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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怒剑狂花 [打印本页]

作者: 卤拂嵌    时间: 2019-5-3 15:45
标题: 怒剑狂花
很久没来,发个帖子表示歉意吧.


序言雪地里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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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初二,龙抬头。
    冬尽,初春。
    雪却仍飘着,满天雪花,大地一片苍茫。古老有劲的松树上沾满了银白的雪花,有
风吹过,刚停息在树叶上的雪花又被吹起,吹入那无边无际的风雪里。
    钟毁灭狂奔着。
    他的鼻子、他的耳朵、他的嘴唇他的手都已被寒雪冻得发紫了,他的眼睛里却充满
了血丝。
    一种在怒气到了极限时才会出现的血丝。
    他已狂奔了一天一夜,却丝毫不见有疲倦之意,就算有一丝丝,也早已被心中的怒
气给吞噬了。
    他奔、他怒,为的只不过是赶到一个地方,去和一个从小结拜的好兄弟决斗。
    既然是从小结拜的好兄弟,为什么还要决斗呢?
    同样在雪地里,同样的寒气刺骨,皇甫擎天的鼻子、耳朵、嘴唇和他的手都很红润。
    一种很温暖的红润,一种只有在火旁才会有的红润。
    用柘木架成的火堆上摆着一个铁锅,铁锅里放着银白的雪团。
    雪在铁锅里逐渐溶化,只一会儿的时间,银白的雪团已不见了,已化成了一锅纯净
的水。
    水面上缓缓的冒出的白烟,由淡而浓,再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喝到一杯热腾腾的
茶。
    他起火煮茶,为的只是在等一个人。
    等一个从小结拜的好兄弟,等着和他碰面,等着和他决斗。
    既然是从小结拜的好兄弟,为什么还要决斗呢?
    钟毁灭十七岁崛起江湖,二十一岁就已被人称为“九天鬼帝”,身经大小四十二战,
至今从未败过一次。
    他高大强壮,个性豪爽却又带着冷酷无情,是个极不好惹的人,而且言出必行,如
果他说他要不择手段去对付一个人,那么这一个人唯一能躲过的方法只有一种,就是不
要出生到这个世上来。
    为了达到目的,就算要他拿“魔魔”属下子弟四千七百颗头颅去换,他也在所不惜。
    “魔魔”是钟毁灭自创的组织,从开创至今,虽然只有短短的三年时间,却已将自
河朔中原到关东这条线上最重要的三十九条路绿林豪杰,统统收拢组织成一个江湖中空
前未有的超级帮会。
    现在钟毁灭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渐渐成为江湖豪杰心目中一个新的形象————英
雄与魔鬼的结合。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种形象是怎样造成的。
    他平生从不相信任何人,唯一的莫逆就是皇甫擎天。
    皇甫世家代代为官,“皇甫”是皇帝所赐之姓,他们本姓“甫”。
    皇甫擎天的曾组父甫水钢平息了关东大乱,皇帝为了嘉奖他,特赐“皇”姓冠于甫
字之上,于是甫水钢就成了皇甫水钢。
    甫擎天当然也成了皇甫擎天。
    他威武英俊,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总是带着爽朗的笑容,就连他的仇敌都不能不
承认他是条少见的男子汉,而在他身边,绝不会缺少美女陪伴。
    这些还不是他最值得骄傲之处。
    在他这一生中,最值得骄傲的一件事,是他在二十四岁时,就以他的武功智慧和做
人做事的明快作风,继承了他父亲的官位。
    上任不到半年,他任职的省城之内就再也看不到强盗小偷之类的人,两年里就已肃
清了附近的武林败类。
    现在皇甫擎天才二十七岁,声名却已响遍了江湖,他一生中好友甚多,结拜的却只
有一个。
    就是“九天鬼帝”钟毁灭。
    雪花如雾般的飘着,既银白又苍茫。
    钟毁灭的眉睫上已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却盖不住那满腔的怒火。
    他身上的那一件深蓝色的长披风,随着他奔跑而随风扬起,就宛如蝙蝠的双翼在振
翅。
    蝙蝠飞翔,静而快速。
    钟毁灭的脚步声却早已传遍了整个山谷,惊飞了无数的山鸟和野兽。
    也使皇甫擎天微微的抬了抬头。
    他将欲喝的茶杯停留在唇边,一双明亮的眼睛凝视着脚步声的来源处。
    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但你如果仔细看,一定可以发觉在他的眉宇间,有着一

作者: 荠峙    时间: 2019-5-3 15:46
抹淡淡的无奈,和一丝轻轻的痛苦。
    他的无奈是为了什么?
    他的痛苦是为了什么?
    为了即将开始的决斗?
    脚步声渐大渐急。
    皇甫擎天缓缓站起,眉宇间的无奈和痛苦更浓。
    远处终于出现了人影。
    一个像蝙蝠的人影。
    皇甫擎天终于站定了,长披风已不再扬起。
    钟毁灭一双锐利如豹的眼睛直盯着皇甫擎天。
    如果目光能杀人,皇甫擎天现在大概已被杀了十七八次了。
    皇甫擎天的目光迎合着钟毁灭,他的脸上还是一点表情都没有。
    钟毁灭的刀在背上。
    皇甫擎天的剑在手。
    漆黑的刀,纯白如雪的剑。
    黑如死亡的刀。
    纯白岂非也如死亡?
    刀与剑之间的距离已渐渐近了。
    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渐渐近了。
    杀气已现,渐浓。
    浓如雪。
    钟毁灭终于走到皇甫擎天的面前,突然拔刀,刀光如死亡般遥远,却又美丽如阳光
下的玫瑰。
    刀气就在皇甫擎天的眉睫间。
    皇甫擎天不动。
    刀光划过,一丈外的古松树枝纷纷断落,枝叶上的雪花也纷纷掉落,如美人的珠泪
般落下。
    然后刀光就忽然不见了。
    刀还在,在雪地里。
    钟毁灭拔刀、划过、插入雪地里。
    刀身直没雪中,刀柄仍在幌。
    钟毁灭用的也是天下无双的刀法。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
    钟毁灭的脸色更苍白。他的脸上充满了怒意,瞳孔也已在收缩。
    皇甫擎天仍在凝视着他,发亮的眼睛里,忽然出现了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一种不知是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两个人的目光接触,仿佛触起了一连串看不见的火花,就仿佛遥远苍穹中划过的流
星般。
    “你好。”皇甫擎天忽然开口说。
    “我好。”
    “我知道你一定很好。”
    “我当然好,你当然一定知道。”钟毁灭淡淡的说:“否则你怎又会约我来?”
    皇甫擎天的眼中仿佛有针在刺他,他转头注视着远方一棵不知名的树,过了很久,
才又缓缓的说:“你错了。”
    “我错了。”
    “你错在不该来的。”
    “我是错了。”钟毁灭说:“错在不该跟你结拜。”
    他脸上的怒意仿佛淡了些。他接着又说:“如果我们没有结拜,如果我不是你的朋
友。”钟毁灭仿佛在冷嘲:“我的心里就不会有气,你也就不会有痛苦。”
    皇甫擎天目光重落,再次凝视着他。
    “你错了,我也错了。”皇甫擎天淡淡的说:“你错在跟我结拜,我错在我是皇甫
世家的人。”
    “不是,我们都没有错,错只错在命运。”钟毁灭说:“命运为什么要让我们相遇?
为什么要让你是皇甫擎天,我是钟毁灭?”
    刀光重现。
    话声一落,钟毁灭就已拔出雪中的刀。
    刀光一间,这次断落的不是一丈外的松树,而是皇甫擎天的发丝。
    如果不是他闪的快,断的恐怕是头颅了。
    刀光漫天,刀如闪电。
    刀声破空。
    皇甫擎天连闪了七次身法,却是无法甩脱那柄漆黑的刀。
    钟毁灭眼中的血丝又浓了,浓如火。
    漆黑的刀,纯白的剑。
    刀与剑相碰,迸出火花,就仿佛流星相碰时所发出的火花般灿烂。
    火花和目中的怒意几乎已快将皇甫擎天燃烧。
    钟毁灭的残、怒、狠、快,都已在他的一刀一刀下展露了出来。
    反手一刀,淡淡的斜挑而上。
    皇甫擎天明明看见他这一刀的出手和部位”明明可以躲得过的,可是等这一刀到了
他的眼前,他却还是无法避开。
    刀光划过,血花溅起。
    血花如雪花般溅飞,洒落。
    雪花凄凉,血花热情。
    皇甫擎天的左肩被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他已感觉到力量逐渐顺着流出的血而消
失。
    雪花银白,血花鲜红。
    血花很快的就和雪花凝结。
    银白瞬间成了鲜红,就宛如蔷薇绽放般红艳、凄美、哀怨。
    钟毁灭的眼孔中已看不见血丝了,他的双眼已红得如蔷薇,刀却还是漆黑的。
    漆黑得就仿佛死亡前那一刻那样陌生、遥远,却又仿佛是你至交好友般的拥抱着你。
    皇甫擎天的瞳孔仿佛在扩散,他的眼中已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两种颜色。
    漆黑和银白。
    并不是漆黑的那一刀,并不是银白的那团风雪。
    当那一刀向他砍过来时,他没有看见那一刀的锋芒,只看见那一片漆黑。
    只看见如情人张开双臂般的漆黑,柔柔的向他涌了过来。
    就在这一片漆黑刚要拥住皇甫擎天时,忽然停了下来。
    钟毁灭高举着漆黑如死亡的刀,凝注着已快虚脱的皇府擎天,他的眼中露出种无法
叙述的表情。
    那是种又恨、又同情,还带有一些悲伤。
    到底是结拜的兄弟,在最后的一刹那间,钟毁灭面临了抉择。
    这一刀是砍下去?或是不砍?
    砍下去,从此江湖中再也没有皇甫擎天这个人。
    不砍,后果……
    命运的改变,往往在于人的一念间。
    如果在最后一刹那间,钟毁灭不迟疑了一下,这个故事或许就无法发展下去。
    砍?不砍?
    就在钟毁灭内心自我挣扎时,他看见一柄纯白带有冰冷光芒的剑,无声无息的刺人
他的右胸第七根和第八根肋骨间。
    然后他的人就仿佛泥般的躺了下去,一倒下去,就看见皇甫擎天高高的站在他的面
前,手中纯白的剑尖上正在滴着鲜红的血。
    “就因为你是皇甫擎天,才要这么做?”钟毁灭忽然问道。
    “是的。”皇甫擎天的声音仿佛有了痛苦之意。
    “就因为你是钟毁灭,我才必须这么做。”
    “你为什么不一刀杀了我?”
    “不能。”
    “因为你是皇甫擎天。”钟毁灭说:“做官的要杀人,一定要等到命令下达时,才
可杀人?”
    “是的。”
    钟毁灭冷笑,他将头转向别处,将目光停留在远处一棵古松上的一只不知名的飞鸟
上。
    “你为官,我为寇,所以你就必须抓我,因为这是自千古以来就不变的道理?”
    “是的。”皇甫擎天淡淡的回答着。
    “好。”钟毁灭回过头来,深深的注视他。“你不愧为我钟毁灭的结拜兄弟。”
    风在吹,吹过雪地,带走了血腥,带走了寒意,带走了残冬……
    无论风带走了任何东西,有一样却是任凭谁也无法带走的。
    ————恨。

 

