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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在下处女作《琴殇》希望大家喜欢! [打印本页]

作者: 成竹悦    时间: 2019-5-3 15:35
标题: 在下处女作《琴殇》希望大家喜欢!
                       引子  白骨黄沙
                      秦涛著       
东汉末年,黄巾起义,天下大乱,汉灵帝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凉州兵团大将董卓应汉廷宣召,率兵进入京师洛阳.废皇帝刘辩,另立其九岁弟弟刘协登基,是为献帝.明年诛杀刘辩及何太后.苦于没有借口的各地诸侯,遂集结东方,推举袁绍任盟主,共同讨伐董卓.不久,联盟解散,互相攻伐,一时间诸侯并起,逐鹿中原,家国丧乱,百姓遭殃.
三年后,掠夺献帝至长安的董卓,被司徒王允以貂禅唆使吕布刺杀而亡.而王允复被三个兵痞李傕郭汜范稠所诛.李傕劫持献帝,郭汜劫持文武百官,在长安城内对垒屠杀五个月,长安陷入人间地狱.司徒张济从中斡旋,李傕郭汜最终放行,同意群臣拥护刘协返回洛阳.但随即反悔,领兵追击.天子群臣恍如丧家之犬,拼命逃窜.

汉献帝兴平二年,(公元196年),早春三月,中原尚是乍暖还寒时,群臣拥护献帝刘协,千辛万苦从长安逃至洛阳,然洛阳经董卓前番焚毁,如今早已是废城一座,遍目残垣碎瓦,饿殍遍地.刘协君臣只得在一片废墟中安身,三公九卿,饥饿难挨,不得不出门去寻挖野菜果腹.
司徒张济手捧一碗野菜汤,端至惊魂甫定的小皇帝刘协前,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天子,当此国难之时,已经不复何求.端起木碗菜汤,仰头而尽.一群汉室老臣,手里提着筐箧,满装野菜,衣衫褴褛,狼狈万分站在张济身后,看着少年君主,咂着嘴喝着野菜汤,那司空绍正颜,第一个便忍不住,仍了菜筐,俯身跪倒,嚎啕而大哭,接着一群白发老臣相继敞开嗓子,将这国愁家恨半生抑郁,喷薄而出,从这废墟瓦砾之中,直贯苍穹,风云变色,草木悲情……
良久,众臣止泪.绍司空颤巍巍站起身来对张司徒道: “我等先商讨去何处安身吧.”张司徒满目凄凉点点头.于是众臣各自按品阶归班排位,恭谨端庄,坐在瓦砾堆上,司徒司空拥了天子刘协,便在这夕阳西下,晚霞映天的洛阳残墙下,召开了中华历史上最为凄然的御前会议.
一路跟来的二百余名长安守城士卒,个个满面饥黄,衣衫褴褛,直如乞儿一般.他们地位卑微,做梦也没有梦到过国家最高国事机构--御前会议是怎么一个模样?此时,见得一班白发老者和衣冠零乱的百官大臣,围着少年天子,庄重严肃的商榷国事,不禁既好奇,又可笑,全部围了过来,指指点点,嘻笑嘲弄,张司徒怒起喝止,这般兵痞哪里再听……正值焦灼之际,忽闻北方隆隆马蹄之声,都以为李傕郭汜等引兵追至,登时君臣兵帅,无不恐惧股栗,面无人色.
马蹄声止,来人竟是一队黄巾散骑.风尘仆仆,两千余人.

汉军二一百余兵卒,无不惊惧,然而一丝官兵心理,仍然是负伤之兵再举刀枪,战战兢兢围在君臣之前. 
黄巾首领乃是一瘦高大汉,满面黑须,手中持了一把金背大环刀威风凛凛.他跨在一匹黄骠马上,正自打量着眼前这一群疲敝褴褛的奇怪队伍,朗声道: “你们是谁人帐下?”
众人惊恐,不敢回答.良久,一个小卒胆怯跪倒“:回大王,我等是骠骑大将军司徒张济帐下.”
那大汉听罢,回头和身后之人悄声耳语几句,回头道: “张司徒何在?”
 “张司徒,他…他…”那小兵不敢说,却回头紧望大臣堆里.
张济见大事已去,不由长叹一声,大踏步走出来,稳立两军阵前,朗声应道: “老夫便是张济!”
那首领见他虽然衣衫褴褛,巍然之中,不绝一股刚正浩然之气扑面而来.
黄巾首领点点头,暗自赞叹,道: “可是昔年枉杀我太平道地公将军的张济?”  声音之中甚是凶狠.
张济哈哈大笑: “作乱山贼,犯上匪盗,我身为天子重臣,秉承国之重器.为国除奸平叛,何谓枉杀?” 此一番大义凛然之词,众大臣无不钦服.
那大汉嘿嘿一笑道: “好个老匹夫,牙坚嘴利,不过也是条汉子.你若跪倒我这马前悔过,我便饶你这一命.”
“士可杀,不可辱.今日有死而已,岂能向你这乱臣贼子求生?”张济怒道. 
“好,你倒是硬朗,你既不跪,俺便杀了你这一群老少!”那大汉一个口哨,几队人马便齐齐围困上来,长矛斧钺,寒光凛凛.将汉室天子群臣团团围住.
司空绍正颜颤声道: “张司徒!”
张济闻声回过头来,但见天子刘协泪眼相望,众老臣无不以袖拭泪,心下陡的一阵难过,暗自道:身后是我大汉天子啊!张济啊张济,你怎能以一己自尊而废弃了君臣大义,断送了这汉室龙脉!

作者: 隆产赚    时间: 2019-5-3 15:36
张济站立瓦砾之上,一阵风过,吹得他白须飘洒.再看那黄巾大汉正自面带戏谑看着他.张济仰天长叹,悠悠歌道:苍天莽莽兮,怀君恩其何报?天盖高而无阶兮,怀此很其谁诉?......声裂长空,悲充天地.
歌罢他目视黄巾众兵将,众人竟都不敢与他对视,皆悄悄后退了一个马身.

正在此时,一阵琴声竟从黄巾首领身后飘出,竟是适才张济所歌曲调,幽幽咽咽,只是缺了些张济的刚烈豪迈,反倒多了一丝柔和,一丝凄凉.那黄巾大汉忙勒马转身,众人齐向他身后望去.
那是一个女子.一身白帛汉衫.端坐在一截枯木树桩上,膝上横放着一具绿杉瑶琴,纤纤素手,弹拨钩抹.她自低头抚琴,气度悠闲.竟丝毫没把眼前的剑拔弩张的铁骑军马放在眼中.
“喂,谁家女子,在这里乱弹甚么?快快离去,否则刀剑无情!”那黄巾汉子吼道.
那女子却未回答.兀自弹琴.
“大哥,看着小娇娘倒是清丽的紧,莫如抢了回去给您做了压寨夫人罢?哈哈…….”黄巾军中一个胖胖的军官谄媚道.众人附和揶揄而笑.
那女子听得这刺耳的笑声,琴声戛然而止.她抬起了头,众人笑声顿停----那是一张怎样美丽的脸!......
只是清丽的面容上挂了一层无尽凄凉神色.
她缓缓站起身来,左臂揽了琴,人琴相伴,白绿相间.真若凌波仙子,瑶池圣母.
她目光掠过众人.对着适才谄媚的胖军官淡淡道:“适才是你在说话?”  
“不错,小娘子,随我等回山寨罢,金珠绫罗,保你一生受用不…….啊!”他话未说完,陡然一声惨叫.
众人只觉眼前白光一闪,随即便听这一声惨叫.
待看那女子,仍自站在那树桩前,只是右手提着一根银线,上面竟然穿着一只耳朵,尚流着血.再看那黄巾胖军官,左手捂按在耳上.众人自是明了那耳朵便是他的了.可是究竟怎会到了那女子手中,却是谁人也未清楚,是以无不惊讶.
“好俊功夫,俺来会会你!”黄巾首领既惊且怒,大吼一声,拍马出了战队.一柄大刀直向那女子斜斜劈砍下去.那女子向后轻灵一闪避过,随即素手在那黄骠马后臀一拍,那马于是一声嘶叫,竟直直立起身来,首领砰的摔将下来.饶是他一身功夫,身子着地随即跃起立稳.脸色铁青,惊魂未定.钢刀横在胸前,去看那女子,却是立于黄骠马另一侧,目光遥向远方,似有期待.
首领提刀正欲跳过去再战,但见那匹黄骠马突然低垂了头,随即轰然倒下,竟是毙命!
盈盈一掌,轻拍马臀,那马先是直立嘶吼,紧接垂首,随即倒地毙命……这一惊变,眨眼之间.
刹那,汉黄两军,呆呆愣住,鸦雀无声,随即,一阵如海浪般惊呼,彭湃而来.
那首领兀自惊讶,茫然四顾,不明所以.只因刚才他策马越过,而白衣女子只是轻拍马臀一掌,那里知晓那黄骠马竟是毙命如此.那缺了一耳的胖军官,忙下马走到首领身旁,在他耳边低低耳语.言罢,那首领惊疑看看黄骠马,又向那白衣女子望去,见她不过一娇盈盈的女子,安能一掌毙了马命?待要不信,却见众人惊呼,料是不差.
良久,他单刀入鞘,缓缓走到女子身前,揖了一礼,朗声到: “阁下武功出神入化,想是江湖同道.这一干人等皆是朝廷鹰犬,残害黎民百姓,我等义师替天行道,万望阁下勿要助纣为虐,贻笑江湖.”那白衣女子淡淡一笑,并不回话.缓步走到张济跟前,道: “你们是朝廷军队?”
绍司空见这奇女子身手了得,生怕张司徒生性刚直,出言不逊,惹怒了她,大为不妙.忙抢身上前,躬身答道: “我等确是朝廷,但非军队.” 
  “哦?此话怎讲?”那女子问道.
绍司空小心翼翼,字斟句琢: “我等俱是汉室老臣,只因董卓倡乱,天下纷乱,致使帝都长安,毁于战乱,我等一干文臣,被李傕郭汜等叛将追杀,一路奔逃,至此东都洛阳,但见一般毁弃苍凉,吾等竞已无有安身之所,末路绝境,又遇此般悍兵强将,当真是天欲绝炎汉…..”话未完,竟是老泪纵横,泣不成声.一般老臣无不痛苦,一瞬间竞哀声遍野,凄惨不绝.
那女子,原本脸色忧郁,此时遍地哀声,脸色更是惨淡.
突然,她淡淡道: “你们这些文臣,是不是崇信佛教?”
那绍司空已不知该如何回答,一生宦海沉浮,察言观色之功,本已登峰造极,可是眼前这女子究竟是该怎样回答她呢?颇是大费踌躇.略一沉吟道: “我等朝廷大臣自幼秉承儒学,修身治国.佛教之学,据闻精深,国乱如此,未及领悟.”

作者: 犒馒缩    时间: 2019-5-3 15:37
“哦,如此说来,倒是不信了?”那女子倒是转头向张司徒问道.
“不错,我等俱是名教儒生.’’张司徒口直心快,爽朗答道.
“如此甚好!”她略略一笑,当真春风拂面.随即转身向那些黄巾军道:你们俱是兵强马壮,他们却是如此老弱病残,狼狈不堪.你等既是讲江湖之道,又岂能向这么一群伤残老迈之众狠下毒手呢?”
此时,那首领已是换了一匹黑鬃马.依然威风凛凛.听了那女子的话,竞然哈哈大笑.道: “大家伙一起上罢,休要和她罗嗦”号令一出,众人一拥而上,刹那间,人吼马嘶,地动三摇.
汉军聚拥一团,瑟缩在残墙下,老弱残兵,各自持戈护盾,背墙而立.
黄巾诸兵将此时探囊取物,何曾将这一小撮老弱之兵.放在眼里,如若不是适才那弹琴女子耽搁,这一帮汉君臣早成刀下之鬼矣!
但见长矛铁戟,刹那向着汉军臣刺戳而去.
只那一瞬,众黄巾将士眼前个子白光掠过,再看手中刀枪,具剩半截……
于是具勒住战马,一时不知所措.那首领握着半截大环刀,惊恐交集,再向前探头望去,马蹄下却是一地断矛刀戟,在汉军背后那道残墙上,正立着那白衣女子,手中提着他自己地半截大环刀刃.
这一瞬间,天地再次宁静.那女子手扬刀起,断刃朝那首领直飞而来,再要躲闪,哪里来得及?只听当地一声,那刀却直接入了首领刀鞘.
白衣女子飘然而下,立于汉军之前,嫣然一笑:“你们快快去罢,勿再回来.”
首领面如死灰,对众人一挥手,一阵马蹄声,如风消逝.
众人尚在惊惶奇异如梦中,但见黄巾军已经撤退,九死一生,绍司空和张司徒无不感慨万千,众臣工在二人率领下,走到白衣女子身前,一躬到底,白衣女子却也并不回礼,但见那墙下尚立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样子,眉清目秀,怯羞羞望着她,她轻身一飘至他面前,抬手向那少年头上拂去.众人无不惊骇,张司徒失声道: “手下留情!!!”
白衣女子却是轻轻抚了抚那孩子的头,柔声道: “孩子,你不要怕,坏人都走了.”那孩子却扑到她的怀中,嚎啕大哭,仿佛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扑在母亲怀中一样.
白衣女子,背对众人,只是抚摸孩子的头,替他掠了掠额前乱发,目光柔和.良久,她听到身后竟有隐隐轻泣声,牵着孩子冰冷的手,转过身来,竟是大吃一惊:所有人竞黑压压跪了一片,各自低头哭泣.  
“你们,这是?.......”她惊讶道
张济拭了老泪,哽咽道: “实不瞒阁下,您手拉着的正是当今大汉天子!”白衣女子甚是惊讶,旋即明了眼前所发生的一幕,缓缓道: “原来如此,再想不到一代王朝竞沦落如斯,悲夫哉!”
众老臣无不羞愧难当,低垂了首.白衣女子转过头来,拭了拭刘协脸上泪痕,仍旧抚摸着她的头,那刘协九岁登基,从此每日都在宫廷政变中胆战度日.何曾受过如此慈母般的温柔,便依偎在她身上,心中无限依恋.她从怀中掏出一枚白绢手帕,递与刘协: “我久居海岛,故也不当你是我的帝皇,总是今日有缘,赠你这一方锦帕.以留念性罢.”
刘协重重点了点头,展开手帕,上面绣了两竿竹子,碧叶翠竿,甚是逼真.那女子转身问道:你们有何打算?”
张济摇了摇头,茫茫然不知如何答复.

这时,但听马蹄声震如天,从远方呼啸而来,卷起一阵尘土,直贯天日.
刘协紧紧抓住白衣女子衣袖,惊惶失措.那女子把他拦在身后,凝神远望.
这又是一队兵马,大旗上书了巨大的“汉”字和“曹”字,猎猎飘飞.
那领头的将军,离众人十丈开外,慌忙下马,匍匐跪倒,朗声曰:“臣建德将军领兖州牧曹操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良久,刘协战战兢兢走了出来,怯生生道: “建来人可是曹孟德将军么?” 
“正是微臣!”
“曹爱卿平身!” 
曹操站起身,但见天子身后却是站这一个白衣女子,容貌清丽,手中揽着一柄古琴,甚是高雅脱俗,飘飘然若世外仙姝,不觉一怔,待欲询问,天子在上,却是难以启齿.正沉吟间,但听那女子开口道:“有人来接你了罢?”刘协似是而非的点点头.
“那我就走了!你好好保重!”说完,转手欲走,刘协忙拉了她的手,满目泪水: “你要走了么?还会不会来看我?”那女子凄苦的笑了笑,茫茫然道: “倘若今生尚能回得中原,定会去看你.你要做个好皇帝!”刘协郑重点了点头.

