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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沧海英雄传 -- 每日更新(原创于天涯社区) [打印本页]

作者: 李雅隽    时间: 2019-5-3 14:32
标题: 沧海英雄传 -- 每日更新(原创于天涯社区)
本人算是初涉写作,希望大家多多关注,多给意见。赞
作者: 翱怔    时间: 2019-5-3 14:33

深秋时节,这金陵城外栖霞山正是红叶似火,层林尽染。无论官宦富户,还是市井百姓,皆喜于此时登山爽秋,游景览胜。深幽山道,游者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这栖霞山上有处“栖霞精舍”,乃为数百年前南齐隐士明僧绍所筑。后此地成为佛教法堂,三论宗自此发迹。这金陵府周遭,数这栖霞寺规模最大,所以平日香火不断。栖霞寺东北,平山头南坡处,有一青灰岩石,其鬼斧神工造化奇特,放眼望去,犹如那碧波泛浪,煞是罕见,名曰“迭浪岩”。
那坡上,一群香客正自西向东,缓缓而行,欣赏这自然造化之妙。这群人分为两簇,前后行进。前面一簇二人一边谈笑风生,一边指点着栖霞美景。后面一簇为六人,亦缓缓跟着前行,只是始终与前人保持一定距离,似是跟随保护之责。
前方二人,一人衣着华贵,玉色绢质袖衫,垂皂条软巾丝带,头系金酱四方巾,脚蹬镂花步云履,约莫五旬年纪,面相温和,予人以亲近之感。另一人年纪为轻,衣着朴实,圆领襕衫,青色缘边,皂垂带,一条丝巾将长发束髻。后方六人,均为普通百姓打扮,并无二致。
行至那迭浪岩处,身着华贵之人停下步子,似想欣赏一下这奇观。
“德公。”那朴实之人见前者停下,便上前询问起来。“这迭浪胜景,端的是奇妙无比,乃是风雨折剐行成,非是人力所致。可见万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被唤作德公之人,乃是当今京畿主事,兵部左侍郎,姓齐名德。此人乃是进士出身,历礼部,兵部主事。因任上清廉,章法有序,着太祖皇帝赐名泰。这秋高气爽之时,齐泰便服游历,到这栖霞山上香揽景。那年纪轻者,乃是陕西汉中府学教授,姓方名孝孺。此人曾师从大家宋濂,深受器重。其学问考究,天下知名,为蜀献王大加欣赏,聘为世子师。时值洪武二十八年,献王朱椿入京,邀方孝孺同往。齐泰对其名早有耳闻,甚是神往,遂请其一同游览栖霞山。后面跟随的六人,乃是齐泰府中护院,随同保护。
齐泰听得方孝孺之言,捻须笑道:“方先生看看这迭浪岩,评评这天下世势如何?”
方孝孺闻言一愣,惶恐说到:“德公,孝孺不过一介教书匠,这天下大事么?学生不敢言及。”
“哈哈哈。”齐泰纵声大笑,“方先生何必自谦,以先生胸中经纶,足以评天下势,论天下事。先生之才,辱没于那迂腐学问之中,才是我朝廷之损失啊。”
作者: 宗萱者    时间: 2019-5-3 14:34

方孝孺头埋得更低,嚅嗫道:“如今太祖皇帝圣明,四海升平,百官勤政。学生之名,不过是外人以讹传讹,徒有虚名罢了。”
齐泰听得此话,转首看向方孝孺许久,眼中深意无限。
这方孝孺本是学问之人,不喑官场之事。此番问话让他脑中浮想连绵,不知齐泰心中所想到底为何。
“方先生不必紧张,我今日与先生游山,并无议政之意。我见着迭浪岩景象神奇,觉得世间万物,原本并无定相,这风雨变幻,也是能改天地之原貌的。”
齐泰之言,让方孝孺隐隐明白其中的含义。这岩石乃天地所筑,原本造相已定。但经历这风吹雨打,终免不得改头换面,其型大变。
“学生愚钝,望德公明示。”方孝孺问道。
齐泰点头笑道:“方先生,我见你空有一身抱负,却无处施展。故今日邀先生登山,闲叨一二。”说罢,望向那连绵起伏的山峦,又说道:“太子早,圣上以皇长孙为嗣,意传大统,于法于礼。可长孙殿下性情温和,不善攻计。皇室诸王,拥兵自重,将来殿下即位,恐行事为难啊。
方孝孺闻言大惊。须知这议论皇储,乃朝廷之大忌讳。太祖皇帝马上打下江山,创建这大明天下,国之初立,为集皇权,又将开国功臣几乎杀光殆尽。天下兵马,皆分封于朱姓诸王,用于保证江山不至于落入外姓之手。可长此以往,藩王手中兵马日盛,难免造成割据之势。
“你来。”齐泰又执住方孝孺之手,左手指向那迭浪岩,说到:“先生请看,那绵绵浪涛,高低起伏,正如这世间万事,有起皆有落,有升必有降。我等今日有幸为国建树,为君担忧。这一切,需看得比他人清楚才好。”
方孝孺心中忐忑,齐泰今日约他前来,此番言语无疑剖腹交心,望他能够彻底入仕。可他只是府学教授,一心只问学问,不问政治。自他入幕献王府,皇权争斗多少听得一些,其中的险恶,他是晓得的。
齐泰观方孝孺面色,知他心中疑虑,心中暗想,若此等才学之士不能为朝廷所用,只懂明哲保身,那将来皇长孙的江山,又哪来的栋梁之才。又见方孝孺唯唯诺诺,言辞闪烁,更觉痛心。其不可用,闲置江湖,倒也罢了。若他日为藩王所用,实为朝廷之大患。念及此时,齐泰已对方孝孺隐隐动了杀机。
作者: 阳文敏    时间: 2019-5-3 14:34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汉灿烂,若出其里。”齐泰迎风高歌,一抒情怀,意气风发,溢于言表。
此诗乃三国时曹操所著《观沧海》,诗句中以日月星辰之理,暗喻江山即变,英雄将出。方孝孺乃当时学问大家,此等言语,当然是心领神会的。正待答话,忽闻远方又一阵歌声传来。
神龟虽寿, 犹有竟时。 螣蛇乘雾, 终为土灰。 老骥伏枥, 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 壮心不已。 盈缩之期, 不但在天; 养怡之福, 可得永年。 幸甚至哉, 歌以咏志。”
齐泰与方孝孺闻得歌声,均回头探望。这诗亦为曹操所著,谓《龟虽寿》,乃是老当益壮、积极进取的意思。这刻儿听得此歌,齐泰大有共鸣之感。
循声望去,放歌者乃是一老翁。着蓑衣,顶圆斗毡,一双赤脚,端坐在崖边垂钓。旁边立一童子,约莫十岁年纪,做道家炉童状,两眼遮不住的天真烂漫,正往齐、方二人这边打量。
这迭浪岩下乃是万仞深渊,并无河泊池沼,这老翁悬杆而立,又是为何?而且那鱼竿之上,似乎并无引线,端得是莫名其妙。但齐泰见多识广,素知这江湖之中,能人异士数不胜数,这山间老翁能吟唱这曹孟德的《龟虽寿》,也定不是等闲之辈,当下莫敢轻视。
齐泰与方孝孺踱步至那老翁身前,躬身一鞠,朗声问道:“闻得老前辈歌中豪情,引人澎湃,齐尚礼在此请教。”
老翁闻言,转头看了看二人,却并不答话,嘿嘿一笑,又掉头望向那没有引线的空鱼竿,轻视之意甚重。
齐泰好生无趣,只得尴尬一笑。那身后的护院侍卫倒守不得气了,上前就喝到:“汰,你这老儿,我家大人问你话来,你怎得如此傲慢?”
方孝孺见势,往前一步,低声对齐泰说到:“德公,这三山五岳,异人无数。此老形式怪诞,想来是世外高人,还是莫怠慢得好。”
作者: 冷蜢    时间: 2019-5-3 14:35