作者: 颜子怡    时间: 2019-5-3 15:46
第一章 大典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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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月十四。
 济南。
 载思关上了门。把这济南古城中千年不变的风雪关在门外,脱下了他那件以深蓝绒
为面做成的蓝貂斗蓬,挂在他左边一个用檀木枝做成的衣架上,回过身时,右手已拿起
一杯泛着淡蓝的水晶杯。
 水晶杯中盛着紫色的波斯葡萄酒。
 水晶杯是从檀木桌上拿起的,檀木桌就在火盆旁,火盆就在檀木椅旁。
 载思舒服的坐下,轻轻的啜了一口葡萄酒。
 他喜欢名马佳人华衣美酒,喜欢享受。
 他喜欢蓝色。
 对每一件事他都非常讲究挑剔,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精密计划,绝不肯多浪费一分
力气,也不会有一点疏忽,就连这些生活上的细节都不例外。
 这就是载思。
 他能够活到现在,能够以二十六岁这么年轻的岁数就当上南郡王的师爷,也许就因
为他是这么样一个人。
 精致华美而温暖的屋子,甘香甜美的酒,已经把他身体内的寒气完全驱除。
 可是他却忽然觉得很疲倦。
 为了筹备明天的大典,这半个月来他已经把自己生活的规律完全搞乱了。
 他绝不能让明天这件事发生任何一点错误,任何一点微小的错误,都可能会造成永
远无法弥补的大错。
 那时不但他自己将悔恨终生,他的主人也要受到连累。
 甚至连江湖中的大局都会因此而改变。
 更重的是,他绝不能让皇甫擎天如日中天的事业和声名,受到一点打击和损害。
 载思这一生中最不能忍受的两件事,就是“错误”和“失败”。
 皇甫擎天的确不能受到一点打击和损害。
 他二十四岁接掌父位,至今已二十四年了,从未做错,或失败过一次。
  

 喝完了第一杯酒时,载思已经把策划明天这次大典的前前后后经过从头又想了三遍。
 他的酒一向喝得很慢,思绪却极快。
 明天是济南府五年一次的“艳花大典”,又是南郡王被皇上封为“无敌大将军”接
圣旨的日子。
 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可以算是件轰动官场和江湖的大事。
 最使人震惊的一点是,这五年一次选出来的“花魁”,很可能是南郡王离散失踪二
十年的女儿。
 二十年前,南郡王大义灭亲,亲自捉拿结拜兄弟“九天鬼帝”钟毁灭。
 这件事不但轰动江湖,也使得他的声名更上一层楼。
 可是就在他凯旋回来时,他妻子林淑君的“淑园山庄”竟已被毁,林淑君和刚出生
的女儿都失踪了,生死不知。
 尽管毁灭“淑园山庄”的凶手一直都未查出,但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人一定是钟
毁灭最亲信的人,也是后来将钟毁灭救出天牢的人。
 一想到钟毁灭,江湖中每个人都绝对相信,他是个报仇心极重的人,而且是个极不
好惹的人。
 钟毁灭逃狱后,每个人都深信他一定很快会有报复行动,就连皇甫擎天都已做了最
坏的打算。
 然而事实却出人意料之外,钟毁灭不但没有报复,连人竟似忽然消失了,就好像江
湖上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天色已渐渐暗了,屋子里虽然没有点灯,外面的灯火却越来越辉煌明亮。
 寒风从窗缝里吹进来,也带来了前面大院里的人声和笑声。
 载思又倒了杯酒,轻轻的啜了一口,目光落在檀木桌上的一张淡绿色纸笺上。
 “二十年了,别来无羔?”
 这是淡绿色纸笺上的八个字。
 只有八个字,没有署名,也没有写明是给谁,载思和皇甫擎天却都明白,这是谁写
的,写给谁的。
 这张淡绿色纸笺是三天前在皇甫擎天书房里的桌上发现的。
 当时载思和皇甫擎天正在商谈明天庆典之事,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张淡绿色的纸笺。
 等到他们谈完事情后,才发现书桌上的这张淡绿色纸笺。
 它是什么时候放在书桌的?
 是在他们未进书房之前?
 还是他们谈话之中?
 载思依稀记得当他走进书房时,桌上并没有这张纸笺。
 那么这张纸笺一定是在他和南郡王交谈中,被放到桌上的。
 能让他们两人没有发觉,而将纸笺放到桌上,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人难道会神话中的隐身术?

作者: 暑妩    时间: 2019-5-3 15:47
 “老朋友到底是老朋友。”皇甫擎天望着淡绿色纸笺,笑着说:“那么久了,居然
还记得我。”
 载思没有答腔,只是静静的看着皇甫擎天。
 “载老头,你说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一下,好好的招待这位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载思明明只有二十八岁,皇甫擎天却喜欢叫他“载老头”。
 “应该。”载思说:“久别重逢,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谈。”
 “不但有很多话要谈。”皇甫擎天说:“还有很多酒要喝。”
 “听说你这位老朋友的酒量,可以比美昔日‘小李飞刀’李寻欢?”
 “恐怕连楚香帅都不敢和他较量。”皇甫擎天笑了笑。
 “我该好好的叫人整理整理酒窑了。”载思也笑了。
 “你这位老朋友一来,干脆就在酒窑里招待他,省掉搬酒的麻烦。”
 “希望酒窑中的酒,能合他的意。”
 火光在载思的脸上跳动,思绪在他的脑海里奔驰。
 钟毁灭自逃狱后,失踪了二十年,这一次回来势必不是那么好玩的。
 明天的庆典,是他报复的好机会,他一定不会错过的。
 这一次大典是完全公开的,收到请柬的人固然可以堂堂入室,做南郡王的佳宾,没
有收到请柬的人也可到大府外的院子里来看看热闹,更可以在大街上看游行。
 “魔魔”门下的弟子中,有很多都是身经百战杀人无数的好手。
 江湖中待价而沽的刺客杀手中,能在重重警卫中杀人于瞬间的也不知有多少。
 这些人明天都可能会赶到这里来,混入人群里,等待刺杀皇甫擎天的机会。
 在大典进行的过程中,这种机会当然不少。
 但是载思相信大典还是会顺利完成,皇甫擎天还是不会受到毫发之伤。
 因为他已经把每一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都计算过,每一个有可能会刺杀南郡王的人,
都已在他的严密监视下。
 为了防备钟毁灭的报复,他已经出动了“南王府”内的二百七十六位一级好手,更
调动了江湖中五十四名高手,每一位都可以对付三十条大汉的好手。
 载思把他们分成了九组,每一组都绝对可以独当一面,每一组都安排在绝对有利的
地点。
 可是其中经过特别挑选的二组,却只不过为了要去对付两个人。
 “两个人?”
 今天早上皇甫擎天曾经问过载思:“为什么要用二组人对付两个人?”
 载思只说出这两个人的名字就已解答了这个问题。
 “因为这两个人一个是任飘伶,还有一个是胖妞。”
 这时候皇甫擎天正在吃早饭。
 今天他的早饭是一大块至少有两斤重的小牛腰肉,再配上二十个蛋和大量水果蔬菜。
 牛肉是用木炭文火烤成的,上面涂满了口味极重的酱汁和香料,烤得极嫩。
 这是南郡王最喜爱的食物之一,可是听到载思说出的两个名字后,他就放下了他割
肉用的波斯弯刀,用一双如雾般的眼睛盯着载思。
 “胖妞?”
 “是的。”
 “你以前见过这个人?”
 “我没有。”载思淡淡的说:“我相信江湖中见过她的人没有几个。”
 胖妞的名字江湖中大多数的人都知道,却很少有人见过她,每个人更希望自己一辈
子都不要见到这个人。
 胖妞当然是个女人,更是昔年钟毁灭的爱将,是“魔魔”里刑堂的堂主,也是钟毁
灭手下最危险的人。
 昔年钟毁灭一向很少让她离开自己的身边。
 当钟毁灭被捉时,每个人都预料她一定会大举劫牢,就算没有,也会闯人王府刺杀
皇甫擎天。
 可是胖妞却没有这么做,钟毁灭一被捉,她的人就失踪了。
 有人猜测她大概害怕皇甫擎天的武功而躲起来。
 皇甫擎天既然能打败钟毁灭,就一定能杀得了胖妞,既然捉了钟毁灭,他的手下也
一定不会放过,所以钟毁灭被抓,胖妞就一定会躲起来。
 载思却不这么想。
 他知道胖妞不是躲起来,她如果是这种人,江湖中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畏惧她。
 她失踪一定有她的道理所在。
 “任飘伶也来了?”
 “是的。”
 皇甫擎天望着磁盘里的小牛腰肉,轻轻的叹了口气。
 “这个人不但是江湖中最神秘的人,也是最公开的杀手。”皇甫擎天说:“只要价
钱对,我想大概没有他不敢杀的人。”

作者: 昂姣击    时间: 2019-5-3 15:48
 “任飘伶比胖妞更危险。”载思说:“他没有家,没有固定的住处,也没有固定的
生活方式,所以谁也找不到他。”
 载思接着又说:“可是如果有人需要他,他也认为自己需要这个人,那么他就会忽
然在这个人面前出现了。”
 “他需要的通常都是别人的珠宝黄金和数目极大的巨额银票。”皇甫擎天笑着说:
“别人需要他的,通常都是他永远不离手的剑。”
 一把窄而长的剑。
 他用剑刺人一个人的咽喉时,就好像深闺里的少妇在刺绣般轻松纯熟。
  

 刀环上镶满碧玉的弯刀,就摆在盛物的木盘里,刀锋上还留有浓浓的肉汁。
 皇甫擎天用一块柔软的丝巾擦了擦手,然后才问载思:“你没有见过这两个人,怎
么知道他们来了?”
 “我知道。”载思淡淡的说:“因为我知道,所以我就知道。”
 这算是什么回答?
 这种回答根本就不能算是回答,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回答,谁也不会觉得满意的。
 皇甫擎天却已经很满意了。
 因为这是载思说出来的。
 皇甫擎天相信他的判断力,正如他相信木盘里的刀是可以割肉的一样。
 但是他的眼睛里却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忽然说出一句很奇怪的话
 “错了。”皇甫擎天说:“钟毁灭错了。”
 “为什么?”
 “现在胖妞是不是已经来到了济南城?”
 “是的。”
 “她还能不能活着回去?”
 “不能。”
 “让一个自己这么有用的人去送死,这种事我会不会做?”皇甫擎天问载思。“你
会不会做?”
 “不会。”
 “任飘伶是不是也到了这里?”
 “是的。”
 “任飘伶是不是一生中最恨和女人共事?最恨有人骗他?最恨有人明知故犯?”
 “是的。”
 “他是不是一定会知道胖妞也来到了这里?”
 “一定知道。”
 “他知道了,是不是一定会找钟毁灭算帐?”
 “他会先杀了胖妞,然后再找钟毁灭算帐。”
 “钟毁灭明知道任飘伶的这种脾气,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他是不是有病?”
 “没有。”载思面无表情的看着皇甫。“钟毁灭没有错。”
 “哦?”
 “他要他们到这里来,并不是要她来送死,也不是要任飘伶来杀胖姐。”
 “他要他们来干什么?”
 “来做幌子。”载思说:“胖姐和任飘伶都只不过是个幌子而己。”
 “为什么?”
 “因为真正要出手刺你的并不是他们,而是另外一个人。”载思说:“如果我们单
只防备他们,第三个人出手时就容易了。”
 “第三个人?这个人是谁?”
 “是个年轻人,是个穿一身纯白丝缎长袍,带着一口纯白镶玉的剑,住在济南城最
贵最豪华的‘醉柳阁’里,每顿都吃比你还好的饭菜。”载思说:“他已经来了三天,
每天都没有踏出‘醉柳阁’一步,可是却已交了济南城一大半的人做朋友。”
 “哦?他这么有名,每个人都急着结交他?”
 “不是结交他,而是争得去让他请客!”载思说:“他才来三天,却己请了一百一
十三桌。”
 皇甫擎天笑了。
 “想不到这个人还这么好客?”皇甫问载思。“他从哪里来的?”
 “我不知道。”
 “他叫什么名字?”
 “他在醉柳阁里用的名字叫白少羽。”载思说。
 “他说话是什么口音?”
 “我没有听过他说话,可是我问过醉柳阁的小二。”
 “他怎么说?”
 “他以前是趟子手,走过很多地方,会说七八个省份的话,可是他也听不出这位姓
白的客人是哪里的人。”
 “为什么?”
 “因为这位白先生也会说七八个省份的话,每一种都说得比他好。”
 “他学的是什么剑法?剑法高不高?”
 “我不知道。”
 “他穿的衣裳呢?”
 从一个人穿的衣服上,也可以看出很多事。
 衣服料子不同,同样是丝缎,也有很多种,每个地方染织的方法都不一样,棉纱的
产地也不一样。
 鉴别这一类的事,载思是专家。
 “我相信你一定看过他的衣服。”皇甫问:“你看出了什么?”
 “我什么都看不出,我从来没有看过那种丝缎,甚至连他缝衣服用的那种线我都从
来没有见过。”
 载思说:“我相信那种丝缎是从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来的。”他说:“那个地
方你我大概都没有去过。”
 “连我们都没有去过的地方。”皇甫苦笑。“去过的人大概也不会太多了。?
作者: 诘偃了    时间: 2019-5-3 15:49
            剧照
作者: 外评    时间: 2019-5-3 15:50
第二章 最穷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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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浪子三唱,不唱悲歌。
 红尘间,悲伤事,己太多。
 浪子为君歌一曲,劝君切莫把泪流,人间若有不平时,纵酒挥刀斩人头。
  

