰隆一声大响,砖石塌倒,有个人影一晃而过,楚香玉吃了一惊,转头瞧见一个模样精灵的大眼少年蹦出来呕吐。“哇啊……真受不了你!” 
楚香玉认出李逍遥,不由笑了出来,目露杀机地说道:“好啊。黄鼠狼捉鸡,跑出一只耗子来。”探手入怀,正要摸毒针偷袭,却摸了个空。楚香玉笑不出来了,只见李逍遥边吐边抬手晃着一个装毒针的小皮囊,说道:“别搞小动作恶心人了,你的家伙在这儿呢。自摸啥?”楚香玉变色道:“我怎么不知道你这小贼何时偷去了我的针囊……”李逍遥道:“被你知道那还叫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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