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网

标题: 传统武侠 血与剑系列之血剑江湖 [打印本页]

作者: 雨芬曼    时间: 2019-4-17 21:18
标题: 传统武侠 血与剑系列之血剑江湖
个人简介:以诺 曾用笔名 坤儿 2013年1月30日加入青岛市作协 编号ZJ100

血与剑系列的第一部正是《血剑江湖》,完稿于三个月以前,前前后后总共修改了三稿,此次与朋友们分享的是第三稿,也是最终一稿。

创作初衷:本人是古龙先生的拥趸和死忠,有感于传统武侠日渐式微,于是便由一个读者变成为一个专攻武侠的作者。武侠这一题材是我们华夏文化的旗帜,亦是我们炎黄子孙为之骄傲自豪的文化瑰宝,正所谓民族的才是世界的,武侠从未消亡,只是人心已经不再如昨天那般恬然喜乐。自还珠楼主开始,武侠逐渐脱离了市井艺人口口相传的方式进入了人们的视线,后由金古梁温等大师一并开创了武侠的新天地,他们笔下的江湖曾经是我们每一个热血男儿憧憬的地方,亦是我们梦开始的地方。武侠,就是成年人的童话,那里面有的不仅仅是刀光剑影、血雨腥风,更包含着情谊、牺牲、取舍、背叛,等等。那么,什么才是江湖呢?或许,一千个读者的心中就有一千个答案。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

这本书我前后总共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当大多数人还在比拼一天万字的时候,我却在不停地构思、修改、删除,再构思、再修改、再删除。文字是骗不了人的,字如其人,文亦如其人。我始终认为无论是哪一种题材,只要是用心去写,只要是有感而发,那么即使文笔并不精湛,读者们也是会笑着去包容去原谅的。好的文字是走心的,可以让读者感同身受,可以让读者跟随着书中的情节一起哭,或者一起笑;差的文字是走肾的,一泡尿之后什么都不会留下。我们光辉绚烂的文化已经流传了不止千年,到如今却是那些不知所谓的穿越充斥着文化市场,这是一种悲哀。当京剧、昆曲、武侠这些真正的文化符号失去了颜色的那一刻,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曾经有人断言相声已经死了,十年之前郭德纲出现了,他和他的德云社重新让相声回到了百姓的身边;曾经有人断言京剧也已经死了,有一位吴兴国先生以他一人之力就将京剧扛在肩膀上继续前行。那么,我们这些武侠迷们就要考虑一个我们无法回避的问题:武侠呢?武侠这面血色大旗依旧光彩照人,只不过人们认为这面旗帜太过于陈旧,也太过于沉重,于是鲜有人愿意扛着旗帜勇敢的走下去。这面旗帜其实一直都在,就在那高高的山峦,就在那一望无际的草原,更是在你我每一个人的心里。

很多朋友曾经劝我舍弃武侠转而去写其它题材,例如官场,例如都市,例如情感,我都一一回绝了,这不代表我不认同前面这些题材,只是我的心中始终放不下武侠。学生时代,我的书包里总是装着金古梁温以及其他武侠大师们的小说,李寻欢、郭嵩阳、上官金虹、郭大路、燕十三、郭靖、萧峰、张无忌、铁手、追命、冷血、无情。。。他们每一个人在先生们的笔下栩栩如生,犹如一个个活在我们身边的人。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如今古龙先生和梁羽生先生早已经仙逝,金庸先生也早已封笔,只剩下温瑞安先生仍在为武侠付出着、努力着。我们呢?我们这些武侠的死忠们又能够做些什么呢?都说武侠已经死了,其实死的不是武侠,是人心。我始终不认同将责任归咎在武侠的读者身上,写武侠的好比是厨子,那么读武侠的就是食客,身为厨子做不出一桌好菜,又有何脸面去埋怨食客们不来光顾呢?食客们的心已经冷了、死了,难道厨子们不应该脸红惭愧吗?还有何面目去指摘食客们不解风情呢?

武侠这条路很难行,因为前辈们的才华和阅历是我辈难以企及的,如果他们是高山之巅,那么我们还身处山脚之下,可是这绝不是我们裹足不前的理由。有些人告诉我说武侠这个题材已经写烂了,不就是宝藏、复仇、武功绝学、恩怨情仇吗?是的,可是我想说一句,爱情自有人类开始就以各种形式流传开来,那么几千年以后的今天,爱情这一题材不更是烂到极致了吗?答案是否定的。武侠之所以牢牢吸引着我们,正是因为那个江湖里面有爱恨情仇,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人心与人性,若是我们可以摒弃掉形式,转而着力去描述故事背后的人心与人性,那么武侠必定会重新回到主流的视线,也会成为人们竞相追逐的最佳题材。

我有一个永远都不会停滞的梦想,那就是有朝一日,我们这些武侠的死忠们可以并肩而行,仰望星空,在我们的头顶上方有一面武侠的血色大旗正迎风飘扬,我们的肩膀或许还稍显稚嫩,武侠的道路上也会有风风雨雨,可是至少我们还在坚强的朝着前方走下去,不是吗?武侠的旗帜终究需要有肩膀去扛,朋友们,就让这面旗帜落在我们的肩膀上吧,以武侠的名义!

发帖方面我实属一个不折不扣的菜鸟,格式也好方法也罢都有些不明就里,望大家海涵。





作者: 崴皑槭    时间: 2019-4-17 21:19
我本来准备跟着这个帖子将所有章节一并上传,怎么提示有字数限制呢?我不懂,望有朋友可以指教。

 

作者: 楮莺韵    时间: 2019-4-17 21:20
            加油啦,怎莫发都没关系,只要发文就好了…………赞
作者: 柯叶吉    时间: 2019-4-17 21:20
第一章 孤岛






这座岛距离周边的村寨很远,很远。岛子很小,四周望去,很空旷,岛上没有一户人家。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有这样一座孤岛存在。他是这座岛上唯一的一个人,他是被放逐到此的,不是没办法离开,即使,在别人看来离开这座岛比登天还难。周围汹涌的波涛,岛上变幻莫测的天气,怎么会有路?也许有吧,绝路。

  一个人,如果被别人放逐,或许还有逃离的可能,可若是换做被自己放逐,就另当别论了。只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存在,是一位白发的老人。老人的身世,来历,他都无从知晓,只知道,每当月圆的时候,老人会乘船来岛上住几天。岛上的资源很贫瘠,干枯的荒草,几棵光秃秃的树,如果没有他自己搭建的茅草屋,根本看不出这里有人居住的痕迹。他叫陆飞。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犹如没有人知道那位老人的来历一样。


惊蛰,天气还是冷。他赤裸着上身在海边捕鱼。幸好鱼儿们不会冬眠,不然他就只能吃老人上次来时留下的番薯了。他的脊背很漂亮,结实,匀称,或许是终日阳光的照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般的颜色。他总是紧紧抿着嘴巴,像是在强忍着不说话。其实,一个人的岛屿,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分别?渔网是他自己动手做的,简易,甚至编织的稍显笨拙。看他的一双手,手指修长,指甲剪得很短,这根本就不是一双渔夫才能够拥有的手。换做江湖上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高手,若是在看到他的这双手的时候,心底里一定会生出一丝的凉意。


收回渔网,里面有三三两两的几尾鱼,看样子他很开心,毕竟,鱼汤比番薯要鲜美许多。他的嘴角稍稍扬起,他笑了,笑得像是个孩子。那一瞬,他的笑容,仅仅是短暂的刹那,却像是点燃了木柴的火,透亮,闪烁着光芒。只不过,他笑与不笑的差别很大。当那一抹明朗的笑容挂在他那瘦削的脸颊上的一刻,仿佛连天际都会变得越发的湛蓝与明亮。可是,当他收回笑容选择将剑拔出的一刻,相信世上没有谁还敢把他仅仅当做是一个爱笑的孩子。

  一个人吃饭的场景总是让人感觉到孤单。他吃饭的速度很慢,很慢,即使只是一锅没有放盐和香料的鱼汤和一只番薯,在他看来都是犹如山珍海味般的香甜。一饭一菜,来之不易,他慢慢地咀嚼着,喉结在喝汤的时候有规律的动着。他的嘴唇很厚实,上面隐约能够看到浅浅的胡须。粗布做的衣服,是浅蓝色,像他身后那片海水般的湛蓝。

  他是个喜欢干净的人,下雨的时候,他就站在那里任凭雨水打湿着自己的身体。他的胸膛和后背上隐隐有几道伤痕,看得出,那上面有剑伤,也有刀伤。一个笑起来像不经世故的孩子一般的少年,他的身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伤痕?他到底是谁?他将自己放逐在这座没有人烟的孤岛,莫非他有着难以言喻的苦衷?

  茅草屋已经显得有些破旧,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很简单,甚至有些寒酸。可是在这种环境下,简单,就意味着希望,没可能复杂。床头有一只罐子,里面装的是水。他喝酒吗,不知道,屋子里嗅不到酒的味道。想知道,没有酒的日子,他是如何度过一个又一个孤单的长夜。 月儿渐渐从月牙变成了半圆,渐渐地,开始圆满。月圆的时候,那位老人就该来了。


老人打开一坛酒,他对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说道:“陆飞,喝点吧,这是新酿的竹叶青。我知道以前你在江湖上的那些过往,如果想回到原来的那种生活,这一次,我可以带你离开。”陆飞望着眼前的酒,思绪仿佛回到了从前,回到了从前那个快意恩仇的江湖。什么是江湖?他曾经无数次的问过自己。现在,他终于知道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

  桌子上有黄瓜,花生米,酱牛肉,还有角落里那几坛酒,都是老人带来的。陆飞将酒靠近嘴边,可以看到,他那厚实的嘴唇微微的颤动着。三年了,自从他将自己放逐到这座孤岛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喝酒。 酒,可以消除一个人的恐惧,孤单,甚至是欲望。 没有酒的日子,他只有让自己拼命劳作,练剑。身体疲惫了,就没有气力去回忆那些让人心痛的曾经了。


无眠的夜,陆飞会飞奔出屋子,屋子就建在海边。他的水性极好,将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用海水浸泡着,用海浪冲刷着,强大的水流击打着他那瘦削而又刚毅的脸庞,还有他那宽厚结实的胸膛。海水是咸的,很咸,犹如一滴滴的泪水,犹如那些无法抹去的回忆。

   与老人对饮了一坛酒,老人提出想看陆飞舞剑。这一刻,陆飞感觉嘴里有些发苦,他已经看过了太多的杀戮,也看过了太多的血腥。死去的人已经太多太多,而倒下的绝不仅仅是敌人,其中也有朋友、兄弟,甚至是陆飞此生至亲至爱的人。三年以来,陆飞的那柄剑一直没有出鞘,是不想,亦是不愿。沉思了许久,他又仰头饮下一碗酒,而那柄本来还挂在墙角的剑此时却已经被他攥在了手里。

  月圆之夜,本是无风,可是此刻却有阵阵冷风袭来。那几棵刚刚长出嫩芽的树,此时却也跟着风摇动不止,不知道是因为那一阵阵刚烈遒劲的剑气,还是因为不远处那咆哮着的海浪。旗未动,风亦未动,是人的心在动。 这套剑法总共七十二式,老人识得这便是嫡传的手法,看着剑影随着陆飞的身形舞动,老人在一旁会心地笑了。剑毕,陆飞的额头沁出微微的汗珠。

  “好剑!”老人递给陆飞一碗酒,刚才那一抹笑容虽然还停留在老人的脸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过这套剑法以后,老人像是陷入了沉思。“剑已出鞘,奈之若何?” 像是不想让老人看出自己的心事,陆飞匆匆地将剑归于剑鞘,思忖着老人的这句话,久久,久久。

 “我要走了,这几坛酒你留下吧。有些时候,我们总是会面对着人生当中许许多多的无可奈何。江湖就是江湖,想回去就回去吧,难道要这样孤苦一辈子?你,还年轻…”说这些话的时候,老人看着陆飞,犹如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而老人的眼睛里也仿佛起了雾。听到这番话,陆飞苦笑着,他只是望着远处的海浪发呆。老人走了,陆飞感到一丝的寂寞,幸好,漫漫长夜,有酒陪伴。他的酒量不错,甚至是很好,可是他却不敢醉,或许在一些时候醉了远比清醒更加让人痛苦。酒,一旦喝上了,也就放不下了,犹如想念。

  冬,寒风习习,他正在缝补着身上破旧的衣服,老人不期而至了,身后还带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船上,载满了整坛的酒,是上好的女儿红。女子的身世老人没有对陆飞讲,只是说,她,叫做桃花。照顾好她---这是老人临行前对陆飞说的最后一句话。 桃花,人如其名,笑如桃花。一袭桃红色的衣裳,不是精贵的丝绸制成,穿在她的身上,婉若处子。桃花告诉陆飞,这些女儿红都是她亲手酿的。

  有了桃花的日子,陆飞不再寂寞,这座岛也不再像看起来那么荒凉。他不愿意让桃花跟着受苦,他答应了老人的要求,时不时趁着桃花熟睡的时候跟着老人的船外出做事。每一次船停靠在夜色里,他就知道有任务了,他不愿意看见血光,但是为了桃花,为了更好的生活,他只有付出,哪怕是付出自己的血。他的武功很好,甚至算得上是一流的高手,他的剑很少出鞘,一旦出鞘,就很难收回。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江湖,就是刀光剑影的地方。

  每当天蒙蒙亮的时候,陆飞就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回到桃花的身边。看着桃花熟睡的样子,就像是一颗桃子,一颗鲜嫩多汁的桃子,更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美丽的桃花。江湖里的他,本是一个漂泊无根的浪子,更是一个将剑用到极致的剑客,可是当他回到岛上,回到桃花身边,他就变回了孩子。

  陆飞自制了一间简易的洗澡的小屋,没有屋顶的那种。一只大大的木桶,里面装满了雨水。木桶下面有很多柴火,冷的时候,点燃柴火,感受着木桶里面水温渐渐地上升,也感受着两个人的温存。 她喜欢给他搓背,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不去碰他背上一道一道的伤口,那上面,有旧伤,也有新伤。每一道伤痕,都印证着一段又一段的刀光血影。


她在孤岛上亲手种下了几株桃树。每当洗澡的时候,她都会温一壶女儿红,在水中洒下几十片花瓣。陆飞就像是个孩子般的躺在木桶里,任由她把玩着花瓣,也任由着她一口一口的抿着杯子里面暖暖的女儿红。那一刻,他眼中的桃花是那么的美丽,又是那么的不可方物,犹如春风里摇曳着的、最美的花朵。或许也只有在这个时候,陆飞才会暂时忘却记忆里那些刀光剑影和血雨腥风的曾经,那一幕又一幕充斥着鲜血和死亡的景象让他心惊胆寒,也让他感觉到了疲倦。


时光荏苒,冬去春来。 阳光洒在海面上,也洒进了这间茅草屋,陆飞甚至不想从梦中醒来。窗外面透过来的风吹打在他瘦削的脸上,他极不情愿地坐了起来,睡眼蒙松的找寻着昨夜那个和自己缠绵的她,那朵美丽的桃花。“你醒了?”桃花就坐在床边,给他缝补着那件蓝色的粗布衣服。看着桃花殷红的脸颊,陆飞凑上去轻轻地吻了一下。桃花的脸更红了,被陆飞的气息弄得很痒。这一刻,窗外的桃花也开得正艳。

  “你就像个孩子,别闹了,饭都煮好了,洗把脸赶快吃吧,都要凉了。”桃花的一双青葱般的纤纤玉手看似更像是富贵人家大小姐才会有的一双手,可是她的厨艺却偏偏是那样的好。桌上,两碗粥,几碟小菜,一碟馒头,都还是热的,两双竹筷就摆放在那里,看起来,桃花是要等着他一起吃。给陆飞夹了一口菜,桃花说道:“你怎么不问问我的出身和来历,知道吗,我是…”

  还没说完,陆飞的嘴唇就已经触碰到了桃花的面颊。他轻声道:“你是谁不重要,你的身世也不重要。只要每天都能喝到你为我酿的女儿红,只要每晚都能有你在身边,我就很知足了。知道吗,你才是我命中的天下无双。” 就在阳光的照耀下,陆飞将桃花紧紧地揽在了他那火热到滚烫的胸膛里面,他那对厚实的嘴唇紧紧的贴在了桃花那红润的面颊上面。当桃花的玉手再一次触碰到陆飞那满是伤痕的胸膛上的一刻,两滴咸咸的泪水便从她的眼角落下,就落在陆飞的身上。

  古铜色的他,洁白如雪的她,在一袭红色被单的映衬下,是那样的原始,也是那样的热烈。他的汗珠一颗颗地落下,就落在桃花那白嫩的肌肤上面,滚烫着。同样滚烫的还有他的嘴唇,那略带胡须的,厚实的嘴唇。

  饮食男女,这句话被圣贤说出来是那样的高尚。只不过,在陆飞和桃花身上,这四个字却在所谓的高尚之外更平添了几分自然,几分原始,几分你情我愿。
作者: 西犯    时间: 2019-4-17 21:21
第二章 身受重伤



  梅雨季节,天空中乌云密布,海上一群群叫不上名字的鸟儿压着水面飞行着,不时传来鸣叫的声音。海面风浪很大,陆飞,就在往回返的路途上。老人划着船,因为天气的缘故,看起来比平时吃力了许多。从远处没瞧见到陆飞。他此时正躺在船舱里面,他受伤了,伤得很重。鲜血,已经染红了他那袭蓝色的衣衫。

  为了给素面朝天的桃花买几尺江南最好的绸缎,以及京城里那些大小姐们最为推崇的、昂贵的胭脂粉黛,陆飞不顾老人的劝阻,只是为了多赚些银两,他不顾体力更没有提前做任何的准备就冒然同时完成两次任务。任务的地点相隔数百里地,雇马车,慢,换成骑马。策马疾奔,马倒下,人还清醒。再换一匹马,趁天黑之前继续狂奔。 雇主给的价钱很高,这只说明了一件事情,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在丘庄打败恶贯满盈且臂力过人的丘老大和他的一众手下就已经使陆飞疲惫不堪,何况,在距离丘庄百里以外的护城河又和江湖上人送绰号“飞天蜈蚣”的吴松苦战了一个时辰。 一个人的外号的确能够代表别人对这个人的看法与评价。如果吴松的外号叫做飞天蜈蚣,就说明他的轻功的确超出常人许多。

  陆飞的剑招很厉害,这一点那个老人早在他展示七十二式嫡传剑法“游蛇剑法”的时候就已经知晓,但是老人这一次才知道,原来陆飞的轻功竟然也不在吴松之下。问题是,陆飞,不是铁打的。陆飞是一个人,而对手前前后后加起来却足有几十人之多。即使陆飞是一头猛虎,却也招架不住一群又一群杀红眼的恶狼。

  当陆飞使出剑招里面第三十三式“灵蛇出洞”的那一刻,剑尖刚好刺穿了吴松的肩胛骨。同时,吴松的暗器也打在了陆飞的胸膛。剑尖,没入吴松的臂膀有七寸。暗器,却深入陆飞的前胸,至少五寸。肩膀被刺入七寸,可活。前胸,深入五寸,且暗器上面尽是倒齿钩,未必能活。看着陆飞胸膛渐渐渗出的黑血,老人知道,暗器有毒。

  陆飞大口的喘息着,一丝丝乌黑的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淌着,可是他的眼神却越发地坚定,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慌乱,就等同于死亡。待到吴松的掌风即将拍到自己面门的一刻,陆飞用尽全力将剑刺出。一剑的光华闪过,吴松倒下了。这一次,剑尖扎进的是吴松的心脏。待到对手倒下,陆飞再也没有忍住,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鲜血,黑色的鲜血。 “我要回岛,我要见桃花”昏迷中的陆飞不停地喊着。

  老人早在陆飞昏迷倒地的那一刻就将一粒丹药送进了他的嘴里,这一颗丹药可以让他在两天内不会因为毒性发作经脉断裂而死。老人知道,陆飞所中的毒不轻,需要到江南最有名的药铺孝仁堂请不世出的鬼医王孝仁来医治,目前,他只有先将陆飞送回到岛上,再返回去请鬼医。


船在几经周折以后勉强靠岸,陆飞硬撑着爬了起来,他拼尽气力狂喊着桃花的名字,没有人回应。陆飞和那个老人都注意到了沙土上几排散乱的脚印,脚印很浅,看得出,这些人的轻功都不弱。门是开着的,屋里的陈设没有变动。那一坛坛桃花亲手酿的女儿红还堆在墙角,那件桃花亲手缝制的夜行衣还被叠好了放在椅子上面。只是,靠近墙角的那张床上却显得是那样的凌乱。莫非?陆飞已经不敢再想下去。


孤岛,阴雨天气,风浪很大,桃花一个弱女子单凭一己之力是根本不会离岛的,联想到沙土上面那些散乱却又浅浅的脚印,陆飞的一双眸子瞬间黯淡了下来。就在这时候,老人在茅草屋的竹门后面发现了一张信笺,上面只是写着简单的一行字:陆飞,我走了。本想等到你回来的,只是…仔细看上去,信笺上面还有泪水的痕迹,而那些泪水竟然还有温度。


陆飞知道桃花一定是刚刚离开这座孤岛,此时若能够追出去说不定还能找到她,可是陆飞刚刚准备掠身,就感觉一阵强烈的晕眩,紧接着,一大口黑色的血就溅在了他手里的这张信笺上面。混合着泪水与血水的信笺脱离开陆飞那渐渐无力的手,只是一瞬间便被狂风卷的不知去向。陆飞躺在那里,他的身体很是虚弱,甚至几近虚脱。幸好有老人的那颗丹药,还可以暂时勉强维持着他的生命。老人这时候已经在确认陆飞暂时无虞以后迅速地调转船头,往回驶去。

  顾不得驻足欣赏姑苏的美丽,老人一袭布衣风尘仆仆地往江南赫赫有名的孝仁堂赶去。孝仁堂,就建在这条姑苏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上,上等檀木制成的牌匾甚是醒目,更让人咋舌的是,“孝仁堂”这三个大字竟然是用金粉铺在牌匾上面。老人像是对此地很是熟悉,没等下人禀告,就径直往孝仁堂后面的庭院里大步走去。

  这座庭院建设的错落有致。花草、假山、凉亭、鱼池,像是江南水乡的一个缩影。就在凉亭里面,坐着一个人。他的年纪大概五十岁上下,身上穿的是绫罗绸缎,面前的桌子上尽是山珍海味。此刻他正在抓着一条鸡腿大快朵颐,而那只抓着鸡腿的手上,竟然戴着四个金灿灿的戒指。幸好他的这只手只剩下四个指头,否则,一只手恐怕就要被这个人戴满了,而失去的那一个小拇指,正是拜眼前的这位老人所赐。




作者: 愎筷    时间: 2019-4-17 21:22
“是什么风把你给吹过来了?”孝仁堂的大掌柜斜着眼瞧着眼前的老人,还不忘记继续啃着手里的鸡腿。老人径直走到王孝仁的面前,搬过一把枣木椅子坐下,道:“闲话少说,我这次来是求你去医治我的一个朋友,他中的是暗器之毒,眼下危在旦夕…”王孝仁像是吃的累了,拿起一块绸子擦擦手,啜了一口上好的龙井,淡淡道:“老家伙,自从那年在月明山你砍掉我的这根手指头起,我就发誓以后和你老死不相往来,现在你这算是求我,还是命令我?我就是不治,你能奈我何?”老人回应道:“就知道你会记恨这段恩怨,你要是放不下,有朝一日我们再次做个了断就是,但是,我的这个朋友你必须诊治,否则…”


“否则怎样?你还能吃了我?”王孝仁打断了老人的话,轻蔑地说道。老人笑了笑,然后将一根手指伸进了王孝仁的茶杯里面,老人沾了一点茶水,在桌上缓缓地写了几个字,道:“看看吧,这个病人你是不是诊治,自己掂量着办吧。”王孝仁心不在焉地顺着老人的手势低头望去—“啊!”---他在发出这一声惊叹的时候,脸色竟然瞬间变得苍白,眉宇间也紧接着露出了惊恐与害怕的神情。


“你这个老不死的怎么不早说?若真是无法救得病人的性命,或许明年的今天就是我王孝仁的死忌,而孝仁堂也就不复存在了。”说着,鬼医王孝仁连忙急匆匆回到了他的卧房,不消片刻工夫就提着一只药箱回到了老人的面前。孝仁堂里一众下人在前面开道,老人和王孝仁骑着快马,向着海边赶去。月明星稀的时候,他们终于靠岸。

  点亮烛台,王孝仁仔细地观察着陆飞的面色和脉象。一根银针,扎进了陆飞的胸膛。针头拔出,迎着光,针头变成了黑色。“是被吴松的回转蜈蚣倒齿钩所伤,对吗?”王孝仁问道。“是的,飞天蜈蚣,是他发出的暗器。”老人回答道,接着又关切的问道:“他的伤还有救吗?”鬼医王孝仁笑着说道:“据我所知虽然吴松是轻功方面的行家里手,可是他在用毒方面却还和西域苗疆的毒圣相差个十万八千里呢。放心,只需服下我熬制的草药,不出十日,就可治愈,只不过…”“只不过什么?”老人关切的问道。

  “只不过,他在百日以内不得动用真气,需要静养。”王孝仁这个时候已经把带来的草药装进了罐子,下面的篝火也已经点燃。老人的目光中透露出一丝感激,他对着王孝仁说道:“鬼医,这一次算是我欠你的,你要是想要回那根断指,言语一声,我没有二话。”王孝仁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老人,说道:“老不死的,这一次你的确是欠我的,不过我还没想好怎么让你偿还,等着吧,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孤岛,夜晚的孤岛,只有陆飞一个人。就在几天前,三尺阮红的里面还有桃花那摇曳的身体,和火热的灵魂。这一刻,仔细嗅一下,空气中还留有她那淡淡的体香。行走江湖久了,一个人往往更愿意流血,因为他知道,无论是自己的血,还是对手的血,都代表着一份荣耀。没有谁更喜欢流泪,因为对于陆飞而言,泪水远比鲜血更加的让他痛苦十倍,甚至是百倍。

  此时距离受伤已近十日,换句话说,陆飞已经昏迷了近十天。老人和鬼医连日来照顾着陆飞,喂药,喂水,喂米汁。如果这十天里面没有这些,恐怕此时的陆飞再也看不到夜晚璀璨的星空。屋子不算大,也只有一张床,老人和鬼医已经乘船离开了岛子,现在,整个岛上,就只剩下他一个人。陆飞好似是睡着了,又好似是醒着。月光照了进来,就洒在床上,就洒在他的身上。


“陆飞,你慢点儿,我跑不动了。”桃花正在和陆飞在岛上放着风筝。风筝是陆飞跟随着老人去城里的时候买的,是一对鸳鸯造型的风筝。陆飞手里的那只风筝大一些,当他手里握着的是风筝而不是剑的时候,他是那样的快乐。拽着手中的线,任凭风筝在海风的吹拂下在天际翱翔。桃花是一个弱女子,没有那么大的气力可以自由控制着手里的线,何况,她怎么会追赶上他的脚步。陆飞停了下来等着她,这一刻,在夕阳的映衬下,桃花的脸更红了。她微微地喘息着,白嫩的鼻尖上有香汗沁出来。


“来,我给你擦擦。”陆飞的身上从来不带手帕,他就用袖子擦拭着桃花额头和鼻尖上的汗珠。桃花羞涩地低着头,露出幸福的笑容。“饿了吧,别玩了,我们回屋吧,我给你烧菜,再温一壶女儿红,好吗?”她说道。陆飞那只还在给她擦拭着汗水的手猛地一把将她拽了过来,拽进他温热的怀里,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可以,我要娶你!”桃花此时将头埋的更低,就靠在他的臂弯里面,羞红的脸庞越发像是一朵正在盛开的桃花…

  猛然间,陆飞从床上起身,醒来,汗水已经将衣衫浸透。是梦吗?还是现实?桃花,桃花,你在哪里啊?他想跑出去找寻桃花,可是他的身体还是很虚弱,还没迈出屋子,就直直地摔了出去,摔在了坚硬的沙地上。他就这样一口、一口的将地上的沙土吃了进去。他要让自己被泥土填满,填得满满的。因为,没有了桃花,他的整个身躯和灵魂都已经变得空虚。寒冷的夜,一个人就那么一口、一口地吃着泥土。这是一幕无法言喻的景象,让人感觉到冷,感觉到疼。

  “桃花,你会回来吗?你会嫁给我,对吗?”陆飞喃喃道。没有人回答,回应的,只是海浪翻滚的声音。当你不再拥有的时候,你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努力让自己不要忘记。从那日起,孤岛上再也没有了以前的欢声笑语,剩下的,只是回忆。陆飞整日里坐在桃花树下面,寂静地、落寞地,望着眼前的桃花。片片桃花落下,有些落在了泥土上面,有的就落在了陆飞的身上。能够想象一个人在桃花树下想念一个人的情景吗?不得不承认,这一幕场景的确有些残忍。

  墙角那些整坛的女儿红一直没舍得喝,或许,是不舍得,或许,是不想去触碰。还在受伤的胸口经不住浓烈的女儿红,更经不起白天黑夜的朝思暮想。陆飞将一坛酒置于树下,看着那随风摇曳着、凋零着的桃花,他却怎么也不忍心击碎酒坛上的泥封。取来一瓢水,一只碗,瑟瑟的风中,看着桃花凋零,独饮。忘记是谁说过,你知道饮酒和饮水的分别吗?不知道,他以为这不过是一个没有答案的玩笑。酒,越饮越暖,水,越饮越寒。现在,陆飞知道了,水寒,心亦寒,更甚!