作者: 曾灵慧    时间: 2019-5-3 15:37
那女子走至曹操跟前,略略打量了他,淡淡道: “今天下纷乱,豪杰辈出,这个皇帝年幼,却是纯朴善良,于你或于天下都有益处,但望将军能善待这苦命孩子.”
曹操听她娓娓几句却是道尽心思,不由暗自心惊,杀机顿起.口中却慷慨有声: “为人臣者,赴汤蹈火,此命何惜?呵呵,多谢阁下提点!”
“那就最好!我就此拜别,后会有期!”她淡淡笑道,遂欲拔步离去.曹操马鞭一横,拦在她前,朗声笑道: “我等初次会逢,阁下气度高远,怎地就此离去,不如一同回了许都,早晚畅谈,岂不快哉?”
那女子笑道: “多谢将军厚意,村野女子,岂敢谬奖,但身有要事,委实不便.他日有缘,定会前去拜访.”
“唉!山野丘泽,高贤尽卧,天子倚重,本将军亦是倾慕,阁下岂能拂袖而去,失了圣上拳拳之意?----来啊,请出车驾,将天子和这位仙子一同接回许都!”曹操马鞭一摆,立时有几个牙门将牵了车驾过来.
“呵呵,将军是准备难为小女子了?”白衣女子咯咯笑道.那曹孟德最是风流,但见这绝世美人嫣然一笑,顿觉此生若是能与这女子相伴,什么天下江山,统统不要也罢.神魂颠倒之际,扶着马鞍笑道: “倾慕之意,苍天可鉴!”
“呵呵,多谢将军抬爱.不过小女子的确身有要事.—嗯,将军一时豪杰,小女子可否向你打听一个人?”白衣女子忽然想起什么.
“说来听听”曹操道.
“您可曾见到过一位叫做宋清尘的上林苑学士?”白衣女子企盼目光,令曹操几乎难以把持.他现在满脑子把这女子占位己有的龌龊想法.但是仍然想了想,摇摇头道: “未曾听说.那是你什么人?”
“是小女子官人!”白衣女子失望地轻声道.
“呵呵.看来是他不要你了?—那有何妨?他既不珍惜美人,自有珍惜之人!小小上林学士,你又何必眷顾他?”曹操闻听他既失丈夫,更是自在必得.
“他不会丢下我的,你…胡说什么?!”白衣女子眉头微蹙,很不高兴.
曹操身边谋士徐干纵马来在曹操身边抱拳道: “主公,去年倒是有个姓宋的上林苑学士曾来在你的帐下,但为人简傲放旷,不久自己辞了幕宾之职,我曾问他哪里去,他说要去逍遥园出家作和尚.您还当作笑谈来着”
“哦,记起来了,是有这么个青年俊才,只是可惜了----莫非那就是你夫君么?早已经落发出家做了僧人了,你不必再寻他了.不如跟我回许都吧?”曹操笑道.
“他真的出家了?......”白衣女子目光游离,痴痴自语.
曹操使了个眼色,几个兵士立即上前,几双大手竟钳住白衣女子的瘦削身躯.那那女子一惊,旋即怒道: “放手!”
几个兵卒哪里肯听,拉着她往车上拥.
突然一阵惨叫,众人无不惊骇:几双大手已经落在车前,那几个兵卒顿时跌倒地上惨嚎.
曹操惊怒交集,马鞭指着白衣女子喝道: “你为何下手如此狠毒?”立时百十号弓箭手剑拔弩张,将白衣女子团团围困.
“这是轻的,除了我的丈夫,凡是碰过我的男子,没有人活在这个世上!这几个兵卒算是破例!”白衣女子,将琴弦在一个倒地兵卒袍服上轻轻擦干净血迹,绕在腕上,谈谈地说.随即点了倒地痛哭兵卒手臂穴道,止住流血,淡淡地道: “你们须怪不得我.我告诉你们放手了,是也不是?’几个兵卒吓得连连点头.
她站起身.掸掸衣裙上尘土.冷冷看着曹操,扫视了一周淡淡笑道: “小小苍蝇,虚张声势!曹将军,小女子名号九琴,居住南海百鸟园.眼下急于寻找我夫宋清尘,不便与你多言.你好生照管那个孩子,如有半点差池,明里说了,不论你逃至海角天涯,上天入地,我取你项上人头,亦是举手之劳.”言罢,她素手拨了琴弦,铮铮两声,穿云裂帛.一声古怪高亢嘹亮叫声,如鹤如猿,从远方山林传来.
众人向那古怪嘹亮的声音传来方向齐齐望去,只见一只丈余长的白色大鸟,在远方残破城门楼处低空盘旋.
那女子走在刘协面前,抚摸了他的清秀面庞,莞尔道: “我这就走了,以后会去看你.:
言罢,抱了琴.在曹操身后那名护卫禁兵的马鞍上一按,身子登时腾空跃起,左足在那护卫头盔轻轻一点,身如柳燕飞出,双足在众士兵的头盔上一一踏过,竞似如履平地,直奔城楼,立在门楼上,向那空中白鸟招手,白鸟立即飞坠她身旁.但见她白影一闪,飞身跨上那只白鸟,一声轻啸,白鸟振翅扶摇直上,在青色天空里,渐飞渐远……

作者: 宗萱者    时间: 2019-5-3 15:38
曹操僵直着头,握着马鞭的手兀自横在那里,嘴巴大张着,文武百官,数千兵帅恍如梦中一般,久久僵立着……




西出玉门关,黄沙漫漫.越出两百里,在万里波澜壮阔的盐泽岸边,便是西域首国楼兰.楼兰城邦七十余座,最繁华者为王城淤泥城和南方要塞伊寻城.
淤泥城为中华通西域之首城,亦为使节通漠南漠北的停驻补给驿站.西域商旅将西方大秦(古罗马)身毒国,贵霜王朝等地的货物诸如香料,珠宝,皮毛.玉石,珊瑚等运送到楼兰淤泥城,将货物转付给当地代理商铺.然后满载丝绸绫罗等启程去往西方.浩荡商队.悠悠驼铃,在这漫漫沙漠中绵延千载,生生不绝.
楼兰古城自汉武帝连年征讨匈奴始,战乱不断,但因其始终地处中西要道,故虽几经战火,却不减其繁华.中外各族商旅在这楼兰城中做贾经商.往来贸易.
古城由前后两条大街将城区割成三块,孔雀河,塔里木河分别在古城南北穿过.一条广阔的人工渠—淤泥河,连接两条广阔河流,沿西南—东北方向穿城而过,又将楼兰城分成东西两部.东部为王宫及官衙,宿卫军队驻扎区.西城便是普通居民及商贸区.西域各国的商旅们便在这里买卖交易.沿着淤泥河两岸客栈酒家亦是鳞次栉比,其繁华兴隆之势,已远胜战乱频仍的中原都市.
在西城中街临近孔雀河入城口岸,便耸立了一溜的酒家.靠近一排胡杨林的一幢酒楼,却是仿了长安酒楼模式而建,颇具汉家风味.一块金字招牌汉文书写着长安酒家.边上用西域通用的去卢文翻译过来.
此时天近晌午,正是饭口时候,店内已是人声鼎沸,喝酒划拳,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靠近河边的一张小小方桌旁,坐着一个白衣女子,一柄绿杉古琴横在桌上,她端着一小磁碗白米饭,机械地往口中送着饭粒,一付心思全部投入到相隔不远的几个商旅,大咀大嚼着吹嘘笑谈中.
那是三个楼兰打扮的商旅,却是汉人,操着山西口音.年纪四十左右,两胖一瘦.但听那瘦商喝了一口酒,对着左手边的胖子商人笑道: ‘‘若非李老哥哥拼死相救,俺枯天枯地两兄弟早成阎罗殿上的枉死冤魂喽!来来来,俺兄弟敬你一杯!”说罢,与那右手边的胖子起身敬酒.
那李老哥哥谦虚道: “唉,枯家兄弟,我不过是偶然路过,纯属顺手,两位尽不必挂怀.”言罢亦是一饮而尽,甚是豪迈.李老哥问道:但不知枯兄弟怎地会到那白龙堆去,那可是死地绝境啊!莫说您二位初到西域,便是我等久居大漠数十年的老客,亦不敢轻涉险地啊!”
枯天叹气道: “我兄弟二人原是去身毒国办一桩大事,不想那晚刚出孔雀河,便在大漠里碰到一对强悍匪盗,截住去路,几个回合,那伙强人端地了得,我兄弟二人力战不敌便跨马而逃,黑夜里不辨方向,加之匪盗追之甚急.惝恍间竞想不到,奔至白龙堆里,几阵狂风卷杀之后,再难辨别方向,于是在沙漠里困了三日三夜,奄奄一息,多亏老哥相救,否则……唉!请受我兄弟一拜!”
说罢,枯氏兄弟再次起身谢拜.那李老哥忙伸手扶起.问道:那伙匪盗可是皆穿红色斗篷?发辫上插着一支高高的火鸡翎?” “正是啊,皆身披红色斗篷,个人头上插了长长火鸡红翎,武功端地了得!李老哥也曾见过?”枯地奇道.
李老哥面色凝重,点点头道: “不错,可是那是十年前旧事喽,不过当日他们却是救人,而非害人!” 
“救人?”枯氏兄弟齐声惊道.
“不错,正是救人!”李老哥点点头,脸色沉重,恍如忆起一桩极是可怖之事.良久,他才缓过神来.
“你两兄弟万里迢迢,从中原西去身毒,不知所谓何事啊?”李老哥给他兄弟斟了酒.
“是去寻人!”枯地快人快语,枯天在桌子下踢了他兄弟一脚.接过话头,笑道:我兄弟早年在中原遇难,承受到大舍利寺妙远禅师出手搭救,无以回报,一日偶听得那老禅师有个弟子,前去身毒国拜佛求经,但一去十余载,再无回音,老禅师甚是挂念.于是我兄弟便欲西去身毒国,帮他找回弟子.还了他老人家救命恩情”
“亦是僧人么?”李老哥问道,语气甚是惊奇. ‘‘正是,老禅师说他弟子离长安是年纪二十有六有二……”枯天话音未了,但听身后当地一声,忙回头望去,却见一个白衣女子,手中地磁碗落地碎了,他见众人都向她望来,脸色微红,忙低了头拾捡碎碗.

作者: 况秋颖    时间: 2019-5-3 15:39
枯地咯咯一笑道: “这美貌女子,端地无力,便是一个磁碗也是拿捏不动,当真难为她地男人喽!”
 “兄弟,此话怎将呢?”枯天问道. 
“呵呵,如此娇弱,在那红罗帐里岂不是折杀了她?哈哈……”枯地一席诨话,惹得众人无不大笑.
那女子脸色由白转红,再成铁青,狠狠瞪了一眼枯地.
众人见她嗔怒,更是丽容倾国,无不惊叹这西域大漠之中,竟会有如此绝代佳丽,倒也打住了笑声,几个青年酒客,酒已经洒满前襟,混自不觉.一双眼睛恨不得立时把她融化了去.
那女子,转过头,目光瞥向窗外孔雀河,清水荡漾,映着大漠烈日,泛起无尽锦鳞波光.
枯氏兄弟和李老哥又添了一坛花雕,继续闲谈.
枯天道: “李老哥,那群红斗篷盗匪是怎样一伙人呢?我兄弟二人出来大漠,便险些命丧于斯,端地可恶!”
“说起那大漠红狼,倒是所知虽多,不过多为道听途说.不过是些大家劫舍,强抢过往商旅财务的匪众.据说是漠北匈奴和西域各国亡命之徒纠集而成,其人作战勇猛,往来神速,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便是各邦国朝廷也都难以奈何.”
“哦?如此说来,我兄弟败在他们手中,亦是算不得丢人了?呵呵”枯地自嘲地笑道.
李老哥点点头,不语,自顾喝了一口酒,道: ‘‘不过,他们倒也是做了不少扶危济困的事情.重要的便是抢掠财务,却是从不伤人性命”
 “呵呵,那般魔头,竟会如此矫情,抢掠了财务,倒叫人家感激.嘿嘿,嘿嘿……”枯天甚是不屑,冷冷笑道.
“唉,枯老弟,话也不是这般说法,他们不伤生灵,却是与一个僧人有瓜葛.”李老哥摇摇手道.
“和尚?难不成这样一般江湖大盗竟是佛教信徒?”枯地奇道.他给李老哥斟满了酒,甚是感兴趣,生怕李老哥打住话头.是以不断询问,引他讲述下去.
李老哥闷了一口花雕,啃了一口烤羊腿,抹了抹油光的嘴巴,缓缓道: ‘‘那是十年前,大漠红狼刚刚出现在西域诸国,却是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其极!天人共怒,人神共愤.西域诸国---楼兰,大宛,车师,莎车,月氏,乌孙,康居,蔬勒,八国朝廷共同组成联防骑兵军队,在这万里大漠,对其进行围追堵截.双方在大宛境内,白龙堆大漠西缘,进行了一次殊死决战,大漠红狼虽然凶猛,武艺高强,但终难抵挡八国十数万之虎狼铁骑,兵败如山,刹那分崩离析,众红狼被俘铁骑一万余人,在白龙堆西入口之乱石林中,悉数车裂……”那李老哥声音洪亮,口沫纷飞,说道此处,一声长叹,戛然而止.此时满酒楼上,鸦雀无声,竞都把目光凝聚过来.远处的几桌竟然住了酒席,各自挪了椅櫈,靠近三人坐了.
听至一万余名红狼骑兵,竞一瞬间悉数被车裂于白龙堆口!一万人,何等地血肉横飞?何等地天愁地惨? 烈日当空,满酒楼竞似刮入一阵阴风,一时间均不自禁打了个激灵.
那白衣女子,见李老哥停下,禁不住悄声问道: ‘‘大哥,那后来怎样?......你又是如何知晓?”
“哦?”李老哥一听那美丽女子叫自己大哥,不禁一愣,旋即精神一阵,呵呵一笑,朗声道: ‘‘说来也是凑巧,那时我正在大宛国贩卖马匹,记得那是初冬,我带了两匹大宛汗血马,从大宛城门出来,沿着白龙堆大漠边缘向南而行,准备去车师国转售.日近薄暮,我见天色已晚,便带着两匹马在白龙堆西入口的乱石林中,吃了干粮,准备过夜. 
人困马乏,不久便入了梦乡.朦朦胧胧中,陡闻远处马蹄阵阵,直如雷霆万钧之势.,我赶紧起身,爬在一座沙峰上,偷偷望出去,登时杀了眼!南面密密麻麻遍地骑兵,绵延不绝.各色旗帜飘飘荡荡,我细看去,竟是书了楼兰,大宛,车师等八个邦国的骑兵.都勒了缰绳,怒目北向.
我回头向北望去,又是一惊!那边也是密集的无数骑兵,所不同者,这一般骑兵却不是官府之兵,人人披着大红斗篷,头上插着大红火鸡翎.我曾听往来商旅提及过大漠红狼之事,而今看到这般人的模样,料来定是沙漠红狼.
我正自揣摩,但见官军鼓声阵阵,眨眼间,双方已是短兵相接,厮杀起来.红狼军毕竟人马不足,两个时辰后,除几千人马突出重围.闯进白龙堆外,剩余兵马皆被官军俘获,那一万余红狼骑兵便被十余万八国骑兵捆缚马上,活生生车裂而死,哀嚎之声,惊天动地,实是凄惨不忍闻.

作者: 蜕邸晔    时间: 2019-5-3 15:40
那八国官兵杀罢战俘,竞不退去,一直追了突围的红狼铁骑,向着白龙堆深处,呼啸而去.
我已是惊魂出壳,满地的鲜血残肢,嘿嘿,不怕诸位嘲笑,竟是一泡尿拉在裤裆里喽.我赶紧跨上汗血马,正准备向南逃命,却不料,未行至半个时辰,迎面便来了一列人马,我待要逃跑,哪里来得及?数十铁骑立时围困过来,有一军官勒马上前,却是楼兰军官,他问道,适才可曾见道朝廷大兵,讲了适才激战,他便命我带路,我暗自叫苦,却不敢违抗,乖乖带了众人向白龙堆策马奔去.
我等沿着白龙堆西入口,直向大漠深处奔去.不多时,便见到了八国骑兵军队,在一片古城废墟前,驻扎了兵马.我随楼兰军队,进入了楼兰国旗下,竟被眼前的局面惊的目瞪口呆:对面是红狼军阵,戒备森严,两军之间遍地横尸,黄沙皆成赤色.然而,令我大为惊讶者,两军阵间,却立着一个和尚!”
“和尚?!”酒楼上众人再也想不到,大漠激战,两军殊死搏斗之际,竟会出现僧人!如何不惊讶?
那白衣女子嘴角轻轻抽动,面色惨白. 
‘‘那老哥,后来怎样?”不远处一个小伙子大声问道.
“是啊,是啊,后来怎样?”众人附和道,亦是急切之情溢于言表.李老哥吊足了众人胃口,兀自喝了一口酒,扫了一眼那白衣女子,见她亦是满面急色,不禁心下得意,遂继续道:
 ‘‘那是一个苦行僧人,一身灰布僧袍,风尘仆仆,身后背着一个大包裹.似乎十分地沉重.在细看那僧人面,竟是英俊非常,我当下暗自叹息,这般人物,如不出家,这天下再不知竞有多少女子会跟了他……哈哈……那僧人面带微笑,双手合十.但见他转过身来,向着我等一方,深施一礼,口念阿弥陀佛,朗声道: ‘诸位大人军爷,对方如今已是待宰羔羊,又何必赶尽杀决呢?倒是念及上苍有好生之德,不如网开一面,放了他们一命罢! ’ 
那诸多将军听了这和尚说出这等话来,不仅好气又好笑,大宛旗下一个将军勒马出来,大喝道: ‘你这哪里来的和尚?我等均是朝廷元帅,奉了圣旨,追绞匪盗!你却来罗嗦什么? ’ 那和尚微微一笑,面色甚是和善,他朝那大宛元帅施礼道:贫僧是从我佛如来处来,专为普渡众生而来.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
那大碗元帅哈哈大笑,朝着红狼军喊道:‘乌骨图,那和尚为你求情呐!你要是下马来跪在我面前,我便放了你手下众兵将,如何?
红狼军阵中走出一人一骑,仅有二十余岁,浓眉大眼,身材高大,甚是魁梧雄壮.他仰天大笑:‘你这般无能腐败之众,无非丈了兵多马壮,我乌骨图岂能向你等鼠辈下跪求生?大丈夫战死沙场,乃死得其所,何惧只有?你等尽管方马过来罢!休要多言! ’ 
那大宛元帅大怒,一声令下,一阵如蝗箭雨,疾驰而去.
却见那和尚灰影一闪,从两军阵前竞在如蝗箭雨中,斜身而飞穿至大宛军前,在那大宛元帅马头左足轻点,略一停留,便依次在各国元帅马前飘去,在我们楼兰国元帅马头双足一顿,竞反扑飘向红狼军首领马头,身后却多了一大串不知何物,远远瞧去,恰如一条苍龙在大漠中飞腾.
那条苍龙在乌骨图披着铠甲的战马头上环绕一圈,最终那条苍龙停在刚才僧人站立之处.
 这时众人方才看清,那苍龙原来却是一串头盔,不知被什么穿缀在一起,遥遥望去,竞如一串长龙.顶端是一根长长的火鸡红翎,甚是鲜艳.
两军刹那,鸦雀无声.
良久,方才齐声惊呼,原来那八个头盔竟是八国元帅的,那红翎却是乌骨图之物..
那八国元帅惊恐异常,大宛元帅胆战心惊,他勒马上前,颤声问:大师莫非当真从佛祖那来?”言下甚是恭敬,他再不信人世间竟会有如此神术.
那僧人将手一抖,那一串头盔复腾空中,他轻轻在诸头盔各拍一掌,八个头盔各向各国元帅,不偏不差,飞至各元帅怀中.
随即,将那红翎轻轻一弹便向乌骨图飘去.直至乌骨图身前,乌骨图伸手接了.
如果说头盔能丝毫不差抛向诸位元帅,尙不足惊叹,那么这一根火鸡翎能隔十丈开外,准确飘到乌骨图身边,却是直叫这十数万的两军将士瞠目结舌.
大家伙再看那僧人,仍是背着那个大布包袱.手中却提着一根银丝,月光下闪闪发光.你们猜上一猜,却是什么?”老李哥停下来,啃了一口羊腿,咂咂嘴问道众人.