 一间破庙,一个人。
 一把长剑,一只铜壶,一壶浊酒。
 一堆火。
 任飘伶以长剑吊铜壶在火上煮酒,破庙里有寒风呼啸而过,任飘伶脸上的表情比寒
风更冷,冷如剑锋的光芒。
 正月十五,晨。
 雪虽已停了,寒意却更甚。
 这壶酒已是最后一壶酒,喝完了,今天就得断粮。
 任飘伶盯着铜壶,苦笑的摇摇头,最近半个月来,他几乎比乞丐还要穷。
 穷得三餐都以白菜热面为食,喝的酒也是最劣品的酒,今天却更惨了,他连吃碗白
菜热汤的钱都没有。
 如果再不接笔生意的话,恐怕就会沦为强盗了。
 不管是好酒、坏酒,喝到肚子里的效果都是一样的,都会令人醉。
 一壶酒已被喝掉一大半,任飘伶才觉得身体稍微暖了些,人也觉得轻飘飘的。
 就在他又准备喝一口酒时。地上忽然多出了一条人影,任飘伶眼尾瞄向门口。
 一个身穿华丽轻便服的中年人,面带笑容的看着任飘伶。
 “任先生?”中年人的声音也有笑意。“任大侠?”
 仰口一喝,酒从嘴角溢出,任飘伶用衣袖抹了抹嘴,然后满足的靠在墙壁,闭目养
神,就仿佛门口没有站着人,也没有听见有人在叫他。
 这个站在门口的中年人居然还在笑,还在问。
 “任大侠?”
 任飘伶仿佛已睡着了。
 中年人居然还能笑,而且笑的更愉快,他伸手掏出了两张银票,轻步的走近任飘伶,
轻轻地将银票放在任飘伶的大腿上。
 大概是穷人对于钱财都比较敏感些,中年人将银票放好时,任飘伶就微微的张开眼,
看了看大腿上的银票。
 “这是山西大通行的银票,每张一千两。”中年人说:“请任大侠笑纳。”
 “我为什么要收这两张银票?”
 他总算开口了。
 “小的叫卓恩,是南宁次守的总管,有事想烦大侠相助。”中年人说:“这两张银
票只是小小的意思。”
 “你是想要我替你杀人?”
 “听说任大侠的剑是江南一带有名的快剑。”
 “你要我杀谁?”
 “载思。”中年人说:“南君王的师爷。”
 任飘伶一双懒洋洋的眼睛,总算睁大了些,他看着中年人,过了一会儿,忽然问:
“你身上有没有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芦?”中年人说:“有。”
 中年人虽然不明白任飘伶的意思,但还是将五十两银子递给了他。
 任飘伶很仔细的将五十两银子收了起来,然后站起,将两张银票还给中年人。
 “这……”
 不等中年人说出,任飘伶就打断了他的话。
 “有两件事务必请卓先生注意。”
 “是的。”
 “第一,我不是什么任大侠、任先生,我叫任飘伶。”
 他淡淡的说:“第二,这次要杀的人用不着二千两。”
 “只要五十两就够了?”
 “是的。”任飘伶盯着中年人。“因为你只值五十两而已。”
 “我?”中年人满脸诧异。
 “对。”
 话声未落,剑光己闪。
 只一闪,剑光就不见了。
 剑又回到剑鞘里,中年人的咽喉却已多出了一个洞,一个窄而圆的小洞,鲜血这时
才开始冒出。
 中年人的脸上还残留着惊讶、不信和恐惧。
 任飘伶将铜壶中的酒全喝光,然后才迈步走了出去,在走过中年人时,淡淡的留下
了一句话:“你是我杀的人之中,代价最低的一个。”
 等任飘伶的人影消失于门外时,中年人才倒了下去,这时他咽喉的血已开始凝固。
  

 中午。
 小饭铺里充满了猪油炒菜的香气,苦力车夫身上的汗臭,和烈酒辣椒大葱大蒜混合
成一种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任飘伶喜欢这种味道。
 他喜欢高山上那种飘浮在白云和冷风中的木叶清香,可是他也喜欢这种味道。
 他喜欢高贵优雅的名人侠士,可是他也喜欢这些流着汗用大饼卷大葱就着蒜头吃肥
肉喝劣酒的人。
 他喜欢人,可是他要杀人。

作者: 邓汀要    时间: 2019-5-3 15:51
 他并不喜欢杀人,可是他要杀人。
 ——世上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使你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任飘伶一进入小饭铺,就知道已经有人在注意他了。
 三个身材很瘦小的中年人坐在靠门的左边,他们背对着任飘伶,可是一旦有行动的
话第一个冲到任飘伶坐的地方的人,一定是这三个瘦小的人。
 在任飘伶的正对面,坐着一对看起来好像是夫妻的人,做丈夫的仿佛对妻子很体贴,
不时的替她挟菜倒茶,任飘伶却知道这双手杀起人来,也好像挟菜般的轻松。
 坐在柜台里,仿佛已睡着了的掌柜,说不定他的手里正握着一把大刀,正等着刺杀
任飘伶的最佳时机。
 这些人看起来跟平常人没有什么两样,任飘伶却绝对相信他们都是杀人于瞬间的好
手。
 用这么多高手来盯着他,载思也未免太看重他了。
 任飘伶慢慢的吃着一碗拌着猪油的白饭,心里觉得很愉快。
 因为他知道载思和皇甫擎天一定会怀疑他、谈论他、猜测他来这里为了什么?
 是为了今天下午的大典?
 或是还有别的事?也许是无意间来到这里的?
 “可是载思这次错了。”任飘伶在心里微笑:“他派人来盯着我,实在是浪费了人
力。”
  

 大院里的人声和笑声,随着寒风从窗缝里窜了进来。
 皇甫擎天知道他请来观礼的佳宾和他没有请的人都已经来了不少。
 他也知道每个人都在等着他露面,等着看他。
 但是他却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没有动,甚至连他的妻子进来时他都没有动。
 他烦透了。
 开大典、接圣旨、大张筵席、接见宾客,对所有的这些事他都觉得烦透了。
 他只想安安静静的坐在这里喝杯酒。
 水柔怡了解他的想法。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皇甫擎天,他们结合已经有二十年,已经有了一个十九岁的大儿
子,和一个十七的小儿子。
 她是来催他快点出去的。
 可是她悄悄的推门进来,又悄悄的掩门出去,并没有惊动他。
 出去的时候,她的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皇甫擎天又喝了一杯酒。
 这已经不是第一杯了,是第三十一杯。
 他喝的不是载思喝的那种波斯葡萄酒,他喝的是烧刀子,虽然无色无味,喝下去时
肚子里却好像有火焰在燃烧。
 他又倒了一杯酒,却没有把这杯酒喝下。
 门又悄悄的推开了,这次进来的不是水柔怡,是载思。
 皇甫擎天垂下手来,把这杯还没有喝的酒放到茶几上,看着站在门口的阴影中的载
思。
 “我是不是已经应该出去了?”
 “是的。”
 就在皇甫擎天踏出房门的同时,有三匹快马已然进入了济南府。
 两位武官护送着一位“公公”。
 三个人三匹马一入城,立刻有九个人迎了上去,九个载思派出来迎接钦差大人的侍
卫。
 三个人很快的就被迎进南王府。
 当然三个“大红包”也早已塞进了这三位大人的口袋里。
  

 这时,五年一次所选出来的花魁,已坐上了花轿,己从醉柳阁出发,已在大街上游
行。
 鞭炮震天,人潮喧哗。
 大街上挤满了争看花魁的人们。
  

 刚放下饭碗,任飘伶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很难看。他忽然想到载思为什么要派这
些好手来盯着他。
 载思派这些人来这里,并不是要他们来杀任飘伶,而是他们来送死。
 要他们来让任飘伶杀。
 任飘伶刚想将这可怕的想法告诉他们时,已来不及了,这时他们发动任务的暗号,
显然已响起了。
 第一个冲到任飘伶身旁的人,果然是那三位瘦小的年轻人。
 任飘伶刚避开第一次的攻击时,正对面的那对夫妻一双鸳鸯刀已如轮圈般的划向任
飘伶。
 虽然是白天,大院里却仍然灯火辉煌,人声喧哗。
 大府里的人也有不少,当然都是些名人、有身份、有地位、有权势的名人。
 除了这些名人外,还有一些穿一色青缎面的羊皮卦的壮汉在接待宾客,每个人的动
作都很矫健敏捷,每个人的眼睛都很亮,绝对不会错过任何一件不该发生的小事。
 人声忽然安静下来。
 总管南七省,当今武林中的第一强人,南郡王皇甫擎天终于出来了。
 皇甫擎天出现的时候,穿一身以黑白两色为主,经过特别设计和精心裁剪的衣裳,

作者: 蔷技啜    时间: 2019-5-3 15:51
使得他的身材看起来更威武高大,也使得他年纪看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还要轻得多。
 他用明朗诚恳的态度招呼宾客,还特地走到府前的石阶上,向院子里的人群挥手。
 一声轻雷,乌云间忽然有雨点落下。
 想来杀人的人,如今都已躺下了,不想杀人的人,却已成了刽子手。
 六个人,六个江湖上顶尖的杀人好手,他们杀人往往都在于瞬间,被杀也是一刹那
间的事。
 他们的鲜血也是红的,就跟那些靠苦力而活的人的血一样红。
 鲜血满地,尚未凝固。
 任飘伶就站在鲜血中,小饭铺里已不见往昔的热闹,现在它已充满了阴森、恐怖、
死亡的气息。
 他的目光透过雨帘而落在远方的一朵乌云上,他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没有杀人后的沮丧,或是欢愉。
 又是一声轻雷,雨点已逐渐大了。
 任飘伶走出小饭铺,走入雨中,走人一片苍茫中,走人天地织成的一片虚无里。
  