齐泰点头称是,连忙伸手喝住下人,向那老翁作揖问到:“晚辈与友人游戏栖霞山,见得老前辈垂钓此地,却无线无饵,甚觉奇怪。适才我府中护卫言语之下,多有冒犯,还望老前辈海涵。”
老翁这才回头,仔细打量齐泰与方孝孺,然后缓缓说道:“无线无饵又如何,昔日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别小瞧这光秃秃一只鱼竿,它可是专钓那些偷偷摸摸,猥琐丑陋的小鬼们的。”
齐泰和方孝孺一听此言,可谓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话说得着实让人费解。
老翁也并不解释,只是盯着他那长约丈许的竹竿,仿佛真个垂湖而立,闲然自得。待得半柱香时间,他面露笑容,对那侍立的童子唤道:“清月,上饵。”
那童子闻言大喜,连忙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齐泰定睛一看,原来是一颗花生,不禁哑然失笑,暗想这花生作饵,如何有鱼肯上钩。
清月听得齐泰失笑,以为他是笑自己年幼乖张,回头便向齐泰瞪去。那小孩天真无邪,颜容可爱,齐泰见状,自知有失礼之处,当下只得强压笑意,隐忍不发。
清月一声轻哼,也不再管齐泰窘状,伸手将那花生抛向空中。齐泰与方孝孺正自纳闷,突见那老翁手中竹竿一抖,那竿尖受力回弹,正巧打在花生之上,借力将花生打得向众人身后树林激射而去。
齐、方二人何尝见过此等技法。须知要用一只丈许长竿抖动,正中一颗小小的花生,然后射向远处,速度如此之快。这对力道的把握,以及方位的判断是如何之精准。从老翁轻描淡写这一抖,便可看出其身怀绝技。
二人正待叫好,那花生射去之处,却传来一声嚎叫,似是有人受痛疾呼。
齐泰当下更为惊讶,看来,这花生打去,乃是为了射伤那树林中隐蔽之人。而且听其呼声,似是受伤不轻。仅凭一颗花生伤人,这等神通,在他这等不会武功之人看来无疑天人之作。
众人正自惊骇,就见得那林中窜出十余人来,个个身着黑色劲装,手中各式兵刃,一副江湖中人打扮。中间一人,一只手捂住右眼,指缝中鲜血渗出,正是被那花生所致,料想也是瞎了。
齐泰府中护院见状,以为路遇强盗贼寇,为保侍郎安全,赶紧大踏一步,挡在齐泰身前,围做圈状。
作者: 闷探享    时间: 2019-5-3 14:36

没想那伙强人却并不看向齐、方二人,而是将手中兵刃指向那老翁与童子,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那老翁打出花生之后,便回过头去,不再看向这边。这强敌当前,他似也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仿佛真得个与己无关。
那眼睛被打瞎之人,见老翁如轻视,倍受侮辱,且又被伤掉一眼,疼痛难忍。不由得大声骂道:“老匹夫,你盗我盐帮宝物在前,今伤我一眼在后,你也太不把天下英豪放在眼里了。”
齐泰听那受伤之人说老翁盗取了盐帮宝物,心中又暗自吃惊。盐帮乃是华夏民间影响较大的一个帮派,起源自江淮流域,遍布于全国各地元末与当今皇帝朱元璋争夺天下的诚王张士诚便是盐帮中人,势力不可小觑。吴王兵败,朱元璋曾有过打压盐帮的想法。无奈由于盐帮在华夏根深蒂固,最终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其发展,只要没有谋乱之举,倒也不急于压制。张士诚死后,盐帮嚣张气焰有所收敛,但在江湖上依旧有着呼风唤雨的能量。这老翁能在盐帮手中盗取宝物,其胆可谓包天。
老翁听得强人辱骂,也并不懊恼,嘿嘿笑道:“韩昭,这物事儿本不是你盐帮之物,也不是你盐帮有能力与资格保管之物。尔等留之亦是祸害,迟早会有灭帮之灾。我敬贵帮帮主姬老儿还算是个人物,所以对贵帮帮众一向手下留情。你身为盐帮扬州检政使,自身多有劣迹。取你一只眼睛,也算卖姬老儿一个人情,送你一个教训,教你以后不得再想为非作歹。”
盐帮中,至帮主起,下有掌事,刑责,授功三大长老,主管帮务,责罚,奖赏。其下分十二道检政使,管理全国帮会事务,再往下,为各地分舵舵主。这受伤之人,名为韩昭,乃是盐帮十二道检政使之一,也算得帮中地位崇高之人,武功自然了得。不想得在这老翁面前,弹指之间便被夺去一目。
韩昭听得老翁之言,面色阴晴不定。前他到那海安府取一件重要东西,偶遇一美貌少妇,色心大起,便差人夜入其宅,准备绑架美妇。不想行迹败露,被美妇相公发现,争执之下,韩昭派去的手下杀死了美妇的相公。待得绑人回来,正欲施暴,却被一个老头坏了好事。救下那少妇不说,还废掉数十名帮众武功,劫走海安府取得的宝物。这一路跟来金陵,便是伺机报复,并夺回宝物。此刻丑事被那老头点破,韩昭真个又羞又怒,一腔怨气化作那污言秽语,骂向老翁:“老鬼,帮主高姓也是你随便叫的?你这猪模狗样之徒也配教训人。”
老翁尚未答话,旁边那小童清月倒是接起口来:“畜生,光天化日是谁许你骂人的?”
作者: 貌嗓失    时间: 2019-5-3 14:37