作者: 井妞妞    时间: 2019-5-3 15:40
‘‘是什么?” 是啊?快说罢!”众人七嘴八舌,乱猜一气!
那李老哥只是微笑摇头.
“琴弦……”
老李哥当地一声,酒碗跌落在木桌上,那脸突然扭曲,惶如见了鬼魅一般.寻那声音望去,却是那白衣女子,脸色似喜似悲,正望着他.
“你是……如何猜得到?”
“银丝一根,却不是琴弦,又是何物?小女子想是猜对了?”那女子淡淡说道.
“不错,正是一根琴弦!”老李哥只见她娇柔女子,又是带着古琴,想来偶然猜中,亦是不足为奇.随即点了点头.
“这位大哥,您还是讲下去好么?”那女子口音当中竞含了一丝颤音.
“嗯,好!大伙看那僧人手中正提着一根银色琴弦,刚才那一串头盔便是由这一根琴弦串了.
那僧人双手合十,在那大宛元帅前,躬身施礼道:贫僧适才无礼了,多有得罪!贫僧并非神人,乃是长安大舍利寺普通弟子,此次西去身毒拜佛求经,历经三年,今日始得回还.不想却在此处见众人枉死拼杀,却不知何故.但我佛慈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诸施主还望三思.’那大宛元帅仰天大笑道:你这师父,自是取经回了你那长安罢了,却在这里说法!我等八国元帅率十数万铁骑,风餐露宿,征讨两年有余,上奉圣上殷切之嘱,下顺大漠黎民之热望,纵是你这和尚法力高强,却又如何只凭几句空话而功败垂成?眼下,我等已将这一群困兽围聚在这白龙堆绝地,插翅难飞!
言罢,向乌骨图大声喝道:乌骨图,你作恶多端,当此大军围困,你插翅难飞!此种境地,皆是你等咎由自取!倘是条汉子,下马受降,我王慈悲或许放你等一条生路,也尚未可知.
乌骨图嘿嘿一声冷笑:匈奴没落,是因我匈奴先辈欠下西域各族的血债,老天惩罚,原无可怨恨!但是,你等竞对我匈奴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幼痛下毒手!十五万老少一夜火焚,竞无有一人生还!便是适才,我一万被俘兵将,竟被你悉数车裂!这血海深仇,我匈奴汉子便是剩了一人,也要誓死复仇!
大宛元帅笑道:不错,今日便叫你匈奴一族自此在大漠干净消失!
言罢吹起一声进军号角,八国铁骑顿时勒马围了土城.
那一千余大漠红狼竞丝毫无惧,战旗烈烈,弯刀映着月光,皆欲做必死之战,一时间,腾腾杀气,充塞天地之间,我闻着那风都带了血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见那灰衣和尚,身影一闪,惶如鬼魅,几个起落飘到那大宛元帅,猿臂一伸,那大宛元帅竞翻身落马,众亲兵尚未回过神来,元帅已被那和尚夹在左臂下,反身向红狼军阵冲去.
八国将帅无不惊呼,待要去救,如何能赶上?再要放箭,却是投鼠忌器,怕伤了元帅,当下只得怒吼,声如阵阵闷雷,直震撼得土城废墟残垣断壁瑟瑟发抖,雷霆万钧之势,仿如地动山摇.
那僧人在乌骨图马前又是猿臂一展,反手一扳,将那惊呆了的乌骨图,拦腰夹在另一臂膀下,双足在乌骨图的青骢马背上一顿,反身一纵,竞直向一座残墙上!那残墙五丈余高,陡直而立,那僧人双臂各自夹了大宛元帅和乌骨图,大袖飘飘,身形一晃,迅敏飞跃上了土墙.但见他将两个比他高出一个头的粗壮西域汉子,轻轻放了下来,自己立在中间,双手合十
两方人马见主帅被掠,皆勒马于土墙前,南北合围,仰头看他三人.
大宛元帅惊魂甫定,大声怒道:你这和尚,却待怎地?
那和尚,微笑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贫僧既是见到这番场景,焉能袖手不管?眼见这清静大漠又欲染血,负伤之兵再举刀枪.施主安能忍心?
乌骨图躬身施了一礼,朗声到:大师慈悲!但我等铁血一生,征战大漠,马革裹尸,战死沙场亦是快慰!何况这样一群朝廷鹰犬,岂能放过这邀功良机?大师放下我等,拼死一杀,大师自是东去归汉罢.刀剑无情,大师莫为我等妄自伤了性命,这一身武艺端地坏了实是可惜了地’言下竟是大有惺惺相惜之感.
“阿弥陀佛,施主心中有这一丝慈悲,便已成佛!贫僧甚是宽慰!”那和尚微笑赞道.转头向那元帅道:‘还望元帅看在上苍有好生之德,放这一群末路之兵一条生路罢! ’ 
哈哈…哈哈…,大宛元帅一阵大笑道:乌骨图!你这孬种,竞想靠着着和尚换得苟延残喘么?
乌骨图怒道‘你这鹰犬!朝廷走狗!要战便战,何须饶舌!那和尚,你快放我等下去,,与他拼命罢了! ’ 
 ‘阿弥陀佛!施主之豪情,实是令人钦佩!但施主可曾想过,只此一战,将会有多少生灵毁灭? 

作者: 阖兆    时间: 2019-5-3 15:41
‘大师此话诧异,自古征战沙场,白骨黄沙,怎会有不死人之理?’乌骨图惨然一笑.
 ‘唉! ’那僧人仰天长叹一声,无尽地悲天悯人,却又无可奈何.良久,他手持琴弦,向那红狼军遥指道:‘你看那些兵将的眼睛’乌骨图顺眼望去,但见自己那千余红狼兵将,残袍断戟,满面血污,初冬寒风拂过,瑟瑟发抖,虽仍不失英武飒爽之风,但眼中无不流露出对生命的渴望,对这大漠驰骋岁月的眷恋.
乌骨图仰天长叹一声,眼泪唰地流了下来,一生英雄,大漠纵横,何其慷慨豪迈,何其意气风发,而今英雄末路,一万手足,咋眼车裂横祸,血肉横飞.此时面对残兵伤卒,心底陡地无尽悲凉.手中钢刀,当地落到墙下.
   ‘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那僧人满面欢喜.向那大宛元帅道:这些兵将,已是穷途末路,如若赶尽杀绝,那这一族恐怕就此灭绝矣!网开一面罢!
  嘿嘿,我要是不应允呢? 大宛元帅傲慢地昂首望天.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元帅十数万大兵,贫僧固然是无法抵挡,但请了元帅随我等一起出了这白龙堆罢”
‘你竟敢夹持我不成?’大宛王惊道.那僧人双手合十.不语.
呵呵,你看到那些各国元帅了罢,便是杀了我,他们任意一个都会带兵继续征讨. ’那大宛元帅摇头叹气道.
是啊,这并非解决之道.不知元帅可有良方?那僧人却是很挠头.
‘罢了,我提两条约定,倘若应允.我便放这千余红狼兵一条生路.倘有一条不允,便杀了我,也定要将这红狼一网打尽!’大宛元帅刚毅决绝道.
乌骨图待要发作,那僧人一把拦截,淡淡道:‘大帅讲来!’
  ‘其一,乌骨图带其部众迁往漠北,永不许再入西域诸国.其二,你这和尚既然如此慈悲众生之苦.佛说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嘿嘿,你自己自决于这白龙堆里罢,以你一命抵了这红狼千余将士之命,嘿嘿,倒是满划算!’如若你这和尚不允,便马上回你那汉朝罢,本帅绝不为难你!怎样?” 
  李老哥讲到这里,众人听了大宛元帅这两项要求,无不惊愕,再想不到一个烫手的火球却又抛给了那僧人,将了一个死局.却听当地一声,众人循声望去,但见那白衣女子手中竹筷折断,清丽的面庞惨白如雪.她缓缓站起身来,竞险些跌倒,她勉强扶了木桌站定,颤着声音道:‘‘大哥…后来…怎样?”
李老哥忙道:‘‘姑娘但坐,我自当讲来”她依言坐下,一双素手紧紧绞在一起.
众人惊讶地看着她异常的神态,她丝毫不在意,一双凄美的眼睛,紧盯那满面油光的李老哥.众人无不羡慕李老哥.此时李老哥酒劲上来,加之那绝代女子又是如此热切,当真赚足了脸面.他一生买卖经商,讨价游说,舌如巧簧,此时更是妙语连珠,口沫横飞.十年前的大漠惊魂,此时仿如活生生再现于这一间酒楼.
“那和尚听了大宛元帅的两项约章,淡淡一笑,气度雍容,回头对乌骨图道:‘当此危难时刻,这第一条你便应承了罢.复转头对大宛元帅道: ‘大丈夫一言九鼎 !元帅此话当真? ’那元帅笑道: ‘当真! ’
原来那大宛元帅算计明白:倘若这和尚就此罢手离去,却是最好.倘若应了,强出这风头,这些话只有他们几人和墙下一些兵帅闻听得道,绝大部分将士并不知晓,一旦这身手诡异的和尚自我了断,嘿嘿……这一群红狼残余已是徂上之肉,羊入狼口,怎可吐口?于是当下满口应承!
那僧人抖了抖灰袍,朗声到:‘诸位将士!’
一句话出,顿如晴空惊雷,传出数里,声震苍穹,惊的两军战马刹那惊呼,一浪压过一浪.马嘶人呼,军阵登时大乱.
各国元帅连连传出帅令,约束手下诸军.良久,惊乱的军阵方安定下来.我被震得紧贴在马背上,而手旁的那匹汗血马却被惊散,向着白龙堆的西入口狂奔而去.我心中暗暗叫苦,却哪里赶去追.可是那可是我的半部家产,遂暗自下了决定,待此地事了,我必去寻找.当下凝神眼前局势.
  那僧人待军阵稳定,继续道:‘贫僧与这位元帅已然达成约定,以贫僧蝼蚁之躯换取这千余红狼将士性命,他等从此去了漠北,再不会南来西域!诸位将士,俱是大漠英豪,素守信誉,一言九鼎.但望诸位将士不要再互相厮杀!免叫父母妻儿垂泪牵挂! 
 一语完了,十数万将士无不瞠目结舌,呆呆立于马背.这惊雷般的话语,哪里是人间之声?惶如天空传来,无不仰面天空,四面寻找,可是皓月当空,哪里有甚仙佛?

作者: 挤毅瓢    时间: 2019-5-3 15:42
灰衣僧人言罢,转过头,瞄了一眼面如死灰的大宛元帅,转头对乌骨图道:你率军士去罢,贫僧抚琴一曲,送你等离去.言罢,他端坐墙头,将那根琴弦在腰两边衣带系了,左手一挥,一个清脆的琴音传出,随即右手大袖一挥,将那乌骨图拂下高墙.
乌骨图飘然落地,他飞身上马,呼啸一声,红狼军阵便在一阵铺天盖地的优雅琴声缓缓而向习性,十数万八国骑兵,自动闪开一条大路,均目送这千余残兵,那红狼将士在敌兵夹道中缓缓而行,突然,乌骨图拨马转身,策马奔了几步,翻身下马,匍匐于地,红狼众将士随即均翻身下马,随主帅匍匐于地,齐声呼道:大师!大师!大师! 三声过后,众将帅无不涕泪滂沱,痛哭失声!
一千余红狼将士,一生驰骋大漠,何曾知道眼泪会是怎样?
那十数万八国骑兵又何曾梦里见过如此地动山摇的哀痛之声?当真是天崩地裂,风月悲鸣,合着那凄婉的琴声,万里白龙堆一时间哀愁如海.早已有无数各国骑兵哭得泣不成声……
乌骨图哭罢,飞身上马,一声悲唤,红狼将士如同一阵疾风向西奔驰呼啸而去……
一根琴弦,却弹奏出人世间最为哀婉动听的琴曲!这世上当真有仙人啊!不由人不信!
那红狼骑兵卷起的烟尘渐至消散.一曲琴音袅袅亦随之而散.
那僧人缓缓站起身来,向那大宛元帅深施一礼,大袖一挥,元帅稳稳下得高墙.他孤身立于墙头,烈烈寒风,吹得他单薄僧袍,偏偏飘飞,他爽朗笑道:此心可鉴日月,却愧对九琴!
后一句竞是充满了哀伤,我正思索他的话,却听一阵惊呼,那和尚竞高举左掌向着头顶拍去,接着一道灰影便从墙头直直坠落下来,竟是果真自决矣!......唉……”李老哥悠悠一声长叹,无尽感慨.酒楼之上,一时间竞鸦雀无声,寂静得可怕.
忽然,一个琴音传来,打破了沉静.清清泠泠,却如一个女子哀叹,幽幽咽咽,如泣如诉,众人但见那窗边白衣女子正自信手弹拨勾挑,低垂了头,沉浸在琴声中.
那李老哥初时尚不觉如何,等喝过一杯酒,脸色竞由红入白,由白入青,渐现恐怖之情,然,他站起身来,浑身战栗,他手指那白衣女子,适才的如簧直舌,此刻竞打了卷: “你……是谁? 你怎地知晓这首……这首曲子!?”他腿一软,险些跌倒,枯氏兄弟忙参扶了他,众人无不惊诧.面面相觑.
“这曲子……这曲子,便是那晚灰衣僧人绝命时,所奏之曲!!!”一语未了,楼上酒客,齐齐打了个寒战,一阵风吹来,竟是阴冷异常!
那李老哥突然跪下,砰砰磕起头来竞似倒算: “您老饶我一命罢,是我一时贪心,拿了您身上那五两碎银和一卷经书,小人再不敢了,看在小人给你披盖土坯,免受狼食鹰啄的分上,饶了小人一命!”
那琴声戛然而止,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面色无尽悲伤,却没有泪水.她注视着李老哥,随后扫视众人,哇地竞吐出一口血来,尽数洒落碧绿古琴上!
楼上众人齐声惊呼!
枯地邪笑着走过来,笑道:“小娘子,身上带着病么?在下粗知岐黄之道,莫若让在下为你诊诊脉如何?”言罢便坐在白衣女子对首,伸出一只毛茸茸大手意欲,迅速扣向白衣女子冰清玉腕,那女子连看也不看他,随手抽回,放在琴上,冷冷道: “不老阁下大驾!”
众人见枯地讨了个老大没趣,不觉好笑.这样一来,便也知晓这眼前角色佳人乃是血肉之躯,绝非鬼魅邪怪.便都放下心来,只有李老哥实是那也大漠惨烈之象和飘逸的天籁之音奇异混合的映象仿如一枚尺长铁钉牢牢定入头颅一般,今生再难忘怀!是以对这十年后在此飘荡出的琴声,震惊得魂飞天外,魄离五行.睁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经,仍直直跪在酒楼厅堂上,望着白衣女子,两色青红不定.
忽然,酒楼上的人们在此鸦雀无声!在此傻愣愣看着这靠窗的竹木桌子上一白一黑,一男一女的奇怪表情:
男的是枯地的手仍然僵在空中,食指中指保持着适才伸出的号脉姿势,弯曲着纹丝不动,一张脸仍旧挂着淫笑之容,一双令人厌恶的三角眼睛中却流露出无限惊恐之色,以致额头流下黄豆粒般的汗珠.
那白衣女子只是满面哀愁,眼波流动着清澈泪水!迷茫地望着窗外酒楼下波光鳞鳞的孔雀河,遥遥闻听淤泥城的大孔雀寺的钟声.突然,她清秀的面孔蒙上一层冰寒之气.她毅然决然站起身,纤纤素手在古琴上轻轻抚摸,转头向枯天冷冷道: “你们是东海蓬莱阁的弟子?”

作者: 赖天睿    时间: 2019-5-3 15:42
枯天身子一颤,脸现一丝惊恐,早在枯地伸出手时,他便闻听到一丝淡淡幽香,随即看到弟弟便被人点了肘窝尺泽穴,天下能有隔空以气流冲击他人穴道者,实是廖若星辰.当下既知碰到高手中的高手了.然而眼前这女子年纪不过三旬,似乎比自己还小着几岁,竟然会练就如此境界,实是难以想象.他迅速在心里盘算一遍他所了解的天下英雄,实在不知道这女子究系何人.正在沉思间,突然听到那女子点出师门,刹那间惊惶之色瞬间流露.
旋即笑道: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的确是东海蓬莱阁海蜃真人门下弟子,适才舍弟多有冒犯,还望阁下见谅!”言罢恭敬施礼.白衣女子缓缓走到窗前,抬手向着枯地轻轻一挥,枯地登时跳跃起来,惊惶看着哥哥,旋即运气提掌,即刻便欲与那女子拼个死活,一把却被哥哥拉住,枯天陈声道: “不得造次!”枯地悻悻垂下手来,怒目看着那白衣女子,吼道:
“多谢见谅!敢问阁下高姓大名?改日枯地登门拜访!”
白衣女子目光看着窗外,闻听这粗壮汉子似乎有报复之意,转过身来,淡淡笑道: “说起来我与你蓬莱阁也算熟识,当然不会难为你们,你们去吧,修道之人不可起淫亵非分之念,有违仙道.”
枯氏兄弟被她大庭广众之下如此教训,不由得恼羞成怒!枯天冷冷道: “我阿弟所言不错,阁下既是高人,论武功我兄弟自是不敌,但他日若有缘分,或许希望得道阁下指教一番也不枉一场缘分!”
那女子微微蹙眉,扫了一眼枯氏兄弟,略略沉吟道: “你们蓬莱阁沧海红日台上是否迎着海面有一座巨鸟白玉雕像?”
“不错,有便怎地?”枯地怒道.
“这就是了,你们可知何人所为何事雕下这座巨鸟白玉雕像?”白衣女子款步来在李老哥面前,伸手扶起尚自发抖的李老哥,请他坐在高椅上,回头看看面面相觑的枯氏兄弟.见他二人摇摇头,白衣女子淡淡笑道: “其实,那座雕像不是圈像,而是被人毁去一半!”
枯地闻听哈哈大笑,震得停在窗楞上的几只小鸟吓得急忙振翅飞走.枯地笑罢狂傲道: “东海蓬莱阁踏鲸劈波掌,独步天下,莫说毁像,便是踏上沧海红日台也是难如登天!你这女子信口开河,真是叫人笑掉大牙!”
白衣女子轻轻笑道: “的确是被人毁去一半,那个人就是我,因为那只飞鸟背上曾经还雕塑过一个人!”枯氏兄弟哑然了,不屑的神色缓缓被惊恐代替,兄弟俩再难猜测眼前女子究系何人!痴痴望着她.
白衣女子重新坐在椅子上,缓缓将古琴抱起,淡淡道: “有一年,你们蓬莱阁踏鲸真人—算来应该是你们师祖--被狮子国四名高手围困在昆仑之巅,恰巧我为我夫宋清尘采药偶至昆仑,援手踏鲸真人并为他在长安城洛水边疗伤半年,于是蓬莱阁与我们夫妇就有了这么一段交情,呵呵,逝者如斯,年华流逝,昔日往事何足再提,空流伤心泪也!”白衣女子神情黯淡,一双流盼惊鸿的双眼蓄着晶莹泪光,强忍着巨大哀恸,素手纤指紧紧在琴弦上滑动.
   她终于强忍着哀恸,晃着站立身子,来在李老哥面前,淡淡道: “我九琴一生不拜天,不拜地,不拜仙佛鬼神,不拜天子帝王,你为我夫宋清尘埋骨大漠,免遭虎狼秃鹫之食,此恩天高地厚,请受我夫妇一拜,言罢轻轻跪拜于地,叩下头去.
李老哥慌忙起身,伸手参扶起她,叹道: “而今想来,那年轻僧人品貌武功绝世一流,看来这个世界只有你这样的绝世女子可与其匹配良缘,只是可惜啊!”他连连叹气摇头.
   枯天颤声惊道: “阁下便是南海雪鲲九琴仙人么?”
恰在此时,那遥远的大孔雀寺钟声又传至酒楼.那女子不再理枯氏兄弟,对着李老哥终于垂泪,哽咽道: “十年前清尘承您掩埋尸骨,而今九琴便认作您为我二人兄长.只要九琴在世,您就是九琴亲人.”言罢复又跪拜于地.李老哥不觉垂泪道: “所谓人死难复生,妹子你不要再难过,老哥哥我这就带你去找你丈夫埋骨之处.”
“大漠艰险,兄长年高,不可再劳烦兄长,但求兄长为九琴画下清尘埋骨之处,九琴只身一人前去寻找即可.”九琴淡淡笑道.这一笑,楼上众人在此震惊,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城倾国,国色天香……这些语汇就是为这绝域中的女子所造罢?
李老哥向店家所要笔墨,详细画出白龙堆乱石林图纸,又不厌其详讲解,一柱香过后,九琴收了图纸揣在怀中,向李老哥施礼辞别道: “待九琴寻回清尘,我夫妇定当登门拜谢海天之恩,九琴就此拜别兄长.”