 大厅中央的大案上,两根巨大的红烛己燃起。
 皇甫擎天已经跪在案前一团铺着虎皮的圆团上,宣旨的公公已经站在皇甫擎天的面
前。
 大典己将开始。
 载思安排在人群中的好手,每个人的手都己伸入怀里。
 怀里藏着的,当然是致命的武器。
 现在只要有人一有动作,这些人的手都必将在刹那间把一件武器从怀里伸出来,在
刹那间把他们格杀于大厅前。
 载思所提心的三个人,一个也没有出现在这里。
 任飘伶在小饭铺,那位好客的白少羽白先生当然还待在醉柳阁。
 钟毁灭那位可怕的手下胖妞,根本就看不见人影,更别说九天鬼帝了。
 眼看着大典己将进行,只要公公宣完圣旨,事情就比较好办些。
 “皇甫擎天。”公公的声音嘹亮。
 “在。”
 “接旨。”
 “谢公公。”
 “宣——”
 公公刚开口读第一个字时,他的脸色突然变了,变得就宛如烧焦的木炭般黑色,然
后他的人就倒了下去。
 载思的笑容就随着倒下的公公而忽然冻结,就像是一张手工极拙劣的面具般冻结在
他脸上。
 在这一瞬间,所有的声音和行动仿佛也全都被冻结,可是在一瞬间之后,就忽然骚
动沸腾了起来,使得大厅上变得就像是火炉上一锅刚煮滚的热粥。
 唯一能够保持冷静的一个人就是皇甫擎天。
 公公一躺下,他就看见公公背上插着两根细小的箭,流出来的血也跟他的脸色一样
灰黑。
 这两根细小的剑显然沾有剧毒。
 大案上的两根巨大红烛己从中央断烈,露出银白色的铁盒子。
 这两根细小的箭,原来是从藏在红烛里的铁盒子发出的。
 大厅里一片混乱,侍卫们正加紧的维持状况。
 九天鬼帝的报复终于来了。
 载思凝视着皇甫擎天。
 皇甫擎天却在盯着巨大红烛,然后苦笑一下,淡淡的说了一句话:“他还是这么胆
小,都二十年了,居然还不好意思露面。?
作者: 熨辕迩    时间: 2019-5-3 15:52
第三章 雨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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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在天空游荡,它从远方飘来,又飘向远方。
 从来没有人知道云的故乡在哪里?
 云的归处是何方?
 这就是藏花喜欢云的原因。她现在就躺在绿草上,凝视着天空的云彩。
 今天是正月十五,是元宵节,是她这种年纪欢愉的节日,可是她却宁愿独自躺在这
一片寂寂的草原上。
 每逢过年佳节,她总是一个人躲得远远的,躲入一片空寂中,躲入自己内心的天空
里。
 尤其是今天。
 一大早,她就溜出了家,溜到这里,然后从早上躺到现在。
 云朵不知变化过多少形状,她却连姿势都没有换过。
 山风带来了远方的泥土味,也带来了大街上的欢呼声和鞭炮声。
 现在语人想必已进府受封了。
 想到语人,藏花无奈的苦笑。
 同样是养女,同样是花漫雪收养的女儿,待遇却截然不同。
 语人长得美,说话声音也好听,不但人见人爱,就连她们的养母花漫雪都特别疼爱
她。
 给她好看的衣服,好吃的东西,好玩的玩具,住的也是华丽的房间。
 藏花呢?
 一切藏花所能用的东西都是旧的。
 ——不是语人用过的旧东西,而是别人不要的。
 语人用过的东西,一切都毁掉,绝对不会留下来给藏花用。
 五年前,花漫雪就已开始训练语人做一个“花魁”。
 今年的“花魁”得主,果然是花语人,她果然没有令花漫雪失望。
 她似乎是什么事都没有令人失望过。她似乎天生就是个宠儿。
 藏花天生好像就是个讨厌鬼,她顽皮、捣蛋,做的每件事都出乎人预料,都会令人
头痛三天。
 所以城里的人几乎都喜欢花语人,除了胡疯子是藏花唯一的朋友外,没有一个人愿
意与她为伍。
 就仿佛她是瘟神般的,一靠近她就会被传染。
 藏花也乐得这样,一个人无拘无束的,多轻松、多自在,做任何事也不怕别人议论,
也不必为任何人做勉强自己的事。
 藏花相信花语人一定过的很不愉快,尽管她表面上很痛苦,很无趣,实际上,她活
得比任何人郡愉快,丝毫没有一点烦恼之事。
 可是今天她却觉得很烦躁。
 如果说她烦躁,是因为语人被选为“花魁”,她是死都不承认的。
 问她是为什么烦躁呢?
 她自己也说不出原因来。
 总之,她今天觉得任何事都不对,就连天边的云朵仿佛都变成了食人鹰。
 藏花最讨厌食人鹰了,每次遇见食人鹰,她都会想尽办法将它打下来。
 她认为所有动物里,食人鹰是最残忍的,人死了已经够悲哀,它却专吃死人的肉。
 乌云如兀鹰般的盘旋于天空。
 天边突然亮起一道闪电,接着雷声如闷鼓般的从远方传来。
 “下吧!”藏花依然不动的躺着。“让这苍穹的甘汁,洗洗大地的尘埃。”
 雨下了。
 起先只是点缀式的毛毛雨,越下却越来越大,最后简直就如瀑布般倾盆而下。
 藏花还是不动,只是眼睛被雨水打得有点睁不开。雨越大,她心里就越舒坦。
 这阵雨来得正是时候,不但冲淡了天地间的寒气,也冲淡了藏花心里的烦躁。
 就在她觉得眼睛实在受不了雨水的侵袭而坐起时,忽然看见大雨中有个人施施然的
走着过来。
  

 从小饭铺走出后,任飘伶就任凭雨点打在他身上,打在他脸上。
 雨水顺着脸颊流下脖子,流人衣襟内,再由裤管流出,流入大地。
 旧的流出,新的雨水不断的涌入,在这川流不息的过程中,任飘伶已走到了这一片
绿草如茵的山坡上。
 然后他看见一个人从草地上坐了起来。
 一个仿佛刚从地狱边缘挣脱而出的人。
 看见有人也在淋雨,藏花的心里更愉快了些,这世上还是有可爱的人在。
 ——喜欢淋雨的人,一定有他的可爱之处。
 这是藏花评定人品的五种方法之一。
 “唉!你好。”藏花愉快的挥着手,“你是谁?”
 这时任飘伶正好走到藏花身旁,他一双懒洋洋的眼睛,有趣的盯着她。
 藏花也很有趣的凝注着他。
 “你是谁?”他不答反问。
 “我的问题你还没有答复,我是不是可以晚一点回答你的问题?”藏花笑着说。

作者: 蜂唯    时间: 2019-5-3 15:53
 “可以。”
 “那么我再问你一次。”藏花说:“你是谁?”
 “你的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可以。”藏花又笑了。“不过这样,你当然也就得不到你问题的答案了。”
 任飘伶笑了。
 他这一笑,就仿佛寒冬里的阳光般令人心头一振。
 他笑的样子实在很不好看,却又带有一种说不上的魅力。
 这是藏花对他的笑容评定结论。
 “任飘伶。”
 “花藏花。”
 他坐下,就坐在藏花的旁边。
 大雨稀沥,乌云渐淡。
 “有谁想得到江湖上最有名最贵的杀手,居然喜欢淋雨。”藏花笑着说。
 “名人也要吃饭。”任飘伶淡淡的说:“况且淋雨可以使人脑袋清醒一点。”
 “你的脑袋难道常常昏昏的?”
 “一个月里大概有二十四五天是这样子的。”
 任飘伶回答。
 “怎么可能呢?”藏花问:“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天天醉的人?”
 “世上除了酒以外,还有一种也可以使人脑袋昏昏的。”
 “哪一种?”
 “饿。”
 “饿?”藏花仿佛有点吃惊。“你时常在饿?”
 “是的。”他笑着说:“尤其最近半个月。”
 “你难道忘了吃东西是可以治饿的?”
 “我怎么会忘记。”任飘伶说:“问题是,我想吃却没办法吃。”
 “为什么?”
 “你难道忘了吃东西是要给钱的?”
 “你没钱?”
 “你不信?”
 “江湖上最贵的杀手居然会没有钱吃东西?”藏花说:“谁会相信?”
 “我。”任飘伶说:“除了我之外,大多数的人想法都跟你一样。”
 “你所赚的钱呢?”
 “花了。”
 “怎么花的?”
 “吃、喝、玩、乐。”
 “你不会省一点?”
 “已经够省了。”任飘伶笑着说:“每次赚五十两,我都花了三天才用完。”
 “五十两?”藏花又吃了一惊。“你每次代价才五十两?”
 “是的。”
 “江湖传言,你是最贵的杀手。”藏花说:“最贵的就是五十两?”
 “那倒不是。”
 “为什么你的代价只有五十两?”
 “因为现在值钱的人,已越来越少了。”
 “值钱的人?”藏花问:“你杀人还分价钱?”
 “当然。”任飘伶淡淡的说:“有些人万两我未必肯杀,有些人只要五十两我就肯
动手了。”
 “哪些人是你万两也不肯杀的?”
 “不该死的人。”
 “该死的人,五十两你就拔剑?”
 “是的。”任飘伶说:“今天早上我就赚了五十两。”
 “谁?”
 “一个只值五十两的人。”
 任飘伶似乎不想谈论这件事情,所以他很快的转变话题。
 “像你这种年纪的女孩子,应该是有安排不完的约会,你怎么会有空来这里淋雨?”
 “是呀!就因为约会太忙了,忙得几乎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所以饿得头昏昏的。”
藏花说:“才会想到这里来淋淋雨。”
 “是吗?”
 “嗯。”
 “真的?”
 “假的。”
 藏花的眼神仿佛有了些伤感,她的声音也怪怪的。
 “这是我自己想的,也是我希望的事。”藏花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边。“事实
上却不是这回事。”
 她接着又说:“奇怪,我从来不会向人讲这种事,更不会在陌生人面前如此坦白,”
藏花看着他。“对你,我就觉得好像在跟一个老朋友聊天似的。”
 任飘伶将视线转向远方,他的眼神里也有了感伤。
 “那是因为我们是在雨中相逢。”他淡淡的说:“雨不但使人头脑清醒,也会使人
坦然相见。”
 他停了一会儿,接着又说:“自古以来,‘雨’一直都是人们感伤的代用词。”他
说:“在雨中很容易使人想起一些不该想的事,也会使人忘情的说出一切。”
 乌云虽然已散了。雨还是下的这么大,而且似乎没有停的意思。
 藏花却已不想再淋雨了。她迅速站起。
 “享受雨的洗礼,是我喜欢的事,伤风发寒却非我所愿。”藏花用一双带有笑意的
眼睛盯着站起的任飘伶。“居然今天你赚了五十两,那你就读请我喝顿酒。”
 “我可不可以不请你?”任飘伶笑着问。
 “不行。”
  