这韩昭正在气头上,一时也没听出这话中有话,只是随口答道:“我堂堂盐帮检政使,骂人还需要谁许么?”话刚出口,便追悔莫及,赶紧用手轻扇了自己嘴巴一下。
清月见韩昭上当,暗暗发笑,又接着对韩昭说道:“畜生骂人,倒也没人能管。你知错了么?想扇自己嘴巴,还得用点力道,吃痛过后,才能记住教训的。”说罢回头望着老翁,等待老翁发令。
“去罢,清月,帮他一下也好。”老翁目不转睛,口中答道。
得了师傅指示,清月自然是欣喜无比,诺了一声。便摇摇摆摆向韩昭走去。
韩昭见状大惊,须知那老头武功颇高,手下童子虽然年幼,想来也是有些功夫的。
清月踱至跟前,歪头看着手捂右眼的韩昭,自言自语道:“是打左脸呢还是右脸呢?算了,你右眼有伤,还是左脸吧,免得同是一边挨打,很是吃痛。”
齐泰、方孝孺见此境况,不觉莞尔。那清月年纪不过十一二三,在那韩昭面前,尚不及胸。却故作老成,颜面可爱得紧。
那韩昭何尝受过此等羞辱,被一黄口小儿百般奚落。不由得怒从心上起,恶向胆边生,使尽力道一脚向清月踢去。
齐、方二人见状惊呼,这一下距离甚近,且是韩昭使力所为,清月这小童,躲是来不及了,正是挨着便伤,抡着便死。
清月倒也不慌不乱,见韩昭袭到,双手合掌向来势拍去,借那劲道,竟兀自向上一飞冲天。身形在半空天也并不停留,紧接着一个鹞子翻身,打个回旋,又向韩昭冲来。
韩昭怎料一个童子竟有如此身手,惊得个目瞪口呆。还未缓过神来,清月已冲至眼前,啪得一掌扇在自己的左颊。这一掌来的突然,力度也颇大,打得韩昭眼冒金星,找不到南北。
作者: 璞辏    时间: 2019-5-3 14:37

那韩昭手下众人,见检政使被掴,纷纷亮了兵刃。顾不得什么以长欺幼,以多欺少,一窝蜂向清月扑来。
清月见状佯作惊呼,左躲右闪,在人群中窜来窜去。他身形娇小,动作又快,一时间众人倒也奈他不得。这便成了一个奇观,十余盐帮众人乱作一团稀粥,拿着刀剑乱砍,唯独一个小童在这刀光剑影中左腾右挪,歇尔还这里挠上一下,那边扇上一掌,只当游戏玩耍。
齐泰等人正为清月奇妙的身法叫好之时,那老翁终于发话:“清月,闹腾也闹腾够了,且回来罢。”
清月应了一声,纵身一跃,便从那十余人中轻松脱身而出。众多盐帮子弟竟无法阻拦,一个个急得破口大骂。
老翁对这骂声倒也不愠不恼,只是淡淡说道:“盐帮弟子,什么时候变得只会逞这口舌之快了。姓韩的小子,回去告诉你们姬老儿,那宝物,我给他收了。这东西天下只一人配得上它,你等凡夫俗子,没那个命道。若他不服气,嘿嘿,可叫他来黄山找我,老夫多年未与姬老儿切磋切磋了,技痒得很。”
韩昭被花生击瞎眼睛在前,黄口小童掴掌羞辱在后,自知武功和老翁相差甚远。留在此地,宝物是要不回来,枉自继续受辱。听得那老头口口声声提到本帮帮主,似乎颇有渊源,自己不明就里,闹将起来,恐怕不好收。不如顺着老头的话借个台阶,回去禀告帮主,再行谋定。想罢,心下主意已定,只是口中说出来,又不想灭了自家威风罢了。
“你既识得我家帮主威名就好,今日之事,韩昭必将回禀帮主,请他老人家定夺。至于我这伤眼之恨,来日定叫你加倍偿还。”
“哈哈哈哈。”老翁闻言大笑:“老夫一生处处欠债,债主太多,只怕你要找老夫,也不着你呢!回去姬老儿问起我来,你就告诉他‘我宿黄山碧溪月,听之却罢松间琴’,他自然知道老夫是谁。”
韩昭见谈吐之间也占不得丝毫便宜,多呆无益,不如早日奏请帮主出马,以雪今日之恨。当下冷哼一声,招呼众人,转身下山而去。
从老翁显露身手到盐帮众人退去,这变故倒始出齐泰所料。他与那方孝孺深知今日见到的,必是江湖中的隐士高人。且不说那虚杆垂钓的老翁,只是那身边的小童清月,出手击中韩昭,又嬉戏于盐帮众弟子中全身而退的身手,便已是他等平生所未见。此等英豪,若能为朝廷所用,那可是天大的妙事。齐泰心中暗打盘算,招拢之心渐生。
齐、方二人正待上前,清月见走了一众盐帮弟子,顿时无趣,眼光及向齐泰这厢,突得一笑,甚是诡异。
作者: 柔兕棚    时间: 2019-5-3 14:38