作者: 倪熙柔    时间: 2019-5-3 15:43
“妹子,此去路途艰险,待老哥哥为你寻上一匹大宛国汗血马,给你备足饮食盘缠,也方便行程.”李老哥站起身,就要下楼张罗,九琴拦住他,笑道: “不必麻烦,我去去就回,再至楼兰时,定当登门拜谢.我这里留给您一根琴弦,倘若日后兄长去中原有事,不论到哪里,但有江湖武林之士,必会相助.”
她说完,扫了一眼枯氏兄弟,随即补充道: “倘若有人欺侮您,便是逃到天上地下,我也会抓到他!”
言罢,突然轻身跃出窗子,酒楼上又是一阵惊呼,李老哥惊道: “妹子!不可啊…..”随即被众人拥到窗前,却是张开的大嘴无论如何再也关不上了----但见九琴白衣飘飞在孔雀河上,凌波踏浪,有若仙人渡海,她飘飞的白色身影后,尚有一只硕大如鹤的洁白巨鸟,紧紧追随,丈长的翅膀拍拍而飞,时时沾起河水,带起一片水帘……







出楼兰国都城淤泥城往西一百五十余里.
楼兰国赖以生存的母亲河—孔雀河悠悠流过,碧波荡漾,此河再向西去,便是万里无垠的沙漠---白龙堆沙漠.
白龙堆沙漠,斜阳铺泻黄沙,金橙璀璨.余热蕴在黄沙中,炽烈而泛着耀眼光芒.
遥远的沙天相接的地方,一只驼队踏着细纱,缓缓走来,悠悠荡来,给这死寂的世界带来一丝生趣.
这是一部海西大秦商旅.各自穿着白绸长袍,围着色彩不同的头巾.她停步在带队的白须长者面前,手中提着一个空空的羊皮囊水袋.干渴暴晒已使她丹唇干烈.
她黑发垂肩而下,随着白帛长裙在风中飘摆,斜背一个大包裹, 夕阳西下,映着她孤独的身影.
那海西大秦长者见这孤身女子,在驼队前立着,便从驼峰上踩镫下来,走到她面前,那女子摇了摇手中空皮囊,又指了指干烈的口唇.那长者随即会意,朝后边人手呼喝了几句,一个楼兰国向导提着一袋清水跑过来,递给了她.那长者向大伙吆喝一声,海西大秦众商旅便齐齐下了骆驼,各自拿了水袋和乳酪,纷纷围了过来,席沙而坐.
一个海西国小伙子递给她几个乳酪,她微笑接过来,与众人一般席沙而坐,落落大方.她仰头喝了一大口水,用袖角摸了抹口角水渍.众海西大秦男人,无不紧盯着她清丽面容,原本火热的沙漠,此时更是凭添了数道炽烈的火光.
那海西大秦长者对着向导说了几句海西大秦语,向导便转过头来用汉语问道: “姑娘,你只身一人,来此大漠,所为何事啊?”
白衣女子咽下口中乳酪,一抹哀愁浮上清秀面庞,她抬头目光撒向远方,忧伤道:“我的丈夫不幸迷失在这白龙堆大漠黄沙中,我是来接他回家.”
译者将话翻译给众多海西大秦国商旅,众人又是一阵窃窃私语.几个小伙哄笑似的互相推攘.
那海西国长者回头大声呵斥两句,众人方安静下来.长者对着翻译商量着什么,翻译道: “姑娘,首领说后天他们便从楼兰国返回海西大秦国.届时你可以跟着他们的驼队一起穿越白龙堆大沙漠,否则你这样一个人盲目穿越大漠,并且既无骡马又无骆驼,徒步而行是非常危险的.恐怕不但你还没有找到你的你的丈夫,恐怕你已经葬身大漠的流沙中矣!你要三思啊!”
白衣女子站起身笑道: “烦劳转告长者,我适才迷失方向,故而我的鲲儿把我带到这里,它已经回去取饮食,片时便会回来.请不要为我担心!”说着略略施了一礼.
译者将白衣女子话语翻译过去.长者点点头,与译者说了几句话,译者接过一个年轻人送过来的三皮囊清水一袋乳酪,递给白衣女子,道: “姑娘既然有伴儿,我们就此告别,多加小心,在你同伴回来之前千万不要乱走,以免他找不到你就坏事了!”
正说着,突然大秦众人一阵骚乱,大家无限惊恐的飞速上马,一把把圆月弯刀登时出鞘,人人惊惶失措,口中乱叫,原本安谧宁静的商队顿时陷入无限惊惶之中,人们骑在马上骆驼上一齐向西方望去.白衣女子亦是随着大伙目光望去,但见遥遥一阵黄沙漫天而起,迅速向这边移动,显然是一大队骑兵扬起的漫天沙爆.
长者一阵大声训话,惊惶失措的商队恢复一些镇静.两个小伙子从马上跳下来,拉着白衣女子藏道一匹骆驼之后.对着她比比划划,大意叫她安静呆在那里,不要出来.译者惊惧的花白胡子乱颤,和白衣女子一齐藏在骆驼后,整个商队快速排成一个圆圈,马头向外,将货物和白衣女子译者圈在中央.各个手持大刀弓箭,严阵以待.

作者: 扇贸吊    时间: 2019-5-3 15:44
白衣女子悄声对译者道: “大叔,发生了什么事?”
“倒霉啊!碰到大漠红狼了!这一单货恐怕又要被掠去了.”译者叹口气.
“大漠红狼?!”白衣女子惊道“他们不是已经十年前消逝在西域了么?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呢?”
“你有所不知啊!的确十年前大漠红狼神秘消逝在西域大漠中,可是一年前突然又冒出来一支五千多人的大漠红狼队伍,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真是胜于草原狼啊!我听人家说,这是匈奴余孽,原本他们已经远远迁出漠南.好像是后来匈奴人部落发生分裂,四分五裂,大部分跟着大单于受曹操封召迁入河套草原去了.这一支估计应该是匈奴残部.”译者也抽出随身携带的短刀,看着逐渐逼近的风暴黄沙团.
“大叔,我们这么一点人,怎么能斗得过这样一批虎狼骑师呢?”白衣女子好奇道.
译者苦笑摇摇头:”哪里敢斗啊?!大漠红狼素来杀人如麻,但是你如果有勇气和胆量和他们死拼较量,他们大多时候只是象征性地掠夺一些财务,并不会赶尽杀绝.但是倘若就此束手或是逃跑,他们便会斩杀殆尽.所以一年来,不幸碰到这伙强盗的往来商贾,只好应撑着和他们拼上一拼,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哦!居然还会有这种强盗!”白衣女子摇摇头.
“对了,姑娘,你千万不要被他们看到,这帮虎狼专挑女子强,一旦你被他们发现,就是佛祖来了也无法挽救你!切记啊切记!”译者谆谆告诫.
“可是就这样拼杀一番,也不免会有枉死送生的啊!”白衣女子问道.
“哎呦!那就要看个人造化喽!吃这碗饭的,谁的脑袋不是挂在裤带上地?今天有头睡觉,岂知明日是否有头吃饭?!”译者重重叹口气.

正在两人沉思浩叹之际,那一团黄沙风暴已经扑面而来,伴着杂乱的马蹄踏沙声,刀剑弓弩撞击声,粗犷豪放地呼喊号叫声……刹那间混合成一支充满异域风情的交响乐,严严实实笼罩在紧张惊恐到了极点的海西国商队上空,隐隐飘着一丝血腥味道,亦或许他们是从万里盐泽来的吧,白衣女子悄悄探出头向奇异的乐章飘来的方向眺望去:一支铁马劲旅已经在满天黄沙之中隐约显现.
这是一只五六千人的庞大军旅,一律足踏狼皮靴身着狼皮长裤,两裆光明铠,辫发,金箍抹额,额前插着尺余高的火红锦鸡翎,这五千多大漠铁骑各个系着红色斗篷,飞马疾风中烈烈飘飞,雄猛伟状,虎狼骁霸之气,直贯长虹!烈日黄沙之下,但见满天黄沙中飘荡一片火焰,莫说这一小撮微不足道的远国商旅驼队,便是这西域三十六国的铁甲京畿军团恐怕也难以轻易应付!看来李老哥十年前白龙堆所见惊世之战必是所言不虚!

大漠红狼铁骑已经勒马驼队之前,为首的高大精壮大汉一声长啸,所率兵阵立即两翼出击,将这一小撮胆战心惊的海西国商旅团团围困住.

白衣女子细细打量这位年轻的红狼首领,但见他年纪不过三十余岁,浓眉大眼,一张方脸,棱角分明,满下颌浓密的络腮胡子,果然卷曲的有如羊毛一般.一副傲视天下的豪情自然流露在他的脸上,荡荡泱泱,毫不遮拦.胯下一匹枣红骏马,呼呼喘着粗气.白衣女子暗暗点点头.
那首领打量一番眼前情景,左手提着马鞭向海西国商旅长者一指,喝道: “你是他们的领袖?”却是汉话.
那长者表情端庄严肃,回头对左右说了几句话,纵马走出马阵,点点头.
首领凝视着长者一番,点点头.,“把你们的翻译找出来,我要问问话!”
长者犹豫一下,回头看看方阵,不知该不该叫翻译出来,此时躲在骆驼身后的翻译一听红狼首领叫自己出阵,登时吓得昏了过去.
白衣女子忙在他后心推了一推,译者悠悠醒来,一张脸早已经吓得再无半点血色.他哆哆嗦嗦勉强站起身,摇摇晃晃刚欲迈步转出骆驼.不料袍袖突然被扯住,急忙回头,却是那白衣女子笑着看他,译者惊讶道: “姑娘,你….这是为何啊?”
“大叔,就让我出去看看吧!”说着飘然款步绕出骆驼,众多大秦商客顿时一阵骚乱,看来让一个女子出来送死比让他们自己送死更为难以忍受!这一点,白衣女子早已经从这些血气方刚的异域小伙子们的愤怒与羞愧并存的复杂表情判断出来!
两个高大壮实的小伙子从马背上跳将下来,伸出双臂拦截住她,对着她一阵大声地乌拉乌拉,白衣女子茫茫然听不懂,译者蹒跚过来,苦笑道: “他们说告即使他们都被杀光了,也要保护你到底!绝不会让你出去白白送死!”

作者: 盛新美    时间: 2019-5-3 15:44
“哈哈哈哈!想不到,你们这群海西毛子竟然藏着这么一个绝世美女,怪道如此同仇敌忾!”那红狼首领早已经透过骚乱的阵形中窥视到了白衣女子!顿时开心大笑起来,豪迈地马鞭一挥,喝道: “你们只要留下这个女子,我就放你们过去,不但不动你们一根毫毛,一分财物,看到没,我们这里一百匹汗血马以及马背上的金银珠宝,琉璃香料统统赠送给你们!怎么样?!哈哈哈哈……”
海西商旅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译者原话翻译过去,众人闻听顿时大怒,将手中钢刀硬弩立刻对准敌人,首领大声喝道: “我们马其顿人是宁愿战死也绝不会屈服,更不会以一个女子换得苟且偷生!你们放马过来吧,有死而已!”
译者将这句话胆战心惊翻译过去,红狼首领大为惊讶,一时竟然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瞪着豹眼,环视一圈这一小撮情绪高亢的海西毛子,突然仰天一阵大笑,猛然抽出腰中圆月弯刀,朝天一挥,口中大声喝道: “昆仑女神来了,我们接她回家!”
“回家!回家!......”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军阵吼声飘荡在烈日灼烧下的无垠沙漠中,震人心魄!
就在红狼首领挥刀拼杀号令发出的那一瞬间,突然一声嘹亮的弓弦射箭之音从海西国商队中飘出,虽仅仅一声,却如穿云烈日,竟然将这一阵暴风般的吼声压下来,数千人竟齐刷刷仰头向天际望去,似乎坚信必是有人朝天射出一箭!
然而,紧接着却是飘出接二连三的这种裂帛穿云之声,渐渐汇合成一只天籁乐曲,缥缈悠扬的琴声顿时将适才人呼马嘶的嘈杂之境轻轻化作柳燕斜飞,鸳鸯戏水的一派江南烟雨淡雅之境!
这飘荡徘徊的琴声,如泣如诉,时而如溪水欢腾,嬉戏欢跃;时而如高山飞瀑,激荡万千;时而金戈铁马,秋风大散关;时而莺歌燕舞,红烛青罗帐……幽幽咽咽,仿佛柳荫下挚友别离,亦如莲池畔眷侣洒泪回首,有白发爷娘思子的昏花浊泪,有湖湘稚子夜半的儿啼……
直听得树千绝域将士回首西望,海西商贾顿起思乡之情,幽咽中不觉潸然泪下.
突然琴声宫商变调,一阵急促之声顺时代替了一片温柔之情,将人们情感思绪刹那带进一种激荡沸腾,有如千军万马往来拼杀,人吼马嘶,血流漂杵,战鼓敲破,金磬碎裂……血染征袍,支离破碎后,突然琴声戛然而止,死一般地寂静冷漠,竟然把众人烈日下的汗水冰散一空,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死亡的恐惧和对生命的留恋和希冀!生存,死亡,在这戛然而止的琴声后荡然飘出,给手持钢刀硬弩的每个虎狼将士留下痴痴如幻似梦的痴想……
突然,一阵痛哭仿佛洪水决堤一般汹涌朋腾而出,红狼军阵中树千将士竟然齐齐从马上越将下来,抛刀于地,俯首叩拜在大漠上,久久不肯抬头,狼一样的号哭声中,夹杂着一声声“圣僧!”此起彼伏,悠悠扬扬,哀恸之声飘扬十数里,整个大漠刹那间被这样一群亡命的红狼悍匪发自内心的痛哭声深深淹没……
一些十余岁的年轻红狼将士顿时惊惧的不知所措,紧张万分,焦虑万分望着同样不知所措的红狼首领.
红狼首领惊恐交集,大声吼道: “统统给我滚起来!滚起来!上马!上马!”
哪里有人听他号令?!
首领马旁,一个四十多岁的壮汉扬起头,满面泪痕,哭道: “大单于!这就是十年前白龙堆乱石林舍身救我们的那位神僧绝命时所弹奏琴曲啊!十年了,如非他舍身相救,我们匈奴一族早已经被三十六国诛灭殆尽了!”
大单于哑然了,目光怔怔望着同样震惊万分的海西国商旅.
海西国商旅自动闪出一条通道,但见那白衣女子席地坐在黄沙上,背后倚着一匹温顺骆驼.她的膝上平方着一具古琴,蓝天,黄沙,白衣,绿琴,奇异地交织出一幅柔和婉约的图画,简洁,明丽而生意盎然.
数千双眼睛此刻汇聚在白衣女子身上,奇异,惊讶,惊惧,感激,忐忑,疑惑……仿佛天下所有的疑惑和谜团都隐藏在她瘦削单薄的身体里!
微风吹过,她乌黑如瀑的云鬓轻轻浮动,如幻的大漠中,仿佛一尊女神一般,凝眸远眺,神情淡然.
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美得无处藏.
人在身旁,如沐春光,宁死也无憾!
国色天香,任由纠缠,哪怕人生短!
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何等有幸配成双! 