 载思进来时,皇甫擎天已在小厅等着,就坐在那铺着貂皮的椅子上,用水晶杯喝他
的葡萄酒。

作者: 明文敏    时间: 2019-5-3 15:54
 只有皇甫擎天一个人可以这么做,有一天有一个人自己认为载思已经离不开她的少
女,刚坐上这张椅子,就被赤裸裸的抛在门外的积雪里。
 载思所有的一切,都绝对不容人侵犯,只有皇甫擎天是例外。
 但是载思还是让他在小厅等了很久,才披上件宽袍赤着脚走出卧房,第一句话就问
皇甫:“你是不是来问我,为什么我预料的三个人,一个都没有出现?”
 “是的。”
 载思也坐了下去,坐在一叠柔软的紫貉皮上,平时,他在皇甫面前,永远都是衣冠
整齐、态度恭谨,从未与皇甫平起平坐。
 因为他要别人感到皇甫擎天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
 可是现在房子里只有他们两个。
 “什么事我都算到,也算对了,只有一样我疏忽了。”载思说。
 “哦?”
 “感情。”载思说:“我没有算到人的感情。”
 “感情?”
 “是的。”载思的声音里没有一点感情。“你年轻时与钟毁灭结拜,他绝对不会派
个刺客来杀你,今天的行动只不过是给你一个心理负担。”
 皇甫静静的看着载思。
 “真正的行动会在跟你面对面的时候才展开。”载思倒了杯酒,“阔别二十年的故
人,第一次向你问候,多少你也该回个礼。”
 “我是该回个礼。”皇甫缓缓的喝光杯中酒,然后淡淡的说:“我想这种事你一定
替我安排好了。”
 “是的。”
 “一定是个‘大礼’吧?”
 “是的。”
 载思喝了口酒,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的接着又开口:“早上我派谢青夫妇和李
宏兄弟他们去围杀了任飘伶。”载思说:“想必他们都已死在任飘伶剑下了。”
 皇甫眉头微皱。“盯任飘伶的原本不是杜铜那一组吗?为什么临时换成谢青他们?”
 “杜铜不能死。”
 “谢青可以死?”
 “是的。”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先代你回钟毁灭一个小礼。”载思淡淡的说。“一个小礼?”皇甫不
懂他话的意思。
 “谢青夫妇和李宏兄弟都是胖妞最得意的手下。”载思盯着皇甫。
 “胖妞的手下?”皇甫也盯着载思:“你的意思是他们是来卧底的?”
 载思点点头。
 “我好像记得谢青他们进人王府是你保举的?”
 “是的。”载思说:“就因为我是他们的保举人,所以他们才不会起疑心,才会去
对付任飘伶。”
 他接着又解释:“一开始我就已知道他们是胖妞的手下,所以才会让他们进入王
府。”
 “这样他们的一举一动就都在你的控制下?”皇甫替他将话接完。
 “是的。”
 皇甫又倒了杯酒,神色凝重的沉思了很久,才抬头再看着载思,又问:“任飘伶和
谢青他们既不认识,也无仇无恨的,为什么一定会杀了他们?”
 “因为任飘伶己别无选择。”
 “为什么?”
 “任飘伶这次到济南府来,并不是冲着你的。”载思说:“他是为了胖妞来的。”
 “为了胖妞?”
 “是的,他到济南就是为了要杀胖妞。”
 “他跟胖姐有仇?”
 “没有。”
 “有怨?”
 “没有。”
 皇甫擎天凝注载思,一字一字的说:“任飘伶要杀胖妞是因为有人出价?”
 “是的。”载思说:“三千两的代价。”
 “这个出三千两的人就是你?”
 “是的。”
 皇甫又沉默了下来,这次他没有喝酒,视线也没有离开过载思,他一直盯着载思,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缓缓开口:“你从来没有见过胖妞,怎么知道她的人在哪
里?”
 “我不知道。”载思笑了。“可是我相信任飘伶一定可以找到胖妞。”
 “这就是你替我回给钟毁灭的大礼?”
 “是的。?
作者: 笆羯    时间: 2019-5-3 15:54
第四章 好请客的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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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菜只有两道普普通通的下酒菜,酒却已喝了十二瓶。
 十二瓶绍兴。
 藏花将第十二瓶内的最后一滴酒滴入杯内,然后晃了晃酒瓶,轻轻的叹了口气。
 “看来今天的酒只能喝到这里。”藏花似乎意犹末尽。
 “你还想喝?”任飘伶笑着说:“你还喝不过瘾?”
 “十二瓶,一人六瓶。”藏花说:“只够塞牙缝。”
 “酒未能尽兴,是人生一大憾事。”任飘伶叹了口气。
 “只可惜我身上只有五十两,五十两只能喝十二瓶酒而已。”
 他拿起杯子,将杯口凑近鼻子,轻轻的闻着,等享受过那阵酒香之后,才接着又说:
“劝君珍惜这杯酒,虽未尽兴已解谗,”任飘伶笑了笑。“等我再嫌到下一笔钱时,再
好好的请你喝个痛痛快快。”
 “不行。”藏花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什么不行?”
 “你已将全身所有财产都请了我,我岂可就这样让你走。”藏花一本五经的说:
“至少也该让我表示一下,让我请你喝五十两的酒。”
 “你要回请我?”
 “是的。”
 “你有五十两吗?”
 “没有。”
 “那你如何回请我?”任飘伶笑了。“这家店的老板是你的朋友?”
 “不是。”藏花也笑了。“他怎么会是我的朋友呢?他只不过是我的儿子而已。”
 严冬虽已过去,寒意却仍在。
 胡不败今天心情很愉快,因为今天他身上穿了一件兔毛的新棉袄。
 一件他昨晚赢来的全新棉袄。
 他就穿着新棉袄坐在柜台内,用一种很愉快的笑容迎接着进门的每一位客人。
 可是他这种愉快的笑容只保持到第七位客人而已,因为第八位客人和第九位客人一
进门,他的笑容不但不见了,头也忽然间变成三个那么大。
 这第八位和第九位客人就是藏花和任飘伶。
 任飘伶他不认识,可是藏花却是令他头大的人。
 尤其是当她喝了六瓶绍兴之后。
 现在胡不败的头已不止三个那么大,他已不知道大到什么程度了。
 因为现在藏花正用一种很愉快的笑容看着他。
 “你好。”
 藏花用一种很愉快的声音向胡不败问好。
 “我怎么会好呢?”胡不败的声音仿佛要哭,“你明知道一碰到你,我只有倒霉的
份,我又怎么会好?”
 “从今天开始你一定会转好了。”藏花说:“因为我己决定。”
 “决定什么?”
 “决定不再在你店里白吃白喝。”
 “真的?”
 “真的。”
 “你发财了?”
 “像我这种人怎么可能发财呢?”
 胡不败瞄了坐在座位上的任飘伶一眼。“你那位朋友是呆子?”
 “你看他像吗?”
 “不像。”胡不败摇摇头。“你既然没有发财,你那位朋友又不是呆子,你还是跟
以前一样是个大穷光蛋,来我店里还跟以前一样的白吃白喝。”
 “不会。”藏花说:“我说过了,从今以后绝对不再在你这里白吃白喝。”
 藏花又笑的很愉快,她又用一种很愉快的声音对胡不败说:“我决定以后在你这里
所有的吃喝都记帐。”
 “记帐。”
 胡不败差点哭出来。
 无论谁听到这句话后的表情,一定绝对跟他的表情一样。
 “这不跟白吃白喝一样吗?”
 “不一样。”藏花说:“怎么会一样呢?”
 “怎么会不一样呢?”胡不败苦笑。“记帐,你拿什么来付?”
 “钱。”藏花说:“当然是拿钱来付。”
 “你有钱?”
 “你不要瞧不起人。”藏花说:“我藏花一定有发大财的一天,到了那一天我不但
付清所有的帐,还会好好的请你一顿。”
 “只要你不要好好的吃我一顿,我就已心满意足了。”
 胡不败说:“我怎敢希求你好好的请我一顿。”
  

 桌上还是两道菜,十二瓶酒。
 菜是普普通通的大菜,酒是装得满满的绍兴。
 藏花替任飘伶倒了一杯酒,然后又替自己倒了一杯。
 “这两道菜已是这家店里最好的菜了。”藏花说:“希望你不要介意。”
 “这是我三个月来吃到最好的菜,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介意?”任飘伶说。

作者: 谭佩玉    时间: 2019-5-3 15:55
 藏花举起杯子,对着任飘伶说:“干一杯酒,醉乡路稳多故友。”
 “好,好词。冲着这句话我就该好好的请你一顿。”
 这句话不是任飘伶说的,更不是胡不败。
 这句话是一位身穿白色丝缎长袍的年轻人说的,他就站在门口,等这句话说完时,
他已坐到藏花身旁了。
 “掌柜的,再拿十八瓶酒,要好酒。”白衣少年说:“要道道地地四十年陈的竹叶
青。”
 他接着又说:“另外再上几道菜,要——”
 “要道道地地的好菜。”藏花替白衣少年将这句话说完。
 “对。”
 白衣少年笑了。
 “单嫖双饮。”白衣少年说:“喝酒不能无伴。”
 他自己很快的倒了三杯酒。“来,我先干三杯,敬两位。”
 菜八道,酒十八瓶。
 十八瓶竹叶青。
 桌面也由小的换成大桌。
 胡不败的笑容又恢复了,他很快的就将酒菜送上来。——这个世上毕竟还是“有钱”
的人受欢迎。
 “我姓白,白天羽。”白衣少年笑嘻嘻的看着藏花。
 “你呢?你叫什么?”
 “藏花。”她也笑嘻嘻的看着白天羽。“将花藏起来的藏花。”
 “藏花?”白天羽说:“好,好名字。”
 他转头看向任飘伶,微微思考了一下,才开口:“人不飘伶,剑飘伶。”
 他喝了杯酒后,接着又说:“世上只有飘伶的人,哪有飘伶的剑。”
 “为什么?”藏花真好奇。
 “因为剑是有根的。”
 “剑有根?”藏花又问:“根在哪里?”
 “在仇人的要害里。”白天羽又喝了杯酒。“不管剑在何方,总有一天它会回去寻
它的根。”
 “换句话说,就是不管剑到了哪里,总有一天它都会回来刺人仇人的要害里。”藏
花说。
 “是的。”
 任飘伶一直在听,自从白天羽加入后,他忽然间好像变成了哑巴。
 白天羽似乎不想让他沉默下去。“任飘伶任先生,你同意我的说法吗?”
 任飘伶没有回答,他却反问:“你是谁?”
 “我是谁?”白天羽又笑了。“我叫白天羽。”
 “我不是问你的名字。”任飘伶双眼直盯着他。“我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你为何
而来?”
 白天羽收起了笑容,脸上的表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他双眼也直盯着任飘伶。
 “我是为‘泪痕’而来的。”白天羽说。
 “泪痕?”
 任飘伶的眼睛里突然闪出刀锋般的光芒。
 “你怎么知道‘泪痕’?”他的声音也刀锋般寒冷。
 “我知道。”白天羽冷冷的说:“我当然知道。”
 任飘伶的目光从白天羽的眼睛移向鼻子、嘴。他缓慢仔细的凝视着白天羽。
 白天羽的眼色、神态、站着的姿势、呼吸的频率、衣服的质料、全身上下每一个地
方他都没有放过。
 他看得好像远比载思仔细,他那双灰黯的眼睛里竟好像隐藏着某种特地制造出来的
观察别人的精密仪器。
 等观察完后,任飘伶用一种很平和的声音问白天羽:“你是不是从山上来的?”
 “是的。”
 “是不是一座很高的山?”
 “是。”
 “你住的地方是不是有一道清泉、一株古松?”
 “是。”
 白天羽已经开始觉得很惊奇。
 “那座山是不是有个很喜欢喝茶的老人?”任飘伶又问:“他是不是经常坐在那棵
古松下用那里的泉水烹茶?”
 “是。”白天羽说:“有关‘泪痕’的事,就是他告诉我的。”
 “他有没有告诉你有关我这个人的事?”
 “没有。”
 任飘伶凝注白天羽,灰黯的眼里又亮出刀锋般的光芒。
 “他从来也没有提起过我?”任飘伶问:“连一点有关我的事都没有提起过?”
 “绝对没有。”白天羽说:“他老人家只不过告诉我,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就是‘泪
痕’。”
 “你有没有告诉过别人?”
 “没有。”
 “有没有人知道你的来历?”
 “没有。”
 白天羽马上接着又说:“载思曾经检查过我的衣物,想从我衣服的质料上看出我是
从什么地方来的,可惜他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蚕是自己养的,丝是他自己织的,衣裳是他自己缝的,那座山是座不知名的高山,
除了他们之外,还没有凡人的足迹踏上去过。
 白天羽又微笑。“载思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查出我的来历。”