  墙上的那柄游蛇剑已经在那里沉默了很久,很久。剑很少会出鞘,出鞘,必现血光,否则,难以入鞘。此时距离那次受伤已近百日。陆飞的伤口还隐约着疼,却逐渐可以尝试着动用体内的真气,七十二式游蛇剑法也能够施展出来,只是,出剑的速度和力度都不如以前。原因只有一个,和伤有关。不仅仅是胸口的伤,更是心伤。才发觉,渗着毒液的倒齿钩虽然厉害,却远不及桃花离去那种伤痛的万分之一。


舞剑,狂舞。伤口崩开,鲜血飞溅而出。陆飞脱掉了上衣,赤裸着胸膛,在桃花树下宣泄着他的剑招,他的寂寞。 伤口崩裂,完全的崩裂。血水,随着剑光闪烁,洒在了地上,也溅在了那几棵她亲手栽下的桃花树上。此种景象,凄美,亦是凄绝。


突然,陆飞的身子竟然瞬间腾空而起,他的身子犹如一支急速射出去的弩箭,更像是一条快如闪电急速而出的灵蛇。只见他的身体在半空中忽然倒悬了起来,在这一刻,他的剑和他的人已经融为了一体。人有情,剑却无情,剑花化作剑幕,剑幕将那一片天地笼罩了起来。这正是游蛇剑法里七十二式中的最后一式,群蛇狂舞!

  这一式,除非是陆飞在和高手交手时处于劣势或者是生死存亡之际才会用到的招式。这一式,需要极大的定力,极快的速度,和人剑合一的状态。好像没有谁见过这最后的一式,因为见过的人都已经死了,而死人是不会讲话的。地上的尘土都被游蛇剑狂舞的剑风催动了起来,尘土飞扬,片片桃花在半空中飞舞。

  剑式毕,剑影还在,剑气还在,尘土还是在半空中悬浮着,还夹杂着片片凋落的桃花。当那柄游蛇剑重新归于剑鞘的一刻,陆飞的嘴角分明已经渗出了丝丝的鲜血。他大口的喘息着,而他的胸口也早已经被鲜血染红。风更烈,陆飞周围三丈以内已经布满了一朵又一朵的桃花。
作者: 纹韩    时间: 2019-4-17 21:23

第三章 福威镖局







 一柄剑在剑鞘里面的时间太久了,是会生锈的,人,也是一样。剑客也好,刀客也罢,无论生或死,江湖,才是他们唯一的归宿。姑苏,也就是苏州城,自南宋以来,便是金国使臣、商贩等去宋国都城临安府的必经之地,建有全国最大的驿馆:姑苏驿。城内,车水马龙,人流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各式的生意都汇集在这座城里。沿街叫卖的小贩,街边或大或小的店铺,饭馆,茶肆,药铺,妓院,镖局,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陆飞一袭蓝色的布衣,将剑背在身后,不疾不徐地走着。三年的时间,他把自己交给了那座孤岛,或许,他有他的苦衷;或许,总有一些人,一些事情他都已不想再提。如果桃花没有离开,他是不会离开那座小岛的。两个人,简单、平静地过那种男耕女织的生活,在陆飞眼里,已经很好了。在姑苏城里执剑而行的人很多,只不过剑相同,人却不同。

  醉还乡,姑苏城里最著名的酒肆。寻了一张空座,还没等陆飞开口,小二已经满脸堆笑的站在了面前。看来,会做生意的老板都会喜欢这样精明能干的店小二,不光是老板喜欢,客人们也喜欢。“客官,您一路辛苦,想吃点什么?”店小二殷勤着问道。陆飞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他淡淡道:“随便几碟小菜就好。”无论对方是谁,哪怕是贩夫走卒,陆飞都会报以尊重。店小二笑着问道:“客官,喝什么酒?我们这有上好的竹叶青,陈年的花雕,还有…”“上一壶铁观音就好。”陆飞说道。

  “好叻。”店小二一边答道一边自言自语地喃喃着,“奇怪,这个世上竟然有只喝茶不喝酒的人?”再好的竹叶青,也赶不上桃花亲手酿制的女儿红。想到这里,陆飞不禁想起了她,也想起了那些甜蜜的过往。上菜的速度很快,不是因为这里的生意不好,恰恰相反,这里几乎是人满为患。陆飞能够在这个时间有个座位吃饭,也只是因为他选择的是一个角落,相信没有谁喜欢坐在一堆尚未清洗的杯子旁边。

  鲜竹笋,豆干,酱牛肉,一碟馒头。看来世上所有的店小二都是很会看人下菜碟的。头上没有戴官帽,身上没有穿官服,脚上没有蹬官靴,看来与官无缘。浑身上下就是一件粗布的衣服和裤子,背上的剑也是看似普通,看来更和财宝无缘。换一身打扮,或许小二会将耗油扒鲜菇、醋馏鳜鱼、三套鸭、脆皮文蛤、蟹粉海底松、三凤桥酱排骨等等姑苏的名菜一股脑的端上来,并且脸上还堆着笑的对着你拱手作揖。

  陆飞像是不在乎这些,功名利禄对于他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饭菜虽然简单,却能够果腹。放下一点碎银子,陆飞从酒肆走了出来。那个老人交代过,太阳下山以前,去姑苏城里面的福威镖局,护一趟到河北的红货,这便是陆飞此行的目的。福威镖局是江南一带最大的镖局,其分号也早已经遍布大江南北。凭借着大当家“白眉神鹰”王天南在江湖上的名号,以及王天南笼络到的一批高手,在南方这个地界上面声名在外,多年来所保的镖甚少有失手的时候。

  拜上了老人为自己准备好的帖子,陆飞坐在大厅里面候着,此时上好的龙井已经沏好,瓜果梨桃等一干小吃也摆放在黄花梨做的桌子上面。抬头看看四周,雕梁画柱,很是气派,陆飞还隐约能够听到院子后面传来的较武时棍棒相击和拳头打在木桩上的声音,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阔步从后院走了过来。他身着一件酱紫色的长袍,足蹬一双黑褐色的英雄靴,鄂下微微发白的胡子随风摇摆,尤其是那两道白色的眉毛,更显得器宇轩昂。陆飞忙站起身,微微向前一弓,抱拳道:“阁下想必就是人称白眉神鹰的王天南王老前辈,晚辈陆飞有礼了。”王天南忙用手搀扶,笑着说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飞剑客不必拘礼,老可已经在此守候多时,来来来,请坐。”

  王天南上下端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陆飞此时并没有直视王天南,他只是微微颔首,将茶杯举到了嘴角。王天南笑着说道:“飞剑客一路辛苦了,你的房间老朽早已安排妥当,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寒舍简陋,还望见谅。”放下茶杯,陆飞赶忙道:“老前辈哪儿的话,如果贵舍尚属简陋,就真不知何处还能称得上是富丽堂皇了。”王天南捋着胡子,或许是感觉这句话很受用,对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越发有了好感。他站起身来,对陆飞说道:“老朽晚上设宴给飞剑客接风,现在距离晚饭尚早,何不到后院指点一下我的那些不成器的徒弟们,也好让他们长长见识。”陆飞忙道:“王老前辈言重了,晚辈于武功方面也只是学得些皮毛而已,根本难登大雅之堂。”王天南哈哈大笑着说道:“据我所知,若你的功夫尚属皮毛,那么这些徒儿们就是舞枪弄棒的三岁孩童了。走走走,跟我来。”说着,就大步流星的朝着后院走去。


偌大的院子,中间一大片的开阔地,墙角的兵器架上各种兵器俱全,百十个光着膀子的大汉在那里操练着兵器和阵法,此时早已经一个个累得满身大汗。见到总镖头带着一个少年过来,众人均是齐刷刷地鞠躬唱喏。王天南对着众人道:“这次河北之行路途遥远,险阻重重,何况这一次我们保的是一批红货,关系重大,所以,这一次我托一位我的老友帮忙,请来了这位少年英雄。来来来,大家伙见个面,彼此间熟悉了路上也好有个照应。”说罢,他对陆飞示意了一下。陆飞忙向前跨了一步,抱拳道:“各位朋友,在下陆飞,只是学过几天棍棒功夫,是王老前辈过奖了,有不足之处还望海涵。”那些个光着膀子的大汉们也都齐刷刷地回着礼,倒是不远处一个穿着黄色短打衣衫的壮汉微微皱皱眉,鼻子里面哼了一声。


王天南冲着那个大汉说道:“刘成,你过来!”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天南的脸上微微带着不快。那个叫刘成的汉子此时老实地走过来,微微低头,不敢与大当家对视。王天南像是思忖了一下,对着刘成道:“本镖局自我以下属你们四大镖师的功夫最为厉害,看来你对这位小兄弟好像有些偏见。既然这样,不如你和他过过招,我做评判,你俩点到即止。”陆飞见此情形,忙道:“王老前辈,万万不可。我初来乍到,何况武功平平,怎能和刘镖师过招。”没等陆飞说完,刘成打断他的话,嘴里说道:“你也不必过谦,大当家既然能邀请你来护镖,想必你也是有两下子,我们就玩两手试一试,我若是输了,晚上一杯水酒当是赔罪!”说罢,他旋身倒退三步,略一抱拳,道:“请!”


陆飞思忖道:我为客,君为主,拳脚无眼,若是谁伤了到后面都不好看。这时,他看到王天南在一旁微微笑着,像是要自己打消这些顾虑。好吧,当做是切磋武艺就是了。想到这儿,陆飞也是向后旋身,倒退着往后撤步。顾虑到拳脚无眼,陆飞向后撤了五步,没成想,在刘成看来这简直是对自己极大的羞辱。还没等陆飞抱拳施礼,这边厢刘成已经斜刺着就一拳击出。陆飞见对方出拳,眉头也微微紧皱了起来。这算是比武切磋还是刀枪见红的拼杀,缘何这位叫刘成的镖师要这样对自己?就在陆飞分神的一刹那,刘成那只拳头犹如一把铁锤一般的带着风声就已经打向了陆飞的额头。


这一拳的力道很足,夹杂着一股风声转眼间就要击到陆飞的眉骨。就在这时候,陆飞的左手刚刚明明还低垂在那里,只是一瞬之间便一掌迎了过去。要知道,拳头可是远比尚未攥紧的手掌力道更大,速度更快。陆飞的手掌与刘成的钢拳相遇的那一刻,或许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陆飞的左手从此后再也无法握住剑柄了。正当除了王天南之外的其他人将要发出惊呼的一刻,忽然间,院子里面变得鸦雀无声。这一瞬,在这座偌大的院子里面,空气仿佛突然间变得窒息,窒息的让人喘不过气。

  只见陆飞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齐齐地硬生生夹住了刘成的手腕,而中间陆飞挪步、出手、晃动身形等动作一旁的众人竟然都没能瞧见!白眉神鹰王天南知道,这是因为陆飞的动作的确是太快了.不要说手底下这些个徒弟,即使是他自己,如果不是在那一瞬定睛仔细观瞧的话,估计也没法子看到陆飞是怎么接招、拆招、化招的。陆飞的这些个动作几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完成的,没有半分的犹豫,没有一点的迟疑。如果他的动作稍微慢那么一点,或许,刘成的拳头这个时候已经将陆飞的身子打飞了出去。这一点,王天南没有半分的怀疑。刘成曾经是六扇门的捕快,臂力一晃有千斤之力,人送绰号“猛金刚”,如果不是因为一时兴起酒后失手错杀疑犯,刘成或许现在还是吃着皇家饭。当然,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刘成也不会被王天南收罗至帐下,更不会成为福威镖局的四大镖师之一。

  刘成此时的脸庞更像是一块尚未煮熟的猪肝,脸色由红转白,又从苍白变成了死灰。他的拳头还保持着击出那一瞬的状态,可是他却感觉这只拳头仿佛有千斤之重。冷汗,沿着他的额头缓缓落下,他实在没有看清楚眼前这个少年是如何闪避又是如何用两根手指就夹住自己手腕的。就在此时,从西面厢房里同时走过来三个汉子。只见他们一身短小打扮,也是和刘成一般的黄色短衫,上面同样绣着一只苍鹰。黄波,人送绰号“泥鳅精”,水性极好,能在水里闭气近一个时辰。孟炎,人送绰号“活阎王”,使得一把钢刀,一刀下去足以开山裂石,看上去好似是刽子手一般。李哲,人送绰号“赛孔明”,兵法智谋,远在众人之上。这三人连同“猛金刚”刘成便是福威镖局旗下的四大镖师!
作者: 明文敏    时间: 2019-4-17 21:24
            中午就看到这贴,现在终于发好了。
作者: 貌嗓失    时间: 2019-4-17 21:24
第四章 四大镖师






这四人被白眉神鹰王天南召至帐下,期间经历恶战无数,彼此间建立起了深厚的情谊。他们四人私底下都以兄弟相称,其中又以刘成为大,按照年纪排,老二“泥鳅精”黄波,老三“活阎王”孟炎,老四“赛孔明”李哲。时方才是由大哥刘成负责操练,于是这弟兄三人就坐在屋里喝茶,听见外面的声响即刻出来,看到大哥式微,于是便想过去助拳。

  王天南见到此时胜负已分,心想看来老友的确是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可靠的帮手,心中大喜,却又不晓得陆飞这一次是否是出于侥幸。难道是因为刘成太过于大意?想到这里,王天南便盘算着想看看接下来陆飞会如何应对。毕竟,这次押的镖非同寻常,如果陆飞只是凭借着一时运气和手上三两招的功夫,一旦遇到一众的绿林草莽,失掉了红货不说,万一再失掉了性命,自己更难跟几十年的老友交代。他还记得老友嘱咐过:“陆飞不比常人,一是因为武功,二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切记,他可以为你护镖,你却一定要照看好他,不可儿戏。”

  陆飞的身份和来历到底是什么,老朋友都没有讲,王天南也不好追问,只不过,在前厅看到陆飞的第一眼起,王天南就好似联想起什么。可能是一个人,可能是一段过往,一段几十年前惊心动魄的江湖往事。只不过,若是要照看好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远离危险。矛盾的是,押镖本就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更何况,这一次的红货价值连城,这块肥肉很少会有人拒绝,哪怕是用生命做赌注也在所不惜。可是那个王天南多年的老友却同意让飞剑客来助拳,难道除了这个少年以外就再没有更合适的人选吗?这些念头也就是在脑子中停留了一会,因为,此时王天南已经看到黄波等人眼中的怒火。

  那三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少年。这个时候,陆飞已经旋身退出和刘成的争斗,站在那里,等待着王天南的示意。而刘成,此时正脸色一会红一会白的站在那里,右手还紧握着拳头。王天南笑着对陆飞道:“飞剑客,看来你要好好的向大家伙展示一下你高深的功夫了,如果是一对一的话,你胜券在握,却不知道以一敌四又会是怎样?”

  这句话若是换成别人对自己讲,陆飞一定会心存芥蒂,可是看着王天南仁慈的目光,感觉对方不像是故意和自己过不去;更何况这趟镖是那个老人要求自己来帮忙的,言语中透露出和白眉神鹰的关系绝非寻常。陆飞心里这么想着,于是也就拿定了主意,他向着刘成以及另外三位抱拳,嘴里淡淡道:“方才得罪了,看起来几位朋友还是想和在下切磋一下。恕在下不自量力,大家看是一起上还是车轮战,在下奉陪到底。”其实陆飞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狂妄自大之辈,只不过,他隐约感觉到这是王天南在有意试探一下自己,而自己与其隐忍着谦虚,倒不如实在去应对。

  陆飞刚才的话其实就是对眼前的四位镖师下了战书,这样一来,四位镖师即使想不应战都不可能了。本来是他们占据着绝对的主动,陆飞此言一出,他们却成了被动的一方。四人里面属老四“赛孔明”李哲机智过人,他见到大哥刘成的脸色,以及对方沉着应对的气势,心里隐隐感觉到眼前的这位少年不如想象中好对付,于是便旋即转过头对他们三个低声道:“哥哥们,本来四打一或许会坏了我们的名号,可是我们也不能未战先败,下面还有一群兄弟们看着呢!这样吧,我们一个一个的上,等到耗尽他的体力,大哥你再用你出手千斤之力最后打败他,如何?”刘成此时还在对刚才的失利懊恼,埋怨自己过于轻敌,才着了这少年的道,心里盘算着一会把劣势搬回来,也好在一众兄弟们那里找回尊严。老二和老三都点点头,同意了老四的意见,因为他们仿佛也能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叫做陆飞的少年身手的确不一般。

  只见黄波向前跨了一步,抱拳道:“这位小兄弟,我先来和你比试一下。”说着,没等对方说话,就旋身去兵器架上取了一条长枪。在落日的余晖下,长枪闪烁着渗人的光芒,不知道,一会是否还会见到血光。陆飞像是在思量着,旋即,从背后取下了剑,未出鞘的剑。“你这是什么意思?”黄波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他也将长枪攥得更紧。“我的剑出鞘必现血光,恐为不妥,就这样比试一下吧,请赐招。”说罢,陆飞摆了一个起剑式,等待对方出招。


黄波这下终于知道为何大哥刘成会如此的愤怒了,这不是在众人面前让自己难堪吗?黄波也是刀枪里面混迹过的人物,竟然被这个少年以这种方式羞辱,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恶气,旋即挑枪便刺,枪头直奔陆飞的胸口。陆飞横剑在胸,待到枪头将将要扎过来,斜里将手中剑鞘向外一推,沿着枪头向黄波滑去。黄波一来是不在乎剑鞘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伤害,二来手中这杆枪是全力刺出,待到前胸被剑鞘击到的时候招式已经用老,只听得噗通一声,黄波已然倒在了地上,一条七尺有余的长枪,却竟然连陆飞的衣衫都没有碰到!


黄波倒地,那杆长枪无力地掉落在地上。陆飞的气息很平和,完全不像是刚刚和别人过招后的样子,他静静地站在原地,未出鞘的剑就那样攥在手里,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新的挑战。王天南凝视着陆飞手中未出鞘的剑,没有对任何人示意,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孟炎这个时候提着钢刀说道:“朋友,你若是需要休息的话,我可以等你,可是你还是要问问我手里的刀是否愿意。”陆飞注意到了对方手中的刀,这是一柄金丝大环刀,泛着金黄色的光,看起来,眼前的这个人也是和刘成一样,属于刚猛的套路,必定是力大无穷。这时候,陆飞淡淡道:“请赐招。”说罢,横剑在胸,等待着对方出招。

  陆飞猜得没错,孟炎的确和刘成一样,属于刚猛的套路。陆飞这句话刚刚说完,孟炎就一招“力劈华山”直朝陆飞面门而来,伴随着金丝大环刀的刀风,陆飞鬓角的发梢都微微飘了起来。“活阎王”的名号不是白给的,这一刀的力度、速度、角度,都恰到好处。江湖上使刀的人很多,可是能够将一把钢刀使到如此境界的人却实属不多。何况刚才二哥黄波和陆飞交手的时候孟炎在一旁仔细地端瞧,感觉到陆飞的确有两下子,在和陆飞交手前就早已成竹在胸,想凭借着自己苦练了十几年的刀法一举将对手一举拿下。

  陆飞感觉到这一刀的威力实则不可小觑,他不敢大意,将剑柄倒悬,旋身躲过这一招“力劈华山”,待到孟炎第二招“开天辟地”砍杀过来的一刻,陆飞已经使出了“苏秦背剑”,这是一招守式。就当孟炎以为自己手中的刀会硬生生砍断对方手中剑的时候,陆飞斜着身子腾空而起。原来,刚才他的那一招苏秦背剑只是用来迷惑对方的虚招。当孟炎自信地认为陆飞是摄于自己这一招开天辟地的威力而选择守式,继而可以放开手脚拼劲气力向着陆飞砍将过去的时候,他的招式也已经用老,并且这一招一旦发出很难收回。而此时陆飞腾空的身体忽然在半空中旋转,刚才还在背后的剑鞘此刻已然自他的腋下刺出!孟炎别说是亲眼见过,甚至做梦都不会想到竟然有人会使出如此怪异而又凌厉的剑招!