众人知那清月人小鬼大,心中歪理诡计颇多,此时情形,看来又有甚么捉弄人的算计。府中众侍卫恐齐泰有恙,赶紧抢前一步,环侍周遭。
清月轻嗤一声,伸手从怀中又掏出一颗花生来,一边喃喃自语道:“花生啊花生,本来指望你给师傅引几条鱼儿来呢,没想到却惊走了。这下可怎么才好?“
众人闻言,脸色大变。刚才老翁以一颗花生击瞎韩昭右眼,行动不过刹那之间。如今清月又掏出颗花生来,想来是要对众人下手。这一干护卫,也不过有点看家护院的拳脚功夫,自忖无人可避过一击。
老翁这时转过头来,用那竹竿敲打了清月脑袋一下,轻声斥道:“你这顽童,整天装痴唬人,再不改掉你这毛病,为师自然是要罚你的。”
清月吃了一杆,嘟起小嘴,伸手抚着挨打的部位,忿忿答道:“我又没唬人,我拿花生是准备自己吃的罢了。”说罢将手中花生剥壳,放进嘴中。那形状很是委屈。
众人见老翁解围,紧张之感顿消,全都暗自舒了一口气。又见那清月被师傅责罚,模样可怜,不免又同情起他来。
老翁侧头看着齐泰,上下打量一番,开口说道:“适才他们叫你大人,敢情你是官府中人。只不知,是个什么官儿?好好的官衙不呆,跑这里来做什么。”
这话让齐泰听得不舒服,好歹他也是当今朝廷正三品官员。那老翁话语之间,似乎一点都不放在眼里。不过他知那老翁乃是江湖异士,对此或许本不在乎,心中虽有不满,倒也不便发作。只得上前答道:“回老前辈的话,在下齐泰,现下兵部供职。”
老翁闻言,轻咦一声,看那齐泰看得仔细了些,续而问道:“你便是那朱重八赐名的齐侍郎么?”
作者: 貌嗓失    时间: 2019-5-3 14:39

齐泰闻言大惊,重八乃是当今圣上朱元璋的小名,因其出生日为八月初八,而且在家族兄弟排行中第八而得名。后来朱元璋入红巾军起义,封吴国公。再后来扫荡各大割据势力问鼎中原,朱重八的别名儿是再也无人敢提。须知大明政权阶级观念极重,这直呼万岁爷的名讳,尤其是别名,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老翁见齐泰面带忧虑,知他心中所想,不禁大声笑道:“这朱重八原也是江湖人物,他本是那摩尼教,也就是明教教徒,利用这教派势力得了天下。如今天下尽归其手,便兔死狗烹,祸害了当初的明教兄弟,连那宋帝韩林儿也惨遭其毒手。齐侍郎,老夫对这朝廷之人一向嗤之以鼻,不过多少听得些你为官清廉,处事得体的话儿。所以对你还是客气的,若不然,就是那大明天子来了,老夫也是正眼也不瞧一下的。”
齐泰听得这等惊世骇俗的话,直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他倒不怕那老翁武功高强,对他有所不利。怕只怕那老翁将他与当今圣上相比,抬举他竟超过皇帝,这如何不教人惊吓。
老翁见状,不由得连连叹气:“知你是个好官,却不曾想得胆儿这么小。老夫这三言两语,就把你吓成这样。”说完,老翁抬头望向那天际,右手捻须不语,旁人也猜不得他心中所想。齐、方二人不明究竟,也不便答话,只得呆呆原地站着。良久,那老翁才长长一声叹气,继续说道:“你们一定想知道老夫是谁吧?”
齐、方二人听得此话,不由对视一眼。这个答案,众人心中自然是希望明了的,只是无人敢问。老翁既然发话,那正好解大家心中疑惑。齐泰向前一步,轻声答道:“晚辈想是想的,只是,不敢问之也不便问之。”
老翁哈哈一笑:“好一个不敢问之也不便问之。这一句回答,足见齐侍郎言语之坦诚。”说罢回头又对那清月唤道:“清月,到为师身边来,莫在那边唧唧咕咕,惹人笑话。”
原来那清月被师傅责罚,心中不平,一直在旁边生着闷气,嘴里心里都小声咒骂着齐泰、方孝孺众人。此刻师傅发话,虽然极不情愿,但师命还是不敢违的,只得嘟囔着走回老翁身边,侍立在旁。
老翁将手中竹竿往身边的岩石上随手一插,竟把那纤细的竹竿插入石中寸许,兀然立在崖边。这一手又将众人骇得心跳,那竹竿是如何脆弱之物,看似轻描淡写的随手一杵,竟能入石而竹不破,这又是何等神通。
作者: 蜕邸晔    时间: 2019-5-3 14:40

方孝孺见大伙都在那目瞪口呆,靠近齐泰小声说道:“这老神仙功夫出神入化,有些来历。且话语间,似乎对朝廷颇有微言。大人,我等还是早早退去为妙,提防有变。”齐泰闻言,心下踌躇,一边见那老翁武功了得,巴不得其为国出力。一边又听得那老翁对当今圣上出言不恭,一时间倒也不知如何是好。
那边齐泰正自纠结,这厢老翁却已从崖边站起,向众人踱步而来。
众侍卫见得那老翁厉害,深怕此刻会对侍郎不利,个个将手中兵刃出鞘,只待老翁上前,便殊死一搏也要保得大人安全。
“住手。”齐泰见众人亮出兵器,知道如若动手,众人皆不是那老翁对手。赶紧伸手阻止。
老翁见状,倒也愣了一愣。继而大笑道:“诸位倒把老夫当敌人了,哈哈,也不想想,老夫若真想动手,又何用留诸位活到现在呢?”
众人听得这话,也明了此中道理,紧张气氛方才缓和下来。齐泰既已发话,众人也便顺个台阶,还刀入鞘。
那老翁又继续说道:“齐大人在当今朝堂,也算有德之士。而且刚才侍郎言语客气,老夫也须坦诚点得好。”说罢,老翁将头又转向远方,淡淡问道:“齐侍郎可曾听说过,孛儿只斤氏的大漠遗宝?”
孛儿只斤氏乃是前朝大元皇族姓氏,百年之前,成吉思汗挥师踏破大江南北,所向披靡。铁骑过处,财富宝物均被一扫而空。后忽必烈一统天下,建立了第一个外族王朝,国号大元,普天之下,四海臣服。南宋德佑二年,伯颜率大军破南宋都城临安,屠城十日,宋室珍宝均归为元朝所获。
齐泰又如何不知这百年来世人都为之神往的宝藏,当听得老翁口中说出大漠遗宝四字,自是十分关注。
那老翁又继续说道:“伯颜将掠取的宝藏均秘密运往漠北之地。由于成吉思汗陵墓之地甚为隐秘,当时除了主办此事的右丞相伯颜与中书省议事许衡之外,其余知情之人已被残杀。自伯颜死后,这万千遗宝便随同这二人一起湮没于大漠飞沙之下,再也无人知晓。”
齐泰听得老翁说起这段百年往事,也不禁浮想联翩,接口说道:“前辈所前朝传说,晚辈也是知道的。后来那元顺帝被我明军大败,退往漠北,据说也是为了寻找那失落百年的宝藏以图再复蒙人江山。只是这多年来,也未曾听说就真个找到过。所以宝藏是真是假,倒的确难以分辨。”
作者: 扛抬笕    时间: 2019-5-3 14:41