待我拱手河山讨你欢
万众齐声高歌千古传
你看远山含笑水流长

作者: 锐瞋枋    时间: 2019-5-3 15:45
生生世世 海枯石烂

今朝有你今朝醉啊,
爱不释手你的美啊
莫等闲白了发才后悔
今朝有你今朝醉啊
爱不释手你的美啊
让我抱得美人归

“你究竟是什么人?在这里装神弄鬼,乱我军心?!”大单于怒道.
“我是什么人?”白衣女子木然重复道,
“我是个苦命的人!我的丈夫为了一群忘恩复义的草原狼,学着那可笑的释迦,竟然割肉喂鹰,陨身大漠!而他用生命换来的这群草原狼,依然如此横行大漠,辜负他一腔热血!----呵呵,”她自矢地笑了,眼泪滚落面颊,满眼柔情,满眼哀怨“清尘!你看到这群草原狼了么?不知你会不会哑然失笑?我们的抱负换来的不过是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你就那样悄无声息抛下琴妹而不顾,我不知该不该恨你----不,不会恨你,从今而后,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半步,我们真正地千古相随!我已经在南海中,找到一处永远不会有纷扰的仙境,我们再不要管这尘世是是非非,安静过日子罢!”白衣女子自言自语说完,忽地站起身子,怀抱古琴,目光迷离迈步便走.
突然,大单于将圆月弯刀横在她面前,喝道:
“就这样走了么?”
白衣女子一惊,放怔怔醒过神来,她瞟了一眼眼前钢刀,随即转回身对着大秦长者道:
“非常感激您的清水和乳酪,九琴深志心中,他日有缘,必会报答.而今,我给你们打发这一群忘恩复义的草原狼,权算一丝馈报.”
译者小声将白衣女子的汉话译成海西语,大家听了无不震惊,傻愣愣看着这个单薄女子,皆以为译者翻译错了她的意思.
匈奴大单于更是闻言震惊,他汉话流畅,朗声道:
“听阁下口气,想来也是非凡之人,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库伦图也是重英雄的,愿与阁下交个朋友.嘿嘿,实不相瞒,我大单于皇后位子还是虚空着呢!倘若姑娘有意,我库伦图今日就当着昆仑神和诸位将士的面立你为我们大匈奴国的皇后!怎么样?”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道:
“谁希罕你那狼子国的皇后!今日您们便去了吧,从今而后再不要踏入西域半步,不可强取豪夺,恃强凌弱!我不愿难为你们!”
“哈哈……”大单于仰天大笑,突然眼前白光一闪,但觉手中钢刀顿时被人夺取,他大张的口还没有闭合,但见马前笑盈盈站着那白衣女子,手中正握着他自己那把明晃晃的圆月弯刀,烈日下,泛着耀眼的光芒!
众人都没有看到这女子是怎样抢夺到大单于的钢刀,鬼魅一般的女子站立于光天化日之下,令人不寒而栗!
“大单于,这女子一定是十年前白龙堆乱石林中中华神僧所变幻!您不可亵渎神灵啊!他是我们匈奴人的保护神,是昆仑神的化身,您万万不可不敬神灵啊!”一些年长的匈奴将士跪在马前苦苦哀求.
大单于大怒,立时抽出腰刀便欲向属下砍去.
“慢!”白衣女子喝道,脸色顿时阴沉起来怒道:
“你这个人怎地如此残暴,如此刚愎自用?我不是鬼魅,也不是什么昆仑神!十年前于白龙堆大漠舍身救护你们的便是我的丈夫宋清尘!你们趁我没有改变注意之前,赶快消逝!须知我的丈夫能救你们匈奴一族,我也可以灭绝你们匈奴一族!总之,我不想再听到西域草原大漠再有你们一点声息,否则休怪我无情!”说着将大单于一柄百炼钢刀随手捏成一团生铁扬手扔在库伦图怀中,库伦图颤抖着手托起这枚铁球,由望了一眼白衣女子,傻愣愣呆立马上.
这时,忽听大漠上空传来一阵奇异叫声,众人不约而同抬头仰望天空,但见东边远远飞来一只大鸟,正向这边展翅飞来
白衣女子向着天空拨了一声琴弦,那白色巨鸟闻听立刻嘎嘎欢叫起来,飞速赶到众人头顶,低空盘旋.
白衣女子向着众位海西商旅略一施礼,淡淡笑道:
“小女子还有要事在身,后会有期!”说着转过头朗声道:
“匈奴将士们,你们从今而后,不可再为非作歹,辜负十年前舍身救护你们的中华僧人!否则天理难容,人神共愤!我九琴便是上天入地,也绝不会放过您们这样忘恩复义之辈,休要存侥幸之心!”言罢,她怀抱古琴,大踏步在黄沙中飞奔数步,身子一纵,腾空落座在那白色巨鸟背上,在众人头上盘旋三圈,但听一声琴弦拨动之声,白鸟扬长而去,渐渐消逝在远方沙天相接之处.
海西国众商贾看得瞠目结舌,良久方缓过身来,长者急忙叫众人掏出白色丝巾,平铺于地,朝着白鸟消逝的方向虔诚做起礼拜!从此在故丝绸之路上,往来西方商旅的宗教经书上都会有一章专门赞颂白衣琴仙的经文----他们说这是真主派来的保护商旅的大漠女神!

作者: 阳文敏    时间: 2019-5-3 15:46



白龙堆,是紧接塔克拉玛干大沙漠的一块上无飞鸟,下无植被走兽的死亡绝域.到处可见斑斑白骨,偶尔会有苦行僧人沿着堆堆白骨艰苦穿越这绝域.苍茫天际间偶尔传来几声驼铃.缥缥缈缈,若有若无,那是在西域诸国之间做走私生意的亡命商贾,不敢沿着大漠南北两条古丝绸绿洲地带行走,被迫强行穿越白龙堆绝域,当然,从这大漠腹地横穿要比之绿洲官路整整缩短三千余里的路程,从塔克拉玛干大漠出来由乱石林风口进入白龙堆,横穿腹地直抵楼兰国西南重镇米兰城要比官道少行一个半月,那么对于时间如命的大漠商贾来说不能不说是另一大诱惑,于是,这块亚洲中心的死亡地带这些年伴随西域三十六国互相吞并攻伐的苦难征战中,以及为躲避官军和悍匪的洗劫,竟然愈来愈成为中转要道,日渐繁华.是以腹地一些小块水草丰盛的小块绿洲亦会偶尔有一些土坯垒就的沙堡,酒旗招展,俨然成了大漠一道风景线.
沿着这样的一小座一小座低矮简陋的大漠酒店客栈,踏着黄昏下一小堆一小堆闪着刺眼白光的骷髅----有人的,妈的,还有骆驼的----一直向着太阳落山的方向迤逦而去,遥遥便可听到一阵阵诡谲的声音,如松涛阵阵,如海浪拍岸,时而金戈铁马,仿佛军团厮杀,时而幽幽咽咽,恍若女子夜哭……伴着夕阳西下的昏黄光芒,隐隐约约中闪现出一大片黑蒙蒙的世界,仿如一片黑色的海----这里不是海市蜃楼,而是一片真正的林,乱石林!
绵延百里的天然石柱,千万年风吹沙撞,早已经被打磨得奇形怪状,高低不平.因之恰处白龙堆大漠入口之处,风疾沙狂,风沙穿越密集的石林,便发出阵阵惊心动魄的诡谲之声.
乱石林的中部,横亘着一排巨大的废墟,残垣断壁,早已经破损不堪,依稀中,似乎可以看到昔日它庞大壮丽的身姿,是如何地傲视这个荒漠!便是这残破的城墙,垒垒土坯,敞露着层层芦苇与盐泽焦土混合而成的特速材料,经过岁月的流逝,而今似乎已经变成苍白的石头,可是轻轻触摸,便会掉下一大块,斑驳的墙面就是被这无数栖息于此的土狼,鼹鼠,沙漠蜥蜴,还有成群的秃鹫所留下的绝世画卷.

这面墙,巍峨伟壮,高达十余丈,厚有三尺余,石基芦苇土坯层层垒起,坚固而大气.残露着拱形大门遗迹,显然是城门高墙的残垣.丈余高的青石城基上,刻着精美绝伦的图案,有飞天,有菩提,也有带翅膀的孩童,还有波斯的圆顶清真寺,这是一面融会中西艺术风格的绝世之作!可惜,已经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什么,是谁,为什么在这样偏僻荒凉的乱石林修建这样一座如此豪奢壮丽的城堡?又是什么原因,这座艺术的宫殿复被遗弃?这些城堡中的居民迁徙到了哪里?他们从哪里来?是些怎样的人?......这些一团,都被岁月尘封,相信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然而,这座千年废墟,此刻不再孤独,因为,正有一个更加孤独的人仰望这座刻满奇异浮雕的伟大残墙,眼睛中蓄着泪花,晶莹,湿润,这是干枯的大漠里,千年罕见的水滴,那样清澈,那样珍贵……
大漠如雪残阳,将她瘦削身影映在石墙上,那样孤独…光怪陆离之中,斑驳石墙上,仿佛有一溜干枯的血迹,断断续续,点点滴滴,从高出如丝如缕一路渗透下来,颗颗如熟透的杨梅,紫黑中透着殷殷一点红.
她苍白如雪的闲闲细指,抚摸着这一溜仲夏的杨梅,眼睛中滴落一颗颗晶莹泪珠,渐渐在墙根一堆乱石处与那杨梅子混成一处……
她剧烈颤抖着,搬开那一块块残破不全的城墙废砖石土坯,小心翼翼,仿佛一个母亲悄手解开熟睡中婴孩的襁褓……几块大石挪移开来,映入眼帘的是一方残破凌乱的袈裟,隐约中仿佛还能看到昔日金丝绣线,百衲方格,一阵风吹过,袈裟立时散乱,随风飘逝.
沙漠的气候变幻没测,毒辣的骄阳刚刚隐没在遥远的沙天连接处,沙漠余温尤存,天空却飘起轻雪,夹杂西北风,顿时寒意浸骨.那女子浑然不觉,依旧小心将袈裟包裹的经书一本一本,每一本都放在手心上,看上一看,轻轻吹去书上尘灰,以洁白的衣袖细细擦拭干净,摆在身旁.
最后一本经书握在手中,她没有吹,亦没有拂拭,眼睛直直凝视着乱石堆,淡淡地笑了……
手中经书滑落,伸出的手,剧烈抖动,缓缓接近石堆里,犹豫着又缓缓抽回,她摇摇晃晃站起身子,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石堆半寸.她的笑容凝固了,眼泪流下来,一颗颗,一串串……她张了张干烈双唇,欲言又止,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帕,一层层解开,拿出一小块早已经干瘪的糯米饼,含泪笑道: “清尘,琴妹来接你了!这块饼,已经凉了,十二年了,你跑到哪里去了?......”她再次蹲在乱石堆前,渐大的飞雪落在她乌黑云鬓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她将那块糯米饼放在经书上,移开剩下的石堆土坯,渐渐那石堆里显露出一枚洁白如雪,光滑似玉的头骨,双眼空洞,下颌微张,再向下是锁骨,胸廓,臂骨,盆骨,腿骨……一副完整骨架露在那白衣女子面前,她跪做枯骨身旁,小心抽出手骨中握着的一根琴弦,久久凝视,她轻轻抚摸白骨的面颊,悲喜交集,清秀面庞泪痕斑斑,干烈的口角剧烈抽搐……
她缓缓拾起握着琴弦的那只手骨,紧紧贴在脸上,如雨的泪痕斑斑点点洒落白骨,突然,那久枯风化的手骨,被泪水浸透,
作者: 谅父    时间: 2019-5-3 15:47
第一章 江陵少年
秦涛 著
乱猿啼处访高唐,路入烟霞草木香。
  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  
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
  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
这首《谒巫山庙》,为大唐万历才女薛涛薛洪度,从被贬黜之边塞苦寒返回锦绣中原时,孤舟渡荆楚,遥望神女峰,感慨良多,素手研磨,青竹狼毫,写在浣花溪之桃红笺上.笔意幽咽,寓孤独漂泊一生之凄楚于千年前一段梦幻故事----楚时宋玉与怀王同登神女峰,于高唐观凭栏远眺,大江奔流,国都雄伟,溟朦山色中,昏庸短智的怀王竟然梦遇神女,虽然怀王以张仪六里之戏,朽名垂青史,但这一浪漫艳遇却不知为后世留下多少巫山云雨之梦. 
宋玉在<<高唐赋>>中记述神女对怀王云:“妾在巫山之阳,高丘之阻.旦为朝云.暮为行雨.朝朝暮暮,阳台之下.”这阳台之下是否有神女仙宫神阙,薛涛不得而知,但阳台远眺,却可见昔日楚王故都—江陵城,的的是氤氲着巫山缥缈云烟之梦幻都市.

江陵,为故楚之地.又名荆州城。地处长江中游,江汉平原西部,南临长江,北依汉水,西控巴蜀,南通湘粤,古称“七省通衢”。商武丁时,楚王国在南方逐步发展起来,江陵此时即为楚域。周夷王时,楚势力渐强,楚君熊渠立其长子康为句丹王,建国于江陵。公元前689年,楚文王自丹阳徙都于江陵之郢都(即纪南城)。 楚据此整军励武,辛勤经营,终于由一荒远落后的小国,跃为拥有地五千里,带甲百万的南方强国,至楚庄王问周鼎于中原,遂成为春秋五霸之一。
江陵是灿烂的楚文化的发源地,孕育出了屈原、宋玉等一批楚辞文学大家和荀子、老子、范蠡、伍子胥等众多诸子百家。钟子期、俞伯牙“高山流水识知音”的绝唱也出自这里。一代伟大爱国诗人屈原,以他忠君爱国的情操和杰出的政治智慧,为这片青山翠水付出了巨大的心血和政治热忱.终因楚怀王昏暗贪婪,宠信群小,在皇后郑袖和令尹子兰等群攻毁谤下,为怀王所不容.最终放逐屈大夫.至张仪两度玩弄怀王于股掌之间,怀王客死秦国,秦王铁骑踏平郢都,屈原万念俱灰,愁肠千断,披发散行汨罗江畔,一路哀歌翠文华章,最终怀石投于汨罗江.在他枯瘦的身影,飘飞的薄裳,凌乱的华发,深邃而忧伤的眼神,丝丝缕缕,皆透露出九歌,九怀,九章,九叹……一章章,一页页,随风而逝,顺江漂泊,将无尽的故国情怀,家园爱恋浸透滋润于这片钟灵毓秀的故楚山水,千百年来彭湃着人们的心灵,激荡着蓬勃的志气,生生不息.
三闾大夫殁后,弟子宋玉总结屈子诗歌,是为楚辞.而同样才华横溢,终生抑郁的宋玉,最终亦是手握竹管,头枕数卷楚辞,在江陵城西数十里的江畔山林,郁郁而终.千百年后,无数仕途坎坷,人生不如意的士子大夫,踩踏着先人足迹,一路风尘赶到这里,念叨着“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与江水竹林为伴,将人生的不如意统统抛弃于滔滔东逝之大江中.起几座竹楼,围一圈栅栏,从此告别衮衮诸公,礼乐庙堂,告别朋党倾轧,尔虞我诈,靠着双手,砍竹编篓,狩猎渡船,安安静静做起山野村民.与当地的土著山民,和和睦睦混一生活.数十年后,他们的子孙也就彻底成为地道的土著山民,砍竹之余,折一根竹管,吹上一曲想象中丹陛大乐.竟也自得其乐.
山民们与这些曾经手握宪章,满腹经纶的文人士子生活久了,也颇能识些文字,随口也能将士子编成山歌或是航船号子的一些诗句,在竹林山道或是大江航船上,热烈豪放吼唱出来,震得过往读书人不得不对这些山民肃然起敬.待得细问,山民往往大手一摊,憨憨一笑.但这也不会惹来嘲笑,因为,经验告诉客人们,这沿江的无数村坞中,必然藏龙卧虎,大有高贤,一不留神,就反会被某个艄公或是樵夫引经据典,大大奚落一番,于是爽朗大笑,兴致高的,往往和着山民一起引吭高歌.所以,万里长江,世人皆喜欢渡荆江一带水域.更有那好事的名都大城的闲人,特地赶来一闻这特殊的渡船号子.是以江陵一带的山村竹坞,在江南很有名气,既便是建康,会稽名城大郡的人们,见到江陵的客商或是普通山民,也从不小瞧.这是千百年由故楚屈子宋玉等一脉相乘下来的文化自尊所赢得的崇敬.

作者: 昂姣击    时间: 2019-5-3 15:47
青竹坞便是江陵城下辖的数不清的沿江山村水寨中的一座。坐落于临江高崖—知音崖后的山坳中,四周密布青竹,故以竹为寨名.知音崖,相传为春秋时钟子期、俞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之处,加之青竹天然音质清脆,故青竹坞的山民,绝大部分以制作箫笛笙管诸般乐器为营生.寨子身后不远,是一片天然橘林.方圆十数亩,所产小叶朱桔,甚是甜蜜.橘林为全坞共有,故一些年老或伤残之人,无力制作乐器,便以贩卖朱桔于荆州,建康,远至会稽,新安等名都大郡以养天年. 青竹坞有六十余户,二百八十余口.大都为山民土著.也有几户外来江北中原的乔户人家.
东晋太和四年.中秋八月.江陵城.
天刚放亮,四方商贾小贩,推车担挑儿,骑驴赶车,汇聚到城门外,等待九天一次的商贸集市.大家伙三三俩俩聚到一处,杂七杂八有的谈论着收成,有的谈论着时局,也有谈论着江陵城的粉头歌妓,热热闹闹,不一而足.
“ 唉!听说大司马又要北伐了!” 一个赶牛车老汉跳下车,挤进三五个蹲在地上闲扯的人堆里,燃了一管烟道.
“唉!二十年前褚裒北伐,死了六万多江南将士;十六年前,殷浩北伐,尚未交战,内部叛乱,又是全军覆没!尸骨未寒呐,如今又要发兵!唉,真不知这日子怎么过啊!” 说话者为一中年汉子,寻常山民打扮,头戴黑色平帻巾,方脸虎目,膀大腰圆,甚为魁梧,坐在一捆干材上好似一尊铁塔般.他腿上横了一把古琴,言下甚为感慨悲凉.
“谁说不是啊?今年年景不好,霜降来得早,两湖稻米几乎颗粒无收,听说彭城一带,饿死五千多口啦!咱这靠天吃饭的,饿不死就是天老爷保佑,怎能再打仗啊! ” 一个满面麻坑的老汉吧嗒口中旱烟袋锅,摇头叹气道.
“这你就不知道了! ” 一个穿戴修整的中年儒生,放倒写着“代写书信”大字帆布招牌,坐在上面,瞧瞧两边道: “我听说啊,秦国丞相王猛受天王诏书,准备率军伐燕,咱们大司马暗中联络秦国,共同伐燕,完了秦晋共分慕容氏天下呢! ”
“你净瞎扯,咱大晋国和他大秦国水火不容,怎能联手呢?”那麻脸老汉把个烟袋锅磕在石头上山响,言语中甚为愤慨.
“唉,世事多变幻,敌之敌即为吾之友!这些事,不是咱们老百姓所能思虑地!”抱琴汉子叹息道.
“哎,老哥,你这话我可不爱听.夫子说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咱老百姓咋了?咱们偏居江南,苟且偷生五十多年,放着中原万里河山于不顾,秦燕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不见,这是大丈夫所为么?当年祖逖将军北伐,所向披靡,胡虏胆裂,气壮山河,何等畅快!何等畅快!”但见那儒生头冠儒巾,国字脸,两道漆眉,凤眼隆准,颌下几缕长须,一身青灰薄绵袍,虽是补丁四处,却浆洗地干干净净.挽袖而立,言谈甚为慷慨.”
那抱琴汉子,看着他,颔首而笑.