  剑鞘刺出,旋即又快速的收回,陆飞腾空的身子落地。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仿佛只是一刹那,空气再一次变得静止,一旁的百十个大汉们早已经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孟炎踉跄着往后倒退了十几步,勉强着用刀点地,才没有跌倒。陆飞微微抱拳,嘴里淡淡道:“得罪了。”孟炎像是楞了一下,紧接着抱拳道:“这位朋友,在下佩服,输了,孟某无话可说。”刘成等人对孟炎这一刻的态度极为惊讶,因为孟炎和刘成一样,是那种宁可战死也不愿意示弱的汉子,怎么这才两招过后就甘拜下风?或许,这一点除了孟炎本人,也只有王天南和陆飞自己清楚。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陆飞的身手和剑招的确很快,很快,快到只是一刹那的时间就可以做到动作上的一气呵成。武功招式的比拼之外,最关键的就是速度,就是你比别人更快。快,意味着赢,意味着生存。慢,就意味着死亡。剑,无论是怎样的剑,无论是怎样的材质制成,都不过是一柄剑而已。最为重要的是人,是用剑的人,剑在谁的手里,才是最重要的。

  活阎王的名头配在孟炎的身上的确合适,一柄金丝大环刀使起来虎虎生风,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刽子手,如果刚才被那一刀沾着一个边儿,估计这个时候倒下的就是陆飞。就在剑鞘即将要刺到孟炎的一瞬间,陆飞收回了七成的力道,他只是轻轻地旋了一下手腕,他并不想取对方的性命,因为这是比武,而不是决定生死的战斗。既然是车轮战,李哲就没有放弃的借口,何况,眼看着三位哥哥相继都已经败在了这个少年的手里,他也想多少挽回点颜面,毕竟,这里是福威镖局,是他们的地界。

  江湖中人会用到各种兵刃,刀枪剑戟斧钺勾叉拐子流星,却极少有人会用一把扇子做趁手的兵器。用的人不多,用得好的人自然就更少。既然李哲敢于用一把铁扇作为自己的兵器,就说明他对自己的功夫和手里的兵刃很有信心。陆飞不是一个自大的人,更不会对眼前的对手掉以轻心,这是混迹江湖必须要铭记的事情,要牢牢地铭记于心,否则的话结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兵器讲的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能够将至险的兵器用到出神入化,那么这个人就是强大的对手!陆飞越发地小心谨慎,他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对方手中的铁扇子,因为陆飞知道对方手中的那把铁扇绝非看上去那样的简单。

  “赛孔明”李哲笑着一拱手,缓缓道:“这位英雄,你的身手的确不错,可是我又不能看着哥哥们就这样败在你手里,我一把铁扇和你过过招,尚望不吝赐教。”说这种话的人往往比掷几句狠话就打的人更加难以对付。陆飞也抱了抱拳,道:“这位朋友过奖了,请亮招。”铁扇带着凄厉的风声呼啸着朝着陆飞打了过去。匆忙间陆飞打眼看了一下这把扇子,像是生铁铸成,灰蒙蒙的样子;扇骨是由十几根生铁棒子制成,扇面像是金属丝编织而成的,和扇骨的颜色相仿。奇怪的是,金属制成的扇子,竟然没有任何的光泽。

  铁扇打将过来,陆飞不敢怠慢,连忙伸剑相迎,紧接着两件兵器就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李哲的手上功夫不弱,一口茶的工夫连续向着陆飞攻击了七招,陆飞高接低挡着,想探一探对手的实力究竟怎样。陆飞一直持续着守式,没有进攻。李哲以为陆飞的功夫也不过如此,手中铁扇也越发挥动地恶毒刚烈。就在这时候,陆飞突然说道:“这位朋友,在下已经守了你二十一招,下面我要进攻了,小心些。”李哲惊愕着,他万万没想到在自己如此凌厉的攻势下对手竟然还能以平静的语气和自己说话。正在李哲分神之际,陆飞舞动着剑鞘向自己袭来。

  剑在陆飞的手中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蛇,一条金属制成的蟒蛇。即使是隔着剑鞘,李哲仿佛也能感觉到剑鞘里面剑刃的锋利。剑之锋利,犹胜于蛇之狠毒,李哲此时已经冒起冷汗。李哲往后急匆匆地退着,眼见就要退到墙角,如果真的被困在墙角,无疑就是死路一条。只见李哲脚尖点地,将手中铁扇一按,瞬时间射出点点寒光。陆飞自打见到这柄铁扇起就已然心存戒备,因为至险之器必定不是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寒光点点向着自己打过来,陆飞此时的剑正愈发地逼迫着李哲向墙角靠拢,只见陆飞手腕一抖,向着身体一收,紧接着以剑护胸,继而腾出了左手在空气中划了一道弧线。众人只见陆飞的身形急速转动,等到他停下来的时候,竟然硬生生地将那些个暗器统统都击于地上。一旁的那些个光着膀子的汉子们此刻早已经看呆了,他们当中没有谁见过赤手空拳就可以抵挡暗器的人。更何况,陆飞这次出手不仅仅是接暗器这么简单,他竟然敢于用一只肉掌抵御正袭来的暗器。

  暗器被打落在地,陆飞低头望去,是三枚头尖尾钝的钢针。铁扇没有金属的光亮,这三枚钢针却泛着白铁一般的光芒。看来,铁扇虽然可怕却尚可抵挡,最可怕的却是自铁扇中发出的这些暗器。
作者: 蓑烟    时间: 2019-4-17 21:25
第五章 惨遭暗算







李哲战败,即使他手中铁扇里面的金属线也可以被当做暗器朝着陆飞打将过去,可是,他却已经再也没有勇气去尝试那最后的一击。他这一次输得心甘情愿,因为他知道,在发出暗器一击不中的情形下,自己的杀气已经衰竭,而对方却有继续进攻的机会,只不过陆飞却并没这么做。这时候李哲连同那三位镖师一同向前几步,向着陆飞深深一躬,抱拳道:“飞剑客,这一次我们输得心服口服!”陆飞将剑背于身后,连忙拱手道:“是几位镖师手下留情,陆飞有不妥之处,万望见谅。”

  这个时候王天南捋着胡子对着陆飞道:“飞剑客,恕老朽眼拙,阁下刚才使的招式是否就是嫡传的七十二式游蛇剑法?”陆飞一愣,没成想素昧谋面的这位老前辈却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自己仅仅使出几招以后就能看出自己用的是江湖上嫡传的七十二式游蛇剑法。陆飞点点头,说道:“王老前辈,晚辈用的正是这套剑法。”王天南赞赏地点着头,笑着说道:“真可谓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飞剑客假以时日必定会在江湖上有一片自己的天地!”陆飞听闻此言,向王天南拱手,说道:“前辈过奖了,晚辈愧不敢当。”

  王天南冲着陆飞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有飞剑客护镖,看来这次河北之行我也就无需担心太多了。是我这个做主人的没有道理,客人刚到寒舍还未接风洗尘就先刀枪棍棒的招呼着,这哪里算是待客之道啊?这要是传将出去,好说不好听,来来来,飞剑客,晚宴已经准备好,请。”王天南先前一步引路,四大镖师及一众大汉们前呼后拥地招呼着陆飞到宴会厅就坐。陆飞惊讶地发现,原来后院里面竟然还有后院,此时天色也微微黯淡下来,通往位于深院宴会厅的路上,镖局里的下人们早已经在两旁挑起了灯笼。

  宴会厅很大,两扇黄花梨材质的大门敞开着,偌大的一张同样材料制成的饭桌,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十几个婢女和下人就站在屏风下面伺候着。分宾主就坐,陆飞执意不肯上坐,无奈之下王天南坐于中间,从左至右依次是陆飞、孟炎、李哲、刘成、黄波。转眼间凉菜和热菜都已经上齐,什锦苏盘儿、江米酿鸭子、锅烧海参、炸什件儿、清拌蟹肉、蜜蜡肘子、五香羊肉、三鲜鱼翅、四喜丸子、清蒸翅子、豆豉鲇鱼、卤煮寒鸦儿,还有些菜陆飞甚至都叫不出名字,看上去这都是满汉全席上才能够吃到的菜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推杯换盏,一时间大厅之内好不热闹。刘成已经有些喝多了,他没忘记比武时说过的话,只不过,他可不是一杯水酒赔罪那么简单。经过下午的比试,这哥儿几个对陆飞的武功和处事为人已经是相当的敬佩,酒席中你来我往,把酒言欢。尤其是刘成,说过的话不能不算,一开始是用小盅喝,后面换成大盅,最后换成了大腕。王天南在一旁看着手下几位最得力的镖师和陆飞走得如此亲近,心里也甚是高兴。

  王天南对着陆飞道:“飞剑客…”陆飞忙道:“前辈称呼晚辈陆飞就好,剑客不剑客的,晚辈不敢当。”“哈哈,好的,陆飞,你对招数招式有何见解?”王天南问道。放下酒杯,陆飞回道:“晚辈才疏学浅,望前辈指教。”王天南笑着说道:“武功招式,或许大家都懂,可是只有临阵对敌将招式充分地展示出来,方能一击制胜,而最高明的武功,却是放下招式。”“放下招式?…”陆飞对这句很是矛盾的话甚是不解。“是的,放下招式,又好比舍得二字,有舍,方能得。招式,不过是武功的第一层境界,或许面对着势均力敌的对手,你还可以见招拆招,如果是遇到一等一的高手呢?因为,最历害的人,你是看不到他的招数的。”

  “看不到招数?”陆飞更是不解。“要做到手中无招,心中有招,这便是武功幻化的第二层境界。”王天南又说道。手中无招,心中有招,正是招数招式存乎于心,不为外人察觉,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是怎样的境界?!陆飞思忖许久,像是有些开始懂了。一旁的四位镖师,却都有些听糊涂了,因为这些话大当家在此以前从未对他们几个人说过。或许,王天南即使讲过,他们几个人也未必听得进去,即使听得进去,也未必真的能懂。

  王天南站起身来,对陆飞说道:“来,和我过过招。”外面很是开阔,看来这里是王天南练武的地方。陆飞在王天南的示意下提着剑,等待着王天南出招。王天南收敛了刚才的笑容,对着陆飞说道:“和我对招你不必留任何情面,只当我是你眼前最可怕的对手,因为我也绝不会手下留情的。”陆飞点点头,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夜尚冷,陆飞此时已经酒意全无。只见白眉神鹰王天南的双脚像是木锥一般地直挺挺戳在原地,两只手反复地伸展着。只是一瞬,他突然足尖点地,身子紧跟着腾空而起!

  在月光的照耀下,半空中的王天南的确像是一只展翅的雄鹰一般,那股杀气仿佛将陆飞周围三丈以内都笼罩了起来。陆飞执剑护胸,仔细端瞧着王天南的动作。掌风袭来,陆飞感觉到像是一盆烧到很热的炭火迎着自己而来。陆飞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右手手腕猛地一甩,手中游蛇剑便朝着王天南直刺了过去。王天南此时变掌为拳,斜着向陆飞的肋下袭来,拳头带着凄厉的风声,更带着巨大的力道,若是被这对拳头伤到,估计肋骨就都会被齐齐击碎了。

  陆飞此时轻挑手中剑柄,双脚用力,身体也腾空而起,只不过这一次他选择了后撤。而王天南的那双拳头像是黏住了陆飞的身体一般,在陆飞往后退的过程中始终位于陆飞的身体半尺左右。王天南此时右手拳形,左手继而变拳为掌,呼啸着向陆飞的胸前袭来。陆飞忙用剑鞘格挡,只听到嘭的一声,王天南的拳头和手掌同时打在了陆飞的剑上。这一股力道很大,陆飞往后倒退了七步,此时他的身体早已落地。

  陆飞思量着:眼前的这位前辈的确厉害,内力、掌风、步幅、身形,江湖上实属少见。如果不拼劲全力,恐怕败下阵来不说,甚至有受伤的危险。想到这里,陆飞变换身形,以攻为守,挺着剑向王天南刺了过去。王天南用的是大力鹰爪功,一双手可提千斤重物,挥掌间石碎瓦断,这一双肉掌拍在肉身上非死即残。方才王天南已经使出了蓄锐、探爪、展翼、扑食这四种招式,正所谓“无招胜有招”,在他的身上体现了出来。看似不经意地分掌、合掌、展臂、出拳,都是在变化着,好似每一招都不是看到的那么简单,难道这就是无招?

  王天南的下一个招式,谁也不知道,连他手下的四大镖师都不知道。看似没有套路,其实处处透露着章法,更透露着杀机!陆飞一剑刺出,王天南晃动身形,下盘极为灵活,似是要避其锋芒。陆飞在一剑未果的情形下变换手型,将手中游蛇剑倾斜,身体扭动着,借着下盘的力量快速向前挪着步子,很碎的步子。突然,陆飞将剑置于左手,伸右手变掌直着向王天南推了过去。王天南片刻的犹豫了一下,难道陆飞这是要用刚才自己的招数来应战吗?就在他稍有分心之际,陆飞套回右掌,变虚为实,用左手剑横着推到了王天南的前胸。

  这一次,陆飞用了七成的力量。他知道,王天南不同于下午比试的那几位镖师,如果只用三成力的话未必能有取胜的机会,反过来倒是自己会一败涂地。王天南的下盘确实很稳,即使是这一剑陆飞使出了七成的力道,他也只不过后退了半步而已。可是王天南知道,这是因为对方用的是剑鞘,如果是一柄出鞘的剑,此时自己必是有败无胜。陆飞忙抖了一个剑花,将剑置于背后,上前一步,深深一躬,嘴里说道:“王老前辈谦让晚辈,陆飞在此向您赔罪。”


王天南的目光此时像是在看着自己的孩子一般。他也连忙伸手相扶,笑着道:“陆飞,你的确是习武之才,我刚才只不过简单的和你说些对武功招式的看法,你立刻就能够活学活用,老朽佩服。”陆飞忙道:“适才是以前辈的掌法以实为虚,方能继而推左手剑占到一丝便宜,实为不敬,万望您见谅。”王天南点点头,道:““刚才在我蓄锐、探爪、展翼、扑食等招数以后,你似是在考虑些什么,对吗?”“是的,我在想若是以自己所学未必能在前辈身上讨到任何便宜,于是…”


王天南捋着胡子,笑着说道:“于是,你就在这之后想到了用我掌法里面的避实就虚和真真假假来应战?”“呵呵,是的,当时感觉到您的掌风威力甚大,拳形又是紧紧贴着我的衣衫,手中剑根本无法自由挥动,所以,我就想到了您方才的那些话。”陆飞微笑着说道。王天南点头,表示对这番话的默许,接着又道:“面对强敌,沉着应战,要做到手中无招,心中有招,才能产生无限变化,无往不利。”




作者: 袁歆然    时间: 2019-4-17 21:26
月已圆,灯已残,一众人又共饮了几坛酒,这才各自回厢房休息。这是一间上好的客房,不仅是家居陈设一应俱全,并且桌上还点着香炉,四碟干果小吃和一壶香茗也早已经准备妥当。陆飞不习惯婢女在一旁侍奉着,虽然在很久以前,他身边的下人和婢女远远要比眼前的多。刚刚沐浴过,陆飞就坐在一盏明亮的油灯下面喝茶,他还不想睡,或者,他根本就没办法入睡。白天,有剑陪伴;夜晚,谁来陪伴?这一刻,他又想起了桃花。

  他感觉嘴里发苦,极苦。桃花现在怎么样了?过得还好吗?她的离开到底有何苦衷?陆飞只知道,临行前,老人对自己说过:“桃花一切安好,只不过,她有她的理由,一个她没办法拒绝的理由,或许你们会有相见的一天,但绝不是现在。”那个老人的身世的确是个谜。桃花呢?难道她的到来和离开不更是一个未解的谜题?夜已深,灯已残,陆飞的剑就被他放在自己旁边,看着这柄代表着荣耀也预示着死亡的游蛇剑,陆飞的神情忽然变得落寞、寂寥。

  翌日,陆飞醒来,洗漱完毕,换了一套下人早已准备好的青布衣服,脚上那双原本有些破损的鞋子也换成了白底黑面的英雄靴。镖局上下此时正有条不紊的整理着车马、箱子,和一干器具。王天南就坐在大厅里面审视着属下们的工作,那哥儿四个忙里忙外,反复检查着每一个步骤,没有半点大意。一个时辰后,刘成快步走进厅堂,向前一躬,道:“大当家,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是否上路?”王天南点点头,对着刘成道:“即刻启程!”

  醉还乡,此时恰逢午饭时分,店里却空空荡荡,没有一个酒客或者食客,这不是因为没有生意,而是在今天这个时间,所有的座位都被福威镖局给包下了。店老板催促着手下的厨子和小二们里里外外地忙活,因为他知道,这是给王天南的福威镖局准备饭菜,一点也马虎不得。一楼,坐满了趟子手和随从。二楼,王天南等一众人等也已经就坐。饭菜几乎没办法用丰盛来形容,何止是丰盛,简直就是奢侈。那个曾经招呼过陆飞的店小二此时嘴巴已经咧到了耳朵边上,低头哈腰地上菜、斟酒。

  自打陆飞进店那一刻店小二就认出了他。这不是昨天来过的那位少年吗?店小二还记得给他上的是最普通的豆干、竹笋、酱牛肉,昨天他没有喝酒,而是要了一壶茶。幸亏昨天没有过分怠慢了他,可是店小二做梦都想不到眼前这个看似平常的少年此时却成为了福威镖局的上宾。陆飞见着这个小二的表情似是也忍不住想笑,看起来,身份不同,和谁坐在一张桌子,的确很重要。

  松鼠鳜鱼、冰糖莲心羹、巴肺汤、碧螺虾仁、响油鳝糊、赛蟹羹、香酥焖肉、丝瓜卤蒸黄鱼、三丝拌蛏、两湖莼菜汤、油焖春笋、菊花鲈鱼球、淡糟炒鲜竹,都是醉还乡里最好的菜肴。因为醉还乡的掌柜知道今天的宴席非同寻常,因为掌柜的也清楚福威镖局是要押送一趟很重要的镖货。酒是上好的竹叶青,即使只是远远地嗅一下,都会让人迷醉。

  酒菜上齐,王天南点了一下头,大家准备动筷子,“赛孔明”李哲向着王天南道:“大当家,我刚才已经巡视了后厨房,并且每一道菜都已经先由厨子们尝过了,应该可以放心食用,只不过…”王天南说道:“你担心这酒里会有毒?”李哲点头,默认。“哈哈,有谁会在姑苏地界上敢打福威镖局的主意?好吧,你就先查验一下吧!”王天南说道。李哲从怀里抽出一支七寸长的银针,将针头伸进酒壶,银针浸在酒壶里约有一盏茶的工夫,然后取出来,银针并没有变色。李哲将银针收回,对着王天南道:“大当家的,这酒可以放心饮用。”王天南端起一杯酒,站起身来,阔声道:“各位兄弟们,此次河北之行路途遥远,望大家齐心协力,安全无误将这批红货准时送到。来,干!”说着,老英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底下的一众镖师以及趟子手们也跟着将杯中酒喝光。

  可能是昨晚一夜无眠,陆飞并没有喝下杯中的酒,他只是陪着大家抬了抬手中的酒杯就又放了下来。这种场面下,没有谁在意陆飞的这个举动。菜只是吃过几口,陆飞无意间看到了坐在对面的孟炎和黄波。这一瞧,陆飞大惊失色!他失声道:“黄大哥,孟大哥…”再旋顾四周,所有的人还是安然地在那里吃着菜,喝着酒。黄波和孟炎手里的竹筷上面还夹着菜,二人笑着问道:“飞剑客,怎么了?”“你们…你们的脸色…”陆飞断断续续着,几乎说不出话。这时候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和酒杯,抬起头来相互对望着,待到他们看到对方的脸色的一刻,一众人也都早已经吓得面如土灰。

  除了陆飞以外,所有人的脸色都变成了青灰色!就在这个时候,楼下传来桌椅碗筷摔在地上的声响,一楼的那些个趟子手们都已经倒在了地上。他们的脸庞已经变得扭曲狰狞,从门外透进来的阳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更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王天南一掌将桌子拍成两截,怒道:“有人下毒!”这时候,一旁的刘成、黄波、孟炎和李哲都已经支撑不住,站立不起,仿佛随时都可能倒下。王天南知道,如果他们真的倒下,或许就再也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

  
作者: 隗晓兰    时间: 2019-4-17 21:27
第六章 路遇伏击



 


王天南凭借着多年以来深厚的内力逼住了体内之毒,可是即使是这样,他的鼻尖上也已经有汗沁出。他望着眼前倒下的一众下属,喘息着对陆飞道:“陆飞,难道是酒里有毒?”陆飞思忖了一下,道:“既然刚才那些菜肴都提前让厨子们尝过,未见有事,李大哥又用银针试探过酒水,也未见针头变色,难道是…”王天南此时已经直不起腰板,跌坐在椅子上,接着陆飞的话说道:“我好像明白了。”这时候一旁的刘成他们也正用自己的内力阻止着毒性继续蔓延,他们的脸色越发的难看,看起来他们也很难再坚持下去。陆飞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对着他们道:“王老前辈,各位大哥,你们能否坚持住?”得到的是肯定的答复,陆飞伸手取下背后的剑,顷刻间剑已出鞘,他要去寻一个人,就是姑苏城内的孝仁堂大掌柜,鬼医王孝仁。

  陆飞在即将奔出醉还乡的一刻,脚步忽然停住了,他转回头,目光死死地盯住了眼前早已经吓到筛糠般瑟瑟发抖的老板和那些跑堂的小二们。“老板,把后面的厨子以及店里所有的人都叫出来,我有话说,立刻!”陆飞说这些话的时候,对面的店家和一众伙计们都感觉站在对面的这个少年忽然变了,变得冰冷,变得令人不寒而栗。顷刻间,店里所有的人都站到了陆飞面前。他们这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的人,死人,倒在地上的死人,倒在自家店铺的死人!他们像是一片片被狂风卷过的树叶,站在那里狂抖不止,陆飞注意到其中几个甚至都尿湿了裤子。每个人的脸色都像是白纸一般,包括那些厨子们在内。用毒的不是他们,至少,他们的脸色虽然惨白却不是中毒时的颜色。

  “你们都听着,这件事在调查清楚以前没有一个人能走出这个屋子,任何人。我不在的半个时辰里面,你们要好生照顾福威镖局的朋友们,否则…”说着,陆飞抖动手中剑,旋即,一旁的桌子瞬间裂成两半。这一次,尿裤子的是醉还乡的老板。当然,还有那个曾经侍奉过陆飞的店小二。如果不是因为生计所迫,相信没有谁愿意低三下四地侍奉别人,何况是整日围绕着油烟转?这个小二也是因为家乡旱灾,才不得已跑到苏州城里做一个跑堂。他想起小的时候曾经看见过狼群,他刚才被陆飞直视着的时候,感觉眼前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少年就像是狼,一只凶猛的头狼!

  陆飞依稀记得临行前老人对自己说过:“王孝仁虽然视财如命,被江湖人送别号“王小人”,可是他鬼医的名号却不是白得的。王孝仁医术高明,善治疑难杂症,实为不多得的妙手郎中,更何况那次被吴松的回转倒齿钩所伤,如若不是王孝仁,恐怕你现在早就死了,有机会,去看看他。” 没想到,这次不是去感谢王孝仁的搭救之恩,却是有求于他,更不知道的是,王孝仁会不会索要高额的诊金。马匹就拴在门外的柱子上面,未等陆飞上马,他就看到了十几个劲装持刀的大汉。他们都用黑绸子蒙着脸,整齐划一地站在那里。看来,他们是来给陆飞找麻烦的。

  陆飞无奈地笑了笑,他只是抬起头看了看那十几个人一眼,然后就亮出了他那柄锋利的游蛇剑。那十几个大汉也纷纷拔出了刀,他们一步一步的朝着陆飞逼近着。他们只知道若是能够杀死对面的这个少年,他们将得到一大笔的银子,足够他们享用半生的银子。大汉们的脚步略显轻浮,步伐倒是整齐,看起来他们的功夫未必好到哪儿去,却倒像是经由组织训练过的一般。陆飞右手剑尖点地,对付这几个人,不难。十几个大汉提着钢刀向着陆飞袭来,交手中,陆飞甚至能听到他们粗重的喘气声。

  一声声惨叫之后,街道忽然变得平静。地上,已经多了十几具尸体,他们每一个人的胸口都已经布满了血痕,鲜血,将那一片街道染成了红色。陆飞不敢停留,他飞身上马,向着孝仁堂的方向策马疾奔。孝仁堂和醉还乡都是位于苏州城这一条最繁华的街上,只不过,一个在西边,一个在东边。往东边去的方向,此时道路中央又出现了十几个大汉,和刚才陆飞所遇到的那些大汉们同样的着装,同样的刀。难道这些人是有意阻止自己去寻王孝仁?陆飞想到这里横剑猛拍马身,向着大汉们冲过去。就在这时候,那些青石板的上面忽然多出一条碗口粗细的绊马索!

  马匹倒下的一刻,陆飞已经腾空而起,一个平沙落雁,手起剑至,顷刻间,地上又多了十几具尸体。附近没有马匹,距离孝仁堂还有一段距离,陆飞只有施展轻功,足尖点地,向着孝仁堂的方向而去。“鬼医,鬼医…”还没进孝仁堂,陆飞就喊道。一霎,陆飞停住,因为他见到了血迹,一大片的血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几个人。药箱都被人给砸烂了,地上还散落着各式各样的药材。整个孝仁堂,此时已经没有一个活口!陆飞连忙冲进后院,假山被推倒,水池中的水竟然变成了血红色。偌大的一间孝仁堂,此时竟然空旷得像是人间地狱。

  陆飞此刻虽然感觉到无助,却仍然并没有慌乱,这个时候,他要做两件事情。一件是找到鬼医王孝仁,另一件就是尽快赶回醉还乡。陆飞的轻功的确不错,甚至是很好,他的身形犹如一条出洞的灵蛇,一条在房檐上急速游走的灵蛇。江湖中善用轻功的人不在少数,身轻如燕在房檐上奔跑却似如履平地的却没有几个,这个方面,陆飞至少可以排进前十。没有马匹,已经因为两拨大汉耽搁了时间,陆飞只有尽快赶回醉还乡,先确定了王天南等一众人安然无虞之后再想办法找寻鬼医。

  街上空空荡荡,店铺、茶肆、甚至是妓院都已经关门大吉,因为谁也不想卷进是非中去。陆飞甚至也不愿意,可是现实往往和想象事与愿违。陆飞忽然笑了,因为他终于知道为什么街道上会这么冷清了,不远处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两个市井百姓看到就会害怕的人,恶人!他们一个手中握着一把鬼头刀,另一个手里却握着一柄明晃晃的丧门剑。两个人身高一样,穿着一样,脚步一样,连站在那里的姿势都一样,就像是孪生兄弟一般。他们俩穿着金黄色的长衫,袖口却极短,或许他们是不想任何东西影响到自己出击的速度。

  电光火石之间,鬼头刀迎风袭来!这种武器刀体沉重,刀柄处雕有鬼头,相当锋利。一阵阵狂烈的刀风,将地上散落的树叶都卷了起来。陆飞在鬼头刀将至的时候,只是做了一个动作,那就是出剑。剑后发而先至,就在杀手以为可以用这把鬼头刀将对方砍至两半的时候,陆飞手中的游蛇剑已经刺穿了他的咽喉!只是一剑,杀手甚至没看到陆飞是如何出剑的。他的喉咙发出“格格”的声音,鬼头刀落地,陆飞将剑从对方的咽喉中拔出的一刻,那个人像是终于能够呼吸,也就在这时候,一片血练从他的体内飞溅而出!