老翁闻言,长叹一声,缓缓说道:“这宝藏的传说,别人说的,齐大人可以不信,但老夫今日说的,大人就不可不信。”
众人听得此话,倒也觉得奇了。这老翁口气颇大,似乎不容得别人对他所说之话有所怀疑。
老翁理不得众人对其怀疑之色,又继续说道:“齐侍郎不是一直想知道老夫身份么?今日见大人待事坦诚,老夫本就不愿隐瞒。老夫姓许,单名一个澶字,江湖上的人给老夫取了一个雅号为黄山别鹤。参与那成吉思汗陵寝筑造的许衡公,正在老夫曾祖。”
此言一出,众人心神更是一震。这大伙本不是闯荡江湖之人,对这名号倒是不甚了解。但却万万料想不到,前朝参与那遗宝埋葬的许衡后人居然就真真实实站在自己面前。那方才老翁所说,当是确有其事了。
那齐泰知晓这宝藏事关重大,心中疑问不由得脱口而出:“老前辈既是许公后人,那大漠遗宝现存何处,定是晓得的了。”话语一出,便自觉失礼。
别鹤老人对齐泰这般率性直言倒也并不为意,坦诚答道:“这大漠宝藏已在百年之前,随先人一起埋没尘土。后人如何得知。想那朱重八北伐,攻入大都便是为了寻找着秘密也未有所获。这许多年来,元朝后人也并未复兴,可见这宝藏早已无迹可寻。”
众人闻言,知道老翁所言非虚。刚见得那藏宝后人,又被一盆冷水淋头,难免一阵失落。
“不过……”别鹤老人话锋一转,又引得众人凝神倾听:“当年那伯颜大帅藏宝之前,有一部分宋朝瑰宝,倒是流传了下来,并未纳入成吉思汗的陵墓之中。其中有一件玉器,上书八字篆文‘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不知齐侍郎又知否?”
齐方二人闻言,不由得对视一眼,心下十分惊骇。这‘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乃是千百年来传说中的传国玉玺所刻篆文。封建社会所述皇权天授,只有拥有这秦朝之后代代相传的国之重器,方可称为正统天子。但自从南宋灭亡之后,这千百年来,中华大地上最重要的一件宝物便不再现世。当今大明皇帝,也做得是个无玺天子,名不正言不顺。
别鹤老人不待二人答话,又自顾说道:“我知齐大人心中疑虑。不错,这玉器,正是那历代天子均视为上宝的传国玉玺。”
作者: 方曼蔓    时间: 2019-5-3 14:41

如今听得老翁亲口承认,齐泰心中端得是无比激动。若能寻得此宝下落,倒也了却大明皇室承继天下大任的正统性。正待询问,旁边的方孝孺倒是先一步把话给说了。
“这传国玉玺,据闻在那后唐时期,便与那国主李氏一起焚于玄武楼。宋哲宗时,传国玺又重现于世,但真伪已不可辩证。大宋靖康之难,这宝贝落入那金人鞑子之手,其后便无人知晓其下落。老前辈言下之意,这传国重器倒是在那蒙古人手里?”
别鹤老人听得方孝孺谈起这宝物的往事,也不住在一边捻须点头,待方孝孺说完,便应声答道:“金可灭宋,元亦可灭金。这传国玉玺又为何不能在蒙古人手里?这位先生谈吐不俗,对玉玺来历如数家珍,想来也不是凡人啊。”
方孝孺听到别鹤老人夸奖,竟极其不自然,一脸窘得绯红。
别鹤老人又继续说道:“当年金国中都城破,那传国玉玺便被成吉思汗收入囊中。只是这段秘史,少有人知。元朝大帅伯颜建陵之时,不忍这中华瑰宝沉埋黄土。便将其另作处理。这段往事,老夫的曾祖也是知晓的。后时代变迁,此事渐渐被人遗忘。蒙古人横征暴敛,终于激起中原混乱,群雄逐鹿。而最后,是那朱元璋得了天下。你等只知朝廷数次北伐是为了那大漠遗宝,又可知,那朱元璋更重要的目的,是想从前朝后裔手中夺得那传国玉玺?”
齐泰此刻更为惊讶,那别鹤老人的意思,乃是暗指当今皇上早就知道玉玺下落,才数次发动大军北伐。
“那与朱元璋争天下的诸侯里面,便有那盐帮长老张士诚,此人后来投降了元朝,官封太尉。当年玉玺尚在蒙古人手中的消息,便是他最先知晓的。其降元的用心,也有一部分是为了寻获那传国重器,正名分,夺天下,成大统。这张士诚有个三弟,名唤张士德,在他还未降元之时,被那朱元璋擒获,经不住那拷打,便将此秘密告知了那朱元璋。”
齐方二人听起这段旧事,越听心越惊。不曾想的,原来这天下割据之时,还有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深藏其中,着实令人不可想象。
作者: 哗洞伦    时间: 2019-5-3 14:42