这时,城门开了,众人纷纷起身涌向城门,儒生拾起招牌,掸掸身上尘土,瞥见那抱琴汉子竟是短了一条右腿,袖口露出一条精铁拐杖.刚欲上前参扶,不料那汉子,左手按地一撑而起,左足单立,拐尖轻挑琴腰细带,那琴便轻巧飞纵入怀.动作很是干净利落. 
“好俊功夫!”儒生不禁出口称赞.
 “呵呵,残废之人,见笑见笑!”那汉子洒脱一笑.
儒生刚想开口,却听城门处,一阵嘈杂.两人靠近前去,却见一列官兵站立城下,领头的读着一张文告: “大司马奉诏,不日伐燕.从今日起,郡县抽补兵丁, 一户一丁,三男出二.郡县乡坞各自土断人口.半月完差.江陵太守奉荆州刺史宪命,从今日起,集市暂停,商贾山民各归所属坞寨,等待官府土断人丁!违者按军法论处!”
人们忿忿不平,议论纷纷,却终究无可奈何,各自携带商品货物,鸟兽散了.方才还热闹嘈杂的城门口,此刻安静下来.只剩下抱琴汉子和那儒生.两人互相看看,无奈笑了.
那儒生道: “老哥如何还不返乡啊?”汉子道:我这琴还需送到太守大人府上.你却为何不走?”
 “呵呵.老哥没听那告示说的是商贾山民,我一非商贾,二非山民,干我何事?”
“不错,不错,确不曾说道你这代写书信地!”
“唉!这就是了,您再看我这招牌----’’那儒生翻过招牌,抱琴汉子看去,那背面还写一溜大字: “天地玄机,袖里乾坤!”感情还是个算命先生.

作者: 晋韶阳    时间: 2019-5-3 15:48
两人哈哈大笑.并肩走入城中, 街道上冷冷清清. 
“在下姓陶,单名潜,小字渊明,敢问老哥贵号?”中秋晨风颇为寒冷,那儒生裹了裹单薄衣衫,侧头问道.
“哦,可是浔阳柴桑陶渊明--五柳先生?”抱琴汉子颇为惊喜,驻足侧身问道.
“呵呵,正是在下!”
“哎呀!久仰久仰,在下青竹坞人士,姓林名成,山野之人,无字.久闻江左名士五柳先生大名,今日幸会先生,真是三生有幸啊!”林成抱拳行礼.
陶潜忙还礼道: “浮生虚名,何足道哉!老哥是青竹坞人士,在下有个朋友,在那里教书----”
“袁四海袁老夫子!”林成笑着接道“犬子正是受教于袁老夫子帐下!”
“哦?当真是赶巧了.我常听袁兄说他们青竹坞擅制乐器,多为箫笛竹管,却有一家特制瑶琴,实不相瞒,在下对古琴颇为倾心,长久以来欲托袁兄为我求购一具,但深知斫琴艰难,好琴价格不菲,非我这等贫寒之士所能承受,是以抱憾良久!”陶潜言下甚是遗憾.
“哈哈,哈哈…….此有何难?在下林成便是袁夫子所指斫琴之人.先生雅好瑶琴,在下制琴,也算半个知音,若先生不弃,在下可为先生斫琴!”
“哎呀,这,这,这……”陶潜甚是激动,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
“不过,须先生耐心等待,实不相瞒,这等市售贩卖之琴,系由在下所斫.而内人斫琴之术,实是胜过在下不知几何!只是她从不亲手斫琴.但先生乃江左名士,为先生斫琴,实是有幸.必当令内人亲手为先生斫琴.再者,良木须等中秋过后采伐,音质清醇,可成好琴.故需要经年之功.明年三月,春暖花开,在下命犬子负琴,亲送先生府上,如何?”
“唉,这如何使得!嗯,既然蒙老哥如此厚爱,明年正月,小弟自当上门讨琴.同时,也看看老友袁老夫子.”两人说着,已经到了太守衙门口,林成抱拳道: “先生如若有功夫,不如随我一同回青竹坞,咱们喝酒谈话,岂不快哉?”
“小弟也有此意,但今日有要事在身,实难抽身.”
“既然如此,与先生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陶潜抱拳施礼,转身携了两面招牌,向街里迤逦而去.林成看着这位名满江左的五柳先生洒脱背影,叹道: “先生果真文中豪杰也!”
良久,林成方绕过前衙,转到后园,敲了门,报了名号,随着仆人进园去了.
 
江陵 青竹坞.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瑞雪飘飞.自知音崖一带高山绵绵远去,尽罩翩翩飞雪之中.翠竹经雪傲立如故,叶叶负雪,雪白竹绿,掩映着山坳里数十座竹楼小院.
时至薄暮,远天飞雪,夹着滚滚江水涛声,衬得小村落越发幽静.不少家竹楼青烟缭绕,已经煮开汤圆,几个山村孩童,在雪地里燃放鞭炮.
青竹坞依山而建,层层错开,一条大路直通山下官道,故虽深处山坳之中,交通却极为便利.离寨不远,就是一座大江埠头,系着一溜大大小小的船只,大部所属青竹坞人家.离村坞一里左右的一片翠竹林,修了一座较大的竹楼,上下二层.即为青竹坞的学堂私塾.下层系着骡马,二层开大小两间房,青竹坞竹楼,没有吊棚,直接与屋顶大梁相通,大梁上多铺有横木板,放些比较贵重之物,或供奉佛祖菩萨,老君,狐黄等牌位.
夫子袁四海便在这竹楼大间里讲学授课.自己独居小间.
课堂布置极为简单,南北走向,数十张小竹木桌凳,最北一张楠木大桌案,却是十五年前,他来到这里,准备开馆讲学时,村里集钱为他从江陵城特地打制.案后一张竹椅,紧贴北墙.墙上挂着大幅至圣先师孔子画像.楠木案板上,摆放一大摞书籍及笔墨砚台.此时夫子袁四海正坐在竹椅上看书.他年纪五十大多,头戴一顶鹿皮风帽,清瘦脸庞略显狭长,满脸皱纹,显得历尽沧桑.一双眸子却是深沉灵动,时不时挑起眼皮看看前面这群大小参差的学生,流露出几束复杂的目光,正是这精明利透,如光似电得目光,使得大小学童在他面前,无不悄声蹑脚,不敢丝毫造次.
袁夫子讲学不循常路,诸子百家佛道儒,海阔天空,无不涉猎.他阅历丰富,言辞铿锵,抑扬顿挫,感情浓烈,极具吸引力.不单孩子喜欢听,只要一有空闲,青竹坞的老少也赶来和孩子们一同上课,识字读书倒在其次,主要喜欢听袁夫子讲一些古今帝王将相野史杂闻,甚至一些江湖武林中的英雄趣事.是以有时竹楼竟装载不下,不得不搬到楼下院落里讲课.山民淳朴,也不奢望山里孩子出将入相,能识得一筐文字,懂些古往今来的为人之道,足矣.

作者: 树莅    时间: 2019-5-3 15:49
今日上元佳节,夫子命孩子们写完大字,提早放学回家过节.
 他坐在竹椅上,不觉慢慢闭了眼睛.
靠南墙最后一座,坐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正自专心练字.前座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悄悄转过头来,递过一个浑圆的橘子,悄声道: “少寒哥,给你个橘子.”
 “去去,我家里一屋子呢,琢磨我那只鬼见愁吧,嘿嘿,没门!”少寒眼睛都没离开纸,不屑道. “不是咱们橘林的,是我舅妈从她娘家带回来的泥山岛的正宗乳柑!”王宝儿讨好似的悄声道.
“啊?”少寒一听,不禁叫出声,惊的一群正在偷懒的学童一齐回头食指堵唇“嘘!”示意安静.
少寒压低声音悄悄道: “我不信,拿来我瞧瞧! 王宝儿,要是真的,我就把我的那只鬼见愁给你.”
王宝儿笑道: “谁不知少寒哥是吃橘子的行家,我哪敢糊弄你啊!”说着把橘子递给少寒手中.
少寒细细看那颗橘子: 紫络青纶,色似金,肌理细莹如泽蜡.是橘外薄内盈,隔皮脉瓣可数。果然是正宗的泥山岛乳柑,天下第一品贡橘!
少寒酷嗜橘子,早听人说,天下最好的橘子出自东海温郡的泥山岛,那岛方圆不过二三里,所产那么一点橘子,早成皇室供品.十二岁那年,少寒就曾偷偷搭船,想到泥山岛偷几枚乳桔,不料尚未抵达建康就被老父林成逮个正着,从来不曾打过他的父亲,不知为何那次暴跳如雷,打得他三天没敢下床.并告诉他胆敢再去泥山岛,就把他的腿打折.更奇怪的是一向回护他的老娘林氏,竟没有帮他,只偷偷抹眼泪.少寒虽然不知为什么,但他知道自己肯定犯了大错,惹得父母大不高兴.所以泥山岛和乳桔这两个词儿,成了少寒心底一个迷.
 现下,他根据自己读过的有关橘子种植的书籍,明确判断眼前的这枚橘子,的确是泥山岛乳桔.他看管橘林三年,什么样的橘子,他都千方百计讨来种子,或是枝条嫁接,因此青竹坞的橘林,几乎囊括了江南十余种最为名贵的橘树,却唯独没有泥山岛的橘子,不能不说是他幼小心灵最大憾事. 
 而今他手中正拿着梦寐以求的泥山岛的乳桔,不仅是马上可以尝尝天下第一品贡橘的滋味,更重要的是,他的橘林中自此就有了乳桔的种子了.
 终究少年心性,少寒迫不及待剥开那层几近透明的黄绿橘皮,一股奇异的清香扑鼻而来.少寒小心翼翼掰开各瓣,放在竹桌上,专心的看着,他拿了一瓣,小心放到嘴里,闭眼品尝着一股奇异的甘凉甜蜜,可是,当他含笑睁开眼时,他木了—夫子正站在他桌前,威严地看着他.
 哎呦,定是先生闻到这橘香了!真是乐极生悲啊!少寒暗自咒骂自己乐昏了头.
做错事的孩子,头垂得快要贴到桌子上了.他飞快地琢磨着应付危局的策略.却听夫子道: “林少寒,昨日老夫留下的功课,你背给老夫听听!”糟糕,正点中软肋,昨日捉了一下午的野竹鸡,早已经乐不思书了.没办法,只能凭课堂记忆背了.少寒磨磨蹭蹭道:
“是,夫子!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天子…….天子…….哦,天子以至于庶人……庶人……”
他抓耳挠腮拼命想着后面几句,却是无论如何也背不出来了,便低头不说话了.
袁四海向来最为得意这个学生,但愈是得意,刻书愈是严格.见他实在记不得了,便沉声问道:昨日只上半日课,怎地反倒不如平日用功了?昨日做什么去了?”
少寒吞吞吐吐道: “去……..打山鸡了!”
众学童皆哄堂大笑.
夫子也笑了,拍拍他的头道: “林少寒,老夫教了十五年的书,头一个碰到你这般调皮而又如此诚实的学生,忘记背书,编个帮父母砍柴做活计之类的谎话,老夫也从未责罚.你既如此诚实,老夫也成全你!”
说完拿着竹板戒尺在林少寒尚握着数瓣橘子的手掌,啪啪打了五下.

作者: 霓选    时间: 2019-5-3 15:49
少寒明知夫子并未用力,却杀猪似的痛叫.夫子见他顽皮,最后一板啪地用了力,少寒疼地一咧嘴,不敢顽皮了,偷偷扫了一眼夫子,夫子收了戒尺,看看外面天色,道: “林少寒留下,其余的散学回家吧!”王宝儿向他撇了一眼,少寒向他丢个眼色.王宝儿会意,跟着众学童连蹦带跳,下竹楼去了.
空荡荡的学堂中,只剩他师徒二人.少寒暗暗叫苦.不知夫子要罚他背几篇诘屈拗口的古文呢.
夫子看着他,自是猜透这小鬼头的心思.缓缓道: “老夫知道你不喜欢背书,可是要成大事者,不懂诗书,不明掌故,便不知历史兴衰,家国荣辱.谈不上修身齐家,更莫说治国平天下之大道.你兰心慧智,气质不错,浑朴之玉,不琢难成大器.老夫一番心血,望你好自为之!”
“弟子贪玩,有失夫子厚望,少寒知错了.”少寒闻听夫子一席肺腑之言,殷殷之意,顿觉羞愧,跪在夫子脚下,垂头认错.
“好!好!”夫子拉他起身,缓缓踱步南窗前,打开窗子,看外面飞雪飘飘,笼罩群山,远处惊涛阵阵,龙吼雷鸣.
:“你既喜欢橘子,老夫今日便颂读一篇跟这朱桔有关的文章吧.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夫子一身青布棉袍,手握竹板戒尺,昂首挺胸,目视窗外,遥遥望去神采炫然,朗朗之声,金玉相撞,甚是慷慨坚毅.
少寒顿觉夫子身上透出一股强劲的威武浩然之气,师从夫子读书五年,竟从未注意夫子竟有如此豪迈气概,截然不似平日温文的教书先生.一股莫名的悲壮,竟也陡然而生!
他待夫子背完,恭恭敬敬跪下去,诚挚恳求道: “夫子今天就教少寒这篇文章!”
先生低头看看他,笑着伸手扶他起来,道: “孺子可教也!好,今天老夫就教你这首屈原大夫的<<橘颂>>!”

天色已近薄暮,窗外传来阵阵爆竹声,伴随村童阵阵嘻笑吵闹声,少寒充耳不闻.
他正聚精会神听着夫子讲解这首<<橘颂>>,夫子时时给他讲了一些故楚往事,少寒听到楚怀王抛弃屈原,而迷惑于子兰郑袖之徒,舍美玉而宝顽石,被张仪两次戏弄于股掌之间,最终落得个客死他乡,不由得握紧拳头,恨恨的砸在竹桌上,怒道: “昏君奸臣,国安不亡!”
夫子闻听少寒如此愤慨,颇为惊愕,再不料如此小小少年,竟有如此忠奸是非之念.
亦是感慨万千: “不错,顷襄王二十一年,秦将白起攻破郢都,屈原大夫悲愤难捱,遂自沉汨罗江,以身殉了你我脚下这块热土!”
良久,师徒沉默无声,窗外阵阵爆竹声响,点点火树银花,映得这竹楼分外寂静昏沉. 
“少寒!夫子! ”
一阵脚登楼脚步声传上竹楼来.却是少寒娘,林氏.
她推开竹门,看到师徒二人,一坐一立,都是一脸的悲愤,愣了一下,旋即爽朗笑道: “呦,你们师徒到底怎地啦!少寒,一定是你又顽皮淘气,看你把夫子气得,还不快跪下磕头!”
少寒转过身笑道: “娘,这回可不关我的事,是三闾大夫!”
“三头驴大夫?哪个坞子地?”林氏奇道.夫子知她误解了,一时也解释不清,与少寒哈哈大笑.
林氏笑道: “准是那大夫开错方子抓错药了!对了,少寒,你和夫子说没说来家吃饭的事儿?”
“呦,我都忘了!夫子,我娘今天做了桔羹汤圆,还炖了我昨天打的两只锦翎野山鸡,请您去我家过灯节呢.”
林氏道: “是啊,这孩子老早就嚷嚷要请您来家过节呢!昨个进林子捉山鸡,半宿才回来,气的他老爹还抽了他一拐呢!”林氏高大嗓门,少寒生怕全青竹坞的人都听到,拉了母亲的手,道: “老娘,好事就别提了!”
林氏夫妇现下五十开外,少寒方刚刚十五.是以少寒从记事起,便称呼父母为老爹老娘.少寒也曾问她为啥这么称呼,多难听,林氏却不回答,只说,父母年岁大了,这么叫,好叫你这小子体贴孝敬父母.不过少寒懂事,只有那一年偷偷跑出去,欲偷泥山岛橘子,被父亲痛打一顿,十五年来竟从未惹父母不高兴.林氏夫妇对这个懂事的儿子视为掌上明珠,早早就把他送到袁四海这里读书.

作者: 猎痲踹    时间: 2019-5-3 15:50
“夫子啊,咱一块走吧,他爹还叨念着要和你好好喝几杯呢!”
老先生搓着手,讪讪笑道: “这如何使得,平日里常去叨扰也就罢了,今天上元佳节,合该你们一家子好生团圆,我一个孤老头子,如何敢去讨扰?使不得,使不得.”言罢连连摇头.
林氏一把抓住老先生的袖子,哈哈笑道: “什么死不得活不得的,赶紧走吧,呆会我那山鸡都焖碎了!”
“等等,等等,”老先生挣脱林氏粗糙有力的大手,转身快步进了卧室,转瞬带出个长方匣子.
笑着对少寒道: “老夫常见你喜欢武刀弄棒,今天送你一件礼物.”
当下他把那匣子放在楠木书案上,掌了火烛,缓缓抽开盖子,一点点,竟闪现出一柄宝剑,套着紫黑剑鞘.
少寒无限惊喜,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宝剑.平日里,都是砍根竹子当剑,逗着小孩子们玩耍嬉闹.接触的唯一刀具,就是家里那把砍竹子的蔑刀了.此时见到如此一把精雕细刻,美轮美奂的真正宝剑,而且夫子的的确确说明了是送给自己的,一时恍如梦中一般.他激动地从那木匣里小心翼翼捧出宝剑,生怕舍手摔在地上.
他陡地抽剑出壳,刹那间,小楼内华光四射,绚烂辉煌.剑光烛火,交相辉映,.映得少寒英俊的面庞红彤彤宛如醉酒一般.
少寒轻轻翻转宝剑,上下左右,细细掂量,一双灵动的眼睛,寸寸审视着宝剑,但见剑首下刻着一条似鱼非鱼,小巧蝌蚪般的图案,下面篆书二字,少寒却不认得.

林氏却道: “咦!此剑莫非惊鲵剑,果然是名不虚传!”
老先生微微一惊道: “林大嫂,竟认得此剑?”
少寒也是大为惊讶.好奇地看着母亲.
“哦,倒是未见过此剑,但昔日家母好剑,曾收集过一些传世剑图刀谱,亦对我略为讲解过一些,记得她老人家讲过好像是越王勾践使工人所铸.据说剑首处刻了一头小鲵图案,刚才少寒转动剑身,刚好看到.却不知猜得对不对.”
“大嫂所猜不错.此剑正是惊鲵剑.据《拾遗记》载:越王以白牛白马祀昆吾之神,以成八剑,名曰掩日、断水、转魄、悬翦、惊鲵、灭魂、却邪、真刚。大嫂,这八柄宝剑的故事,您可闻听过”
 林氏笑着摇头.夫子长叹一口气,默默无声,眼中竟蓄了泪花.
林氏见夫子泪光朦胧,忙道:“不知竟会在这里见识到如此希世珍品,想来这把宝剑,与夫子定是情义深长,少寒小小年纪如何能收受得起,少寒,快把宝剑还给先生!”