  
作者: 孟渑    时间: 2019-4-17 21:28
另一个杀手像是不相信他自己的眼睛。丧门剑,长约七尺,属于马上兵刃,不但具有普通剑的用法,劈、刺、扎、点、击、截、抹等,而且横剑砍杀过来的威力很大,不可小觑。既然这个杀手选择用丧门剑做自己的趁手兵器,那么,这个人就有两点是陆飞必须了解的。第一,此人的臂力极好;第二,此人的剑法不弱。行走江湖,可以不了解自己,却必须要了解对方,因为此时站在对面的这个人不是朋友,而是敌人,想杀死自己的敌人。陆飞在等待着对方出招,陆飞很少说话,也很少先出招,无论对手是谁,谁也猜不透他这么做的用意。

  剑光瞬间而至!丧门剑的剑尖已经触碰到了陆飞的前胸!杀手甚至已经展露出只有胜利者才能拥有的笑容。对峙,对方倒下,就是自己的胜利。很可惜,这次倒下的,是他自己。陆飞的剑依然还是后发而先至。杀手自己也不知道为何结果是这个样子。很简单,因为陆飞够快,因为他的剑招够直接,他懂得唯快不破的道理。陆飞这一次故意露出破绽,当对手以为可以用丧门剑轻而易举地刺死陆飞的时候,当对手看到陆飞出现空门的时候,他大意了。是的,他大意到天真的认为像陆飞这种剑客会随便着就露出空门。陆飞没有骗他,陆飞没有说话,他没有告诉对方,这就是我的空门,是杀手自己的眼睛欺骗了自己。陆飞抖了一个剑花,将剑身在倒下的杀手身上来回擦拭了一下。“永远不要相信眼见为实这四个字”这是这个杀手在人世上听到的最后一句忠告。


这条大街,从东至西快马狂奔也就是一顿饭的功夫,可是原本繁华至极的这条街上现在却冷冷清清,透出一股不祥之气,陆飞也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到底还有什么。街边商铺林立,大大小小的店铺不下百家,楼宇参差不齐。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对方若是预先设下埋伏,陆飞倒还是真的不好应付。继续往前走着,街上空无一人,平静到只能听到风吹来的声音。平静,在这个时候看来绝对算不上一件好事。远远望去,陆飞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因为就在不远处,端坐着一个人。陆飞宁可面对几十个训练有素的蒙面大汉,也不愿意遇见眼前的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在目睹了陆飞接二连三冲出包围又击败对手的情形下,却依然选择一个人应战的话,那么,这个人必定是一个难缠的对手。

  高手,最喜欢以这种方式来对决,这就犹如躲在被窝里面偷吃香甜的糕点,如若旁边还有一群人在的话,吃不下,也很无趣。有时候,独享的感觉才是最为美妙的。陆飞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这个少年高高瘦瘦,一袭洁白无瑕的白色英雄衫,面如白玉,斯斯文文,手里提着一条烂银枪。他就随意地坐在一间茶舍的外面,桌子上的茶杯还隐约冒着热气。看此人的年纪不会比陆飞大多少,却更加地沉稳,老练。他就那样子慵懒地坐着,像是一只午后正在晒着太阳的猫。

  他右手提枪,左手却悠闲地端着茶杯,还不忘记轻轻吹拂掉茶水上面的浮沫。看到那条烂银枪,陆飞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右手里的游蛇剑也被他握的更紧。枪属于刺兵器,杀伤力很大,长而锋利,灵活快速,取胜之法之多,其他兵器难与匹敌,素有“百兵之王”的美誉。烂银枪又不同于普通的枪,因为材质较软,枪身可以随意弯曲伸缩,在过招的时候一旦将兵器展开,对手必定会被枪光笼罩,轻易不得脱身。更何况,眼前的这杆枪的枪头竟然还隐约散发着青色的光芒,陆飞知道,枪头上面早已经被涂抹了剧毒。

  对面的这个人刚刚喝过一杯茶,像是意犹未尽的样子,冲着一旁的茶舍老板道:“喂,再给我来一碟瓜子,蓄上点茶叶。都说无奸不商,看起来这话用在你身上的确很恰当,这么大的茶杯竟然只放这么点茶叶。”那个老板像是被狂风吹拂后的树叶,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可是茶舍老板还是将一碟瓜子和一杯新茶送到了这个人的面前。白衣少年嗑着瓜子,小心啜着刚刚沏好的新的茶汁,他索性放下了手中的烂银枪,看起来,他坐在这里不是来决斗的,倒像是来白吃白喝的。

  白衣少年从怀里取出一块手帕,小心着擦拭着嘴巴和手,重新将枪握在手里,站起身,冷冷道:“你就是陆天羽的儿子,陆飞?”陆飞吃了一惊,这个人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谁?王天南等人中毒、鬼医不见,这中间到底存在着什么联系?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仅仅是劫镖,还是…看起来,自己像是一只被猎人早已经盯上的猎物,已经插翅难逃!兵法中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这一仗自己对对方一无所知,是帮派?是门派?是绿林草莽?不知道,一无所知。

  陆飞就是这样,想不通的事情,就暂时不去想。这就好像是你忽然丢了一件东西,无论你怎么地翻箱倒柜就是寻不到,可能过一段时间,它就会无意出现在你的身边,你的面前。牛角尖,和别人的裤裆一样,能不钻的话,尽量别去钻。看到陆飞自然的神态,白衣少年倒是显然有些出乎意料。他本以为出其不意地说出陆飞的身世会让陆飞慌乱、惊恐不安,这样子他就可以将正处于恐惧中的陆飞置于死地。陆飞的惊讶只不过是一瞬。他知道,他面对的或许不仅仅是几个杀手或者是几次埋伏这样简单,或许,正有一个大阴谋在等待着他 。

  陆飞此时竟然径直走了过去,冲着老板道:“老板,给我来一杯好茶,多放茶叶。”茶舍老板如果真的能活过明天,一定会疯掉的。胖胖的店老板颤抖着手新泡了一杯茶,哆嗦着放在桌子上,茶汁洒出来不少。陆飞接过来茶杯,就选择了桌子旁的一张空位坐下,吹拂着浮沫,对着胖老板道:“店家,看起来你应该学着练几招手上的功夫,一来关门的速度可以快些,你也就不会再担惊受怕了。二来以后茶水不会这么轻易洒出来,这么好的香茗就这么浪费了,很可惜,对吗?”老板看起来的样子已经是疯掉了,大战在即,两个少年竟然还这样不疾不徐地和自己说着话。

  只不过,现在的情形又和刚开始的时候有所不同。刚才,是白衣少年坐在那里悠闲地品茗、嗑瓜子,陆飞站在那里等待着对方的行动。现在,倒是陆飞自在地喝着刚泡好的茶水,悠哉悠哉地看着白衣少年站在那里,手中还握着那杆烂银枪。白衣少年冷冷道:“陆飞,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陆飞笑着道:“这位朋友,不介意在临死之前帮我把茶钱给付了吧。”白衣少年没想到死到临头了对方还会说这种有趣的话,忍不住道:“你的确是个有趣的人,如若不是上头有命令,我还真不想现在就杀你。”话将将说完,少年手中烂银枪已经化作一片枪练袭向了陆飞。只不过一瞬,枪练化作一片枪幕,竟然将陆飞整个人都包围了起来。

  陆飞在对方这一枪刺过来的时候竟然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嘭的一声,茶杯尽碎!茶汁就洒在了桌子上面。陆飞淡淡道:“别忘了,还要付上杯子的钱。”白衣少年冷冷道:“你不躲避,只是因为你知道我这一枪不是要刺你?”陆飞笑着点了点头,这一刻,他看上去倒更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你未免对于你手中的剑过于自信了吧?!”白衣人面带怒色,对着陆飞喝道。陆飞笑吟吟的说道:“甚至我自己都没有对手中的剑有绝对的信心。”白衣少年问道:“那你对什么有自信?”陆飞回答道:“我只对自己自信。”白衣少年冷笑着说道:“我更相信我这杆枪可以杀死你,就是现在!”陆飞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道:“也许吧,但是我不会像你这么蠢,我的剑,可不是用来砍碎茶杯的。”

  白衣少年这辈子都没有被别人评价过愚蠢,他再也沉不住气,他更相信自己是一个聪明人。一个人假如当所有人都是傻子,那么,那个天底下最傻的人往往就是他自己。烂银枪呼啸着朝着陆飞的胸膛挑了过来,枪头有毒,陆飞不敢冒然近身搏击,他足尖一挑将整张桌子踢了出去。瞬间,桌子已经被枪头挑落为两半,缝隙里的木屑也散落了一地。可怕的枪法!这杆枪像是一条游动着的青龙,无论陆飞如何闪避,总是围绕在他身体不到三尺的距离。陆飞用剑格挡着对面的长枪,脚下的步伐愈发灵动,他蝴蝶穿花般的脚步得以不让烂银枪伤到自己。这边白衣少年打过五十招,竟然没有伤到陆飞一丝的毛发,竟然也有些惊恐。

  打到一百招的时候,陆飞已经将身体所有的空门都暴露了出来。在白衣少年看来此时即使是一个普通的杀手都可以信手将陆飞杀死。可是,他却忽然间眉头紧锁,因为他发觉陆飞身上处处都是空门,却又像是处处没有了空门。这样一来,白衣少年的枪头却已然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刺去。就在他犹豫之际,只听得陆飞轻声喝了一下,那柄游蛇剑犹如一条灵蛇一般来到了白衣少年的面前。天地肃杀,街边的树叶仿佛都被这一剑的剑气给催落了下来,漫天飞舞,煞是好看。这是这个白衣少年在人世上最后一次看叶落,竟然是那么美!那片片落叶像是留恋它们在树干上的那些时光,树叶在半空中飞舞、飘散,而白衣少年的眼神也渐渐黯淡了下来。


剑光如碧,剑气森寒,像是一股清泉,可是剑身上面此时已经被鲜血染成了血红般的颜色。陆飞手中剑快速的收回,而那个白衣少年却仍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血,顷刻从少年的咽喉中溅了出来。少年那袭洁白无瑕的衣衫,此刻已经被鲜血浸透,是他自己的血。那条让他原本无限自信的烂银枪,此时已经跌落在了地上。陆飞此时走到他身边,淡淡道:“不要对手中的兵器过于自信,能够置人于死地的,不是兵器,而是人,活生生的人,希望你能懂得这个道理。”少年倒下,这个道理相信他是懂了,只不过,这却是少年用生命换来的道理,这个道理实在是太过昂贵了。



作者: 柯叶吉    时间: 2019-4-17 21:29

第七章 千人斩 阴无常





  一路上再也没有阻碍,陆飞施展着轻功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醉还乡。毕竟,路上耽搁的时间太久了,不知道王天南等人还能够坚持多久。醉还乡的大门是关着的,或许是店家害怕,或许是想用这扇门做最后的阻挡,当做是最后的希望。如若是这样,目前来看大家应该还是安全的,至少,门没有被人为的破坏掉。陆飞将将要用手推门,可是他像是突然间嗅到了危险的味道,身形也立刻后撤了几步。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安静,安静的有些不正常。陆飞思忖着,以白眉神鹰和那四大镖师的武功,即使是中毒,刚才遇到的那些大汉也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稍微厉害点的角色例如鬼头刀、丧门剑、烂银枪等好手也都折在自己剑下。如果他们被伏击的话,结果只有一个,他们遇上了麻烦。

  陆飞低身拾起一块房顶上掉落的碎瓦片,像暗器一样向那扇门打去。门开了,倒不是这一击的力量有多大,而是,门本就是微微的半掩着,只是在外面看不到那一点点的缝隙。陆飞倚剑往前迈步,地上的血迹早已经被擦干净,尸首也都被搬走,底下一个人也寻不见。向着二楼望去,隐约看到刘成、李哲、黄波、孟炎他们四个好端端坐在那里。陆飞大喜,至少,他们几个人还安好。快步跑上楼去,却唯独不见王天南的身影。那哥四个的目光呆滞,像是知道陆飞已经回来了。他们的眼睛像是要往陆飞身上瞅,却徒劳无功;几个人的手上脚上没绑绳子,可是却偏偏活动不得。陆飞不禁心里一寒,眼前的四个人,更像是喘着气的死人,活死人!

  “王老前辈呢?”陆飞急忙问道。没有回答,他们的嘴角动着,却发出呜呜的声音。难道都被下了哑药?陆飞不会解毒,整个苏州城,只有鬼医能做的到。环顾四周,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即使有,也被人为的抹去了,就像是这张被抹得干净整洁的饭桌。不远处镖银散落一地,镖箱横七竖八地堆放在墙角,箱子上还有被利斧和大刀劈过的痕迹。陆飞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问问王天南这批红货到底是什么。找不到王天南,这趟河北之行只能作罢,更为关键的是不知道白眉神鹰此时是死是活。找不到鬼医,眼前这几个兄弟说不定也会顷刻丧命。  

  这时从后堂里面鱼贯着走出几十个大汉,他们一个个身着劲服,手握利刃,分左右站成两排,像是在恭候着什么人。看他们毕恭毕敬的姿势,陆飞知道,这个即将出现的人会是解开谜题的关键线索。陆飞正思忖着,从大门外走进来一个人。已是深秋时节,他却还摇晃着手中的纸扇,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仿佛眼前所有的人与事物都不放在心上。他穿着一身金黄色的绸缎衣服,头戴英雄巾,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嘴角微微有些许胡须,身材瘦削而又健硕,最为不同的,是他的那双眼睛。从这个人的眼睛里,陆飞看不到任何的情绪,就像是在对望着一块岩石,一块北极的冰川,或者说,就像是看到了一条死鱼。是的,只有死亡的动物才会有这样冰冷的眼神。

  在这种眼神的注视下,任何人都会想要呕吐,陆飞也不例外。这个人像是本就没有生命,所以,他不希望看到别人鲜活的样子。他希望毁灭,毁灭自己,同时也毁灭别人,任何人,任何敌对的人。“我叫阴无常,你就是陆飞?”这个人淡淡的说道。和眼神一样,他的声音也像是没有生命,就像是一个将死的人在说话,又像是在对着一个将死的人问话。在这个叫做阴无常的人看来,眼前这个叫做陆飞的少年就是一个将要死掉的人,一个即将死在自己手里的人。连阴无常都不记得自己已经杀掉多少人了,杀人,在他看来就是生活的全部。或许,杀人就是他活下去唯一的理由。

  陆飞点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这个人有话要讲。阴无常向手下示意,几个大汉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从后堂里押来了两个人,陆飞放眼望去,竟然正是鬼医王孝仁和白眉神鹰王天南!看样子,他们已经受了很多苦。王天南还好,凭借着多年深厚的功底勉强支撑着站在那里,眼睛望着陆飞,像是想挤出一丝微笑,好像要对他说:我还好,你不必过于担心。王孝仁就不同了,富态的他此刻像是一只被猛虎攥在爪子下面的羚羊,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嘴角还渗着鲜血,若不是一旁大汉用手攥住他的衣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阴无常冷冷道:“陆飞,喜欢赌钱吗?”陆飞没想到对方会问一个如此没头没脑的问题,遂回道:“我不赌钱。”阴无常道:“人生,就是一场赌博,有些时候,会不会不重要,赌不赌却很重要。”陆飞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要看选择的筹码是什么了。”阴无常冷笑着转过身去,那些大汉们立即朝着王天南和鬼医的脸上连着扇了二三十个耳光。鲜血,顺着他们的嘴角往下流淌着,王天南微微晃了晃身子,王孝仁却已经坚持不住倒在地上。转过头来,阴无常对着陆飞道:“他们俩,就是这次的赌注。你没有选择的权利,我只想告诉你,如若你死了,我会把你的尸体送还给陆天羽。”陆飞注意到,阴无常在说这番话的时候,他脸上的神情是那样的古怪与可怕。

作者: 暑妩    时间: 2019-4-17 21:29
“我赌。”陆飞只说了这两个字。这时候陆飞又伸出手指了指二楼早已经无法动弹的刘成他们,对着阴无常道:“还要加上他们四个。”阴无常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句话,那张没有生命没有感情更没有色彩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陆飞宁可还是看到阴无常原来的样子,因为他笑的时候远比不笑更残酷。笑容忽然消失不见了,阴无常冷冷道:“陆飞,你的胃口倒是不小,我说过,你没有选择,鬼医和白眉神鹰就是这次的赌注,要么你死,要么他俩死。”


说到这里,阴无常又瞅了楼上一眼,继续道:“至于那四个废物,还不值得我亲自动手,他们的性命我也不放在心上。”陆飞听闻此言也笑了,他的笑容和阴无常完全不同。“我不喜欢重复自己的话,赌赢了,鬼医和福威镖局一干人等都放了,赌输了,我留下。”陆飞对着阴无常淡淡道。阴无常摇晃着手中的纸扇,应道:“看起来,你应该做生意的。一笔生意没谈成,就想着下一笔生意了。”陆飞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道:“如果我做生意,恐怕用不了几年这里的商铺就都要关门大吉了,很可惜,我还没学会。”

  阴无常接着问道:“那你会什么?”“我会杀人!”陆飞的声音忽然变得冷酷。“你有把握杀死我?”阴无常问道。“没有。”陆飞回应道。阴无常此时像是看到了一个傻子,呆子,可是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叫做陆飞的少年非但不是傻子,呆子,甚至是一个很可怕的对手!虽然阴无常目空一切,可是他却能隐约感觉到眼前这个少年身体中蕴涵的能量,还有那存在于眼神中的杀气。陆飞的确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当他看到阴无常第一眼起就感觉到这是一个强大的对手。如果说陆飞像是一头荒野里游弋的狼,那么,阴无常就是一只会咬噬和撕裂所有猎物的鳄鱼。

  陆飞更多的时候只是一个有感情有缺陷有着喜怒哀乐的人,只不过在危险面前会迸发出狼一般的野性。阴无常不同,他活着的意义就是杀戮,无尽的杀戮。 陆飞在往返途中已经先后杀死了鬼头刀、丧门剑、烂银枪,还有那些伏击的大汉们,此时杀气已经衰竭,同样正在消失的还有他的体力。陆飞注意到一个细节,自始至终,阴无常没有对着王天南或者鬼医动过一个手指,这说明,他要积蓄杀气,以便于和自己过招时可以确保一击致命。对于陆飞而言,阴无常的确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比鳄鱼更冷血,也更凶残。估计眼下即使真的有一只鳄鱼咬住了阴无常的腿,他也不会还击。杀气哪怕只泄露出一丝一毫,也会影响到他的动作、速率、力道。这一点,阴无常自己很清楚。

  一旁的王天南、鬼医,包括那些分站两旁的大汉们,此时忽然感觉到冷,感觉到空气瞬间像是凝结了一般。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对话,是那种从未感觉到的紧张。这是因为,两个人此时正彼此注视着对方,这是两种完全不同的眼神。陆飞的眼神透露出一丝刚毅,眼睛明亮有神,像是一弯秋水。阴无常的眼神里面只看到死亡,没有任何生命体征的死亡,就像是一块深藏了千年的石灰石。不知道这两种完全不同的眼神相碰撞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就在这时候,两人几乎是同时拔剑,人不同,剑亦不同。陆飞用的是游蛇剑,除了在剑身的七寸位置刻有一条灵蛇以外,就再也看不出和普通的剑有何区别。

  阴无常是从身后的大汉手里取过剑来,很难猜到他为何不随身佩剑。或许,他认为用一把纸扇就能击倒对方,直到他感觉到陆飞的杀气这才另作决定。或许,他手中有剑的时候就必须要杀人,他控制不住剑,更控制不了他自己。王天南在一旁看到阴无常这柄剑的时候,竟然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冷战,阴无常手中的剑竟然是逸龙剑!陆飞从大汉恭敬着给阴无常递上这柄剑的举动上看,就知道或许这柄剑绝不会普通。仔细端详着,这柄剑没有剑穗,整支剑身刻着一条奔腾狂舞的红龙,只是静静地尚未施展开来,就能感觉到剑身上的那条龙像是活生生的一般。

  王天南行走江湖几十年,知道逸龙剑本是上古神器,由精钢制成,经名家之手锻造而成,是号称“血剑”的一代剑侠天山子的兵器。只不过听说天山子因为练血剑神功而至走火入魔,近十年来江湖中再也没有他的消息。眼见着这个叫做阴无常的人手中的这柄逸龙剑,王天南实在是为陆飞捏了一把汗。阴无常正是天山子的关门弟子,其性阴柔、嗜血。天山子在练功的时候误入歧途,身上的魔性已经无法自控,便将这柄逸龙剑交予阴无常。天山子本想让阴无常带领自己门下弟子将自己独创的门派“血剑派”发扬光大,谁知道阴无常除了杀人对其他事物皆无兴趣,这柄剑则更助长了他嗜血的本性。本是一柄上好的神器,到了阴无常的手里却变成了助纣为虐的凶器。据说死在这柄剑下的已经不下千人。

  现在,江湖上再也没有了逸龙剑,这是因为阴无常给这柄剑起了一个新的名字:千人斩。江湖上甚至流传着一句话:千人斩,斩千人。据说,这柄剑上刻着的龙本不是红颜色,是在阴无常杀遍千人后被鲜血染成了现在的红色。削铁如泥的一柄好剑到了这个恶魔手里,所经之处,尽是地狱。面对着这样一个人、一柄剑,陆飞的确没有获胜的把握,一点都没有。王天南、鬼医、刘成他们的六条性命,此时就像是千斤重担压在陆飞的身上。这一战,在所难免,这一战,陆飞已然没有胜算。

  三年来陆飞将自己放逐在那个孤岛,若不是桃花,若不是那个神秘的老人,他是不会选择重新回到这个充满着是非的江湖。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一刻,陆飞在心底里告诉自己要冷静,只有冷静下来,他才能刺出那致命的一剑。 他不敢想象失败以后的场景,六个人被杀死,自己也倒下。桃花怎么办?虽然她有她难以言喻的苦衷,继而选择了不辞而别,可是她此时会不会已经回到了那座孤岛,正温着一壶女儿红站在桃花树下等待着自己呢?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恐惧,有的人恐惧失败,有的人恐惧死亡,而令陆飞恐惧的,却是那痛彻心扉的别离。

  每一个人都会怕死,陆飞也不例外。此时,陆飞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张面庞,一张让自己魂牵梦绕的清秀的脸庞。若是这一次失手战死,桃花会不会很伤心呢?陆飞不敢再想了,因为此时他的心已乱。对面的阴无常像是看出了陆飞的心事,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转瞬之间,没有谁会错失掉眼前的这种机会,阴无常更不会。一闪的光华,那柄“千人斩”已经朝着陆飞刺了过来。直到陆飞提剑相迎,大家才听到这柄逸龙剑游走过去的声响,可见阴无常出剑之快甚是可怕。以前,陆飞不知道一件普通的兵器和名家铸造的兵器相迎结果会是怎样,现在,他知道了。胜负已见分晓,陆飞手中的游蛇剑此时已经断为两截!

  胜负已分,天平已经倾斜。鬼医的脸上充满了恐惧,感觉死神已经在向自己挥手。没想到,号称鬼医的王孝仁竟然没办法救回自己的一条命。王天南此时也略显哀伤,不是因为死亡,而是感觉很窝火。老英雄没有想到,在福威镖局的地面上竟然会落得如此的下场,可谓是出师未捷。如果可以选择,王天南宁可死在护镖的邯郸道上。楼上那哥几个虽然已经说不出话,可是他们对望着的眼神却已经透露出内心的恐惧和绝望。陆飞的心已凉,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如今的局面,如果说刚才手里还有一柄完整的游蛇剑做筹码,可以搏命去赌一把,那么现在自己连同手中的断剑都只会落得一个有去无回的惨淡收场。

  阴无常是陆飞行走江湖以来所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他的残酷,他的嗜血,他的阴冷,他的杀气,还有他手中的剑,都足以让人心惊胆寒。阴无常此时冷冷地看着陆飞,嘴里说道:“你已经没有筹码了,胜负已分。”陆飞望着手里的断剑,回道:“未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陆飞眼神里的黯淡已经被一抹光亮所替代,那种刚毅的表情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此时更像是一头狼,一头嗅到血腥的恶狼。见过狼群的人们大约都知道,若是没有受伤也没有见到血腥,狼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可怕,只不过若是见着了血腥,即使是一只猛虎也不见得能降服它。

  陆飞的眼神已经不再彷徨,而是正散发出一丝杀气。不仅仅是那双眼睛,他的整个身体仿佛都在散发着杀气,一丝丝浓烈的杀气!阴无常注视着陆飞,也时刻注视着陆飞手中那柄断剑。“你认为你还有筹码?”阴无常冷冷地问道。“有,虽然未必如我想象的那般好,却也值得一试。”陆飞淡淡地回答道。“你已经输了,结果只有一个,并且是我想要的那个结果。”阴无常又说道。“或许,你会犯下一个错误。”说这句话的时候,陆飞像是已经有些累了。更多时候,他宁愿用手中的游蛇剑来说话,只不过,凭借着一截断剑,他实在是没有必胜的把握。阴无常像是遇到了一个酒后满嘴胡话的醉鬼,他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在临死前还会有这种奇怪的念头。“剑已断,你用什么和我斗?手?脚?还是你的牙?”阴无常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的轻蔑。“就用我手中的这柄剑,断剑!”陆飞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哈哈…”阴无常听闻此言忽然狂笑了起来。他笑的时候远比不笑更残忍,也更残酷。笑声未绝,剑已刺出,王天南等人大惊失色!就在剑光一闪的同时,陆飞竟然拼劲全力将自己的身体往对方的剑尖上迎了过去!那柄泛着红色血光的逸龙剑,此时已经穿透了陆飞的左肩,护手直没到陆飞的肩膀,鲜血像是泉涌一般。逸龙剑上面刻着的那条龙,此时也被陆飞的血浸染地越发鲜红!与此同时,阴无常忽然感觉左胸隐隐作痛,低头一看,陆飞的那柄断剑也已经刺入了自己的胸膛。

  就在那生死一线之间,陆飞竟然拼着被废掉一条胳膊的危险将断剑刺了出去,这一点,阴无常并没有想到。陆飞这一招太过于冒险,甚至是没有胜算。这算不算做了一件傻事?明知道没有剑尖的半截断剑没办法真正的伤害到对方,却还要拼死一搏?明知道这一招一旦用老,阴无常完全可以再一次将自己的臂膀刺穿?每个人这一生都会做几件傻事,但不是每个人都会心甘情愿为别人做一次傻子。可是,若是人人都不做傻子,不做呆子,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飞手中的断剑,不过是刚刚刺破了阴无常的肌肤。若是一柄完整的游蛇剑呢?说不定,陆飞如果用的是一柄完整的剑,甚至会输得更惨!面对着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陆飞只有拼着失去一条胳膊的代价去和对方争斗,才有一丁点的把握。只不过,这个代价的确太大了!陆飞此时感觉到喉咙有些发甜,一大口的血紧接着就喷涌了出来。阴无常低着头,看着刚刚没入自己皮肉的这柄断剑,像是在思忖些什么。陆飞的身体不住的摇晃着,终于,他还是支撑不住倒在了青石板上面。将千人斩交给一旁的大汉,阴无常淡淡道:“三年来,你是第一个让我受伤的对手,不错,不错。”陆飞嘴角渗着血,喘息着说道:“我已经没有了筹码。”阴无常看着倒在那里的陆飞,嘴里说道:“我的剑下从没有留下一个活口,你是第一个,也一定会是最后一个。”


“为什么?”陆飞的身子不停的颤抖,他扶着一旁的柱子勉强站了起来。“因为你成功的骗了我。”阴无常说道。“我并没有骗你,是你的眼睛欺骗了你自己,我没有说断剑不能伤人。”陆飞艰难的说道。阴无常点了点头,看着浑身已经沾满鲜血的陆飞,又说道:“你说得对,你没有骗我,原来,断剑也可以伤人。今日我不杀你,但是终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剑下。”陆飞擦拭着嘴里不停往外流淌着的血,一字一句的说道:“你会后悔的!”阴无常点头,道:“是的,只此一次。”说着,他用眼神向一旁的那些大汉示意,大汉们恭敬着躬身作揖,迎着阴无常往外面走去。即将走到门口,阴无常回过头,对着陆飞道:“记住,你欠我七条人命,包括你自己。”
作者: 倪熙柔    时间: 2019-4-17 21:30
            我马上升级了,你就让我水一下吧!行行好了啦!你不说话就代表同意了啊!那我就水了哈!水水水水水……
作者: 侈胃乡    时间: 2019-4-17 21:30
第八章 狂帮 陆天羽





 “陆飞,你终于醒了!”王天南的眼角似是刚刚擦去了泪痕,欢喜着说道。陆飞望了望四周,原来,自己又回到了福威镖局,回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床榻旁,鬼医王孝仁以及那哥四个都站在那里,眼里洋溢着兴奋之情。“兄弟,你不吃不喝昏迷了七天七夜,都担心死我们了!”刘成就是这种大大咧咧的性格,说这话的时候,陆飞甚至看到他的眼睛里面竟然含着滚烫的泪水。谁说江湖无情?又有谁知道铮铮铁骨的七尺男儿也会有一颗滚烫炽热的心?!