方孝孺听到此处,心中突然隐隐有种猜测,但却不敢妄下评论。可心中既有疑问,不得答案又甚不了然,忍不住脱口问道:“晚辈适才听到老人家所言,忽地想到一事,不知可问否?”
别鹤老人侧目望向那方孝孺,竟频频点头微笑,似是对其颇为欣赏:“先生也不是凡人,但问无妨,老夫也猜到先生所问何事,正好印证一番,看老夫猜想是否无误。”
齐泰在一旁听得二人对话,半点头绪也摸不着,当下也将目光投向方孝孺这边。
方孝孺呵呵笑道:“晚辈的心思果然瞒不过老前辈,晚辈想问之事,正是那传国玉玺现存何处?若晚辈料想不错,现下,这宝物正在前辈那里吧。”
此言一出,最惊之人当属齐泰。他听得别鹤老人所诉之事,脑中浮想连绵,心中正叹那太祖多次北征也未能寻获那传国宝玺,方孝孺却说这寰宇至宝竟在眼前老翁身上。
别鹤老人却依旧笑容满面,情形倒是默认了此事。“先生又如何觉得这传国玉玺在老夫身上呢?”
方孝孺见自己的猜想正确了,当下即把心中的论断托盘而出:“适才见老前辈击退盐帮众寇,提及那盐帮海安府劫宝一事,晚辈便猜想,那宝物一定非同凡响,不是普通金银之物。张士诚是盐帮长老,海安府又是当今圣上与张士诚两淮大战的重镇。晚辈便有猜想,当年张士诚投元,可能已经获取了那传国宝玺。在大战之初,张士诚唯恐宝玺有失,便将其藏于海安。却未曾想,此一战后,便一败如斯,直至气数全尽,由我大明天子一继大统,自此传国宝玺便成了一件世人遗忘的物件。但那张士诚毕竟乃是盐帮长老,盐帮中也定有人知晓此事。适才前辈提及韩昭此番取的,当是此物。可惜韩昭为人多恶,遇上老前辈惩恶除奸,这宝贝自然又到前辈手中去了。”
这厢齐泰听得方孝孺辩论,正惊得目瞪口呆。别鹤老人却已连连拍手,大呼妙哉了。
“先生果然机智过人,思维敏捷。少许话语,便听得出前后联系。老夫甚是佩服,不错,那宝玺,眼下正为老夫藏有。”
作者: 偷骋    时间: 2019-5-3 14:43

这番话,方孝孺原本心中已有把握,但此刻别鹤老人口中说出,依旧惊个起伏难平。此等物事,天下群豪争得尸横遍野,家破人亡,却不想落到江湖人手中。不知朱元璋听到,心中又作何感想。
齐方二人对视一眼,心中各有所想。齐泰更是算盘暗打,只想着如何把这江湖耆英说动,将那玉玺拿出献于大明王朝,以正大统。
别鹤老人见二人不再答话,嘿嘿一笑,往前走了两步,缓缓说道:“齐大人莫不是盘算如何让老夫将这宝物交予朱重八吧?”
齐泰见心中所想之事被他人点破,直窘得面红耳赤,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只得默默点头,眼睛却看向别鹤老人,揣度下一步如何进退。
老人将头扭过一边,仰天长叹道:“唉!朱家小儿夺了天下,这东西给他原本也是对的。只是当年他为了上位不惜大肆戮杀建业功臣。方印玺给了他,涨了他那暴虐之气,免不得又得生灵涂炭。所以,玉玺还须得老夫代为保管。将来朱家子孙有德之人继位,老夫或老夫传人自会双手奉上。”
齐泰听言,心中犹是不甘,正待答话,别鹤老人又说道:“凭老夫的身手与名望,想来也无人敢夺取此物,也没有那夺走此物的本事。齐大人无须担心此物会被掠走,又引起天下纷争。”
话已及此,齐泰也明白别鹤老人所言非虚,自然也不好再继续强求下去。只得回头望向方孝孺,心中默默叹息不已。
各人顾着心思,清月小童却一蹦一跳地赶上前来,拉住别鹤老人的手,撒娇叫道:“师傅,这离了黄山多日了,徒儿倒也思想得紧,那九龙瀑的猴儿也不知长大了没,不回去看看。”
“呵呵,你这小童,顽皮得紧。”老人笑骂几句,手却轻抚清月头顶,极致关怀。笑罢回头看向齐方二人,轻声说道:“老夫云游多日,也该回去了。今日之事,诸位当就此忘却,不然恐有杀身灭门之祸。谨记,谨记。”说罢一摇手,那手中竹竿上的线儿竟如戏法般自动缠上杆身。然后转身牵手清月小童,向山下缓缓而去。
齐泰与方孝孺听得刚才那句杀身灭门,正自心惊。见老叟离去,只得躬身相送。那别鹤老人走了一段,似又想起什么,回头看向方孝孺,吩咐道:“这位先生思维敏捷,学识不凡。但锋芒毕露,来日恐有灾祸。望先生以后好自为知,免得被老夫不言中。”说完,又掉头与徒儿下山而去,再不回头。
作者: 贺天恩    时间: 2019-5-3 14:44

方孝孺听得老人劝言,心下诧异,眼见老人远去,正待追上前去问个究竟。却被齐泰拉住,轻声喝到:“先生也不必再追了,那老神仙不是凡人,他不想再见,我等也是无缘强求的。这老叟言语奇怪,似有玄机,他不愿点破,自是我等造化不够。”方孝孺听罢连忙点头称是,心中却依旧忐忑不安。
齐泰又回头对府中侍卫吩咐:“今日之事,今日之言。听过且罢,可不许往外泄了半点,免得招来横祸,害了自个儿。我等这番遭遇,方知这江湖之中,奇人异事处处皆是,不如早点下山,免得再遇见什么罕事。”
众侍卫喏了一声,自是晓得厉害,明白事理的。
方孝孺还在心中琢磨别鹤老人那几句话,经过这一番险恶,早已没了那游山玩水的兴致,听得齐泰喊走,自是十分愿意的,也连连点头称是。当下与众人一起,打道回府。


且说别鹤老人与徒儿清月下得山来,径直向那金陵城行去。如今元朝已亡,诸割据势力也被清剿干净,朱元璋得了大好河山。金陵城作为大明的都城,自然是十分繁华的。这金陵又称应天府,自东吴始,此地因有长江天堑护卫,便成为了众多帝王定都的首选。宋末以来,金陵成为了江南文化经济的中心,即使经过这百年的朝代更迭,时局动乱,这里的繁华却依旧不改。
这夫子庙位于金陵城南侧,因靠近秦淮北岸,所以更是繁华中的繁华之地。街市上,贩夫走卒,市井商贾,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清月自幼跟随别鹤老人,多是游历于山水之间,何曾见过这等场景,如今见了,自然是心下激动,活泼乱动,恨不得立马就离了师傅的管教,自个儿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别鹤老人见此情景,倒也不恼,清月本是孩童,顽劣之心大可体谅,便也由得他去。清月年纪虽轻,但师出名门,手脚功夫自是不错,寻常人倒也寻不得他麻烦。
作者: 偷骋    时间: 2019-5-3 14:45