少寒应了一声,还剑入鞘,恭敬递给夫子,眼中甚是依恋不舍.
夫子仰天长啸,声若龙吟,他缓缓沉吟道: “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
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
被明月兮佩宝璐。
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
 自古道宝剑配英雄,而英雄出少年!
这惊鲵剑,却是宝剑.而老夫垂垂老矣,宝剑在手,岂非埋没辜负了它?!少寒年纪虽小,但却如后皇嘉树,心胸磊落,深明忠奸之理,忧虑兴亡之道,正是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老夫向来文以载道,本不颂扬武力,可是值此半壁江山,家国凌乱,北方群雄扰攘,民不聊生,正是英雄建功报国,以拯黎民于水火之际.岂可如老夫一般皓首穷经,空老山林?
少寒,你须记得,我给你讲过那大英雄祖逖将军北伐渡江,中流击楫而誓:“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但有那么一天,你也成就如此令名,老夫倘若还苟存世上,定当亲手为你执鞭坠镫,斟酒三斛!”

言罢将惊鲵剑复递于少寒手中.


 少寒背负惊鲵宝剑,心头欢乐无限,仿佛如这漫天飞雪中爆烈天空的火树银花.他蹦蹦跳跳,在前开路,林氏挑着一盏风灯和夫子跟在后面,沿竹林小径,踏着厚厚积雪,下青竹坞走去.
 
 俗语“正月十五雪打灯”而如此大的雪,实是多年罕见.或许真应了一些山寨老人的话:兵荒马乱,战争连年,这是老天爷在哭啊!.
竹林积雪,已没脚踝.少寒突然停住脚步,迅速回身吹灭林氏手中风灯蜡烛,拉着母亲和夫子,躲到一丛密竹后,矮身蹲下,紧张盯着前方.林氏悄声问: “儿子,咋了?”
 “狼!”少寒悄声道,神情极度紧张.林氏下意识拉住儿子的手,却把夫子拉到身后.母子俩目不转睛盯着前方,一动不动.
 纷飞的大雪将三人薄薄覆盖一层,俨然于周围混为一体.半柱香功夫,从西北知音崖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作者: 复瞿    时间: 2019-5-3 15:51
“三个人,五匹狼!”少寒担心吓着母亲,尽量漫不经心说着,可是他略显沙哑的嗓音却出卖了他.
“不,是四个人!”林氏道. 
“不错,是四个人,其中一人背负一人!”夫子悄声道.
少寒待欲询问,却见母亲手指前方.朦胧的飞雪中,隐隐约约飘出几个人影,迅速向这边移动.身后若隐若现几道绿光,在这夜晚茂密的竹林里,格外闪烁夺目.
片刻后,人群和狼群都能看到轮廓了.
果然是四个白衣女子.其中一个好似受了重伤,伏在另一个女子身后.身上的白衣,染成一大片血迹.另外两个女子紧紧靠在她们身后,时不时紧张地回头张望.这三名女子脚程好快,在这没小腿深的雪地里竟似如履平地,尤其是那背后负人女子,竟丝毫不落下风.
只是显然她们对这里地形极是生疏,慌不择路,在茂密的竹林里穿越,又是夜里,磕磕绊绊.身上的衣裳被竹枝荆棘刮得褴褛不堪.不过衣带飘飘,倒显得格外飘逸.
“糟糕!”少寒突然失口叫道.
“怎地?”林氏和夫子齐声问道.
少寒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前方传来一声惊叫.
林氏再望去,四名女子只剩两个人.
“那是我和王宝儿他们捕野猪的陷坑!”少寒此时哭笑不得,做梦也没有想到,野猪没捕到,倒是陷入两个大活人.
事发突然,显然那上面的两个女子未曾料到,顿时呆立在坑边,一时竟不知所措.
然而便是这一耽搁,群狼立时抢了上来.两名女子急速回身,严阵以待.
显然这群狼也是吃了不少苦头,竟没有立时扑将过来,而是策略性缓缓分散包围过来.
少寒悄声道:我去“帮帮她们,夫子,娘,千万不要出去.”
他慢慢伸手,折了一片竹叶,含在口中.将惊鲵剑抽出,系在腰间.
“儿子,多加小心!”林氏不放心.
“嗯.我有鬼见愁!”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只竹管,一尺有余,两头铁箍,中间一个铜制弹簧薄片.正是他自幼苦练的捕杀野竹鸡的自制暗器. 
他右手指逢夹了数枚竹木钉.刚要出去,夫子一把拉住他,道: “用这个!”少寒接过,竟是数枚铁钉.他好奇地看看夫子,夫子笑道: “夫子又不是和尚.也喜欢吃山珍呐!”
少寒也笑了,转身飞速转入靠近狼群身后的一片茂竹丛中.
“这孩子骨骼清奇,真是块练武的好料子啊!”夫子叹息道.
想是那不慎跌入陷坑中的女子已经料理好受伤的姐妹,她抽身跃出陷坑,和两外两名女子,背背靠拢,三人五狼,怒目相视,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少寒悄悄爬上一棵粗壮大竹,站在竹枝上,搂了主干,吐出口中竹叶,自言道: “叫你尝尝本少爷的橘羹汤圆.”此时他已经饿坏了,满心欢喜回家吃那美味的橘羹汤圆,不料半路被这一群野狼拦住去路.心中甚是愤怒.他将鬼见愁放如口中,对准一头硕大灰白母狼的左眼, “噗!”地一声,一枚铁疾驰而去,紧接一声狼嚎,刹那震荡山林,凄厉之声,震得少寒险些从大竹上摔落下来. 林中群鸟惊得纷纷乱飞.
刹那间,那匹受伤的母狼迅速向少寒奔来,一匹灰黑公狼紧随其后.
但听那负人女子轻声喝道: “上!”三名女子白影晃动,已经各自向一匹狼窜去
少寒站在离地数丈之高的竹枝上,知道狼窜不上来,是以并不害怕.倒是那三名女子,纷纷雪花中,上下腾挪起伏,身法迅捷之至,那凶恶狡猾的野狼竟根本靠不上身前,只有挨打的份.更让少寒大为惊叹的是,其中两名女子所用兵刃,非刀非剑,竟是和他一样的竹管,只是长了些,三尺有余.另外一名女子所用之物是两片翠绿瓦片,晶莹碧透,少寒却不识得.
正自看得出神,猛觉一阵剧烈摇晃,少寒急速低头,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两只巨狼正拼命撞击大竹,那被少寒射瞎了了的狼眼,正自汩汩流血,将竹根一带白雪染成殷红.少寒不由胆战心惊,这干脆的空心竹子,如何经得起这两条愤怒至极得巨狼撞击.他飞速得思索怎样逃命,望了一周,其他的大竹离地都太远了,根本越不过去.眼下只能死死抱紧竹竿,希望那三位会功夫的姐姐快些来救命.
那使绿瓦片的女子听他惊叫声,立时加快了进攻招数.但那三匹巨狼深通灵性,知晓大竹一折,两个伙伴便会立时赶来助阵,是以拼命缠住三女子.性命顷刻,人兽共知.
但听“喀嚓”一声巨响,少寒抱着大竹一齐倒落下来,吓得少寒魂飞魄散.他已经闻到那大狼血腥味道了.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 仲孙梨芙    时间: 2019-5-3 15:52
待他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雪地上,天空飘飞的血雪花落在脸上,恍如梦境一般.只是头枕着软绵绵的东西,甚是舒服.少寒禁不住伸手向头下摸去,却陡听一声: “啊!”是个女子惊呼声.少寒顺速翻身站起.脸腾地红到耳根----他刚才枕的,竟是一个姑娘的秀腿!少寒想起来了,就是掉进陷坑的那名受伤的姑娘.他这时才注意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
“你的伤要紧么?”少寒不敢看那姑娘.背着身子木讷道.
“呵呵,应该不会有大问题罢?”那女子竟自己也拿不准.她看着眼前颇为羞涩的大男孩,笑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林少寒…我出去看看她们!”少寒慌忙在陷坑壁上摸索着.
“这坑有三丈多高,四面冰雪,你怎么出去啊?”
少寒摸出一条藤索,小声嘟囔道: “这陷坑,是我弄的!”
“啊?什么?难道你跟他们是一伙的?”那女子声调顿时惊怒交集,一时伤口牵动,不禁哎呦一声.
少寒忙道: “不是啊!我和坞子里的伙伴儿挖来捉野猪的,谁知道你会掉进来啊!那,你看,棚子都叫你们踩坏了!不知道费了人家多大功夫!”
少寒也不等那女子回话,攀了藤索,几个纵身,跳出坑外.
待得看清眼前凌乱的阵势,他惊呆了.
雪地上,躺着那五匹狼,血肉横飞,热腾腾的蒸气尚自缕缕不绝,混着血腥味道,少寒想到刚才就是被这股血腥味道吓昏过去,甚觉难为情.
狼尸后不远,三名白衣女子正盘膝打坐.母亲林氏也坐在三名女子身后,目不转睛看着前面正自打斗的人群.
少寒放眼顺着母亲目光望去:
不远处五名男子,头上围着厚厚的各色头巾,皆披着白色长袍,一派西域客商打扮.深目蓝睛,浓密络腮胡子,手中各使一条银色长鞭,正自奋力与一个青灰身影周旋,再看那青灰身影,少寒顿时惊呆了----那挥舞宝剑的枯瘦身影,不是夫子却是何人?!
 但见夫子手持惊鲵剑,大袖飘飞,身手敏捷,剑花团团,罩得五名西域武士东西难顾,前后不接,狼狈不堪.
少寒猛揉眼睛,再难相信跟读五年诗书的袁老夫子,竟然会有如此出神入化的绝世剑术!少寒心头一阵狂喜,夫子既有如此绝世武学,以后定当会教授给我.可是,夫子既然怀有如此武学,却又为何偏偏躲藏在这个小山村里,而且一住就是十五六年呢?
他正自心猿意马,胡思乱想,陡听夫子一声断喝: “去吧!”
便见那五条银鞭齐刷刷飞向天空.落到十丈开外的竹林中.
五个西域武士,呆立在雪地,一时不知所措.
“你们走吧,回西域去吧!江南卧虎藏龙,非是尔等逞凶之地.不要白白断送性命!”
夫子还剑入鞘,神清气爽.原本灰暗愁苦的脸庞,此时竟红光氤氲,神采奕奕!他气定神闲,踱步少寒前,将惊鲵剑递与少寒.转身向山下走去.五名西域武士,互相张望一阵,怅怅转身离去.
少寒回身越入坑内,将那藤索缚在受伤女子腰间,协助三名女子,将陷坑中少女裹胁出来.这时那受伤女子将一张瑶琴付与少寒,少寒接了随手缚在背上.
三个白衣女子背负坑中女子,与少寒母子随着夫子一同下得山来.

 青竹坞,林氏竹楼.
燃了五根白芯蜡烛,小小竹楼,竟然映衬得灯火辉煌. 
南窗前一张大竹木床上,躺着那受伤的白衣女子.其他三名女子盘膝围坐床沿,各自凝神运气,她推宫和血疗伤.
少寒好奇地坐在床边小竹椅上,托着腮帮儿,看得极是入神,但见那女子此时眼圈口唇已经渐渐发黑,三名女子也是汗珠淋淋,显得极为吃力.这时,少寒方发觉这几个女子年纪都在十六七岁到十八九岁之间,眉清目秀,肤若凝脂,莫说这江陵府不曾见过如此神仙少女,便是这荆州城恐怕也难寻觅.他来往送琴,走街串巷,王府深宅也进过不少,漂亮女子倒是见过不少,但如眼前这四位者,未之见也.或许,这就是夫子所谓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仙姝罢!
他正自胡思乱想,忽然瞥见老娘林氏坐在在竹桌旁,望着桌上刚刚背负回来的那张瑶琴发呆.脸上时而欢喜,时而悲伤,眼圈中竟隐约泪光.少寒忙走过去,轻轻道: “娘,怎么了?”少寒随母亲的目光看那张瑶琴: 
琴长三尺六寸余,广六寸,前广后狭,上圆下方,五弦宫,大弦君小弦臣,文武二弦变徽、变宫. 面板为松透的桐木,底板为坚实的梓木,漆树脂上衬鹿角灰.七根蚕丝弦. 十三个琴徽为钟山翠玉制成, 轸轴为昆仑墨玉所雕.通体古拙简朴,典型的伏羲式九霄还佩琴.这种琴在江南很是多见,据说是来源一个神秘的南海孤岛.少寒在各大琴庄多次见过.他翻过琴身,但见琴铭上端果然一溜隶书:九霄还佩.只是数行琴铭刻得勾勾弯弯,却非汉字.

作者: 垣肌窖    时间: 2019-5-3 15:52
少寒看这把琴,除了琴铭古怪些外,通体也没有什么希罕.母亲竟看得那么出神,枯瘦的手指小心翼翼抚摸琴弦,仿佛抚摸着婴儿的脸蛋儿一般.不禁奇道: “娘,您怎么了?这琴漆面断裂成大蛇腹断,既非梅花断,又非龟背断,显然没有什么值得赏析的,论工艺只怕比我阿爹所斫之琴,还要差的远呢!”
林氏赚起衣袖,擦擦眼睛,笑道: “没啥!你爹和夫子回来没呢?”
少寒摇摇头道: “还没呢,不过快了,您别担心!我去迎迎.”言罢转身向竹木楼梯走去.
“少寒呐,你别走太远,外面风大雪大!”林氏不放心嘱托道.
“知道了!”少寒应了一声,转身下了竹楼,开了竹篱笆院门,向外张望着.这时,王宝儿和几个小村童提着灯笼和一串串爆竹,蹦跳着向少寒走来.老远儿,王宝儿就喊道: “少寒哥,你吃过晚饭了罢?九叔公让我告诉你,一会到山下集合,会齐其他八个坞子,一块儿到江陵城跑火龙去!今年三个老叔公商量着还是让你扮龙头,呵呵,气的小黑哥晚饭都不吃了!在家蒙头赌气呢!”说话功夫,几个村童少年,已经来到少寒跟前,兴高采烈地围着他唧唧嚓嚓.
少寒从怀里掏出那管鬼见愁,笑呵呵递给王宝儿道: “宝儿,这是给你的,少寒哥说话算数!回去告诉九叔公,就说少寒哥病了,今年不去跑火龙了,叫你小黑哥扛龙头吧!”
“为啥?”王宝接过鬼见愁,喜滋滋的小脸蛋,一听这话立即沉下来了“你这不是挺好的么?为啥要骗九叔公呢?他为你争这个龙头,差点和七叔公顶起架来,你咋还不去了呢?”几个小村童也是拉着少寒衣袖,一顿乱嚷嚷.
少寒眼球转了转,神秘兮兮道: “你们几个听着,我今天下学回来,穿过竹林时,看到了好几匹大灰狼!绿眼睛,大白牙,这么打个儿!”少寒夸张比划着: “我今晚就想个招儿,明天设计关,捕狼!等捕到了,一人给你们做双狼皮靴子,嘿嘿,比这兔子皮的靴子,不知威风多少倍呢!”
“哇!真的么?”众孩童齐声惊叹到!
“当然!少寒哥啥时候骗过你们啊!”少寒神气道, “不过,你们得保密,不能叫别人知道!那几匹狼精着呢!一但得悉自己暴露行踪,就远远跑掉了.”
“好!我们保密.这个你打狼兴许用得上,赶明儿你打完狼再给我吧!”王宝儿一向崇拜少寒,对他的话向来深信不疑.把到手的鬼见愁又还了回去.带着众村童,又蹦跳着返回去了.

“少寒!”林成赶了马车,来到院子外.
夫子从车厢里跳下来,跺了跺冻得发麻的双脚.
“阿爹,夫子,你们回来了!”少寒跑过去,牵了马匹,向竹楼底层马厩走去.林成与夫子并肩上楼.
少寒栓好马缰绳,添了一把草料,亲密抚摩几下黑马的马鬃,反身上了竹楼.
“怎么样?”夫子脱去大氅,摘了雪狐皮风帽,走到床边,轻声问林氏道.随手将一摞宣纸药包放在竹桌上.
“不太妙!”林氏摇摇头.夫子走到床前,看清眼前情势,轻声道: “你们快快停下来!”语气甚是焦急.
三名女子此时已经香汗淋漓,湿透衣背.闻听夫子之言,立即回气收功.缓缓调和气息缓缓,睁眼下得竹床. 
“她中毒极深,看来你们一时难以将毒血逼出脉道.我来为她把把脉.”夫子扣了她右手寸关尺三部太渊脉,举按推循,闭目细细体擦脉象.良久夫子抽手,与大伙围坐桌旁.凝神思索.

林氏将数碗已经炖碎了的山竹鸡汤,和热气腾腾的橘羹汤圆小心翼翼放在木盘中,端到竹桌.: “大伙还是先垫垫肚子吧.”说完,自己端了一碗鸡汤,来到窗前,扶起虚弱的女子,斜依在被子上,一勺勺细致的喂起那女子.
“夫子,我妹妹怎么样?”那个年纪稍大的女子急切问道.
“暂时没有大碍!但是毒气已经侵袭到手足少阳经脉,位于半表半里之募原,危险得很呐!我已经抓来三副草药,可以阻挡毒气十二个时辰内无法突破募原. 但是十二个时辰后…….”夫子摇摇头,不言语了.
“箫姐姐,十二个时辰,我们也赶不回去啊!怎么办啊!”两名少女急得眼泪在眼圈团团转.
“笛妹,磬妹,你们不要急!我们一定会有办法治好筝妹!”箫姑娘自己也是热锅蚂蚁,但她年纪最大,不得不强自镇定,安慰两个妹子.
不错,办法不是没有,只是……”夫子拉了长音.
“只是什么?”少寒嘴里含着半个汤圆,迫不及待问道.