  陆飞感觉到自己的左臂还是隐隐作痛,臂膀上面裹着厚厚的一层纱布,还隐隐能闻到草药那股浓烈的味道。“鬼医,谢谢你,我又亏欠了你一次。”陆飞想坐起来,可是浑身却一点力气也没有。“呵呵,你的帐我都记着呢,没关系,过后让那个老家伙一块还我。”王孝仁就是这样,虽然有些见钱眼开,可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就是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人。更何况若不是陆飞拼死一搏,鬼医和福威镖局一众人早就命归黄土了。贪婪的人,关键的时候一样懂得知恩图报。“王老前辈,几位哥哥,你们的毒都解了吗?”陆飞关切地问道。王孝仁抢着回答道:“他们身上中的毒都被我给解了,只要休养几日,便与以前无异。”

  陆飞又道:“那日大家中毒的过程甚是蹊跷,既然菜中没毒,酒中亦是无毒,莫非是将酒菜混于一起方才产生毒性?”鬼医王孝仁甚是惊讶的说道:“我苦苦想了一个晚上才得知其中缘由,你怎么会这么快就猜到?看起来,你若是改行做郎中,我的孝仁堂就快要关门了。”一众人听闻此言在一旁哄笑着。“我还有一个疑问。下毒的人是谁?他的目的是劫镖,还是除此之外另有隐情?”陆飞接着问道。这一次,回答疑问的是白眉神鹰王天南。

  “从下毒的手法来看,不像是普通的贼人所为。我和鬼医交流过,一致认为应该是西域苗疆的毒圣才有的手法。或许是毒圣亲自下毒,也可能是他的门下所为,并且这一次劫镖的不是一伙人,应该是好几条道上的朋友。至于天山子的徒弟,也就是用逸龙剑伤你的那个阴无常,他的目的好像不仅仅是劫镖这样的简单。总之,以后我们需要加倍提防才好。”说到这里,王天南朝着那哥四个使了个眼色,他们四个知趣地退下,屋子里除了陆飞,只留下了老英雄王天南和鬼医。沉默了许久,王天南对着陆飞道:“你…就是陆天羽的儿子?”

  王孝仁还记得那日老家伙求自己为陆飞解毒自己本是不肯,直到他用茶水在桌子上写了“狂帮”二字,鬼医这才隐约得知其中的玄机。在陆飞极不情愿地点头默认以后,白眉神鹰和鬼医的思绪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几年前。江湖就是一个充斥着血腥与仇恨的地方,刀光剑影,四处飞溅的鲜血,身首异处的惨状,这就是江湖。秘密,宝藏,恩怨,神器,武功秘籍,好像这些东西就是死亡的代名词。什么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心,就是江湖。很可笑的是,每一个时代的所谓英雄们好汉们都为了争名夺利而陷入苦苦地长久地争斗中,倒下一个门派,再出现一个门派,倒下一个帮派,又会出现一个新的帮派。

  周而复始,循环往来,没有开始,也没有终止。没有人在反思这一番甚至是几番的争斗到底是为了什么,无休止的欲望,催生出无休止的你死我活。二十几年前,那个时候白眉神鹰和鬼医还都是刚过而立之年,在江湖上算是闯出了那么一点名堂,可是如果提到一个人的名字,他们就只能洗耳恭听唯唯诺诺了。不仅仅是他俩,江湖上几乎所有的好汉们听到此人的名字都会微微的眉头一皱,因为这个名字代表的意义很多,也很复杂。或许人们对类似于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很是尊重,却对这个人领衔的帮派更加地忌惮。这个帮派,在那个时代的江湖有着特殊的含义,那就是死亡!


他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或许称他为美男子更恰当一些。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强健的肌肉,凤眼,国字脸,两道剑眉横亘在那里越发显得英气逼人;尤其是他在笑与不笑之间的那一刻,更是夺人魂魄。他是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身上的衣衫永远那么的规整,那么的一尘不染,足上的鞋子不会粘上一丁点的泥巴。他的武功极高,这不是和他交过手的对手说出来的,而是江湖中人的猜测。和他交过手的人再也不可能告诉别人什么,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的出手极快,极准,极狠!他很少和人交手,更少出剑,他的剑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杀人的。他很少遇到麻烦,或许在麻烦到来的一刻就已经被他用剑解决掉了。他不是一个多话的人,可是话一旦说出便是字字珠玑,言出即行。他不算冷血,即使看到秋天的落叶也会站在那里沉默许久,可是面对敌手,他不知道什么叫做宽恕,什么叫做容忍。如果死在他剑下的人还能够说话的话,提到最多的两个字应该就是:冷血。谁也不知道他的师承,只知道,他叫陆天羽,引领着江湖上最强悍最冷血的一个帮派:狂帮。

  
作者: 辍茁    时间: 2019-4-17 21:31
陆天羽本是一个孤儿,无父无母,在县城里面靠卖柴为生,受尽别人的白眼与欺辱。那时候的陆天羽个头矮小,性格懦弱,经常被同龄人打骂。直到有一次,一个衙内的儿子将他像狗一样踩在脚下,骂道:“你没爹没娘,就是一个小杂种,你这种人不如死了的好…”陆天羽忍无可忍,用那把砍柴的刀一下子结果了小衙内的性命。之后,他仓皇着逃进了深山,慌不择路的他不慎摔进了悬崖。或许是命不该绝,他被一位隐者所救,又学得一身好武艺,从此便常伴在那位隐者身边,直到隐者百年之后驾鹤西归,陆天羽才为了生计踏入了江湖。没想到,一个曾经靠砍柴为生被别人肆意凌辱的少年,在十几年后会成为名噪一时的狂帮的领袖,也真的可谓是造化弄人。

  陆天羽不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人,也更不会持强凌弱,即使那位隐者在生前传授了他绝高的武功。他曾经相信正义,相信邪不压正,更相信人性,直到他在一次替人出头的时候被所谓的名门正派的武当、峨眉、崆峒等门派暗箭所伤并遭陷害锒铛入狱。在大狱里面陆天羽受尽了刑罚,那是因为对方已经暗地里送上了银两。那段时间他经历了十七种常人难以忍受的酷刑,如若不是他的内力深厚,恐怕早就已经死在了大牢。

  出狱以后,陆天羽彻底改变了自己,也告别了过去那个简单的生活。他凭借着自己高超的武功挑战了各大门派的高手,期间竟然无一败绩,更是借着余威招募了一大批江湖中慕名而来的高手,自此后挑旗自立“狂帮”这一门户。从此以后,狂帮便成为了江湖中人为之色变的帮派,其势头甚至已经超越了六大门派。狂帮,一个可怕的帮派,而陆天羽也率领狂帮一众高手挑起了江湖中的腥风血雨。


狂帮自成立至今已有二十余年,期间大大小小和各个门派的争斗不下几百次,胜多负少。那些个门派或者帮派都对狂帮有所顾忌,一来是因为狂帮人手众多,声势浩大,二来是因为陆天羽治帮极严,管理有方。帮内设有战堂、刑堂、规堂、魅堂、武堂、弑堂这六个堂口,分管杀术、刑罚、帮规、心术、武功、暗杀。正可谓赏罚分明,做到进可攻,退可守。狂帮既不像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崇尚虚名,也没有像一些下三滥的帮派那般的骄横奢淫。因于此,几十年来江湖人士对狂帮的名号甚是崇敬。陆天羽的武功深不可测,一柄降龙剑不知道弑杀了多少名家好手。最关键的是,陆天羽召集到的一批手下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陆鹏,陆天羽的义子,身居弑堂堂主,用一条铁寒枪,八十一式夺命勾魂枪使起来舞舞生风,年纪轻轻,却已然成为了武林后起之秀中的翘楚。向紫鸿,陆天羽手下战堂的堂主,一杆血色长刀夺取性命无数。赵欣涌,刑堂堂主,负责刑罚,人送绰号“六亲不认。”胡远山,规堂堂主,负责制定、修改狂帮帮规。魅娘,魅堂堂主,善于摄心术,易容术,二十几岁的年纪,迷倒江湖好汉无数。六个堂口有五个都分别设立了堂主,只有武堂却一直没有堂主,原因很简单,陆飞对此并不情愿。

  陆天羽只有陆飞这么一个独子,虽然出于做父亲的尊严在儿子面前喜怒不行于色,虽然其义子陆鹏也是少年英雄中的翘楚,可是,陆天羽更希望有朝一日陆飞可以接替自己管理这份基业。陆飞和陆天羽真的很像,为何王天南等人在见到陆飞第一眼起就会联想起什么,或许就是这个原因。他们的眼神、动作、剑招、说话时候的样子、遇敌时候的冷静沉着和那一股肃杀之气,在这些方面,他们父子俩是极为相像的。陆飞记得父亲对自己讲过狂帮这个名字的由来:人若犯我,我必杀之,泰然自若,我自轻狂!

  陆飞的武功是由陆天羽亲手传授的,那位曾经救过陆天羽的隐者在临死前给了他几本武功秘籍和心法要术。陆天羽懂得一个道理,千门通不如一门精,所以,他只传授给儿子一套七十二式游蛇剑法。虽然这套剑法不过仅仅七十二式,可是如若用剑之人能够体会到万事万物殊途同归的道理,这七十二式剑招却又可以生出更多的玄妙变化,施展开来,无往不胜。陆飞生性仁厚,不喜计谋与争夺,这一点在陆天羽看来非但不是一件好事,甚至会断送掉自己辛苦打拼下来的基业。

 
作者: 湛星擭    时间: 2019-4-17 21:32
 或许是因为不想让儿子重蹈自己年轻时候的覆辙,或许是他早已经看透了江湖的险恶,陆天羽要将陆飞磨砺成为另一个自己。一个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任何事的人,一个不知道什么叫做失败的人,一个以眼还眼血债血偿的人,一个可以凭借着一柄剑就足以统领整个狂帮的人。可惜,陆天羽失败了,是陆飞的娘亲阻碍了陆天羽的计划。陆天羽要陆飞杀人,杀那些和陆飞没有一点关系的人。陆天羽会示意手下各堂主将战败一方的俘虏留几个活口,带回来和陆飞比剑,并且只给陆飞一个要求:杀死对方。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其实一个人生来是善还是恶大多都是由后天的环境所决定的。幸好陆飞有一个疼爱他的母亲,否则,陆飞就是另一个陆天羽。

  还记得那是一个雨天。十几个战败的猛虎帮的俘虏各持兵器,将陆飞团团围住,陆天羽率领着一众人等在一旁作壁上观。这十几个俘虏虽然都负了伤,可是他们却从陆天羽那里得到了希望:“你们若是能打败我的儿子,就可以活命,否则,会交由刑堂处死!”他们知道陆天羽一言既出就不再收回,他们更听闻“六亲不认”赵欣涌对付刑犯那些个残酷的手段。人性是自私的,用一条命做筹码,值得!那时的陆飞只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虽然已经将那七十二式游蛇剑法练习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却从未闯荡江湖,更未用手中这柄游蛇剑杀过一个人,哪怕是敌人。

  雨水打湿了陆飞的衣衫,也打湿了躲在远处为儿子揪着心的娘亲的眼睛,或许,那些不是雨水,而是眼泪。她既担心儿子会有危险,更不愿他自此后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工具。她忍受不了这种结果,她哭着跑了过去,冲着陆飞喊道:“小飞,不要…”陆飞的手在发抖,剑也跟着抖动着。陆天羽怒道:“不经过这一遭,他就不配成为我陆天羽的儿子,更不配在狂帮立足。”陆飞的娘亲绝望了,她已经见过了太多的生死,她不愿意再看着儿子重复他父亲走过的道路。她虽然只是一个妇人,却懂得这条路没有尽头,或者说,尽头只有一个,那就是死亡。这是一条绝路,这是一条不归的绝路。

  她知道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劝说陆天羽收回这个命令,她也知道,今天以后,陆飞会不得已成为另一个陆天羽。她实在没办法看着自己最挚爱的人相继变成冷血的杀人机器,她再也无法接受眼前这种活生生的冰冷。她拼尽力气,一头撞向了柱子。鲜血,和着雨水,一起在院子里面的铺路石上面流淌着。陆天羽看到这个景象竟然只是微微的皱了皱眉,抬手示意让属下将夫人的尸首搬走。只不过,当他转过身去的时候,他的眼角分明有两行泪水划过。没有谁看到帮主脸上的泪痕,在他们的眼中,帮主是一个英雄,一个嗜血的英雄。

  陆飞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即使对方十几个人此时已经趁虚而入,手中兵刃也都跟着要招呼过来。陆飞没有流泪,他甚至以为自己看到的只是幻觉。直到对方其中一个人的砍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他才知道,这些都是真的。受伤的手臂感觉到疼,可是这种疼痛却赶不上失去娘亲那种伤痛的万分之一。这一刻,他忽然变了,他不再是那个宽容的少年,他变成了一头狼,一头嗜血的恶狼。他狂吼着,那凄厉的声音响彻天际!他挥舞着手中的游蛇剑,没有招式,他的愤怒和悲伤让他忘却了眼前的一切,忘记了自己是在和十几个敌人拼死一搏。没有劈、撩、点、崩、击、截、抹等剑法中常用的手法,只有刺!

  或许只有刺穿对手的咽喉,才能抹去内心的伤痛。或许,那是一种什么剑法什么招数什么手法都无法抹去的伤痛。片刻,那十几个人相继倒下,他们的喉管统统被游蛇剑刺穿,一时之间,血流成河!陆飞凝视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十几具尸体,雨水冲刷着地上的鲜血,对手的,还有娘亲的鲜血。鲜血可以被雨水冲刷干净,可是,愤怒却是什么东西都冲刷不去的。陆飞想撕碎自己,想撕碎眼前的每一个人。他的剑突然朝着陆天羽刺去,陆天羽还是好好地端坐在那里,倒下的,却是自己的儿子。根本不需要陆天羽亲自动手。陆鹏,陆天羽的义子,此时已经一掌就将陆飞击倒在了冰冷的雨水里面。


陆鹏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陆天羽,即使这个人是自己一起长大的兄弟,即使这个人是陆天羽的亲生儿子,即使他这么做有他不可告人的目的。陆天羽淡淡道:“和陆鹏打一场,赢了,让陆鹏自断一只手臂谢罪,输了,安心给我做你的武堂堂主!”陆飞倒在冰冷的地上,那柄游蛇剑就在距离他身体不远的位置。陆鹏等待着,等待着义父的示意,也等待着陆飞的还击。

  陆天羽的脸上还是那种冷冷的表情,里面还掺杂着一点失望和忧虑。他对儿子很失望,闯荡江湖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不能有慈悲之心。佛挡杀佛,人挡杀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背叛。他曾经在这个方面失败过,就决不能让儿子重蹈覆辙。他唯一的忧虑不是担心陆鹏会杀死陆飞,而是陆飞如果还是这样子下去的话,在江湖上不出三五年,或许会经历更大的失败。他宁可陆飞在自己的面前一败涂地,也不愿意儿子在外面为外人耻笑。

  生平第一次杀人,并且是杀掉了十几个人,看着身上沾满着的鲜血,感觉到陆鹏手提一条铁寒枪站在那里的杀气,陆飞终于站了起来,右手紧紧握着那柄游蛇剑。陆鹏的武功也是陆天羽传授的,八十一式夺命勾魂枪威力无比,算得上是狂帮自陆天羽以下第一把好手。 江湖上使枪的人很多,可是能够将枪法使到极致的却没有几个,若是论枪法,整个江湖能胜过陆鹏的不会超过三个人。他从陆天羽的眼神中读懂了一件事情,这次和陆飞交手不需要留一丝情面,无论输赢,即使是失去自己的一只手臂,也在所不惜。

  陆鹏亮了一个提枪式,等待着陆飞出招。陆飞此时还沉浸在失去娘亲的痛苦当中,尤其是第一次出手就杀掉这么多和自己没有干系的人,何况此时面前的对手,竟然是朝夕相处的兄弟!雨下得更疾,像是催促着什么,又像是在预示着什么。枪袭来,陆飞仓促着格挡,一股巨大的力道迫使陆飞节节后退。陆鹏不依不饶,一杆铁寒枪伴随着雨水像是一条水里快速游动的鳄鱼,直奔着陆飞的面门而去。这根本不是比武,这是搏命!陆飞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娘亲为了阻止自己杀人选择了自杀,跟随自己数年的这柄剑第一次见了血光,一盏茶的功夫十几个素未平生的陌生人就死在了自己的剑下,父亲的态度如此的强硬,眼前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兄弟下手竟如此的狠毒和绝情。

  面对着陆鹏的咄咄逼人,陆飞只有招架的力气,一来他不想和至亲的人生死相搏,二来他渐渐地失去了刚才挥剑怒斩十几人的那种霸气和杀气。眨眼间枪头刺进了他的小腹,只是枪尖透了进去,陆鹏还没想要陆飞的命,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相处许久的兄弟,而是他看到了陆天羽的眼神。虎毒不食子,尚且陆天羽对陆飞还是抱有希望的。论气势,论胆魄,论手段,陆鹏才是狂帮最好的继承人,可是,毕竟陆鹏只是收养过来的义子。血脉,是任凭你怎么努力都无法斩断的。

  陆天羽站起身来,望着小腹正往外渗着血的儿子,他的眼神很复杂,不得不承认,他早已经动了恻隐之心。他深沉着对陆飞说道:“你输了,以后就安心做你的武堂堂主。”陆飞捂着伤口,勉强着挺直了身子,眼睛直视着自己的父亲,淡淡道:“对不起,我做不到。”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竟然是那样的冷酷无情,这一刻,陆天羽仿佛看到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陆天羽面色一沉,怒道:“你记住,如果你放弃武堂堂主之位,也就是放弃了狂帮,放弃了为父数十年来辛苦打下的基业。同时,你也不再是我陆天羽的儿子,从此后,你是我狂帮的敌人!”

  陆飞凝视着自己的父亲,许久,许久…陆飞做出了此生第一个选择,却也是最重大的选择,那就是离开父亲,离开这个家,离开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狂帮。望着儿子蹒跚着却依然坚定的背影,凝视着地上陆飞刚刚溅出的鲜血,陆天羽沉默了,他忽然发觉原来儿子和自己竟然如此的相像。陆鹏看着陆飞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隐约露出了一丝不为别人察觉到的笑意,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又恢复到了刚才的模样。“义父,需要孩儿即刻将小飞追回来吗?”陆鹏对着陆天羽恭敬着说道。陆天羽沉思了一会儿,淡淡道:“不必了,今天起,你代理负责武堂的所有事宜。”

  “是,孩儿一定谨记义父平日教诲,打理好狂帮一切事务。”说这句话的时候,陆鹏的头垂得很低很低,看样子是如此的恭敬,只是,他的眼神已经在不经意间出卖了他的野心。这是陆飞一辈子都不会有的眼神,陆飞的眼神是清澈的,明亮的,即使偶尔会显现出一丝忧郁,也依然让人感觉到温暖。陆鹏的脸庞也算的上很是俊俏,只是他的眼神里更多看到的是贪婪,欲望,金钱,权势。 陆天羽不知道是否看到了这种眼神,虽然表面上六个堂口分工虽然不同权利却是均等的,可是现在陆鹏刚刚接手了武堂,权利地位自然在其它几位堂主之上,这是一个陆天羽没有选择的选择。若干年后,陆天羽或许会为这个错误的决定付出代价,很大的代价。
作者: 垣肌窖    时间: 2019-4-17 21:33
第九章 铸剑大师






王天南和鬼医知道了陆飞的身世来历,惊讶之余未免不唏嘘感叹一番。谁能想到堂堂江湖第一帮派的公子会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又有谁能想到,一个人为了和往事说声再见竟然将自己放逐在一个孤岛上整整三年?若不是逃不出那段回忆,谁愿意就此斩断六丈红尘,就此孑然一身?“陆公子…”王天南像是有话要说,却显得有些哽咽。“王老前辈,还是叫我陆飞吧。”说到这里,陆飞的眼眶像是有泪水划过。定了定神,陆飞又说道:“我的身世两位前辈已经知晓了,可是我不希望你们将此事传扬出去。”王天南回应道:“好吧,但是以后你也不要再这么委屈自己了。你是陆天羽的儿子,这一点,是你无论怎样都回避不了的事情。或许你的父亲犯下了一个错误,但是,他需要你,不是吗?”


陆飞没有说话,好像在思考些什么。他将疑问搁在了心里,因为想不通,所以会有疑惑,所以就更想找到答案。第一:那个老人的来历。老人的存在就是一个谜,陆飞被吴松所伤的那次,是老人救了他。三年的时间,若不是老人,陆飞就只能天天吃海里捞到的鱼。他曾经在老人的安排下做过几次没有本钱的买卖,可是对手都是作恶多端的人,换句话说,都是可杀之人。至少,老人对陆飞没有恶意,那么,难道老人是在利用他?绝不会,虽然从未看到过老人和别人动手,可是陆飞却依然能够感觉到他的武功高深莫测。还记得老人经过海滩的时候竟然没有留下脚印,那个时候陆飞就很奇怪,除非是鬼魂,否则即使他的轻功再好也会在松软的沙土上留下或深或浅的脚印。


即便是陆飞自己的轻功已然很是了得,却也会在沙土上面留下两行淡淡的痕迹,何况一个年近花甲的老人?再就是,老人为何安排自己帮助福威镖局护这趟镖? 第二:桃花的来历。为何老人将桃花送至孤岛,让桃花陪伴自己左右?还记得那次负伤回去老人看到桃花留下的那封信笺,他却没有露出多么惊讶的神情,难道他知道其中的缘由?既然知道,为何又有所隐瞒?桃花到底有何苦衷继而选择一声不响地离开?桃花到底是谁?第三:押镖尚未出城就遇上几次埋伏,并且对手来路不明,好手众多。看情形在镖货安全到达以前还不知道会遇上多少麻烦,那么,这趟镖到底押的是什么?王天南像是看出了他的心事。和鬼医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知道,没有必要对陆飞隐瞒什么了。白眉神鹰背着手在屋子里面踱着步子,像是在考虑如何对陆飞讲。


“陆飞,这趟镖之所以如此重视,是因为它足够重要,重要到我们甚至以命相抵都在所不惜。我们这么做并非为了钱,福威镖局在江湖上混迹了这么多年,所赚的银两虽不如狂帮那样富可敌国,却是足够半生享用。这趟镖是给宋启文所护,你可能对这个人不了解,他是当朝一品大员,为人正直清廉,称得上是百姓追随拥护爱戴有加的青天父母官。镖货里面除了大批用来抗旱的灾银,还有一副失传许久的宝藏地图。据说那些宝藏是西夏国亡国以前西夏皇帝带进坟墓的陪葬,金银珠宝,奇珍异宝,数不胜数。正所谓财宝迷人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想想,若能获得无尽的西夏宝藏,只要是个人,有谁会能抵御如此的诱惑?”

  陆飞听闻此言,思忖许久。过了一会,他对着王天南道:“如王老前辈所言,这批灾银倒是其次,关键是那副宝藏地图,既然是这样,免不了会有几番艰险的争斗,可是我有几点不明白,望前辈指教。”王天南笑着说道:“老朽知无不言。”陆飞说道:“我的疑问就是,既然这批镖如此重要,为何那个一品大员宋启文不动用官府的力量,而选择福威镖局来护这趟镖?再就是他一介大员怎么会和藏宝图有关联?莫非他想得到这些宝藏?”