秦淮河岸平日就喧闹非凡,恰好逢上这庙会时节,更添了许多平常难得见到的物事。那戏猴的摊儿前,清月跑去扔两个花生,逗逗那猴儿。耍艺的人群中,也去赶赶趟儿,学学人家咽喉顶大枪,胸口砕大石。正玩的开心,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叫骂声,众人也开始拥挤起来,纷纷往耍艺的人群这边避让。清月身形矮小,怎挤得过众人,幸得他有些功夫,在人群中东窜西跳,倒也没人伤了他。
人群都避向街边,路中间倒是自动让出一条道来。清月仗着灵活,硬是从人群中挤出个脑袋,往那叫骂声处探去,这等热闹不可错过。
只见不远处,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跌坐在地,对面一群骑着马匹,身着飞鱼图案官服的官爷正在高声喝骂。那小乞丐怀中抱着一只小黄狗,身上隐隐有一道鞭痕,渗着新鲜血迹,显是刚被这群官爷用皮鞭抽过。这光天华日,熙攘人群,却噤若寒蝉,无一人敢上前阻拦。
那骑马的官爷中,有一人手中拿着一条鳞蟒长鞭,正指着那倒地的小乞丐骂道:“你这哪里串出来的野狗,挡了官爷的道,惊了官爷的宝马,还不速速退下。”
清月心中愤恨,眼瞅那小乞丐与自己年纪相仿,样子十分可怜。朗朗乾坤,怎会有如此蛮横之人,打了人还如此凶狠。正想着,忽听旁边有人轻声议论:“那可是锦衣卫的人,这小乞丐今日小命可是不保了,可惜了这乖巧的模样。”
“此等话还是少说为妙,都是位高权赫的官爷,只怪那小子命不好罢了。”
清月听在耳中,更是气忿,路见不平,却尽是冷漠之人,无人敢于出头,大明天下还有无公道可言了。此刻心中便私下琢磨,寻个机会救救那小乞丐也好。
那小乞丐挨了一皮鞭,已是受伤颇重,听得骑马之人喝叫,却一点没有退让的意思,反是紧紧抱住怀中的小黄狗,似是更担心小狗受了惊吓。
拿鞭之人见小乞丐对他的警告不闻不问,心下更是懊恼。平日锦衣卫出入市井,端得是威风无比,何曾有人如此傲慢,若不能立威,这锦衣卫的面子可是大大的丢了。心中有气,手中皮鞭便更有了劲道,噼啪一声,又拍向那小乞丐。这一鞭比上一下更重,直抽得那小乞儿身上血肉直溅,一道清晰的鞭痕煞是吓人。围观的百姓见了此景,心有不忍者多,纷纷转过了头,不忍再看。
作者: 颛孙琛瑞    时间: 2019-5-3 14:46

小乞丐吃了这一鞭,真是痛得魂魄出窍,几欲昏厥。可脚下却丝毫没有挪动的意思,反而将目光投向扬鞭的锦衣卫,眼中仇恨之色尽显。
那锦衣卫见状,心中也是一惊,莫名其妙一股寒意升起。素来作威作福惯了,不曾见过这等傲气之人,竟产生了恐惧之心。
心中惧怕,口中却依旧叫骂着:“这小骨头还抗打着呢!好,今日爷且看看你的骨头硬还是皮鞭硬。”说罢便又要扬鞭向那小孩抽去。
众人见状纷纷闭上眼睛,心想这一鞭下去,小孩定是不活了,不免有人发出惊呼,心下暗叫残忍。不料未曾听得鞭声与惨叫,却听得一声马嘶,接着又是一阵骂声传来。
原来那锦衣卫正待扬鞭,自己座下的马儿却不知为何受了惊吓,踢腾起来。弄得马上之人几欲跌落,好是狼狈,哪还有闲功夫去教训人。锦衣卫平日里仗着皇恩,在京城作威作福惯了,老百姓就是见了其恶行,也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见了这不堪的模样,众人均觉得心里痛快,巴不得摔他下来才好。
小乞丐见此情景,知道那锦衣卫自顾不暇,赶紧爬起身来,往那围观人群中穿去,准备趁乱溜走。谁知马上那恶人虽然制不住马,但眼中却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见小乞丐准备逃走,哪还顾得马匹吃惊,急忙纵身跃下,向那小乞丐奔去。
“小畜生惊了爷爷的宝马,还想逃走,今日非活剥了你不可。”恶人抖着手中皮鞭,边说边走,眼中杀机尽显。围观旁人见状纷纷闪躲,生怕被那皮鞭误伤。须知被锦衣卫给伤了,有怨也是无处申诉的。
刚才那马儿受惊,其实便是清月所为,他见小乞丐可怜,便将那口中未嚼的花生粒儿吐了一颗出去,正打在那马儿的脚踝上。那一击被清月灌了点力道,马儿吃痛,自然是制不住了。如今见那锦衣卫不依不挠,清月心下忿然,早已做好打算,再教育恶人一番,手里剩下的花生便一股脑掷向行凶之人。
作者: 妞闻感    时间: 2019-5-3 14:47

那锦衣卫鞭子正待落下,突见眼前飞来一蓬物件,还未来得及反应,便已被打在面门上。清月出招之时,毫不留情,那花生当作暗器打在脸上绝不好受。锦衣卫吃了这一下,只当是有人偷袭,再顾不得去教训那小乞丐,只是返身退回,将那皮鞭牢牢抓在手里,四下警惕。
后面那群原本骑在马上的锦衣卫众人,见同伙吃亏,倒也是吃惊。这京城之中,哪有人敢公然对锦衣卫下手,这可真是嫌活得不耐烦了。一声吆喝,数人皆翻身下马,将手扶到腰间佩刀刀柄之上,如临大敌。围观旁人见了此等状况,知道事无善了,生怕殃及池鱼,赶紧散到一边。人人心里均在猜度,这出手之人是谁,竟敢如此大胆,对平日威风八面的锦衣卫动粗。
“妙极,妙极。这顽皮的猴儿,吃了小爷的花生米儿,还嫌不够饱么,引那么多伴儿来,你让小爷到哪去找那么多吃物去?”
只见清月抚掌拍手从那人群中走出,口中还不忘戏谑锦衣卫一番,言下之意,倒是把一群官爷比做那卖艺的猴儿,他击出的暗器倒是喂出的食物。
众人听得这话音清脆,循着声看去,竟是一个年纪约莫十一二岁的孩童。又看了看打伤锦衣卫的暗器,赫然竟是几粒再寻常不过的花生粒儿。围观的百姓不禁哑然失笑,更让一众锦衣卫颜面尽失。
那受了打的锦衣卫最是狼狈,心下已然明白刚才马儿受惊亦是这孩童所为。话语稚嫩,出手却不弱,几粒花生便击得自己疼痛不止,想来背景定是不凡,也不敢太过嚣张。只是碍于锦衣卫的名声,嘴巴上也示不得弱:“你这孩儿是哪里来的?出手如此之狠,可是我锦衣卫与你家有仇?”此人心术极深,因他不知孩童出手是与自己有隙还是另有其他,只得把这挨打的梁子先推到锦衣卫名号上去。以便动的手来,那就不再是私人恩怨,就算那孩童背景深厚,也有身后锦衣卫撑着。
清月不喑这话中玄机,不知这江湖深浅。只是平日跟着师傅,又不曾有过人欺负,回答倒也爽快。
“我可不知道什么锦衣卫,宽衣卫的,只是你们这么多大人,欺负一个小孩子,也不嫌丢人。我倒是看不下去了,教训你一下,似乎也是没什么错的。”
作者: 告逐    时间: 2019-5-3 14:47