作者: 胶沿菁    时间: 2019-5-3 15:53
“来来来,你们过来看.”夫子引着大伙围到竹床边,掀起那姑娘衣袖,在左手腕骨处赫然印着两个狼牙血痕.伤口处已经变成紫黑色,隐隐泛着青痕沿着少阳经一直向上延续.
 “这些狼不是普通野狼,而是经过人特殊喂养的毒物.这狼毒拣阳明经直接入手,甚是厉害.手之三阴,从胸走手.手之三阳,从手走头越过太阳阳明两经,这种越经相传的奇毒,实非中原武林所有.我们没有解药,不知毒源,故治疗起来相当棘手.不过,用内力直接逼迫毒液逆经脉出体,倒是上策.可是我们这里没有这样高深的内力修为.倘若内力不足,毒液逆流至阳明经而无力,那么瞬间毒液会借力急剧返回攻破膜原,直抵心脏!祸不旋踵啊!所以老夫适才阻止各位运功疗伤!正是这个道理!”
“这胡人的毒也忒狠毒!”少寒愤恨道: “既然如此,夫子为何不抓住那几个胡人,逼他们交出解药?”
“嗯.适才那几个胡人,并不是这群狼的主人!”林氏抚摸着桌子上的瑶琴,幽幽道.
“林大嫂所言不错.那几个胡人见到狼群亦是极度惊恐,显然他们并没有解药.而且,能够配制如此剧毒药物的人,也必定是武林中的高手,甚至是高手中的高手.我们几乎不可能捉住他取得解药.”夫子捋着长须道.
“夫子,适才竹林打斗,您武功那么好,不能救治这位姐姐么?”少寒直言道.
夫子脸色微微一红,讪讪笑道: “那不过是些三脚猫的功夫,打打山贼草寇还可以,哪里谈得上什么武功!不过,要是搁到十几年前,这点小事哪里难得倒老夫…….唉!命也夫!”夫子长叹一声.
“姑娘,你们是怎样遇到如此强悍的对手?”夫子突然问道.
“实不相瞒各位恩公,我们四姐妹从遥远的南海来,一路风餐露宿,到江北办件要事.路上倒也平安,只是过了福建,突然怪事接连而来.原来打算经广陵渡江,但是一路发觉有人跟踪,我姐妹实是不敢轻易渡江,便一路沿江而上,竟不想一直奔到这江陵地界,仍然无法摆脱跟踪,今日晌午,我等姐妹商议立即由江陵搭官船渡江,不料刚上得船,就碰到那五个西域胡人.于是我姐妹立即下船,向这高崖奔来,原本想引那五个胡人进入竹林,料想不难料理.万不料,刚刚踏入竹林,筝妹冷不防被那恶浪咬伤.于是我姐妹慌不择路,一路从高崖奔跑下来,若非夫子和林少侠,林大婶仗义相救,我等姐妹不葬身狼腹,也必遭那帮胡人暗算!”箫姑娘十八九岁,讲起话来,莺莺悦耳,口齿甚是清楚.
少寒听他称呼自己少侠,想起刚才被巨狼吓得昏倒过去,瞬间脸上青红不定,尴尬至极.
“嗯,想来,对你姐妹怀有不良企图的,远不只这两伙歹人!”林成沉思道: “看来今日失手,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不日恐将卷土重来!我们需要早做打算才是!”
“不错!可是眼下之际,想法子为这位姑娘解毒才是第一要务!”夫子将药包打开,林氏取了药罐儿,就在阁楼的炭火盆里煎药.少寒拿了扇子轻轻扇动炭火.
箫姑娘喂筝姑娘喝了药,起身施礼道: “各位恩公,眼下我姐妹留在这里,恐怕只会增添麻烦.今日救命之恩,待我姐妹回到南海,禀明婆婆,定当会厚以相抱!”
“唉!姑娘你这话就见外了,我们只不过路见不平而已,举手之劳,岂望回报?!只是,姑娘可有好法子救你家妹妹?”林成爽朗道,他知道这几位姑娘留下来弊大于利,当然什么麻烦不麻烦倒无所谓,可是这几个人都无法解救筝姑娘,留下只能徒然浪费时间.
“只要我们过了江,江北中原已经有许多江湖人士在等候我姐妹.”笛姑娘回道,他年纪与少寒一般大小,嗓音有若银铃.不乏一点点傲气.
“如此也好!不过我手上家传了一点治病的祝由数术,一柱香功夫,不会有太大耽搁,不如叫这小妹子试试?”林氏笑道.
“是啊!我老娘的治病法术瞒灵通的,十里八乡都很有名气的.”少寒刚刚想起老娘还会一手呢,多少次是他亲眼看到许多稀奇古怪的疑难杂症都被母亲治愈了.此时有病乱投医,姑且一试,也无可无不可.
袁老夫子当世大儒,当然不会相信祝由术这等符禄数术,无稽之谈.可是眼下也别无良策,姑且一试,未为不可.极不情愿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箫姑娘看看磬笛两位妹子,也点了点头.
于是箫姑娘背负筝妹,跟着林氏进了南墙上的一扇竹门,进了一间偏室,将筝妹放在一张小竹榻上.林氏示意筝姑娘走出房间.

作者: 睬濑    时间: 2019-5-3 15:54
少寒知道每次母亲作祝由之术,都绝对严禁外人偷看,见得筝姑娘出来,立即将一张密实的大竹门帘放下.六个人围坐在桌旁,静静等候着.

果然,一柱香功夫过去,门竹门开了,林氏满头大汗,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来,远不似进去时那轻快的步法.
箫笛磬三姐妹忙围过去,林氏摆摆手示意她们进去.袁老夫子也跟着进了偏室.
少寒忙上前参扶住母亲,让她倚靠在大床上歇息,热了一碗参汤给林氏端去.林氏微笑着看着这个懂事的儿子,面呈无限欣喜,她伸出粗糙的大手,在少寒头上抚摩着.眼睛中流露出丝丝母爱.
“娘!你咋了?是不是太累了?”少寒看着母亲反常的脸色,忧虑道.
“娘没事,看着你长大了,娘打心眼里高兴!十五年了,我的少寒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娘却老了,老了…….”
林成听着妻子没来由的言语,顿觉莫名其妙.然而,闻听如此凄凉之言,他的心咯噔一声.拄着铁拐,笃笃地走过来.坐在妻子身边,柔声到: “阮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林氏摇摇头.笑了.林成见妻子不愿说,自是有她的道理,当下也不再问.接了少寒手中的半碗鸡汤,亲自一勺勺喂妻子喝掉.
“少寒,你去楼下将马车备好,在车上铺一层厚厚被子,完了再去你九叔公家,把他那渡船的钥匙和篙浆借来.九叔公如果问你何事,你就说江陵太守大人邀你爹去他府上修琴.”林氏吩咐妥当.箫姑娘也背负筝妹出了偏室.袁老夫子奇异地看着林氏.林氏淡然一笑道: “夫子,事不宜迟,夜长梦多.咱们赶紧把四位姑娘送过江去吧.”袁老夫子点头道: “好!提防对手狡诈 ,不如叫四位姑娘换了打扮,多少掩人耳目.”
林氏翻箱倒柜,找出一些年轻时穿过的衣裳,胡乱给四个姑娘套上.
众人下得搂来,少寒已经准备妥当.
林氏道: “他爹,你和孩子在家吧,我跟夫子送他姐妹渡江.”
“不成,多少大风大浪咱没经历过,我们一起去!”林成不由分说跳上马车.收了拐,回头对儿子道: “今晚去你九叔公家住,我和你娘明早就回来.”
少寒已经从父母的言谈神色中品出今夜的不平常,他不想加重父母的担忧.于是笑道: “嗯.你们早些回来.夫子,打明天起,你就教我剑术吧,我不要再念那些倒头经书了!”
“成!老夫明日便改弦更张!”
“少寒,再见!”笛磬两姐妹向少寒挥手作别.
“再见!多多保重!”少寒微笑挥手,而那一刻,他的眼睛模糊了……
“驾!”林成大喝一声,马鞭甩了个空响,马车晃悠悠消逝在远方苍茫雪夜中……..

天色刚朦朦亮.飘飞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夜.整个青竹坞都罩在银装素裹之中.翠竹白雪,相映成趣,当真是多少年来少有的景象.坞子里的顽童们因为夫子放了三天假,不必担心学业,是以早早起床,三三俩俩凑到一处,男孩们布置着粘网,捕捉山雀;女孩子们则堆雪人,做冰灯.热热闹闹,各自兴高采烈地忙碌着.
少寒匆匆走过这群嬉闹的孩子,眼圈略显灰暗.他整整一夜翻来覆去,没有安睡.九叔公问他怎地了,他也不吭声,挨到天亮,他一翻身就下了竹楼,急着赶回家去.
王宝儿等手中赚着竹竿,见少寒面色阴沉走过去,并不理睬他们,各个都很惊讶,谁也不敢再提及狼皮靴的事.看着他快速走过身去.
小黑正从自家竹楼走出,满脸惺忪,却掩饰不住意犹未尽的得意.他比少寒大两岁,但个子却比少寒低了一个头.和少寒一样一年四季跑山砍竹打猎,也是练得一身壮实肌肉,他脸膛黝黑,鼻直嘴大,只是一双小眼睛格外精光闪烁.他去年就辍学了,父亲年老,母亲多病,生活的重担过早压在这少年稚嫩的肩头.因为从家庭到体貌都比少寒差的太远,所以尽管林成夫妇经常为小黑家送米送布,少寒也总是热热切切帮他家抓药和捎带制成的箫管乐器进城,却总是得不到小黑的友谊,小黑每每有意无意和少寒暗自别劲较量,少寒尊母亲林氏的嘱咐,不愿和他争夺,可是毕竟少年心性,每每到了承受的限度,他也总会还点颜色看看.所以村中这二十几个十余岁的少年,竟无形中分成小黑少寒两派.
王宝儿就是少寒的铁杆心腹.昨天每年一度的江陵城村坞火龙大赛,为龙头一事,王宝儿等费尽心机软磨硬泡,令九叔公力挺年龄较小的少寒,压了大轴.这也是少寒眼巴巴盼望一年的机会啊!须知二十岁之前能够争到龙头大轴,那么以后就有希望成为坞子里的领袖人物,最实惠的莫过于十里八乡的大姑娘托媒人找婆家,大抵先挑扛过龙头的男孩子.所以,扛龙头,几乎成了江陵一带,每个村坞少年的梦想.

作者: 玫懑    时间: 2019-5-3 15:55
然而令所有人包括小黑都没想到,少寒昨夜竟推脱了龙头.王宝儿等无不痛心疾首.连九叔公从城里帅队回来,看到来家睡觉的少寒,都深深叹口气,虽然青竹坞夺了第一名的彩头.九叔公看着少寒低迷的情绪,安慰他道来年一定让他扛龙头.可是他自己都知道希望渺茫.按村坞规矩,一旦龙头夺了彩头,三年之内,是不允许更替换人的.是以少寒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九叔公以为他懊恼此事.
果然,小黑一见少寒满面忧虑和朦胧倦意,料定是为自己争了彩头一事.竟主动上前拦住少寒,咯咯笑道: “林少寒,昨夜江陵城可真热闹,咱们坞子夺了火龙大赛的彩头,可惜没能登上百丈台,就差那么一点点,都是王宝儿狗熊,耽误了大事,要是你去扛那龙尾,咱们一定能上去!”
小黑连讽带刺,听得王宝儿恨不得找个地逢砖进去.昨晚王宝儿扛龙尾,跟着大伙攀爬火龙最后一个项目—冠军队表演火龙凳天台时,刚爬了三十余丈,平日里训练,他都紧跟着龙头少寒的背后,双手紧扣少寒腰带,少寒自是对他照顾.而临阵易帅,小黑故意把他放在了龙尾,他年纪小,登了三十多丈,低头一看,顿觉天旋地转,吓得脸都绿了,说死了不再往上爬,紧紧扯住龙尾,拉得上边二十多个少年也是寸步难行.最后九叔公害怕出事,忙叫几个小伙子爬上去,把王宝接了下来,大伙见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娃娃,也都善意得笑了.江陵太守桓路还夸他勇敢,赏了一把镶玉小弯刀.可是这二十多个火龙少年,不知一路上埋怨他多少,就连平时的铁哥们,也都紧绷着脸不搭理他.
王宝儿自知理亏,自个跟走在九叔公身后,默默回了家.
他就害怕少寒知道,指不定会怎么数落他,整不好,也许也和大家伙一样,再不理会他这胆小鬼了呢.巴望着今天别碰到少寒,不料刚刚起床,就碰到了,好在少寒满腹心事,也没提这话,正暗自庆幸呢.谁知这么一瞬间,小黑偏偏出来,把他老底揭了个透天光!
王宝儿小心翼翼看着少寒,少寒扫了他一眼.冲着小黑道: “他年纪小,你让他跑龙尾,你这叫什么?公报私仇!你也不想想,他那么豆大的小孩,你把他放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他抓不着前面人的腰带,一失手就能掉下来!一百丈的高台啊!摔下来立时成了肉泥!你怎地那么狠毒啊?你要是对我林少寒有怨气,直接找我好了,犯不着拿别人杀气!我就瞧不起暗地里放炮仗的东西!”
少寒异常愤怒,王宝儿这是自江陵城下了高台后,第一次听到句站在他这边的话.一阵委屈齐上心头,不禁哇的一声哭了.少寒一把拉过他,喝道: “别哭!你年龄小,有的是机会扛龙头!十七大八扛回龙头也没什么希罕!咱这回就让了,免得别人找不到老婆!”
少寒一席话正中小黑软肋,的确如果少寒昨晚扛了龙头,八成也能夺得彩头.那么三年后,他就二十岁了,再没有机会扛龙头了!一时兴头全无!他顿时恨起少寒在这么村童少年面前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立时一拳猛向少寒袭来,砰地一声正击中少寒鼻梁,立时鼻血流了下来.
少寒毫无防备,这一拳将他打愣了,王宝儿见少寒鼻子流血,吓得张大嘴呆住了.
少寒摸了摸鼻子嘴巴,满手血痕.顿时心头怒火爆起!立时提起拳头,猛向小黑砸去!
不料手腕被捏拿住了,一动难动.少寒大惊,忙转过头,却是夫子袁四海!
他身后不远处,母亲林氏正扶着林成立在雪地里,笑盈盈看着他!
少寒大喜,立时高叫:“夫子!爹,娘!你们终于回来了!”随即抛下小黑等诸位少年,奔到父母跟前,拉着林氏的手.欢喜无限.林氏扯了一条裙巾,给儿子擦了脸上血污,又搓了布条,给儿子流血的鼻孔堵上.沉下脸道: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跟小黑哥吵架,你这么不听话,你叫娘怎么放心得下!”说着,竟垂下泪来.
少寒忙跪下: “是少寒错了,一时没能忍耐下来,动了火.其实,主要是担心您和阿爹还有夫子!”林氏擦了擦眼睛,拉起儿子.走到小黑前,拉起小黑的手,将两个少年的手叠握一起道: “你们都是青竹坞的好兄弟,将来兴许还有机会一起闯荡天下,干些大事业!这么窝里斗,能成什么气候啊?今天的事,就这么了了吧!以后好好相处,你们想想,咱这大晋国多少州郡乡县,你们兄弟生长在一个坞子,从小伙伴,多大的缘分!咋能生分呢!那不让外边人笑话咱这青竹坞的汉子只会窝里斗?哈哈,这要传扬出去,你们这一帮娃娃都休想讨到老婆!叫你们打一辈子光棍儿!”

作者: 渲嫁益    时间: 2019-5-3 15:55
众村童哈哈哄笑.小黑和少寒也笑了.两人握手言和.少寒和父母夫子一同回家去了.


转眼间,春回江南.一道清泉沿着知音崖缓缓流过青竹坞.泉水漴漴,绿草翠竹,红花掩映,青竹坞生机盎然!
几个小姑娘聚了堆在小溪边的青石上,浣洗衣裳.说说笑笑,银铃般的声音传到很远的竹林中.少寒,小黑,王宝儿等一群少年,在竹林里手挥蔑刀,砍伐青竹.不时对着河边的一群姑娘指指点点,议论一番,随即也是一阵哄笑.与那溪水边的笑声混成一处,在知音崖下回荡.
夫子三个月来,开始传授少寒剑法心诀,吃过晚饭,便在竹林里言传身教.袁老夫子自己不再开火,林氏拉着他和自己一家一块儿吃饭.说是教授少寒武艺的酬劳.
此时林氏手臂挽了个竹篮,走到竹林里,招呼这一群少年,从竹筐里拿出一大摞葱油饼.看着他们席地而坐,边吃边说笑.
王宝儿道: “少寒哥说相中了李大麻子家的小红姐姐了…….”话未说完,少寒起身一把将王宝按到草地上,将手中葱油饼赛到王宝儿口中,笑骂道: “叫你胡说!叫你胡说!”王宝儿哀求告饶.众少年纷纷替他求情,少寒才罢手.
林氏笑道: “少寒呐,你阿爹叫你明天去趟浔阳城,去送把琴.”
“哦!”少寒吞下嘴里的油饼,喝了一碗鸡蛋竹笋清汤道, “这次是谁家定制的?”
“这次是你爹送给一个友人的.”林氏给儿子擦擦汉道.
“阿爹浔阳还有朋友么?我没听说过啊?”
“我也不知道,好像陶什么明来着!我也没大记住.”
“哦,是陶渊明!”王宝儿抢着说道“夫子常常叫我们背诵他的诗呢. ”言罢站起身摇头晃脑背诵起陶渊明的诗歌来.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飞鸟相与还……”王宝儿抓耳挠腮,想不起来了.
少寒笑道: “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呵呵,你啊,等吃夫子的竹板子罢!我明天不去学堂,看你那小爪子不被夫子打成狗熊掌才怪!”王宝儿冲他扮了个鬼脸.
“可是咱家竹子还没砍完呢.官府催得紧,九叔公早上还来催促,说咱青竹坞还差不少呢!”少寒忧虑道.
“你自管放心去就是!我明天上午能看完自家的,下午我替你砍半天,补足你那份儿!左右你一天就回来了,能有多大耽搁?”小黑笑道.
“成!那就多谢小黑哥了,等我回来,给你买一个黄铜嘴的烟袋锅!蹭明瓦亮!”少寒爽朗笑道.
小黑咧嘴笑了,随手掏出他父亲的熏黄露茬铁烟袋锅,装了一锅烟,蹲在地上吧嗒上了.烟雾缭绕中,仿佛一个活托的老黑叔.林氏不觉微微摇头,叹了口气.收拾了碗罐,扎好头巾,下山去了.










 

   
   

 
作者: 晋韶阳    时间: 2019-5-3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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