王天南回答道:“或许你在岛上呆得时间比较长,不知道这些情况,我慢慢说给你听。宋启文是当朝不多的忠臣之一,为人耿直,善待百姓。他之所以不动用官府的兵马为的就是担心一些奸臣贼子借此机会贪污灾银。山东、河北、河南近几年连续大旱,这批灾银就是用来赈灾救济灾民之用,运送到河北地界,我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另外,江湖上传言的这副藏宝图的确是真,宋大人希望能够启奏皇上待恩准后找到这批西夏国的宝藏,用来造福百姓。”


说到这里,王天南的目光里多了一份崇敬,他继续道:“我福威镖局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承蒙各路兄弟关照,再加上老可曾经和宋大人有过一点交情,所以这一次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他亲自护镖。我知道这一次凶险异常,甚至赔上我这条老命也说不定,但是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这批红货安全送到河北府,算是对宋大人有一个交代,也算是为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做一件好事。”说到这,王天南忽然站起身,冲着陆飞就是一拜。陆飞大惊,勉强在鬼医的搀扶下站起来,赶忙去扶王天南的手,道:“王老前辈,您这是折杀小辈了。”王天南目光中似有泪花涌动,对着陆飞道:“大丈夫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求荣华富贵却也要图一个心安自在,我不求别的,假如这次邯郸之行我有什么不测,望你照顾好我手下这些常年跟着我刀口上拼命的弟兄和手下…”话已至此,老英雄已经是泪湿衣衫。


送走了老英雄王天南和鬼医王孝仁,陆飞的思绪长久无法平静,他最初并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肩负如此重担,他更想不到江湖上威风八面的白眉神鹰王天南竟然会为了天下苍生和福威镖局上上下下一众弟兄的性命安危而对自己这个晚辈一躬到底。他还记得王天南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你的剑是为了福威镖局而断的,我必须要寻一个高人为你铸剑。慢则七日,快则三天,希望你可以带着一柄崭新的游蛇剑跟随我一同前往河北。”


翌日,洗漱已毕,陆飞走出了房间,他忽然看到李哲匆匆忙忙着从院门走了过来,这个时候王天南等人也看到了陆飞,来不及寒暄,王天南问李哲道:“怎么样,剑铸好了吗?”李哲无奈着回答道:“大当家的,小人办事不利,铁大师不见了,小人寻遍了姑苏城外的各处角落,就是没有铁大师的踪迹。”说到这里,他的鼻尖上已经沁满了汗珠。王天南知道四大镖师里面唯独李哲办事最为稳妥,假如他都寻不见,恐怕只有出动镖局上下大批人马去姑苏城外展开搜寻了。陆飞不忍心大家伙为自己付出这么多,忙道:“王老前辈,各位兄长,大家不必为一把剑劳心劳力,只要给我随便找一柄剑,就可以当做我防身的武器了。”


王天南道:“你那柄游蛇剑虽然赶不上逸龙剑,可是也是你多年以来趁手的兵器,随便一把普通的剑,分量、尺寸、剑柄、剑穗,这些都会有所不同,会影响到你出剑的速度和力量。先不说用这种兵器无法护镖,更难以自保。更何况,上次若不是阴无常用的剑锋利且削铁如泥,你也未必会败下阵来。”其实王天南的顾虑是有道理的,只是一时间又找不到铁大师为陆飞赶制趁手的兵器,醉还乡一战已经拖延了不少时间,再这样下去,交镖的日期一定延后许多,如若朝廷怪罪下来,不单是福威镖局要吃官司,宋大人那里也没办法交代。正在这个时候,只听得外面有喧哗的声音,仿佛还有打斗声。过不多时,只见到一个身影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阴无常!




作者: 罗雨竹    时间: 2019-4-17 21:34
阴无常还是那副冷冷的表情,他的身后,鱼贯着走进来十几个随从,表情依然那么恭敬,随从的里面,多了一个人,一个陆飞不认识的人。这个人就是姑苏城有名的铸剑大师铁项南,传说他师从几十年前赫赫有名的铸剑大师铁神子,铁神子病故,这门独家的铸剑手艺就成为不外传的绝学。陆飞定睛观瞧,眼前这位铁大师四十上下的年纪,中等身材,一双手孔武有力,看其脚步观其气色不像是习武之人,即使有武功也未必好多少。王天南认得铁大师,示意那哥四个不要轻举妄动,因为醉还乡一战他知道即使没有被下毒,如果冒然和阴无常交手也未必占得丝毫便宜。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既然阴无常敢再次出现,并且只带了十几个随从闯了进来,说不定后面隐藏着更多的阴谋。


想到这里,王天南向前一步,淡淡地说道:“阁下今日到此莫非是要撅棍子吗?你可要知道,我福威镖局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如果非要决出一个生死,我王某人奉陪到底。”阴无常手中还是无剑,两手空空地站在原地,那把扇子就别在他的腰间,奇怪的是,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不远处陆飞的身上。只见阴无常对着陆飞说道:“我那天说过,你是第一个让我负伤的人,也是第一个在我剑下留活口的人,你欠我的。”陆飞从容地往前走着,走到距离阴无常不到两丈的地方停下,淡淡地说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是你这笔买卖做得的确不够聪明。”阴无常摇摇头,道:“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奇怪的是,你为何不去做生意?”


阴无常又说道:“醉还乡一战我至今仍在回味,你若不是路遇几波劲敌消耗了许多真气,你若是手中有一把尚好的兵器,或许那日我们应该是战得平手。于是,我就想到了一件事,假如你有一把趁手的兵器,我要和你再战一次。可别忘了,你欠我一条命。”陆飞明白了,阴无常在王天南之前就想到了铸剑的事情,于是便先行一步将铁大师挟持了过来,迫使铁大师给自己铸剑,然后和自己再次一战。真不知道阴无常到底是个冷血的杀手,还是一个疯子,因为他本可在那日将自己连同福威镖局上上下下一起杀死的,可是他却偏偏留下了活口,如此说来,阴无常的确是一个奇怪的人。


就在这个时候,阴无常的掌风忽然朝着铁大师呼将过去,没等陆飞冲过去,就听得啪的一声,瞬时间铁大师的脸上就多了一个红色的掌印。陆飞知道阴无常这一掌根本就没有发力,不然,铁大师早就倒下了。阴无常对着捂着脸的铁项南说道:“我知道你铸剑的手段高超,为这个叫陆飞的少年铸一柄剑,不然…”说着,他的属下已经将钢刀横在了铁项南的脖梗上面。


铁项南怒目圆睁,愤愤道:“既然大家都是在江湖上行走的朋友,就应该知道我姑苏城外铁项南铸剑有三个条件,如果这三个条件不能满足的话,即使是死我也绝不为别人铸剑。”阴无常冷冷地看着铁项南,冷笑道:“不知道现在你会不会铸剑,我只知道,一会刀砍在你的身上,你就永远没办法铸剑了。”陆飞向着铁项南一抱拳,说道:“在下陆飞,不知道前辈铸剑有哪三个条件?”铁项南看看陆飞,迟疑了一会,说道:“这位朋友的确看着面生,我只是想知道让我前来铸剑的到底是福威镖局,还是这个禽兽不如的家伙。”说着,他的目光狠狠地瞅着阴无常。啪的一声,又是一个耳光。这一次,铁项南的嘴角已经渗出了血水。


陆飞向着阴无常怒道:“我答应你,我们再战一场,就用我手里的这柄断剑!”说着,陆飞就要拔剑。正在这时,只见王天南对陆飞说道:“且慢!铁大师铸剑的三个条件是,营营苟且之人不铸,作恶多端之人不铸,丧心病狂之人不铸。”说完,他向着铁项南拱手道:“铁大师,没想到这件事情给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我身边的这位少年名叫陆飞,他宅心仁厚,非不符你铸剑条件之人,万望您给他铸一把剑,银两方面福威镖局不敢怠慢。”铁老师点点头,道:“我和此人素未平生,不过仅凭福威镖局大当家白眉神鹰在江湖上的威信和名号,我铁项南答应给这位少年铸一把剑,却不知道需要铸一把怎样的剑?”

  王天南示意陆飞将手中半截断剑递到了铁项南的手中。铁项南凝视着这柄剑,这柄称不上完整的断剑。许久,他像是自言自语道:“这正是家师的作品。”铁项南抬起头对着陆飞说道:“铁某半生为江湖好汉铸造兵器无数,却甚少过问江湖中事,如若为你铸造一柄剑,还希望得知这柄剑的来历,你的师承,也好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让你失望,也免得坏了我的名声。”陆飞思忖了许久,直到看见王天南那仁慈的目光,像是鼓足了勇气,回答道:“这柄剑是我的父亲送给我习武防身的,他的名字叫做陆天羽。”

  除了王天南和阴无常,在陆飞说出这句话以后,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铁项南更像是呆住了一般。 许久,铁项南像是忽然清醒了过来,自言自语道:““陆天羽?江湖第一大帮派狂帮的陆天羽?”陆飞点点头,表示默认。刘成在内的那哥四个此时也是大为惊讶。他们万万没有想到,这些时日和他们朝夕相处的这个少年竟然是名动江湖的狂帮首领陆天羽的公子!怪不得他的武功如此的了得,也怪不得大当家和鬼医对他如此的关怀备至。

  “这柄剑,我不能铸!”说这句话的时候,铁项南的表情很是坚决。白眉神鹰王天南听闻铁项南此言一出脸色也微微有些不悦,他朗声道:“不知道狂帮或者陆天羽和贵家师还是和你有什么渊源,我只知道,陆飞是一个真正的少侠,一个有担当有骨气的人,希望你能铸造这柄剑,为了他,为了老可,也为了福威镖局。”看着陆飞被纱布包裹着的手臂,铁项南像是想起了什么。虽然铁项南住在姑苏城外,可是因为他铸剑的手艺天下无双,平日里诸多江湖人士都过去请他铸造兵刃,久而久之,一些江湖上的事情也是多有耳闻。

  醉还乡一战涉及到了福威镖局,涉及到了白眉神鹰王天南,所以传播的速度很快。王天南一干人等如何被下毒,鬼医如何被俘,那个叫做陆飞的少年如何拼劲气力舍弃性命于不顾,路遇几波强敌直到倒在阴无常的逸龙剑下…这些,铁项南都已经知道。思考了一会儿,铁项南对着王天南道:“铁某不才,这柄剑,我答应重新铸造。”王天南等人大喜。阴无常此时冷冷说道:“陆飞,剑铸成之日,便是你将死之时。”说罢,他和一众随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福威镖局。或许是这句话太过于沉重,王天南和那哥四个都显得心事重重。

  看来,阴无常此行的目的不是简单的劫镖。一众人的心中都有着许许多多的疑问。那日醉还乡阴无常为何不索性一起杀死他们?西域苗疆毒圣一贯的手法都是一旦下毒必定要毒死对方,为何他们这次却能脱险?还未出城就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不知道未来的邯郸道上等待他们的还有什么?这时铁项南对着王天南道:“王总镖头,要铸成此剑尚需七日,不知道是否会耽误您的行程?”王天南忙着回应道:“铁大师,您客气了,万事以此剑铸成为重,七天无妨。”铁项南接着回应道:“这位飞剑客的事情我在姑苏城外也听说了,既然如王总镖头所言,那么铁某必定尽全力为这位少侠铸造一柄趁手的宝剑。”
作者: 怀嘉懿    时间: 2019-4-17 21:35

第十章 血剑 魔剑






这七天里面,铁项南除了吃饭睡觉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了铸剑上面。他想用心去铸一柄剑,在这柄剑上,他付出了全部的心血。转眼间七天一晃而过,万众瞩目之下,铁项南将剑取了出来。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剑鞘,与陆飞以前用过的不同,剑鞘是用铁项南珍藏许久的整块鳄鱼皮制作而成,坚韧而柔软适度,透着乌蒙蒙的暗青色。剑拔出,众人甚至略感失望,看起来,和以前的那柄剑没有什么差异。面对着众人失望的表情,铁项南没有答话,只是示意陆飞拿过去舞动几招。陆飞抱拳谢过,将剑擎在手中,只是感觉比以往略轻。

  正在此时,那哥四个按照铁项南的意思同时向陆飞近身过来,手中各自拿着趁手的兵器。陆飞一愣,王天南笑着说道:“和他们过过招,也好知道这柄剑是否合适。”陆飞点头,摆了一个横剑式,等待着四大镖师的联手攻击。这哥四个还记得铁项南吩咐过的话:“拼尽你们的全力,当陆飞是你们的敌人,切莫手下留情。只不过,你们要切记尽可能避开游蛇剑的锋芒。”刀光剑影之间,四大镖师已经展开了围攻,陆飞不敢怠慢,忙用手中剑格挡。

  刘成用的是一把快刀,黄波用的是一条长枪,孟炎用的是一把金丝大环刀,李哲用的是可以发射暗器的铁扇子。这四个人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同时向陆飞进攻,威力实在不可小觑。陆飞伤愈,还未曾动用过真气,面对同时袭来的四种武器,陆飞只是见招拆招,以守为攻。谁知道,那些个兵器一旦沾上陆飞手中的剑,瞬间就被刺为两截,只剩下李哲手里还握着那把铁扇子。

  刘成他们的兵器之所以被刺断,就是因为兵器比较长,近身过招之时不经意就碰到了这柄重新锻造的游蛇剑,瞬间既断。李哲凭着手中的铁扇子占得了一点便宜,只见李哲一个虚晃,急忙往后退了几步,手中铁扇一抖,瞬间射出点点寒星。陆飞感觉眼前有亮光闪过,急忙将手中剑横于前胸,没想到那几点寒星源源不断朝着自己袭来,情急之下,挺剑直刺过去。就在此时,陆飞忽然感觉到手中的剑更加轻了一些,眼前有一道寒光朝着李哲打将了过去!李哲瞬间倒地,陆飞大惊失色!

  只见李哲笑呵呵地从衣服里面取出一件铠甲,厚重的铠甲,那哥几个也都笑着从自己的衣服里面取出了同样的铠甲。陆飞这时候看到了地上的剑,游蛇剑,只不过竟然是两柄剑。原来,铁项南为陆飞铸造的竟然是一柄威力无穷且杀人于无形的子母剑。王天南笑着对陆飞道:“这柄新的游蛇剑就是铁大师七天七夜辛苦为你铸造的兵刃,看起来,你凭着这柄剑足以和阴无常抗衡了。”陆飞将剑拾起,仔细端详着手中这柄新的游蛇剑。


子母剑,就是在剑身里面还隐藏着一柄相同的剑。子剑,是铁项南用陆飞的残剑拼接而成的。母剑,是铁项南用家师珍藏了近百年的精钢制成。两柄剑,都是用高火焠了七天而成的,坚硬无比。如若陆飞不动用真气,游蛇剑的子剑不会显现,母剑也不会轻易打将出去。只有用剑之人有了杀气,才能催动母剑和子剑瞬间分离,在母剑打将过去的同时,子剑抽离出来,可以进行同时间的第二次打击。这的确是一柄可怕的子母剑!七天七夜之后,陆飞的游蛇剑终于得到了重生。


陆飞仔细端详着手中的这柄新的游蛇剑,竟好似有些出神了。铁项南像是比较满意刚刚完成的这件作品,看着这柄剑,犹如看见了自己的孩子一般,脸上带着疼爱的表情。刘成对着陆飞说道:“兄弟啊,你可不知道,为了铸造这柄剑我和老四可是没少忙活啊,光抓蛇就抓了三天三夜。”陆飞不解地问道:“铸造这柄剑和抓蛇有什么关系吗?”

  李哲这个时候回答道:“是这个样子,据铁大师说,他的恩师当初知道用剑之人用的招式是嫡传的七十二路游蛇剑法,于是便在剑身上雕刻了一条灵蛇的图案。可是因为种种原因,他老人家没有在这柄剑上面付诸太多的心血,也就是说,少了一道工序,并且,这一道工序是最为关键的。”

  铁项南此时对着陆飞说道:“是的,家师当时只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在你父亲的要求下铸造这柄游蛇剑,因于材质以及锻造工艺的不同,剑的威力便会大打折扣。可是此次铸剑之前,王总镖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我,我就决定为你铸造一把上好的剑,希望你能凭借此剑匡扶正义,铲除邪恶。现在这个世道,像你这样有胆识有担当的少年英雄真的不多了,希望你能珍惜你的性命,也珍惜这把剑。我之所以让几大镖师去姑苏城外的湿地里抓蛇,就是为了让这柄剑可以有更多的妙处。”

  说到这里,铁项南从陆飞手中取过这柄剑,凝视了许久,然后说道:“这柄剑的神奇之处除了你动用真气便可同时挥动子母双剑以外,还有一点是你的敌人猜不到的。”说罢,铁项南看着院子的角落有一口水缸,里面还养着几十尾的金鱼,他持剑走了过去,将剑身整体都没入了水中。顷刻之间,剑身竟然变成了红色,像鲜血一样的红色。陆飞大为惊讶,将铁项南递过来的剑握在手中,动用真气,母剑瞬间打将了出去,子剑上面刻着的那条灵蛇,此时竟然像活的一样,在剑身上游动。

  这个时候,陆飞才明白为何当初这柄剑叫做“游蛇剑”了。因为缺少了一道最重要的工序,所以自使这柄剑以来,剑身上的蛇从未动过。现在,在铁项南的手里,它终于获得了新生,也真正诠释了游蛇的含义。这时候铁项南说道:“镖师们按照我的要求在湿地里面抓到了能够见到的各种蛇类,包括莽山烙铁头、五步蛇、竹叶青、眼镜蛇、蝮蛇、金环蛇等等。我将这些蛇杀死后取出它们的蛇胆,将蛇血都装进一个大容器里面,蛇胆割破,混合着蛇血,白天用高火焠过的剑夜晚就在月光的照射下浸泡在容器里面。七天七夜,这柄剑吸收了月亮的灵气,也吸收了蛇血和胆汁的毒烈,这柄剑遇到以下几个条件会增加数十倍的威力。”


看着刘成等人瞠目结舌的表情,铁项南又说道:“第一,月明星稀的时候。由于此剑在铸造过程中吸收了月亮的精华,所以每当处于月光的照射下,此剑的灵性便会开启,剑气也会更盛。第二,遇到下雨或者有水的时候。此剑从锻造开始没有离开过汁液,无论是蛇血还是阴阳水,在浸泡了七个夜晚之后,此剑已属水性,遇水即欢,剑锋更厉。这也是刚才我为何将游蛇剑置于水缸的原因。第三,遇到鲜血的时候。此剑由蛇血浸泡许久,浸染了鲜血的浓烈与蛇血的毒烈,一旦沾到鲜血便由子剑开始往外散发出凌厉的杀气,促使母剑打将出去。子母双剑一脉相承,母剑拼杀,子剑必定越发狂烈,周而往复,剑剑相顾,环环相扣。即使你的剑招不过是七十二招,却可以在子母剑的引领下达到无穷尽的幻化境界。这几个条件但凡遇到一点,你的游蛇剑便可以发出超出想象的威力,如若几个条件都可以同时满足,则连铁某都不知道这柄剑会有怎样的威力…”

  一旁包括陆飞王天南等人在听闻铁项南此番言论以后都呆若木鸡,久久缓不过神来。众人没想到,一柄断剑在铁项南的手里竟然妙手回春,焕发了新的生命。他们更没想到,这柄游蛇剑在重生以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如此说来,陆飞和阴无常一战的胜算瞬间就大了许多。本来,王天南等人最顾忌的就是阴无常手中的逸龙剑,也就是那柄嗜血若渴的千人斩,却不知道新生的游蛇剑和阴无常的千人斩相遇会是一番怎样的景象。一众人正欣喜的时候,唯独铁项南却好似有些心事,独自站在那里,眉头微微皱着。

  白眉神鹰王天南道:“铁大师,不知你为何像是心事重重,不妨说来听听。”铁项南盯着陆飞看了一会儿,像是欲言又止,不知道如何作答。陆飞这个时候往前近身,深鞠一躬,抱拳道:“铁大师为晚辈铸剑辛苦了七天七夜,无以为报,惟有行此一礼表示感谢。”铁项南伸手相搀,继续盯着眼前的这位少年看了一会儿,说道:“我有一个顾虑,不知道这个顾虑会不会多余,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陆飞听闻此言说道:“铁大师不妨直言,晚辈洗耳恭听。”

  铁项南点点头,道:“据我所知,狂帮能够成为当今江湖上除少林武当之外的第一大帮派,是和你的父亲陆天羽息息相关的…”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地看着陆飞。陆飞像是不想被提起这段身世,表情里带着一丝痛苦。顿了顿,铁项南继续道:“陆天羽的武功幻化莫测,据说除了被他用剑杀死的对手,世上没有谁真正领略过他的武功。”说到这里,铁项南又看了看一旁的王天南。

  王天南的眼神和陆飞对了一下,好像是说,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陆飞读懂了王天南的用意,昂着头,继续等着铁项南下面的话。铁项南清了清嗓子,说道:“血脉永远是斩不断的东西,你的父亲管理帮派极严,且近十年以来斩杀其他帮派门派好汉无数,不可不称之为冷血,却不知道你是否会成为和你父亲一样的人?”陆飞的眼神透出了狼一般的野性,却瞬间又多了一分冷静,他看着铁项南的眼睛说道:“他是他,我是我,我早已经离开狂帮,自此后,我代表的只是我,陆飞。”

  不知为何,一众人等包括王天南在内看到陆飞此时的眼神竟然联想到了另一个人,阴无常。只不过,阴无常的眼神里面只有鲜血,只有死亡,没有灵魂,也没有生命。陆飞的眼神里面,能够看到爱,也能够看到恨,更多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忧郁。如果说阴无常的眼睛看起来像是没有生命的死鱼,那么,陆飞的眼睛在此刻看来更像是一块千年的花岗岩,虽然是同样的冰冷,却可能瞬间就爆发出火山一般的热忱。铁项南竟然也被这种眼神震慑住了,犹如那日看到阴无常的眼神,只不过,他知道阴无常会轻而易举杀死自己,而眼前的这个少年,只不过因为自己的话戳到了他的痛处,才有这种犀利的眼神。

  铁项南沉寂了片刻,接着说道:“飞剑客,我说了这么些,只是想告诉你,这柄剑是铁某半生以来铸造的最成功的一柄剑,也是威力最大的一柄剑。坦言,连铁某自己都不知道这柄剑的威力究竟有多大。或者说,这柄剑的威力是否巨大,和用剑之人的功力有关,和内力有关,和心术有关。虽然我铸造这柄剑的用意是可以让你凭借此剑匡扶正义,惩恶扬善,可是我却无法确定你能否驾驭这柄新生以后的游蛇剑。这柄剑因为浸淫了多种蛇的鲜血和胆汁,再加上七个夜晚在月光下的照射,遇到水质,遇到鲜血,遇到月光,都会产生一定的魔性。尤其是这几个因素同时出现的话,如若用剑之人没有慈悲之心,会无法驾驭这柄剑。剑变成了魔剑,用剑之人也会沾染到魔性,一旦无法自拔,后果不堪设想…”

  说完这些,铁项南走向了院子旁的那口水缸,看着被剑气摧杀的几十尾鱼都翻了肚子,渐渐地陷入了沉思。陆飞握着手中的剑,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子母剑重新合体,剑上鲜红的颜色在逐渐褪去,阳光的照耀下,这柄剑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可是,就是这样一柄平日里看起来没有多么特别的游蛇剑,竟然会在特定的时候变成一柄人神共俱的剑。这是一柄血剑,这更是一柄魔剑。隐约着,陆飞甚至能够感受到这柄剑所带来的一股不祥的气息。

  还是王天南打破了这一刻的沉寂。“陆飞,既然铁大师已经为你铸造了新的游蛇剑,况且你的伤也基本痊愈了,我看你还是专注于你手中的剑和你的剑招吧。毕竟,说不准什么时候阴无常就要和你比斗了。记得,这一次的比斗你一定要赢,这次邯郸之行还需要你的帮顾呢。”一旁那哥几个也都纷纷表示赞同。陆飞笑了笑,是啊,下一场必定会是一场恶战,自己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是该专注于武功招式了。况且,和自己朝夕相处许多年的这柄游蛇剑也不再是过去那柄普通的剑了。如果可以做到人剑合一,和阴无常一役应该会有更多的胜算。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王老前辈,为了四大镖师,为了福威镖局,更是为了那些因为灾害而流离失所的百姓。
作者: 暑妩    时间: 2019-4-17 21:36
第十一章 决斗





  清晨,陆飞正在福威镖局的院子里面练武,那哥四个陪同着他。由于这柄新的游蛇剑威力实在太过巨大,刘成黄波他们依然在衣服里面裹着一层层厚重的铠甲。这几天里面,陆飞的伤也已经痊愈,而他也逐渐找到了人剑合一的感觉。手里这柄重生的游蛇剑比以前更加的轻盈,却也越发的锋利。那哥几个都已经陪练到满头大汗了,陆飞却还是意犹未尽地独自在庭院中练习着那套嫡传的七十二路游蛇剑法。


只见陆飞手中游蛇剑剑光挥舞,剑尖挑、刺、冲、挪,灵蛇出洞,蟒蛇吐信,响尾无音…直到他使出七十二式游蛇剑法最后那招群蛇狂舞,庭院旁边的梨花都被剑气催动了起来,梨花带雨般纷纷催落了下来,那个场景甚是好看。刘成他们几个兄弟连同着镖局里的一重任像是竟然都看呆了!正在此时,镖局的护院匆忙着跑进了庭院,来到他们面前并递过来一封信件。信笺上面清楚地写着:陆飞亲启。陆飞打开信笺,上面只有短短的几个字:日暮时分,姑苏城外,孤坟,阴无常。

  看到这封信笺的一刻,那哥几个的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陆飞手里拿着这张信笺,他的嘴角上扬着,渐渐露出了一丝笑意。该来的自然会来,不是吗?阴无常应该知道铁项南已经将剑铸好的事情,也知道自己早已经伤愈了。像他这种人,消息自然灵通得很。这种人通常不需要开口,一旦开口,就是命令;这种人轻易不会听别人说话,听到的,都是关乎到他利益的事情。没想到,这趟镖还未出城就遇到诸多麻烦,真的不知道后面的路会有多少的凶险坎坷。

  下人已经向大当家王天南禀报去了。这哥几个此时也都有条不紊地安排着下属准备着,准备着迎接傍晚的那场恶战。大厅里,王天南端坐在那里,面色沉重,像是在为傍晚的决斗担心。鬼医也来了,他那张泛着油光的脸上也少了往日的那种不羁。陆飞拱手道:“王老前辈,傍晚还是我一个人去应战吧。醉还乡一役阴无常出人意料的手下留情,为的就是和我另行决斗,既然如此,大家也不必陪同,我意已决,万望您准许。”

  王天南啜了一口茶,思忖了一会儿,说道:“陆飞,你不辞辛苦前来为我福威镖局护镖,又不惜拼着性命搭救老可及诸位弟兄,这份恩情老可实在是没齿难忘。眼下谁也说不清阴无常约你此次决斗是否是一个早就安排好的局,如果此时我让你一个人前往,以后福威镖局和我白眉神鹰的名号也就算是砸了,你要我如何对我的老友交代?”一旁的哥几个也纷纷站出来表示要和陆飞一同前往。

  陆飞起身说道:“王老前辈,几位哥哥,醉还乡一役或许阴无常最初的目的就是半路劫取那批红货,可是我有种感觉,他一击未果之后必定会有别的行动,而目标就不仅仅是那幅藏宝图。或许,像他这种人的用意是我们所没办法想到的。依照我对阴无常的理解,此时他更想和我做一个了断,毕竟那次我败给他有诸多的原因,而他也可能认为有些胜之不武。或许他认为对我不公,或许他只是在玩一个猫捉老鼠的游戏。总之,事情绝非我们想象中那般的简单。”