作者: 慕博敏    时间: 2019-5-3 15:56
 “你的剑呢?”任飘伶又问:“有没有人看过你的剑?”
 白天羽的剑当然在他的手上。
 “有几个。”
 “几个什么人?”
 “几个死人。”白天羽说:“看过我这柄剑的人,都已死在我的剑下。”
 “你这柄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有的。”
 “有什么特别?”
 “这柄剑的剑脊上刻有七个字。”
 “哪七个字?”
 “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一夜听春雨”
 任飘伶的眼中忽然露出种任何人都无法解释的表情,仿佛很悲伤,又仿佛很欢愉。
 “春雨,春雨,原来世上真的有这么一柄剑。”任飘伶喃喃的说:“世上为什么要
有这么样一柄剑?”
 “有‘泪痕’就有‘春雨’。”
 “春雨我知道是白天羽的剑,可是‘泪痕’是什么呢?”藏花忍不住开口问:“泪
痕为什么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它是什么样的武器?”
 白天羽没有回答,他看着任飘伶。
 藏花也在看着任飘伶,她在等着他回答。
 任飘伶慢慢的倒了杯酒,慢慢的喝下,他的目光望向远方的一座不知名的高山,过
了很久,才开口:“泪痕是一把剑。”
 “剑?”藏花说:“剑为什么叫‘泪痕’?”
 “因为这柄剑的剑脊上有一道很奇怪的痕迹。”任飘伶说:“看起来就好像是泪痕
一样。”
 “泪痕?”藏花说:“杀人的剑上为什么会有泪痕?”
 “宝剑出炉时,若是有眼泪滴在剑上,就会留下永远无法磨灭的泪痕。”
 “是谁的泪痕?”
 “是萧大师的。”任飘伶说:“普天之下,独一无二的萧大师。”
 “宝剑初出,神鬼皆忌,这一点我也明白。”藏花说:“可是我不懂萧大师自己为
什么也要为它流泪呢?”
 “因为他不但善于铸剑,相剑之术也无人可及。”任飘伶声音中充满了哀伤。“剑
一出炉,他已从剑上看出一种无法化解的凶兆。”
 “什么凶兆?”
 “你自己刚才也说过。宝剑出世,神鬼共忌,这柄剑一出炉,就带着鬼神的诅咒和
天地的戾气。”任飘伶长长叹自。“不但出鞘必定伤人,而且还要把萧大师身边一个最
亲近的人作为祭礼。”
 “萧大师最亲近的人就是他儿子?”
 “不错。”任飘伶黯然说:“这柄剑出炉时,萧大师就已看出他的独生子要死在这
柄剑下。”
 “他为什么不毁了这柄剑?”
 “他不忍,也不敢。”
 “这柄剑是他自己的心血结晶,他当然不忍下手去毁了它。”这一点藏花懂。“可
是我不懂他为什么不敢毁了它。”
 “天意无常,天威难测,冥冥中有很多安排都是人力无法抗争的。”任飘伶眼中又
露出那种说不出的哀伤。“如果萧大师毁了这柄剑,说不定就会有更可怕的祸事降临到
他的独生子身上。”
 “后来萧大师是怎么处置这柄剑的?”藏花又问:“泪痕又怎么会到你的手中?”
 “我听说过,江湖中有位磨刀的老人,相剑凶吉,灵验如神。”藏花说:“萧大师
的大弟子想必就是他。”
 任飘伶点点头。“萧大师的二弟子邵空得了他的筹剑之术,后来也成为一代剑师。”
 “邵空子?”藏花耸然动容:“就是铸造离别钩的那位邵大师?”
 “就是他。”任飘伶说:“这两人都是不出世的奇才,但是萧大师却将自己最得意
的刺击之术传了第三个弟子,而且将‘泪痕’也传给了他。”
 “为什么要传给他?”
 “因为这个人不但心胸博大仁慈,天性也极淡泊,完全没有一点名心利欲,而且从
不杀生。”
 “他已尽得萧大师的剑术,当然没有人能从他手中将泪痕夺走。”藏花说:“这么
样一位有仁心的长者,当然更不会伤害恩师的独生子。”
 “是的。”
 “所以至今萧大师的独生子还活着?”
 “是的。”
 “那‘泪痕’又怎么会到你的手中呢?”藏花又再一次问这个问题。
 任飘伶的目光又飘向远方。“因为……因为我是萧大师三弟子的徒弟。”
 “他不但将剑术传给了你,也将‘泪痕’传给你?”
 “是的。”任飘伶说:“他三十岁时就陷于深山,发誓有生之日绝不再踏入红尘一
步。”
 “是哪座山?”
 “不知道。”任飘伶说:“没有人知道。”

作者: 邓汀要    时间: 2019-5-3 15:57
  

 “泪痕是一把剑,为什么说它是世上最可怕的武器?”
 藏花问:“它的可怕在哪里?”
 “你想知道?”任飘伶说。
 “想。”藏花说:“非常想。”
 任飘伶忽然转头问白天羽,问了一个与藏花问题无关的事。
 “你知不知道昔年巴山顾道人以七七四十九手回风舞柳剑纵横天下时所用的那柄剑
叫什么?”
 “那柄剑叫绿柳。”
 “当年黄山隐侠武陵樵用的斧头重多少?”
 “净重七十三斤。”白天羽如数家珍的说:“他作的招式虽然只有十一招,可是每
一招,都是极霸道的杀手,据说当时江湖中从来都没有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七招。”
 “铁链飞镰杀人如割草,飞镰刀是谁用的?”任飘伶又问。
 “独行侠展南。”白天羽说:“这件武器据说是来自东瀛的,招式诡秘,中土未
见。”
 “判官笔娥眉刺、钩镰枪、七星针、吴钩剑、波斯弯刀,这些武器也都属于当代绝
顶高手所有。”任飘伶说:“每件武器都有它独特的招式。”
 “我问的是你那一把‘泪痕’。”藏花忍不住说:“不是你说的这些武器。”
 “但是我那柄‘泪痕’就是这些武器的精华。”任飘伶淡淡的说。
 “我不懂。”藏花又问他:“一柄剑怎么会是十二种武器的精华?”
 “那其中的奥秘,你当然不会看得出来。”任飘伶说:“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世上
所有的武器本来都只不过是一些零碎的铁件,一定要拼凑在一起之后,才会成为一种武
器。”
 他又解释:“就算是一把刀,也要有刀身、刀锷、刀柄、刀环、刀衣,也要用五种
不同的东西拼凑在一起,才能成为一把刀。”
 藏花好像已经有点懂了。“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可以用你那柄剑拼凑出一种武
器?”
 “不是一种,是十二种。”任飘伶淡淡的说:“十二种不同的武器。”
 藏花怔住,她不相信世上真的有这种剑?
 “用十二种不同的方法,拼凑出十二种不同形式的武器来,可是每一种形式都和常
见的武器不同,因为每一种形式至少都有两三种武器的功用。”任飘伶说:“这些武器
所有的招式变化精华所在,全都在‘泪痕’里。”
 他问藏花:“现在你是不是已经明白了?”
 藏花已经听得完全怔住。
 如果没有亲眼看见,有谁会相信世上真的有这么样一件构造如此精巧精确精密复杂
的剑存在?
 但是藏花不能不信。
 所以她忍不住长长叹息:“萧大师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天才,居然能铸造出这么样的
一柄剑来。”
 “是的。”
 任飘伶苍白尊贵冷漠的脸上,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像是一个最虔诚的信徒,
忽然提到了他最崇信的神灵。
 “没有人能比得上他。”任飘伶说:“他的剑术、他的智慧、他的思想、他的仁心,
和他炼铁炼剑的方法,都没有人比得上他。”
 “泪痕固然是空前未有的杰出武器,要使用它也不容易。”白天羽忽然开口:“如
果没有一个杰出的人来使用它,也不能发挥出它的威力。”
 他并不是在夸耀任飘伶,他只不过是叙述一件事实而已。
 “这个人不但要精通这十二种武器的招式变化,对每件武器的构造都要了解得极清
楚。而且还要有一双极灵巧的手,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泪痕’里的铁件拼凑起
来。”
 “除此之外,他还要有极丰富的经验、极灵敏的反应、和极正确的判断力。”任飘
伶淡淡的说。
 “为什么?”藏花问。
 “因为对手不同,所用的武器和招式也不同,所以你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判断
出要用什么形式的武器才能克制你的对手。”
 任飘伶接着又说:“在对方还没有出手前,你就要算准,应该用‘泪痕’里的哪几
件东西拼成一种什么样的武器?”他说:“而且还要在对方出手前将它完成,只要慢了
一步,就可能死在对方的手下。”
 藏花苦笑。
 “看来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藏花说:“像这样的人找遍天下也找不出几个。”
 任飘伶静静的看着白天羽,过了很久才冷冷的说:“你的手很灵巧。”
 “好像是的。”
 “你的武功已经很有根基,而且好像还练过传自天竺秘宗、圣母之水高峰上的‘喻
咖术’。”
 “好像是的。”
 “传给你这柄‘春雨’的老人,和我这柄‘泪痕’本来就有点关系。”任飘伶淡淡
的说:“所以直到现在你还没有死。”
 “难道你本来想杀了我的?”白天羽问:“你为什么没有杀我?”
 “因为我要你留在我身旁。”任飘伶说:“我要你继承我的武功,继承我的‘泪
痕’。”
  

 任飘伶说的是件别人连做梦都梦想不到的幸运。
 玄秘之极的“泪痕”,天下最可怕的武器。
 一个默默无名的年轻人,忽然间就要拥有成名的机运,他一生中的命运忽然间就已
在这一瞬间改变。
 这个年轻人心里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白天羽居然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就好像在听别人说一件和他完全无关的事。“我唯
一的条件就是在你还没有把我的武功练成之前,绝不能离开我。”
 这个条件并不苛刻,而且非常合理。
 白天羽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他淡淡的开口:“只可惜你忘了问我一件事”。白天
羽说:“你忘了问我是不是肯留在你身旁?”
 这个问题其实不用问的,这样的条件只有疯子和白痴才会拒绝。
 白天羽不是疯子,也不是白痴。
 任飘伶还是问了他一句:“你肯不肯?”
 “我不肯。”白天羽连想都不想就回答:“我也不愿意。”
 任飘伶的瞳孔忽然变了,由灰暗的瞳孔也变成了一柄剑的锋、一根针的尖、一只密
蜂的刺直刺入白天羽的眼睛。
 白天羽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
 两个人就这样对盯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任飘伶才慢慢的问:“你为什么不肯?”
 “因为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找你。”白天羽淡淡的说:“找你比剑。”
 “比剑”。
 “是的。”白天羽说:“我要试试看是你的‘泪痕’厉害,还是我的‘春雨’行。”
 任飘伶凝视着白天羽,他的眼神又恢复灰暗无神:“比剑输就是死。”
 “我知道。”白天羽说:“我早就已把性命献身于剑,能死在剑下,我死而无憾。”
 “好。”任飘伶站了起来:“三天后午时,樱花林。”
 说完他的人转身走出,连头都没有回,甚至连藏花都没有看一眼,就仿佛他从来都
不认识她。
 “这个人是人吗?”藏花说:“刚刚还有说有笑的一起聊天喝酒,怎么忽然间就变
了一个人?”
 白天羽看着门外。“我了解他的感受。?
作者: 阖兆    时间: 2019-5-3 15:58
哎!
贴子越来越长,看的人越来越多,回贴的一个也无!
命运…?
作者: 隗晓兰    时间: 2019-5-3 15:59
看的人多也是一种荣耀啊。
我个人不是那么注重回帖。没关系呢,大家喜爱才会看,对不对?
作者: 洵延    时间: 2019-5-3 16:00
有道理!
继续发.