这话说得本也没什么过错,窘得锦衣卫众人面红耳赤。而且小孩言下之意,对锦衣卫极是轻视。若这事传出去,锦衣卫偌大的名声可就毁在此地了。听得清月的讽刺,便有一人跨出列来,指着清月叫道:“你这厮,可知道得罪我等有什么下场。锦衣卫办事,闲杂人等自当速速退却,你不过是个孩子,拿了你大伙说我等以强欺弱,给你个机会,赶紧滚开,不然我手中的宝刀也是不认人的。”说罢,右手已扶上佩刀刀柄,将宝刀拨出刀鞘些许,露出一脸的凶恶相。
清月哪会害怕,听得锦衣卫的警告,反倒觉得事情愈发有趣了。见对方吓唬他,他不退反进,走到那跌坐在地上的小乞丐身边,伸手将小乞丐扶了起来。
若不是清月出手,此刻的小乞丐恐怕已经挨了锦衣卫那一鞭,小命多半早已不保。如今死里逃生,全靠这年纪于自己相仿的小兄弟。搀扶下,小乞丐缓缓站起身来,依旧不忘紧紧抱着手中的小狗儿,眼光向清月看去,并未言语,只是咬着嘴唇,微微颔首,以示感谢,倒是不卑不亢。
清月这才仔细看了看这小乞丐的面容,长得的确是十分俊俏,只是少了几分自己身上那种玩世不恭与天真烂漫,多了几分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坚毅与成熟。
“小哥儿,你莫怕,有我在这里,这群恶人是动不得你分毫的。”清月声音幼稚,说话却斩钉截铁,故作老成。围观众人,包括那一干锦衣卫均感吃惊,心下更是暗道,此人来历深不可测。
那放话的锦衣卫此刻心中已在打鼓,不知道水深水浅,也不敢贸然动手。况且刚才清月投掷花生那一手功夫似也不弱,心想这遭遇上了个硬茬儿。可众目睽睽之下,又怎能灭了自家的威风。如今清月这话说得犹如扇了自己一记耳光,不讨点彩头,就此退去,恐怕回到那卫所,也难免受到同知千户大人的责罚。再一想,对方不过一小孩,就算有点功夫底子,想来也不至于厉害到何处去。将来就算背景深厚,那小孩身后的主子找上门来,凭锦衣卫的势力,也应该能应付得过。
作者: 皂洵    时间: 2019-5-3 14:48

动了杀机,手下自不留情,趁着清月说话那当儿,右手便已将宝刀出鞘,向那清月斩去。又觉围观人多,未免落个偷袭小孩的恶名,只得一面出刀,一面叱道:“小贼嚣张,拿下你再说。”这一招使得极为阴险,看似提醒对方自己出招,实际上刀却在出声之前便已斩出,饶是机敏之人也难以反应。
清月哪懂得这些阴险狡诈之术,等听得怒喝,刀锋已近在咫尺,难以闪避。他虽然武功不弱,但被这等偷袭,也是反应不足,想躲已然是来不及了。
正在心惊之时,围观人群中飞出一根渔线,看着似乎缓缓飞来,却蹊跷地赶在落刀之前缠住了那即将斩下的刀刃,将那宝刀下落之势止住。出刀的锦衣卫见状骇然,心想这大白天倒真见了鬼,不知道从何处飞来的渔线居然能化解自己落刀的力道。须知,锦衣卫也是经过严格训练,千挑百选之人。这一刀下去,就是寻常武林人士拿刀剑斧钺格挡,能化解力道的也极为困难。今日却被一根丝线阻住。念及此处,手里发力更狠,只求先砍了眼前这小顽童再说。可那渔线也颇为奇怪,任他如何发力,刀却再也落不得半分。
清月见宝刀袭来,自己无法闪避,心中发怵,此刻见得渔线,便已明白,这是师傅赶到了。当下好是轻松,竟嘻嘻笑出声来:“师傅”。
出招之人正是清月之师别鹤老人。刚才两师徒在夫子庙走散,他明白清月生性顽皮,定是闹了童心,想做匹脱缰的野马四处串串,闹腾够了自然会回来,故也并未阻拦。这别鹤老人生平爱酒,没了徒儿在身边,倒也乐得自在,准备找个酒肆,尝一尝京城的好酒。金陵汇聚了天下各地的名酒,正好饱下口福。却不料酒肆还未找着,却听得街道喧闹,过来一瞧,正好赶上徒儿在戏谑那锦衣卫众人。他知晓清月身手,吃亏不易,便也没有出手,看看热闹。没想到那锦衣卫竟如此阴险,偷袭自己徒儿,不得已才出手相救。
锦衣卫众人大惊,都明白这不是个善茬儿。见那渔线困住自己人的宝刀,纷纷拔刀出鞘,环顾四周。
第一个拔刀之人因手中宝刀还缠在那渔线之中,此时抽刀不成,弃刀又不舍,只得拼了命地在手上使力,只盼着早点割断那线儿,解了自己的困境。可任凭他怎么摆弄,那渔线竟损不得分毫。豆大的汗滴从额上渗出,一半是因为焦虑,另一半倒真是因为用力所致。
一阵笑声从围观人群中传来,接着从渔线飞来之处缓缓走出一人。众人循声望去,竟是一个老者,发须皆白,身披蓑衣,背上扣了一顶圆毡,右手提着一根杆儿,十足乡野渔夫状。那缠住宝刀的渔线就是从那杆儿上引出来的。
“这小儿,老夫制住你的宝刀,你还想拿回去么?”
作者: 怀嘉懿    时间: 2019-5-3 14: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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