  李哲一向足智多谋,此时他站起身对陆飞道:“兄弟,你万万不要和阴无常这种人讲什么江湖道义,像这种嗜血的人,我们应该一拥而上将其拿下,也算是为武林铲除了一个败类。”陆飞笑着道:“李大哥,我怎么会傻到和这种冷血的杀手讲什么道义?只不过,上次我出其不意拼着被废掉一条手臂的危险伤到了他,他一定对此耿耿于怀。他不是说过我亏欠他七条人命吗,即使他有心杀我,也会考虑一下这其中的得失。他是一个聪明的人,既然说我亏欠他的,就不会轻易取我的性命,更何况,这一战我也未必会输。”

  说到这里,陆飞的眼神是如此的明亮,像是一弯秋水一般的清澈。从他的眼睛里,大家看到了勇敢、坚毅、百折不屈。大家都沉默了,因为陆飞的理由很充分,大家也都清楚,这一次的决斗必定会分出一个胜负。或许,胜负已分的那一刻,就会有一个人倒下,倒下的会是谁呢?众人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想。因为阴无常的确是一个可怕的敌人,他的人可怕,他手里的剑更可怕。陆飞的胜算有多少?再有几个时辰,或许就会有一个答案。午饭,丰盛至极的午饭,简直比那日醉还乡里的宴席更加的丰盛,只不过,众人都没有饮酒,而人们手里的竹筷却仿佛有千斤之重。

  王天南端着一杯茶站起身,对着陆飞道:“陆飞,此行万望小心为是。别忘了,福威镖局一帮弟兄还等着你回来,别忘了,你还要一路护镖到邯郸府,那些受苦的百姓还等着这些灾银呢…”说罢,堂堂的福威镖局大当家眼眶里面已经浸满了泪水。虽然只是短短的十几天,可是福威镖局上上下下都为陆飞的奋不顾身和侠肝义胆而折服,一众人已经把陆飞当做自己最好的兄弟,而无子无女的王天南更是将陆飞视作自己的孩子一般。什么叫做肝胆相照?什么叫做同舟共济?这十几天下来,大家体会到了这些话的含义。

  刘成、孟炎、黄波、李哲,还有鬼医王孝仁,他们此时也一同站起身来,举杯的一瞬间,一个个的眼眶里也都含着泪水。以茶代酒,大家一饮而尽。席间,刘成他们不停地给陆飞夹菜,王天南只是坐在那里端详着陆飞,像是在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鬼医此时也不再对眼前的美味佳肴有兴趣,只是盯着手里的茶杯发呆。谁也不知道此战的结果到底会是怎样,谁也不敢想象傍晚的那场决斗会以何种方式收场,大家都不知道这一次是短暂的别离,还是再也无法相见。

  大家都没有心情吃饭,筵席匆匆结束。王天南催促着陆飞赶紧到房里休息,鬼医仔细地查看着陆飞刚刚痊愈的伤口,而刘成他们哥几个却在院子里面来回踱步,像是满腹心事的样子。看到这些,陆飞在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决定,此次决斗,自己必须要赢,至少,不能比阴无常更早地倒下。太阳快要下山了,陆飞已经准备妥当,即刻便要出发。

  王天南早早安排好了一匹快马,就在镖局的门外。一众人守在门口,他们的神情焦虑,可是又都在装作强颜欢笑。临别时的人们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珍重。可是,此时大家却又说不出哪怕一句话,大家的喉咙都哽咽了。陆飞对着众人拱手抱拳,飞身上马,这之后头也不回地往姑苏城外策马而去。尘土飞扬,身后却留下了呆立在那里对着背影望眼欲穿的一众人。

  这片孤坟就在姑苏城外一片树林的里面,此时天色已经逐渐黯淡了下来。风渐起,树叶被风吹拂着,摇摆着,月亮,渐渐爬上了枝头。陆飞远远地看到了一个人的身影,是阴无常。阴无常直挺挺地站在孤坟的旁边,看上起他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有生命的年轻人,他更像是一个刚刚从坟墓里面走出来的活死人。陆飞下马,朝着阴无常走了过来。“为何选在这个地方决斗?”陆飞问道。

  阴无常抬头看了看天,天空此时阴云密布,像是顷刻就要下雨的样子。他好似是对这种天气很失望,喃喃道:“选择这个地方,只是为了可以让你死后立刻就找到另一个住所。我本以为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好天气的时候血迹就会干的快些,杀人也会舒服一些。”陆飞抬头看了看天,又垂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他没有再说话。阴无常把玩着手中的逸龙剑,冷冷地说道:“你怕了?不必担心,我的剑很快,快到你尚未感觉到痛苦就会倒下,永远的倒下。”




作者: 昂姣击    时间: 2019-4-17 21:36
还是没有搭话,空气变得窒息,天空中点点滴滴有雨落下。伴随着雨点打落在两个人的身上,狂风又起。月光,就洒在这片树林里面,洒在这一座座孤坟的上面。此时阴无常和陆飞他们二人都是执剑而立,静静地站在原地,他们虽然谁都没有先动手的意念,可是他们俩却又都从对方的身上感受到了那一股强烈而又凄厉之极的杀气。夜晚,树林,孤坟,不知道为何很多江湖人士都会选择在这里了结恩怨。或许,这些本就代表着死亡,最真实的死亡。不是至死不休的决斗,不会选择这个时候,更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狂风不止,树上的叶子纷纷凋落,难道是被两个人的杀气催落的吗?


陆飞只感觉到手中的游蛇剑像是一条灵蛇一般地游走了起来。他忽然想到那日铁项南对自己讲过的关于这柄重生的游蛇剑的秘密。月色、雨水,看起来就只差鲜血了。当这柄游蛇剑从剑鞘里被拔出的一刻,那一道道从剑身上泛着的寒光足以让任何一个对手不寒而栗。站在对面的阴无常感受到一丝寒意,虽然此时陆飞尚没有攻击的意念,可是这种杀气和剑气却分明显现了出来。阴无常察觉到陆飞还没有完全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虽然这不是一个最好的机会,可是总比没有机会要好许多,像阴无常这种杀手是不会轻易放过这种机会的。电光火石之间,阴无常拔剑、出剑、身形快速挪动,一系列的动作仿佛在刹那间一气呵成。没有谁能够形容他这一剑究竟有多快,又究竟有多狠毒。


从阴无常的身上能够感觉到一股属于死亡的气息,面对着如此急速而又毒辣的一剑,陆飞赶忙集中精神挺剑护于前胸。只听见仓朗朗一声声金属碰撞的声响过后,阴无常手中的那柄千人斩已经准确的刺到了陆飞手中的那柄游蛇剑上面。两个人的动作都很迅速,他们出剑的速度都已经达到了极致,只不过阴无常却从对方这一剑中看出了些许的蹊跷。阴无常将千人斩收了回来,然后急速后撤了几步,他将剑身横于胸前,冷冷的说道:“看起来,或许我真的犯下了一个错误。”

  雨,渐渐下得大了,雨滴夹杂着狂风被吹散,被吹乱,而他们二人的衣衫都早已经被大雨湿透。密集的雨滴里面,他们二人还是站在那里,看起来像是根本就没有动过。陆飞手中那柄重生的游蛇剑此时正在不住地抖动着,对面的阴无常看着陆飞的手,又看了看他手中的那柄剑,像是陷入了沉思。“是当日醉还乡一役没有杀死我,还是逼迫铁大师为我铸剑?”陆飞问道。阴无常咬着牙,冷冷道:“看来,我先后犯了两个错误。”话音刚落,阴无常晃动身形执剑斜刺过来。这一剑比刚才更快,也更恶毒。


陆飞不敢怠慢,遂晃动身形躲过了这急速的一剑,阴无常化虚为实,又提着剑横着砍了过来。逸龙剑之所以又被叫做千人斩,就是因为此剑即可以用剑的方式“刺”,又可以用刀的方式“砍”,这砍将过来的声势甚猛,不亚于一柄沉重的鬼头刀。陆飞此时足尖地点,想借着上乘的轻功扳回眼前的劣势。陆飞的轻功的确了得,几步下来就退到了大树旁,借着余力,腾空跃到了一棵枯树枝上。阴无常一击未果,也借着一剑的力道直挺挺向着大树冲了过来。

  陆飞此时感觉到手中的游蛇剑逐渐不由得自己控制,顺势一个平沙落雁向着阴无常直刺了过去。阴无常此时立于地上,而陆飞顺势腾空而下。陆飞知道,这一招一旦用老则没有回旋的余地,阴无常也清楚地知道,对手借着腾空的力道这一剑刺出其威力必定比平地更甚。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刹那之间。此时的两个人,都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优势和劣势。或许,这一招过后,胜负便会有分晓。阴无常只感觉眼前有剑光闪过,忙左手护胸右手挺剑直刺。金属碰撞的声响过后,陆飞身形落地,阴无常也停止了攻击。


雨,下得更疾。鲜血,从阴无常的手掌上面缓缓流淌着,大地因为雨水而变得泥泞,雨水混合着雨水将阴无常脚下的泥土染成了一抹亮眼的红色。夜已深,可是月亮的光芒却将这一片树林映得如白昼一般。阴无常低着头看了看自己手掌上面的伤口,又看了看地上流淌着的、自己的鲜血,这一刻,他脸上的神情显得是那么的怪异和可怕。 “子母剑?”阴无常问道。陆飞点点头,这就是回答。“刚才你为何不杀了我?”阴无常又问道。陆飞看着阴无常还在流血的伤口,淡淡道:“因为我欠你的,现在,我们已经互不相欠。”

  连陆飞自己都说不清刚才为何有那么好的机会自己却偏偏又放弃了。陆飞一剑刺出的时候母剑最先打将出去,正好击中了阴无常的剑,此时陆飞感觉手中剑风更疾,子剑竟然追着母剑直挺挺朝着阴无常的左胸刺了过去。陆飞在一刹那间将半空中的身体倾斜,于是子剑也改变了方向,只是刺穿了阴无常的手掌。陆飞和阴无常都很清楚,若不是陆飞在一刹那变换身形,或许现在阴无常早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体温也没有呼吸的死尸。


雨水、月光、鲜血,游蛇剑已经浸染了血性,更有了魔性。白色的月光映照在这柄游蛇剑上,上面沾满了雨水还有血水,这柄游蛇剑在风雨中不停地抖动着,而剑身也早已经变成了鲜血一般的红色。此时雨下得更疾,点点雨滴早已经化作了瓢泼大雨,雨水冲刷着陆飞手中的游蛇剑,却怎么也冲刷不去剑身上那一抹亮眼而又血腥的红色。凝视着手中的剑,陆飞甚至产生了一丝莫名的恐惧。


陆飞如若刚才不是动了恻隐之心,那一剑刺去,必定会让阴无常长眠于此,很多时候,杀人并没有人们想象中那般的快乐。阴无常此时手掌的血越流越多,脸色也在月色下显得更加苍白,他知道,这一战自己输了,并且已经输得一败涂地。当月色被天边的朵朵乌云遮住的一刻,孤坟旁却只剩下了阴无常自己,他还记得陆飞临行前说过的那句话:“从此后,福威镖局和你再无相欠。”


天地间一片黑暗,黑暗之中阴无常还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他的身后是一座座长满了野草的孤坟。那柄剑还被他紧紧地攥在手里,可是那段二十几年前的仇恨却早已经在阴无常的心里生根发芽。想到这里,阴无常忽然长啸了一声,手中那柄千人斩竟然齐齐的没入了泥泞的大地里面。


风更烈,雨更疾…
作者: 井妞妞    时间: 2019-4-17 21:37
第十二章 启程







大雨渐渐停歇,福威镖局大门外点着的两盏硕大的灯笼很是明亮,四大镖师这个时候就站在灯笼下面,他们的脸上尽是焦急的神情。从他们被雨水打湿的头发和衣裳来看,他们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或许,自打陆飞策马离去开始,这四个人就一直守候在这里。


大厅里灯火通明,白眉神鹰王天南和鬼医王孝仁此时正坐在那里各自无语,桌子上沏好的茶都已经放凉,瓜果梨桃也好好的摆在盘子上面。不远处的厢房里面的桌子上,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桌子,光是凉菜就有八种,热菜更是多达几十样。酒壶里的酒已凉,婢女重新温热,凉了,继续温热。桌上的碗筷还是好端端地摆放在桌子上,却始终没有人动过。气氛变得压抑,压抑的甚至让人喘不过气。那些下人和侍女们这个时候都小心翼翼地做着自己分内的事情,一个个都蹑手蹑脚的,生怕犯一丁点错误。沉默,这种沉默足以让人们窒息。

  忽然,从街道的东边传来了马蹄踏着青石板的声音,声音渐行渐近,刘成他们看到了骑着马的一个人的身影,是陆飞吗?“陆飞!”四个人几乎是同时高喊了起来,这时候福威镖局的下人们也赶紧一路小跑着去向大当家禀报去了。陆飞看起来很疲惫,像是经历了一场恶战,更像是经历了一场磨难,可是,这个时候的他还是笑着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陆飞下了马,抱拳道:“哥哥们,我回来了。”刘成虽然是位居四大镖师之首,却最隐藏不了自己的心事,这个时候他猛地一把抱住陆飞,声如洪钟地说道:“兄弟,你终于回来了!”他说完这句话,喉咙在那里上下动着,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黄波和孟炎也是激动地不知道除了叫着陆飞的名字还能说些什么。李哲平日里虽然精于心计,可是对待陆飞却也是像自己亲兄弟一般,看着几位哥哥激动的神情,他的心情也不免泛起涟漪。从陆飞第一天来到福威镖局的不打不相识,到醉还乡为了王天南以及哥几个的性命不惜拼死一战,再到今晚为了和阴无常做一个了断而不顾危险一个人只身前往,这种种的种种,都让哥几个更加将陆飞当做自己亲生手足一般。

  王天南和鬼医王孝仁同时起身,在大厅外迎接着陆飞。摇曳的灯火下,他们的身影看起来竟然有些苍老。这是两位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一个是护镖几十年从未有过差池的福威镖局的大当家,一个是妙手回春起死回生的妙郎中,可是如果褪去那些被包裹着的光环,他们也只不过是到了知天命年纪的老人罢了。王天南仔细地盯着陆飞上下打量,看到他身上没有受伤,那颗一直都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一向只认钱不认人的鬼医这个时候也好似是放下了很重的一块石头,笑吟吟地看着陆飞。

  陆飞近身一躬对着他们道:“王老前辈,鬼医,我回来了。”王天南捋着胡子道:“回来就好,安然无虞就好。”鬼医这个时候抢着问道:“那个嗜血的阴无常怎么样了?”其实,这是福威镖局所有人都关切的一件事情。陆飞笑着说道:“他输了。”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陆飞的神情依然显得是那么平静,可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此刻的疲惫。他们甚至能够想象得到城外孤坟旁陆飞和阴无常这一战究竟有多么的精彩,又是多么的惊心动魄。

  桌上的酒菜已经被重新换过。松鼠桂鱼、碧螺虾仁、白汁圆菜、鸡油菜心、莼菜氽塘片、刺毛鳝筒、樱桃肉、细露蹄筋、甫里鸭羹、椒盐大排、蟹粉小笼、古树鸣蝉、阳澄湖大闸蟹。这些菜肴还没有被吃光,那些冒着热气的菜肴就又源源不断的被端了上来。酒是上好的竹叶青,像今天这个日子又怎么能够不用最好的美酒来庆贺呢?刘成他们嫌小盅喝起来不过瘾,催促着下人去换来了大碗,这个夜晚,他们想一醉方休。酒席上大家推杯换盏,好生热闹,短短的几个时辰,大家像是经历了一场难熬的生离死别,这其中的个中滋味惟有在座的几位最有体会。

  王天南没有要几个镖师停止这么继续疯狂地推杯换盏下去,他知道,这哥几个已经和陆飞成为了患难与共的好兄弟。短短几天却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他们从最初对陆飞的不屑一顾到如今的惺惺相惜,换做是王天南自己,如果不是现在这个年纪,也一定会坐在那里和他们像兄弟一样的大口喝酒的。就在众人把酒言欢的时候,老英雄王天南却独自一个人离开了筵席,这样热闹的情形下,没有谁会注意到王天南的心事。
作者: 挤毅瓢    时间: 2019-4-17 21:38
鬼医此时也喝得正酣,虽然论年纪来说王孝仁和刘成等人根本就不是一个辈分,可是王孝仁却有着一颗不老的心,此时他像个顽童一般地在和旁边的黄波他们划着拳,还时不时的偷偷将酒杯中的酒洒在桌子上面。这一夜,所有的人都醉了,令他们沉醉的不仅仅是桌上那一坛坛上好的竹叶青,更是这一份难得的情谊。这个夜晚,除了老英雄白眉神鹰王天南,一众人都睡得很是香甜,毕竟陆飞在这一战过后已经将冷血无情的阴无常打败了,福威镖局也算是自此后少了一个棘手的强敌。

  翌日,天空晴朗,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花草的香气,看起来,今天会是一个好天气。大家用过早饭,镖局那些趟子手们在刘成等人的督促下将兵器马匹货物器具都整理妥当,由于上次还未出城就栽在了醉还乡,所以这一次大家就格外的小心谨慎。鬼医王孝仁逼着要老友王天南这趟河北之行带上自己,说自己虽然武功平平可是至少还可以给镖局里的人把把脉象、开开药方。王天南本来执意不肯,谁奈何鬼医却非要跟随着队伍前去邯郸,再加上连日来陆飞他们和鬼医也有了深厚的感情,王天南也只能苦笑着点头同意。

  福威镖局的大旗猎猎,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甚是威风。刘成和李哲在前面开道,黄波和孟炎殿后,王天南、鬼医、陆飞三人在队伍的中间,再加上几百名劲装打扮的趟子手左右护镖,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城外行进。福威镖局的马匹都是百里挑一的上好快马,蹄足有力,马匹的线条流畅,马的眼睛有神。趟子手们统一手持大环刀,身着紫色镖服,只不过胸口绣着的那只苍鹰和大当家以及四大镖师的比起来显得略小些,可是远远望去也是威风凛凛。

  最可笑的是鬼医王孝仁,不知道是下人弄错了镖服的尺寸,还是他的确太胖了,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显得是那么的不合身,像是偷来的一般。王孝仁这个时候再也没有刚才那股执意跟随镖局的热情,手中绸缎制成的手帕不停地擦拭着额头,即使已是深秋时节,他的身上还是不时有汗水渗出。鬼医的嘴里嘀嘀咕咕着,不知道是咒骂这个鬼天气,还是后悔自己冲动的决定。王天南骑在马上挺直着脊梁,一缕长须随着秋风舞动,面如重枣的脸色更是显得不怒自威,不愧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福威镖局大当家。两道纯白色的眉毛横亘在眉骨之间,更印证了他那江湖上流传已久的名号:白眉神鹰。

  是人就要吃饭,何况是这么多人。是人就要休息,何况路途遥远。还没出苏州的地界,就已经是晌午了。这是一家小店,小到连名字都没有。这家小店就建在一条大道的旁边,周围还算是干净,再远些的地方却都是杂草丛生,显得更加荒芜。这条道是通往扬州最近也是最安全的一条道路,本来可以选择走水路,可是王天南仔细想想几百号人里面除了号称“泥鳅精”的黄波水性算得上很好以外,其他人的水性都很是一般,更有些人甚至就不会水性。若是在水路上遇到什么事情,别说是护镖,这些人连自保都不可能。于是,白眉神鹰还是选择了陆路。


苏州到扬州的距离将近七百里地,即使马匹再快,即使赶路再急,无论怎样在天黑以前也是赶不到扬州城的,更何况,几十箱的镖银还有一行人的辎重也耽误着这段行程。李哲已经飞鸽传书到了扬州城里福威镖局的分局,那边会安排人手在扬州城外二百里守候接应。或许进了扬州城,一行人赶路就不会这么辛苦,可是现在,既然不能讲究,也就只好随意将就些了。


停下车马,刘成黄波哥俩先下了马。小店的老板是一个将近六十岁的老者,岁月的痕迹早已经写在了这个老人的脸上,他弯曲的腰杆好似也承载了太多的沧桑。他的小店或许多少年来都没有这么多人光顾,所以老者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慌乱。只见他手里还握着一块抹布,看起来这块抹布已经用了好久,被油污沾染着根本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老者蹒跚着从桌子旁走了过来,对着刘成黄波唱着喏道:“几位客官是要吃饭吗?”刘成说道:“是的,我们是福威镖局的,赶路至此想填饱肚子小憩一下,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小店能否一次造几百人的午饭。”


老者面露愁容的回答道:“这位好汉,小店除了老可之外也只有三两个伙计,所备食材也仅仅足够一二十人食用…”说到这里,老者还胆怯地偷偷看了刘成黄波一眼。黄波忍不住笑了,他说道:“老人家,银子方面你不必多心,你看看后厨里面有什么可以食用的食材就都用上吧,尽可能多造些饭菜,我们福威镖局不会亏待你的。”没有谁会和即将到手的银子过不去,这个小店的老板更不会。只见老者不停地点头,急忙回头喊道:“你们几个赶紧帮忙,有贵客到了。”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几个店小二模样的年轻人急忙着从屋子里面出来,他们也像是被眼前的阵势惊着了,一时间没缓过神来。“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给客官们卸货,沏茶,烧火,看看厨房里面还有什么好东西,统统都做上。”老者说这句话时候的口气倒是有几分店老板的意思。

  看到刘成那边点头示意,这边王天南等人顺势下了马,踱步走过去。店外搭着的凉棚下有几张桌子,上面满是油污,凳子坐上去吱吱嘎嘎作响,半空中有几只苍蝇飞来飞去。茶已经沏好端了上来,虽然这里的茶叶不及福威镖局里上好的大红袍之万一,可是只要是还热着的茶就不会比想象中更难喝。鬼医一个上午的奔波显然有些渴了,也不管茶烫不烫就喝。只见他噗的一口将整口的茶水都吐了出来,骂道:“这也能叫做茶叶?简直比尿都难喝!”其他人此时正端着茶杯小心地啜着里面的茶汁,王天南等人闯荡江湖这么多年什么辛苦都经历过,知道在外押镖赶不上在家里享福,也就无所谓了。陆飞更是对吃喝方面没有什么要求,即使他从小就生活在富可敌国的狂帮,可是并没有养成骄横的习惯。


或许是这几日处的关系的确很亲近了,那哥几个也放肆的和鬼医开起了玩笑。“鬼医啊,听您这话的意思,您以前喝过尿?”鬼医沉思了一会儿,点点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看到这个场景,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白眉神鹰王天南也忍不住笑出了声。陆飞看到一向山珍海味美味佳肴的鬼医现在竟然为了一口茶而犯了难,也是忍俊不止。鬼医像是要解释一下刚才的事情,生硬地挤出一个微笑说道:“我当年跟着家师去林中采药路遇猛虎,只有躲在山洞里面一天一夜,饥渴难耐却没有办法。都说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可是活人也不能有尿不喝活活渴死啊。”听到鬼医这番话,那哥几个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嘴里的茶汁也跟着喷了出来,孟炎竟然笑得都被茶汁呛到了嗓子,在一旁咳嗽着。


王天南笑吟吟地对着王孝仁道:“本来就不让你跟着我们押这趟镖,可是谁知道你非要跟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呵呵。”鬼医像是要给自己找个光彩的台阶下,回道:“其实这趟我要跟着也是有目的的,听说一品大员宋大人清正廉明,为百姓做了许多好事,我鬼医这些年赚了不少钱,好的名声坏的名声也都听到了不少。这次去河北我也希望能在那里设立一个孝仁堂的分号,多收几个徒弟,教给他们医治病痛的良方,尽量多医治些百姓,也算是给自己积点德吧。”


一众人听到鬼医的这番话更加对鬼医有了好感,虽然背后总是有人说鬼医是为富不仁的王小人,可是鬼医还是有着救苦救难的好心肠。如今这个世道,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吃不饱,穿不暖,再加上朝廷苛捐杂税和连年的战乱,处于底层的百姓更加感觉日子难熬。若是这世上再多些菩萨心肠,或许这个世界会变得美丽一些,也安稳一些。

  言语间菜也陆续端了上来。在这种地方,茶不好,菜更不会好到哪去,这一点,大家也都心里有数。萝卜干、香椿炒鹅蛋、卤豆干、风干腊肉、煮毛豆,最好的菜也只是鸡丝火腿。菜的分量根本不足以让福威镖局上上下下几百人都能吃到,幸好出门时候趟子手们也都随身带上了一些口粮,店老板端过来几大桶刚刚熬好的米粥,那些趟子手们也就凑合着吃上一顿。


经过醉还乡一役后大家对饮食都越发的小心,在茶刚端过来大家还没喝的时候李哲就掏出银针查验过,银针没有变黑,于是大家都放心饮用。菜上桌,李哲还是用银针去查验,这个时候鬼医说道:“这一路上大家饮食方面一定要格外小心,如果西域苗疆毒圣想毒死一个人,无论你吃什么,喝什么,在哪里吃,在哪里喝,都逃不出他的算计。”说着,他又看看李哲手里的那根银针,无奈地说道:“即使是一百根银针,也查验不出毒圣是否在我们的食物里面下毒,你这么做,也只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办法。”


大家此时都面面相觑,不知道手中的筷子是否该去夹桌子上的菜。王天南说道:“难道我们这一路就不能打尖住店了吗?”鬼医回答道:“据我所知,被毒圣盯上的人,没有一个能够活着离开,除非…”“除非什么?”李哲急着问道。“除非我们一路上不吃不喝。”鬼医无奈地摇头说道。李哲接着道:“我有办法,现在就让店家先尝尝所有的菜肴,等过一会儿没事了我们再食用。”鬼医苦笑着道:“难道你忘记上次醉还乡被毒倒的事情了吗?菜里可以下毒,酒里却可以预先放上解药,反过来菜里可以放上解药,酒里却被下毒,也可能是酒里没有毒菜里更没有毒,毒会涂抹在我们用过的筷子上面…”
作者: 荠峙    时间: 2019-4-17 21:38
第十三章 结义兄弟



  

  还未到深秋的时节,天气还是闷热,一众人马急速的行进着。此时距离扬州城还有将近三百里,经过一天的奔波,人已困,马已乏,休息对于他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看着远处刘成李哲等人安排着警戒等事宜,王天南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已经老了。以前往返两地三天两夜都能支撑,现在只是一天的行程就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岁月不饶人。想到这里,他无奈地笑了笑。美人迟暮,英雄末路,这本就是人世间最大的悲哀。