第五章 泪痕·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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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藏花回到醉柳阁已是黄昏时候了。
 黄昏正是人们心情最愉快最轻松的时刻。
 一天的忙碌,到了这个时候,该回家的已回家,该休息的也早已休息了。
 三五个好友聚集一起,享受着落日的余晖,喝杯飘着淡淡清香的“春茶”,老友们
互相标榜着自己的一天乐事。
 做妻子的也早已在厨房里忙碌起来,准备一顿美味可口,丈夫们喜欢吃的晚餐,有
时还甚至在桌上摆着一瓶丈夫喜欢喝的老酒。
 小孩们老早就洗过澡,换上干净的衣裳,坐在餐桌前等着一饱小肚。
 黄昏自恒古以来,就是人类精神松懈的最佳时刻,当然也是宵小们活动的开始。
 醉柳阁里的姑娘们,个个早已抹妆,换上新衣裳,脸颊堆上那早已习惯麻痹的职业
笑容,准备迎接着今夜的开始。
 醉柳阁的花阁主花漫雪,今天更是一反常态的出现在门口,雪白晶莹亮丽的脸上,
挂着一付老娘的面孔。
 醉柳阁里的姑娘们一看到花阁主亲自站在门口,脸上又是那种表情,就知道有人要
倒霉了。
 这个要倒霉的人一定是藏花。
  

 春、初春、春风料峭。
 料峭的春风穿街而过,听起来就像是刚从仇人咽喉间划过的刀风。
 就在风吹过,藏花就看见了那挂着老娘面孔的花漫雪。
 想溜,已来不及了,藏花刚刚转过身,就听见那独特的声音,低沉却柔柔的声音。
 “藏花”。
 说话的人不是站在门口的花漫雪,而是刚刚从外回来的花语人。
 那美丽的令人心醉的花语人。
 藏花一回头,就看见她那长长迎风荡漾的秀发,和那一双宛如深山里神秘湖潭般的
眸子。
 “藏花,你刚回来?”
 她的声音也跟她的人一样,听起来令人实在无法不醉。
 “天色已晚了,再不回来,晚上就得在林中过夜。”藏花有气无力的说。
 花语人瞄了门口一眼:“你难道没看见门口站着一个人吗?”
 “看见。”藏花说:“她这种人,你想不看见都不行。”这倒是实话,像花漫雪这
种四十出头年纪的女人,还能保持那样的身材、皮肤,已经是少之又少了,脸蛋更是没
话讲。
 尤其是她的风度,不要说是男人,女人看了一眼后,都会很妒忌。
 藏花也瞄了门口一眼。
 “反正都一样。”藏花苦笑:“躲过这一关,还有那一关。”
 “你顺着她一点,不就没事了吗?”
 “一样。”藏花说:“她怎么看我都不会顺眼的,从小就这样。”
 藏花凝注着花语人,接着又开口:“同样是她领养的女儿,为什么我们的待遇就不
同呢?”
 关于这一点,花语人也是无可奈何,花漫雪要这么做,谁也无法改变她的。
 所以花语人就从别的方面来补偿藏花的不平等待遇,有好东西吃,花语人一定偷偷
留一份给藏花。
 每当有人带来京城里“宝粉堂”的花粉时,花语人一定会放一份在藏花的房内。
 对于这些事情,藏花心里都有数,可是她从来都不会说声谢谢,或是感激的话。
 这种表面功夫的事,她做不出来。
 她觉得感激是心里的事,又何必假惺惺的说些肉麻的话来当有趣呢?
 “语人,今天南郡王府里出了点事,花魁凤彩的事,只好等到明天了。”
 这是花漫雪对花语人说的话,慈祥和蔼可亲,声音里充满了关爱。
 “你早点休息,明天还得忙。”
 “是。”
 花语人走过站在门口的花漫雪后,回了个头,看了藏花一眼,有点无奈的走进去。
 春天仿佛跟着花语人的脚步而离开,留给藏花的是残酷冰冷凄凉的寒冬。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花漫雪的脸就宛如严冬里第一次下的雪,既冻又凄厉。
 藏花知道回不回答话,后果都是一样的,果然暴风雨很快的就来了。
 “五年一次的艳花大祭,语人好不容易争了个花魁,今天是她进府领‘凤彩’的好
日子,一早就找不到你的人。”花漫雪说:“你难道忘了今天语人的花轿需要马僮吗?
你难道忘了自己应该做的事吗?”

作者: 捞廿    时间: 2019-5-3 16:00
 花漫雪的声音也宛如暴雨般的袭进藏花的耳朵里。
 “同样是女人,你看看语人,人不但长得漂亮,又端庄又听话,你呢?”花漫雪说:
“脸蛋不但平淡无奇,人又跟个野孩子似的,成天只会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唉!这么说,我也是个不三不四的人?”
 白天羽笑着出现在藏花后面。
 看见白天羽,花漫雪的脸上突然又出现了那种职业性的独特笑容。
 “白公子。”花漫雪说:“白公子怎么可能是不三不四的人。”
 “你不是说和藏花姑娘混在一起的人都是不三不四的人吗?”白天羽笑着说:“藏
花姑娘今天一大早就和我混在一起了。”
 他笑着又说:“我对济南城不太熟,所以一大早就拉着藏花姑娘带我四处逛逛,没
想到会成了不三不四的人。”
 “原来白公子一大早是出去逛逛,我还以为白公子嫌我们这里招待不周?”
 “我怎敢?”白天羽淡淡的说。
 花漫雪说:“白公子下次若还要四处走走,请通知我一声,好让我为你准备一位可
人儿为你带路。”
 “一定。”白天羽淡淡的说:“今天藏花姑娘很辛苦,我想好好的请她,不知花阁
主是否会将在下当成不三不四的人?”
 “白公子您说笑了。”
 酒席就开在白天羽最喜欢的那间“荻花轩”。
 荻花轩里插满了开着白色小花的白荻花,现在正是荻花盛开期,屋内充满了那淡淡
的清香的荻花味。
 藏花就坐在荻花间,就坐在白天羽的对面。茶是上品的,酒更是“醉柳阁”独特秘
方制成的“花汁酒”,未入口已闻到那股扑鼻的酒香味。
 夜,刚人夜。
 晚风轻敲门窗,屋外的柳叶柔柔的荡漾。
 藏花只喝了半杯酒,她不敢一口乾掉整杯酒。
 “花汁酒”的劲道,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因为整个的制造过程,几乎都是由她一手
包办的。
 从种花、养花、摘花、压汁蒸发到装罐埋入土里,都是她在做。
 普通人一杯,大概就可以醉个二天,这种酒藏花怎敢一口一杯。
 她放下酒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光看着白天羽,而且一看就是好久。
 起先白天羽还潇洒依旧的喝着,可是过了一会儿,他就觉得很不自在了。
 ——任何男人都受不了藏花这样的眼光。
 “你在看什么?”白天羽笑得很勉强。
 “看你。”
 “看我?”他问:“我什么有毛病?”
 “不知道。”她说:“就因为不知道,我才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地方有毛病?”
 “你是我的恩人。”藏花笑了。
 “既然我是你的恩人,为什么还是那样说我?”
 “三岁小孩都看得出下午你在说谎。”藏花说:“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白天羽笑了,他笑的样子就仿佛窗外的柳枝。
 “你说呢?”
 “我不是爱幻想的人,我不会想到可能是你爱上了我。”藏花说:“你这么做到底
是为了什么?”
 “也不为什么,只是看不惯她那种样子。”白天羽说:“更何况下午你确实是和我
在一起。”
 “只是这样?”
 “是的。”白天羽又笑了:“你难道还希望有别的原因吗?”
 “你说呢?”
 藏花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她笑的声音就仿佛是夏天的知鸟。
  

 一瓶花汁酒,很快的就装进了他们的肚子里。
 桌上摆的是第二瓶,菜却没有怎么动过。
 藏花又举杯,这次是一口一杯,她的脸颊已有点红红的。
 红得就仿佛刚哭过的小孩般红红的。
 她没有哭,她一直在笑,现在还在笑,笑着对白天羽说:“你第一天到醉柳阁时,
我对你的印象实在不怎么样。”藏花说:“你的样子十足是个乡下暴发户。”
 “哦?”
 “现在我才知道,你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她喝了口酒后,接着说:“虽然我不
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可是我相信,你所花的每一分线,都有它的用途在。”
 “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下午,就因为下午你的样子。”
 “下午的样子?”白天羽说:“我下午是什么样子?”
 “当你和任飘伶在谈论剑时,你的样子就像个锋芒不露提着把剑流浪天涯的浪子。”
 “哦?”白天羽说:“那我平常的样子,就像是个暴发户?”

作者: 扇贸吊    时间: 2019-5-3 16:01
 “这两种人是完全不同的,究竟哪一种才是你的真面目?”
 “你呢?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白天羽没有回答藏花的话,反而问她:“是个对人世间每件事都觉得好奇的人?还
是历尽沧桑一女子?”
 “我是个种花的人,一个人如果要养花,就应该献身于花卉,就像学剑的人一样。”
藏花说:“一个人如果要学剑,就应该献身于剑,虽死无憾。”
 她凝视着他,接着又说:“你呢?如果你是个浪迹天涯的江湖客,你杀人是为了什
么?是为了钱财?还是因为你杀人时觉得很愉快?”
 她没等白天羽回答,接着又问:“一个人知道自己能主宰别人的生死时,是不是会
觉得很偷快?”
 白天羽忽然站了起来,走到窗前,遥望着远方的苍穹,然后才淡淡的说:“对我来
说,这已经不是愉快的事了。”他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空:“只可惜我也像这世上
大多数人一样,也会去做一些自己本来并不想做的事。”
 “你花大钱,你约任飘伶决斗,这些事都不是你的本意?”
 “是的。”
 藏花也站了起来,也走至窗前,也遥视着苍穹,然后才淡淡的说:“你为什么要去
做这些不想做的事?”
 “因为我不能不做。”白天羽回头看着她:“因为我必须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必须让‘白天羽’这三个字响遍江湖。”他神情凝重的说:“我不能再让
‘白’这个姓没落下去。”
 白天羽走回座位,举杯仰首,然后又接着开口:“他曾经辉煌灿烂过。”
 “他?”藏花也走回来:“他是谁?”
 白天羽没答,只是深深的注视她,过了一会儿,才说:“下午任飘伶曾经问我剑上
是否刻有字,你还记不记得我说的那七个字?”
 “记得。”她说:“小楼一夜听春雨。”
 “你知不知道这七个字的意思?”
 “不知道。”藏花说:“这不是一句诗吗?它还有什么意思?”
 “这七个字是在说两个人。”
 “哪两个人?”
 “白小楼和仇春雨。”
 “白小楼?仇春雨?”藏花问:“这两个人是谁?为什么你剑上刻有那七个字?”
 白天羽的目光又飘向远方的一个神秘、美丽的不知名的地方,他的人仿佛已充满了
欢愉,又仿佛坠入了痛苦、悲伤、无奈的深渊里。
 他的声音也仿佛来自痛苦、悲伤、无奈的深渊中。
 “在一个古老而神秘的传说中,据说每当月亮升起时,会有一些精灵随着月光出现,
花木的精灵,玉石的精灵,甚至连地下幽魂和鬼狐都会出来,向圆月膜拜,吸收圆月的
精华。”白天羽慢慢地说。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化身为人,以各种不同的面目,出现在人间,做出一些人们意
想不到的事。”
 “这些事有时令人惊奇、有时令人感动、有时令人恐慌、有时令人欢喜、也有时令
人难以想象,他们能够把一个人从万丈深渊中救出来,也能把一个人从山峰上推下去。”
 “他们能够让你得到世上所有的荣耀和财富,也能让你失去一切。”
 “虽然从来没有人看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可是也没有人能否定他们的存在。”白天
羽凝视着藏花,接着又说:“他们就是白小楼和仇春雨。”
 藏花在听那个美得神秘、美得凄凉、美得令人心醉的故事。
 “白小楼的刀是弯的,是一柄弯刀,弯的就像春雨的眉。”
 “春雨的剑,是直的,直的就像是孤立在山峰上的古老松树。”
 “刀是杀人的利器,小楼的弯刀也一样,只要那一道弯弯的刀光闪过时,灾祸就会
降临,无论谁都不能避免的灾祸,因为从来也没有人能避开这一道弯弯的刀光。”
 “刀并不快,就像你看见月光一样,当你看见时,它已经落在你身上了。”
 “天上只有一轮明月,地上也只有这一柄弯刀。”
 “弯刀出现在人间时,带来的并不一定是灾祸,有时也会为人们带来正义和幸运。”
 “剑光一闪,带着种奇妙而诡异的弧度画出,就像是倒映在水中的一弯新月在水波
被微风吹皱时那种变形的月影般的弧度。”
 “没有人能形容这种月影的诡秘变化,因为每一次微风吹动水波时,水中月影都会
有一种完全不同的变化。”

作者: 盛新美    时间: 2019-5-3 16:02
 “每一种变化都不是任何人事先可以预料得到的。”
 “春雨的剑是青青的,青如远山,青如情人们眼中的湖水,青青的剑脊上,有一行
很细很小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
 “小楼的圆月弯刀上,也有一行很细很小的字,‘小楼一夜听春雨’。”白天羽喃
喃的说。
 “圆月弯刀?”藏花微微吃惊:“可是昔年魔教的教主手中那一柄魔刀?”
 “是的。”白天羽说:“白小楼就是昔年魔教的教主。”
 “仇春雨就是白小楼的妻子?”
 “如果是的话,也就不会有以后那些悲惨、凄凉、哀怨的事发生了。”白天羽说:
“就因为仇春雨,魔教如日中天的事业才会一蹶不振。”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藏花问。
 “你难道没有听说过他们的故事?”
 “听过。”藏花说:“传说仇春雨离开了白小楼,魔教后来被当时的七大门派消灭
了,魔教教主白小楼人也忽然失踪,从此江湖中再也听不到有关魔教的事。”
 “是的。”
 白天羽的声音里仿佛有痛苦,但他的表情却是在笑。
 “这件事尤其是七大门派的人更是津津乐道,在当时能消灭魔教,是何等的光彩荣
耀之事。”
 “我觉得这件事没有那么单纯。”藏花说:“以魔教教主白小楼的武功,不要说是
七大门派联手,就算江湖中的高手联合也未必能杀了他。”
 她说:“如果不是仇春雨离开他,白小楼就不会失踪,魔教也不会被七大门派消
灭。”她又说:“可是仇春雨为什么会离开白小楼呢?我相信这是整件事的关键。”
 白天羽忽然沉默了下来,双眼盯着酒杯,他显然想结束有关仇春雨与白小楼的话题,
但藏花又问:“你手上的剑,也刻有七个字,是不是就是当年仇春雨的那把剑?”
 “是的。”
 “这把剑怎么会到了你手中?”藏花真好奇:“你姓白,是不是和白小楼有牵连?”
 白天羽注视她:“这些事日后你一定会知道的。”
 他倒了杯“花汁酒”,举杯笑着说:“今天不寒不热,正是喝酒的好时刻,何必让
那些江湖中的恩恩怨怨打扰了我们的酒兴呢?”
  

 初春的夜晚,寒意还是甚浓。
 尤其是在荒地里的破庙,晚风从破洞里呼啸而过,带来了寒意,也带来了远方人们
欢乐的声音。
 任飘伶拉拉衣襟,用枯枝将火弄旺一点,随手又拿起酒瓶,仰首喝了一口。
 月光从破了的屋顶间穿了进来,轻柔柔的洒在地上,任飘伶那双灰黯无神的眼睛也
如月光般轻柔柔的合上,可是刚闭上不多久,他的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因为这时他听见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和闻见那由夜风飘来茉莉的花香。
 他眉头微皱后,慢慢的张开眼睛,一张眼睛就看见四个金发蓝眼的波斯奴,抬着张
两丈长,一丈宽的平榻,自破庙外,踏着月色而来。
 一个神仙般的绝色佳人斜坐在平榻上,一头漆黑的长发轻柔如雾水,一双明亮的眼
睛灿烂如夜星,身上穿着件非丝非麻,五色缓纷的彩衣,却将右边一半香肩露出。
 露出了一片雪白的皮肤,滑如春雪。
 她的手里在发着光,一只用波斯水晶雕成的夜光杯里,盛满了蜜汁般的美酒。
 她浅浅的啜了一口,然后用比蜜更甜的笑容看着任飘伶。
 “不论何时何地,永远都是这种排场的,除了慕容公主之外,还会有谁呢?”任飘
伶苦笑着叹了口气:“你到这里来干什么?这里好像不是一位公主该来的地方。”
 慕容公主并不是尊称她,而是她的名字,她复姓慕容,名公主。
 “你能来,我就能来。”慕容公主已发起了娇嗔:“我要来就来,谁也管不着。”
 这倒是实话,她的事,江湖上还没有几个人能管。
 慕容世家九姊妹,个个身怀绝技,慕容公主排行老九,她的八位姊姊都已嫁人了,
嫁的都是名重一方的大侠士。
 这么样的一个人,江湖上有谁敢管她的事?
 慕容发起娇填,居然比笑还要甜。
 任飘伶却好像看不见。
 “对,你可以来,幸好我也可以走。”任飘伶淡淡的说:“我要走就走,别人也管
不着。”
 他已经振衣而起,好像真的要走了。
 神仙般的公主却像活鬼一样大叫了起来:“不行,你不能走。”

作者: 璞辏    时间: 2019-5-3 16:03
 “为什么?”
 “因为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干什么?”
 “我有要紧的事找你。”
 “什么要紧的事?”
 “要债。”慕容公主又笑了起来:“当然是找你要债。”
 任飘伶又叹气了。
 他实在不能不承认,这个世界上比要债更要紧的事确实不多。
 “我是欠你一笔债,只可惜我现在连吃顿饭的钱都没有,如何还你债呢?”他笑了:
“看来你今夜是白跑一趟了。”
 慕容笑的更甜了。
 “有些债,并不是一定要用钱来还。”
 “哦?”任飘伶问:“不要钱还,用什么?请你赶快告诉我,好让我将你的债还
清。”
 慕容公主现在不但笑的很甜,而且仿佛还带着……“你全身上下最值钱的是什么?”
 “我?”任飘伶看了看自己:“我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大概就是我这颗头了。”
 “除了头以外呢?”
 “那大概是我手上这柄破剑了。”
 “泪痕如果是破剑,那世上大概已没有剑了。”她居然知道他手上的剑是泪痕。
“除了钱以外,你还可以用泪痕来还债。”
 “你要我拿剑抵债?”
 “我又没有你那么灵巧的一双手,拿这柄泪痕有什么用?”她笑着说:“我要你用
泪痕去杀一个人。”
 “杀谁?”
 慕容那双如夜星的弹子直盯着他。
 “载思。”
 “载思?”任飘伶有点吃惊:“他得罪你了?”
 “没有。”
 “他跟你有仇?”
 “没有。”
 “有怨?”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我杀他?”
 “我高兴。”
 “你高兴?”他又吃了一惊:“就因为你高兴,你就要我杀人?”
 “是的。”
 “只可惜你高兴,我未必高兴。”
 “你不愿?”
 任飘伶点点头,又坐了下去。
 “别忘了,是你欠我债。”
 “欠债可以用钱还。”
 慕容又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又开口:“听说你杀人,通常都是为了钱,而且
要的价都很高?”
 “到目前为止,大概是这样。”
 慕容一笑,如春葱般的玉手轻轻一挥,立即有一波斯奴捧着一个白色的包袱,走了
上前。
 她接过包袱,轻柔柔的放到任飘伶面前。
 “这是什么?”任飘伶瞄了包袱一眼。
 “黄金五千两。”
 “你嫌我欠你的债不够多?”
 “杀了载思,你欠我的债不但清了,这五千两黄金也是你的。”
 “你是不是钱太多?”他看着她:“你是不是有点疯病?”
 “我什么也没有,只不过有点钱而已。”
 “我若不肯呢?”
 “杀他,对你又没有什么损失。”慕容说:“你又何苦不赚这白花花的五千两呢?”
 任飘伶不但在叹气,而且开始呻吟,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居然把人命和钱财看
得不值一文,遇见这种人,你能拿她怎么办?
 除了喝酒之外,还能怎么办?
  

 酒菜就摆在平榻上,人也坐在上面。
 多了一个人,波斯奴一点也没有感到吃力,一样还是健步如飞。
 任飘伶喝完了一杯酒后,满足的叹了口气。
 “下次有人问我,怎么样喝酒才是享受,我一定告诉他,坐在平榻上喝酒是人生一
大乐事。”
 慕容公主仍然笑得很甜。
 月色如此轻柔,星光如此檬陇,佳酒如此顺口,身旁又有如此的丽人,夫复何求?
 慕容的眼睛比星光更朦陇,看得令人的心都醉了,任飘伶的人仿佛己醉了。
 四个波斯奴抬着平榻,在林间穿梭而过,夜风竟似因美人而都温柔了起来。
 慕容的长发被夜风吹散了,不但没有失掉她的美丽,反而更增加了一种说不出的魅
力。
 一种会令男人冲动的魅力。
 任飘伶没有冲动,他只是笑嘻嘻的看着慕容,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看得我
们这位慕容姑娘,脸部红了,她居然好像还很害羞的低下头。
 任飘伶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才说:“如果我告诉别人,说慕容公主居然会用美人计,
我打赌一百个人,有一百零十个人不相信。”
 她的声音居然也有害羞含情的意味在,她的脸颊不知道因为酒?或是春情已动?竟
然红通通的。
 任飘伶实在想再看下去,看看我们这位慕容公主会再表演出什么花样来,只可惜他
已不能再待下去,他还有别的事要办,所以只好开口:“这种机会实在是千年难得,错

作者: 蜕邸晔    时间: 2019-5-3 16:03
过了实在是会很后悔,我实在想再多看一点。”任飘伶说:“只可惜我己到了非走不可
的时候了。”
 他接着又说:“我不知道载思到底是哪里得罪你,居然让你不惜这样的牺牲。”
 他叹了口气后,猛然喝了一杯酒:“你这个忙我帮不上,如果你真的非杀他不可,
我建议你,你本人就是个非常有用有效的杀人利器。”
 话声末完,他的人已纵身飞起,飞人林间,消失于夜色中。
 慕容的脸已气得跟猪肝色一样,她的身子已在颤抖,抖得就宛如春风中的柳枝般。
 四个波斯奴仍在飞奔,可是他们的脸色却充满了害怕、吃惊,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
见主人这个样子。
 这是第一次,他们希望不会再有第二次,他们心想:“像主人这么美丽的人,居然
会有男人拒绝她的要求,居然会有男人拒绝她的美色。”
 春风料峭,夜风冷漠。
 平榻仍在奔,慕容已闭上了双眼,她的身子已不再颤,她的脸已恢复平静,可是如
果你仔细看,一定可以看到她的眼尾有滴泪珠在沁出。
  

 每个地方每个城市都会有开餐馆的人,也会有卖小吃的面摊,济南城也不例外。
 济南城最出名的一家面摊,就叫“瘦子面。”
 瘦子面的面不但好吃,而且便宜,一个钱一大碗,有面有汤,而且还有二片厚厚的
瘦肉。
 瘦子面卖的时间,也很出名,她白天不卖,开店的时候,一定是过了午夜,当她两
包面卖完时,就收摊了,你想再吃,她一定不卖,就算你吃一碗,付十碗钱,她一定对
你笑笑,笑着说:“明天请早。”
 瘦子面的老板一定是个瘦子。
 顾名思义当然是个瘦子,不但瘦,而且瘦的出奇。通常叫瘦子的称呼,有“竹竿”、
“排骨”、“猴子”。
 瘦的跟树竿一样,瘦的跟鬼一样,这些称呼都是对瘦的人说的,可是对瘦子面的老
板,见过她的人,一定都会说:“她怎么跟面条一样呢?”
 人怎么会跟面条一样呢?面条那么细,就算宽面,也只不过跟手指头一样宽而已。
 人再瘦,也不可能瘦到跟宽面一样吧?
 不管粗面细面,都是直直的一条,瘦子面的老板就是这样。
 这样的一条直直的,头、肩、胸、肚子、屁股、腿,宽度都一样。
 人不管瘦胖都会有三围,三围的尺寸一定都不一样,有的是上围宽,有的是下围宽,
胖子当然是中围宽。
 ——女人的三围,自古以来都是保密的。
 瘦子面老板的三围,不但不保秘而且是公开的。
 十八、十八、十八。
 她的头也是十八,她的年纪却已经是四十八了。
 未婚,风韵却犹存。
 虽然瘦,味道就跟她的面一样,不但好吃,而且诱人。
 像她这么样忙碌,而且每日跟油烟为伍的人,通常样子都会比实际年龄老上五、六
岁。
 尤其是女人。
 女人通常都比男人老得快,尤其是过了三十五岁以后,老的速度,就跟春天里的梅
雨一样,不但快,而且令人感慨。
 四十八却跟三十三一样。
 通常像她这么瘦的人,好看也不会漂亮到哪里去,她却是个例外,她虽瘦,美得就
仿佛春风中的柳枝。
 她的名字也很美。
 她的名字就叫“瘦瘦。?
作者: 董思莹    时间: 2019-5-3 16:04
            热血古龙群11531130恭候各位喜欢古龙及古龙作品的朋友光临!
作者: 绵占    时间: 2019-5-3 16:05
            我也很喜欢这部剧
作者: 慕博敏    时间: 2019-5-3 16:05
            还有吗,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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