  王天南、鬼医,还有那个神秘的老人,甚至是名动江湖的狂帮帮主陆天羽,他们都属于一个时代,属于一个充满了回忆的时代。他们曾经年少轻狂,曾经对酒当歌,也曾经快意恩仇执剑江湖,可是看着在不远处正忙碌着的陆飞他们,王天南不得不承认,或许,属于他们的也只有记忆里面的曾经,他们的时代可能就要过去了。旧的时代即将过去,新的时代马上就要来临,不知道江湖又会变成什么样子。王天南坐在地上,李哲还细心地找了一大块毡布给大当家和鬼医铺在地上,毕竟,秋天的夜还是有些寒意的。鬼医此时仿佛也有着和白眉神鹰王天南一样的感叹,或许是该找个人接班了。

  这两个已知天命的老人,或许能够抵御夜的寒冷,却抵不过在夜晚时候无时不在的那些记忆里面的点点滴滴。每个人都有回忆,每个人也都会恐惧。即使是以大力鹰爪功闻名江湖的福威镖局大当家白眉神鹰王天南,即使是妙手回春医治活死人的鬼医王孝仁,面对着流逝着的时间和未可知的死亡,也都是心怀恐惧。这是大道旁边不远处的一大片空地,沟壑纵横,或许本来是一片庄稼地,可是现在土地上既没有庄稼,也看不见种庄稼的农民。连年的战乱和朝廷的苛捐杂税已经搞得人们民不聊生,不知道那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们离开了土地要靠什么生存。农民离开了土地,犹如鱼儿离开了水,存活,变成了最大的问题。

  陆飞此时正蜷缩在那里,手中紧紧握住那柄游蛇剑。一旁的刘成黄波孟炎这个时候已经鼾声如雷,不远处李哲正带着十几个趟子手在那里往来巡视,鬼医和王天南也好似像是要隐藏心事一样靠在镖箱旁假寐。天上的星星闪耀着点点的光芒,月牙儿也在淡淡的乌云里面若隐若现。剑在剑鞘里面,低头看剑,这已经不再是原来的那柄剑了。人呢,还是原来那个人吗。几十天前,自己还一个人在那个孤岛上面,再往前很久的一段时间,那个岛上还有女儿红,还有欢声笑语,还有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桃花。

  四更时分,队伍重新启程。即使大家的脸上都还带着倦意,可是在路上耽搁越久,危险就越大,这一点所有人都清楚。又过了两个时辰,天色渐渐亮了起来,东方渐白。不远处有一大队的人马迎着光亮往这边行进着,陆飞即刻攥紧了手中的剑,鬼医的神色也紧张了起来。王天南笑着说道:“你们不必紧张,距离扬州不到二百里地,前面的人马应该是我分局守候的兄弟。”刘成这个时候吹了三声或长或短的响哨,对面也跟着回应了三声口哨,声音阴阳顿挫,甚是响亮。刘成笑着说道:“大当家,是咱们自家兄弟。”王天南点点头,示意队伍继续前行。


陆飞借着光亮仔细观瞧,对面有百十号人马,也是紫色短打衣衫,胸口位置绣着黑色的苍鹰。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子,他面如白玉,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显得洒脱干练。只见他近身急匆匆下马,对着王天南一躬到底,朗声说道:“大当家安好,扬州分局岳追率领众弟兄在此恭迎大驾。”王天南坐在马上笑着说道:“好,众位弟兄辛苦了。”说着,回头对一旁的鬼医和陆飞说道:“这位镖师就是我福威镖局设在扬州府的分局头目,使得一杆好枪,人送绰号‘金枪追月’的岳追。”说着,又对着岳追道:“鬼医王孝仁的名号你一定听过了是吧,我身边这位就是鬼医。”岳追听闻此言即刻近身到鬼医面前行了个大礼道:“岳追见过鬼医。”王孝仁笑着连忙说道:“岳镖师多礼了。”王天南又对着岳追道:“醉还乡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了,是吗?”岳追忙道:“是的,属下听说醉还乡一役我镖局折了一班弟兄,幸亏一位少侠英雄出手相助才避免了更多的伤亡,不知道这位少侠姓甚名谁,日后也好相谢。”


王天南捋着白胡须笑着道:“我给你引荐一下,我身旁的这位飞剑客就是当日不惜拼得性命拯救我福威镖局众兄弟的那位少侠。”岳追听闻此言近身到陆飞这里一躬到底,说道:“飞剑客的恩情无以为报,请受岳追一拜。”说罢,岳追就要双膝跪地对陆飞行大礼,陆飞赶忙下的马来伸手相扶,回应道:“岳镖师言重了,陆飞受之有愧。”王天南看到此情景甚是高兴,乐得手下可以和陆飞以及鬼医走得亲近,日后押镖的路上气氛会越发融洽。那哥四个和岳追本就是相熟,这个时候也分别行礼,互道寒暄。一通寒暄过后,两队人马合成一队往扬州分局行进。

  扬州分局的布局和总镖局相差无几,大厅中央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作,上面一只雄鹰展翅翱翔,甚是威武。庭院里面的大汉们正迎着清晨的第一缕曙光在操练着兵器和阵法。一众人洗漱了一番,早饭也已经准备好了。馒头、肉包、馅饼、几样甜粥、各式小菜,很是丰盛。李哲按照鬼医的吩咐提前去了后厨,不多一会儿的功夫,李哲回到大厅,对着鬼医道:“分局所雇用的厨师没有更换,我用银针一一查验过,应该没有被人下毒。”鬼医点头,对望了王天南一眼,王天南点头示意大家吃饭。岳追很是奇怪,问道:“难道扬州分局里面会有人下毒?”鬼医说道:“你可曾听说过西域苗疆毒圣的名号?”岳追回道:“知道,听闻此人下毒的手段的确很是了得,难道他也为了这趟镖不远万里从西疆来到了江南?”王天南回应道:“或许就是他。上次醉还乡即使用银针探过却还是被毒倒了,江湖上除了毒圣以外还没有谁有如此精进的用毒手段,你以后也要对此人多加防范。”听闻大当家此言,岳追连忙点头称是。
作者: 成竹悦    时间: 2019-4-17 21:39
一天一夜的行程下来,马困人乏,王天南吩咐大家趁空闲休整一下,待得明日上路。分局的趟子手们轮流看护镖银和马匹,岳追将上下事务安排的极为妥当。陆飞无眠,一个人从卧房出来径直走到了后院,看见岳追正提着一杆金色的长枪在练武,陆飞很是好奇,就站在远处观望。岳追一条长枪使起来舞舞生风,陆飞看得出来,岳追的武艺很是了得,甚至远在四大镖师之上。岳追像是感觉到了陆飞的存在,枪式毕,他停住了身段回头看到陆飞,笑着说道:“飞剑客休息的可好?”陆飞说道:“岳镖师以后叫我陆飞就好。”岳追也笑道:“那你也别再叫我什么镖师了。”两个人同时大笑了起来。陆飞说道:“刚才是我无礼,在一旁看你使枪,冒犯了。”岳追笑着说道:“我这几手功夫免不得让你见笑了。”

  正说着,一旁王天南走了过来。或许人老了,睡觉的时间也没有年轻人那么久,他醒来,听闻后院有武枪和说话的声音,也就顺着声响走了过来。刚才陆飞和岳追的一番话他也听到了,他笑着说道:“你们谁也不必过谦,都是自家兄弟,不妨切磋一下。”陆飞和岳追对望了一眼,各自抱拳道:“请。”陆飞拔剑出鞘,使了一个剑式,那边岳追也是枪头点地,等着陆飞进攻。王天南在一旁仔细端详,二人总共拼斗了一百多个回合却未分胜负。他们二人都没有拼尽全力,可是即便是点到即止的比武切磋,老英雄也能够从中看得出些许的端倪。

  陆飞的游蛇剑连削带打,却省去了他最常用也是威力最大的一种剑式,那就是刺。通常人们的印象里面剑只有往前刺,可是王天南曾经和陆飞过过招,也看到过陆飞和手下的四大镖师切磋的过程。一柄游蛇剑在他手中可以直刺,可以斜刺,可以横刺,可以从肋下刺出,也可以从背后刺出,甚至可以从胯下刺出。没有和陆飞交过手的人,绝不会想到一柄剑可以被用来使出如此多的剑式。岳追的武功王天南也是深知的,如果岳追只是泛泛之辈,王天南也不会将其招致麾下,更不会让他独自掌管扬州分局的诸多事务。

  岳追曾经是官府的一名校尉,统领几万兵马,一杆长枪在战场上杀敌建功无数,后为乱臣奸党谗言所害,迫不得已率着一众人马在山头上做起了绿林的勾当。岳追为人正直,只劫杀贪官污吏,于平民百姓却是秋毫无犯,后为王天南赏识,这才招致麾下,掌管扬州镖局一切事务。据传他本不姓岳,本是普通人家子弟,后迫于生计年纪尚小就从了军。有幸跟得中兴四将之首的岳飞的后人,并且因为生性善良且资质聪颖,深得岳飞后人赏识,遂将从不外传的岳家兵法以及独门枪法“岳家枪”传授于他。他感恩戴德,苦于此恩此情无以为报,又念于自己孤苦伶仃,于是便改姓岳,单名一个追字。

  岳追深得岳家六合枪真髓,招招致命,意在形先,动作朴实无华,一枪制敌。这套枪法防中带攻,攻中设防,使敌人无还击之力。王天南甚至不敢想象如若二人此时是刺刀见红的拼杀,结果究竟是会变成什么样子。陆飞的游蛇剑在铁项南的重新铸造之下变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器,岳追手里的金色长枪据说也是岳家后人赠予岳追的,有百年的历史,也是经由大师之手锻造而成,所用材质非金非银非铜非铁,却端的是一把上好的长枪。


庭院里没有一丝的杀气,可是空气却依然让人感觉到窒息。陆飞和岳追各自旋身停住了脚步,一百多个回合下来,即使没有拼尽全力,各自的额头还是有汗水微微着沁了出来。这本是一次普通的切磋,却成为两个人惺惺相惜的开始。陆飞和岳追都必须承认,对方是自己许久以来遇到最厉害的角色,对方武功的高强都出乎了自己的想象。陆飞此时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刚刚在雨夜的孤坟旁边和自己生死决斗的那个人,阴无常。阴无常的武功很高,他出剑的速度也很快,更加让人顾忌的是他的冷血。可是,陆飞却感觉眼前的岳追才算的上是真正的高手,因为岳追的招数有生命,有颜色,甚至有呼吸。有生命的招数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否则,即使功夫再如何了得,却总是会被死亡禁锢,死气沉沉。


同样,岳追也对陆飞的武功很是欣赏。虽然刚才比试的时候陆飞总共使出了一百多招,并且其中的四十余招都是重复之前的招数,可是他却能够做到以相同的招数做出不同的变换。譬如第二次使出来的那招“大蛇摆尾”,第一次攻击的是面门,第二次就变成了后心。尤其是陆飞第七十二式“群蛇狂舞”,如果不是陆飞在使出这一招的时候刻意没有动用真气,岳追真不知道自己能否有必胜的把握。两个人此时的脸上都带着笑意,刚才的对手,现在变成了朋友。


王天南看在眼里,喜在心上。福威镖局在江南一带是最大的镖局,即使放眼整个江湖,福威镖局的名号也是数一数二,否则,堂堂朝廷一品大员宋启文也不会放心将这批贵重的红货交由福威镖局护送。近些年来凭借着王天南的名头以及江湖上各位好汉的抬爱,王天南笼络了不少高手,其中尤其赏识眼前的岳追。先不说岳追习得一身好武艺,又得到岳家后人的真传,单单是他曾经统领过几万人马且战场上杀敌无数这一点,就远比那哥四个更胜一筹。


这趟镖很重要,或许是王天南此生最重要的趟镖,不知道怎么了,王天南总感觉这会是自己最后一次押镖。其实从醉还乡被下毒开始,到陆飞一个人去姑苏城外孤坟和阴无常决斗,王天南就隐约感觉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江山代有人才出,或许是到了自己功成身退的时候了。还记得昨夜坐在毡布上和鬼医对望时候的那种心情,五味杂陈,似是对江湖有些不舍。王天南知道,世间的万事万物殊途同归,无论你曾经多么的风光,也无论你在江湖上有多么辉煌的过往,该退的时候还是退下的好。王天南没有家室也没有儿女,他将半生都交给了这个刀光剑影的江湖,待到他感觉自己有些苍老的时候,却没有儿女来继承他的家业。王天南可以隐退,可是镖局自他以下那么多的弟兄们怎么办?


自从那日陆飞为了福威镖局一众人不顾生死一路拼杀开始,王天南就有意将福威镖局大当家的位子传给他。王天南相信镖局上下都已经被陆飞的胆识和义气而折服,即使他只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却也相信也没有谁会反对,只是,王天南也有一些顾虑。毕竟,陆飞是陆天羽的亲生儿子,即使父子间曾经有过很深的矛盾,可是血浓于水,父子终有一天会冰释前嫌的。和江湖上第一大帮派相比较,福威镖局只不过是一座小庙,如果自己这么做,是否会耽误了陆飞的前程?


岳追是众多镖师中最被王天南看好的一个。他有勇有谋,能文能武,治理人马也有很多经验,接手自己的位子应该比较起陆飞来更容易些。可是王天南不知道这么做是否会引起刘成等人的疑议,毕竟他们在镖局里的位子是平等的,平日里面岳追和那哥四个又是各自分管不同的事务,能否为大家所接受还尚未可知。对于白眉神鹰王天南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午饭更加丰盛,桌子上摆满了扬州的名菜:八宝葫芦、扒烧猪头、彩蝶飞舞、扬州五亭桥、琵琶对虾、菊花海螺、拆烩鲢鱼头、清炖狮子头。鬼医一边大快朵颐的吃着一边说道:“有菜无酒甚是可惜,酒呢,怎么不上酒啊?”岳追看看大当家,王天南笑着点头,不一会儿功夫,几坛上好的竹叶青就端了上来。有菜有酒,这顿午饭吃得越发地津津有味,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气氛也因为竹叶青的缘故越发热烈了起来。陆飞和岳追因为刚才的比武切磋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刘成等哥几个也是许久没有见到岳追,此时借着酒劲拉起了家常,鬼医则是美美地享用着美酒和菜肴。王天南看到此情此景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于是对着鬼医说道:“你看这些后生们相谈甚欢,好似是亲手足一般,何不让他们结为异姓兄弟,日后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鬼医用似醉非醉的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些孩子,笑着说道:“如若我年轻几十岁的话,也会和这些孩子们称兄道弟的,岁月不饶人啊。”王天南点点头,他相信如果退回去几十年,自己也会这么做的。人老了,豪气还在,可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念头却淡了下来。王天南想到这里,清了清嗓子,对着众人说道:“我有个提议,你们六人何不结为异姓兄弟,往后也好彼此有个照应?”刘成他们哥四个因为在总镖局共事多年,本就已经亲如兄弟。陆飞来到镖局的日子虽然很短却因为仗义相救已经博得了大家的认同。岳追这边虽然因为身在扬州和几个人没有太多的交集,可是大家也是惺惺相惜。再加上陆飞和岳追比武之后彼此对对方的赞赏,此时即使大当家不说,这些人心里也有此念头,经由大当家提议,却正中这弟兄几个的下怀。

  镖局的下人们此时已经在大厅中央摆放了香堂,王天南和鬼医都坐在了那里。弟兄们彼此交换了庚帖,结果论年纪排序依次是刘成、黄波、孟炎、李哲、岳追、陆飞。六个人斩鸡头,喝鸡血,烧黄纸,结为异姓兄弟,又依次拜了大当家和鬼医。鬼医本是不肯受此大礼,奈何众兄弟不肯,也就端坐在那里受了礼,嘴里还嘟囔着道:“早知道这样,应该准备几个红包的…”鬼医此言一出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是夜,王天南和王孝仁都已经休息了,这几个刚刚拜了把子的弟兄却都是无眠,六个人坐在厢房里聊天。


刘成提议此次河北之行让岳追一同前往,彼此有个照应不说,也可以省得那些想念之苦。还没等岳追答话,李哲却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认为扬州分局是江南一带除总镖局之外最为重要的一环,如若是这次也跟了去,谁可以照应镖局上上下下的事务?陆飞这个时候动了恻隐之心,毕竟白天和岳追的比武俩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陆飞对着大家说道:“几位哥哥,小弟有些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刘成大大咧咧地说道:“我说六弟啊,我们都是自家兄弟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李哲也笑着道:“六弟,但说无妨。”陆飞回道:“这批红货的重要性不明而喻,实在是关乎到百姓的安危和福威镖局的威望。几位哥哥也知道,我们尚未出城就遇到了这么多的麻烦,还不知道有多少江湖中人在打这批红货的主意。今日我们有幸结为兄弟,我希望五哥能和我们一起押镖,路上多个帮手,也多些照应。”


大家伙听陆飞这么说都点头称是,岳追本意也是想和兄弟们一起护镖,可是却不知道大当家的意思,遂说道:“几位弟兄,我又何尝不想和大家一起押镖,只是未经大当家允许,不知道此行能否可以,还是明日听听他老人家的意思再行商议吧。”这时候李哲说道:“五弟,你看这样如何,你先安排好镖局逐项事务,选几个武功不错头脑灵光的镖师在镖局压阵,待到明日清晨若是大当家允许,你便可安心将事务交由手下,这样也免得到时候耽搁了时间。”岳追点头称是。

  对于有心事的人,夜总是过得很漫长。岳追在安排着镖局的诸多事务,其他弟兄五个也都各自在房里等待着天明。这趟镖的确太重要了,重要到福威镖局需要倾巢而出。王天南又何尝能够睡得安稳,或许只有将这批红货安全送到宋大人那里才能将这份重担放下。鬼医倒是睡得安稳,不一会儿的工夫就已经鼾声如雷。他近些年来何曾吃过这些苦?舟车劳顿,远不及在孝仁堂的庭院里摸着女人的纤纤玉手吃着山珍海味那般享受。漫漫长夜,就犹如这一趟邯郸之行,像是怎么也走不尽,走不完。
作者: 论陴    时间: 2019-4-17 21:40
第十四章 毒圣现身





  清晨,王天南洗漱过后正坐在那里喝茶,只见这刚刚结义的几个兄弟此时一同过来向自己请安,眼神中都带着欲言又止的神情,王天南淡淡道:“你们几个有事吗?”刘成这个时候抢先一步说道:“大当家的,我们几兄弟昨晚几乎整夜无眠,都商量着此次邯郸之行能否让五弟岳追一同前往…”王天南捋着胡子,沉思了一会儿,又看了看那几个人期盼的眼神,遂道:“岳追,扬州镖局可有信赖的人手?”岳追赶忙答道:“回禀大当家,我手下有几个得力的镖师,功夫不错且机智过人,我昨夜已经将镖局上下事务都安排妥当了。”陆飞这个时候也说道:“王老前辈,请您允许五哥和我们一同前往吧。”这个时候余下那几个兄弟齐刷刷地求着王天南。


王天南大笑着说道:“其实你们早就已经决定好了,又何必拐弯抹角地过来问我?”岳追忙道:“这么说您同意了?”王天南笑着说道:“你们哥几个再检查一下货物以及器具辎重,早饭过后立即出发!”弟兄几个听闻此言乐呵呵地各自准备去了,看着他们的背影,王天南感触颇多。一方面,王天南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看到了福威镖局可以继续下去的希望;另一个方面,王天南也感觉自己的确是已经老了,他更明确了此次邯郸之行以后金盆洗手就此归隐的决心。

  早饭还是那样的丰盛,岳追提前安排后厨多造了些饭菜便于路上食用。鬼医是被下人们三番五次才叫起来的,他挺直了身子伸一个懒腰,睡眼惺忪地看着满桌子的饭菜,早已经和他熟稔的那哥几个此时也拿他开起了玩笑:“鬼医啊,是不是睡得很香啊,赶紧吃吧,路上就没有这么好的条件了。”王孝仁左手抓着一个馒头,右手里的筷子龙飞凤舞地夹着盘子里面的小菜,自言自语道:“别让我见着毒圣,见到了非宰了他不可!不是因为他,我也不至于提心吊胆吃一块鸡肉就会被毒死。”看起来,即便是整只鸡也堵不住他的嘴。


扬州距离济南有一千多里地,到了济南府,离着邯郸也就不远了,那个时候,人们的心情或许会放松一些。岳追又多安排了十几匹马加入到队伍当中,这样子马匹也可以得到休息,行进的速度也可以稍快一些。刘成等四个在前面引路,陆飞和岳追两兄弟在后面殿后,王天南和鬼医并驾齐驱。多了一个岳追,王天南对这趟镖更有了信心。前面那哥四个一起共事多年,彼此间有了足够的默契,陆飞和岳追因于切磋而彼此欣赏,这个时候也聊起了家常。


大道很宽阔,马车吱吱呀呀的声音打断了人们的思绪。虽然有风,可是上午的日头还是很强烈,晒得人们昏昏欲睡。大道两旁偶尔能够看到三三两两的屋子,却都已经破旧得不成了样子。在人们的印象里,屋子就等同于家。无论这个房子多么的破旧,多么的寒酸,即使屋顶的茅草都已经被风吹落,即使墙壁上的泥土都已经掉落,只要守着灶台围着一张哪怕破烂的桌子和一家人在一起吃饭、生活,这个屋子也就有了生气,也就有了生命力。屋子若是空的,无论多么的富丽堂皇,都没有朝气,也没有生命。现在,这几间破旧的茅草屋里不但有了生命,也有了一股杀气。


从茅草屋里面走出来几十个手握刀剑的人,这些人的穿着极为讲究,好像不这样穿着就显示不出他们的身份。王天南对着一旁的刘成等人轻声说道:“可能是西域毒圣的门下。”福威镖局上上下下没有谁见过毒圣,甚至是鬼医也只是对毒圣有所耳闻,却素未谋面,只有白眉神鹰曾经见过毒圣一面,却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据说毒圣除了在下毒方面有很高的手段以外,还擅于易容术和摄心术,面目经常改变,即使见过他的人能够侥幸活下来,也不知道下一次遇到他的时候毒圣会以怎样的面目示人。

  王天南知道,毒圣虽然每次在江湖出现都以不同的面目示人,可是他为了显示出自己毒圣的身份,通常会将自己打扮的五颜六色,就像是刚从染坊里面走出来一样。久而久之,一旦人们看到了身着五颜六色衣服的人,就会猜到可能是毒圣和他的门下出现了。陆飞等兄弟相互对望了一眼,李哲此时已经在小声对手下的趟子手们交代着什么,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恶战。

  为首的一个人手里面挎着竹篮踱着步子走了过来,后面的人们紧随其后,步子很是齐整。离着队伍还有几丈的距离,对方停了下来。为首那个挎着竹篮的人对着王天南说道:“白眉神鹰,一别多年,想得老夫好苦啊。”这个人的皮肤很是白嫩,甚至比女人的更加细腻,嘴上没有一丝胡须,只是他没有神采的眼睛和这张面色白润的脸非常的不协调,令人有种想呕吐的感觉。王天南盯着这个人看了一会儿,说道:“毒圣?”毒圣说道:“王天南,你是个聪明人,要想活命的话,留下手里的红货,从此后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大道通天,各走半边。”

  王天南说道:“看起来你定是要劫镖了?”毒圣说道:“你本不该蹚这滩浑水的,自己丢掉性命不说,还连累你这些手下。”王天南朗声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生死有命,这些事我也没有放在心上。”毒圣挎着竹篮说道:“如此说来,明年今日就是你们福威镖局所有人的死忌。”这句话说完,毒圣身后面那些门徒就将福威镖局的马队团团包围了起来。王天南回头对刘成等几个人道:“李哲负责保护鬼医,刘成黄波孟炎你们三个负责看护好镖箱,陆飞岳追和我一起出战!”

  还没等王天南交代完毕,这边毒圣已经将手中的篮子倒了过来。顷刻间,一大堆的长虫、蜈蚣、蝎子,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毒物都向他们这边爬了过来。鬼医这个时候脸色变得苍白,他疾声说道:“这些都是毒物,切记莫要被它们咬到!…”此时有的马匹已经被毒物咬到,一匹匹骏马狂啸一声,瞬间就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马眼突兀,其死亡之象甚是凄惨。一时间福威镖局这边有些慌乱,趟子手们慌忙拉拽马缰步步后退。李哲小心的观察着形势,手中铁扇机关对准着毒圣以及那些门徒的方向,因为兼顾着照看鬼医王孝仁,铁扇中的暗器没有冒然打将出去。刘成黄波孟炎哥仨此时生怕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也不敢冒然进攻。


陆飞和岳追眼见着地上毒物就要爬过来,俩人几乎同时脚踏马鞍借着腾空之势朝着毒圣攻击过去。王天南这时已经被毒圣的门徒合力围住,脱不开身。王天南看着二人对着毒圣咄咄紧逼的招式,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寻思着即使不能拿下毒圣,至少这哥俩凭借着他们高超的武功也不至于落得下风。陆飞在腾空的时候剑就早已出鞘,一招响蛇无声直刺毒圣,岳追也是一甩枪头朝着毒圣扎了过去。二人都想尽快拿下毒圣,尽快将自家兄弟从危险的局面中解救出来,毕竟谁也没有把握可以在鏖战以后全身而退。地上的尘土仿佛是被二人的杀气所催动,一时间尘土飞扬。片刻过后,尘土落了下来,地上站着两个人,阳光将这两个人的身影投照在了地上。

  陆飞和岳追几乎已经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些毒物向他们的脚面上爬了过来。毒圣就躺在地上,他的前胸鲜血飞溅,就溅在了干硬的黄土上,溅在了他自己的身上。那些毒物刚刚要爬到陆飞和岳追的脚面,却仿佛是忽然失去了继续往上爬的动力。这些蝎子蜈蚣都停了下来,仿佛失去了主人的命令,不知道下一步应该怎么办。忽然间,它们像是疯了一般的互相咬噬着,撕碎着对方的身体。只是片刻工夫,长虫和蜈蚣的身体被咬成了一截一截的,蝎子的肚皮也被咬烂。只是眨眼的工夫,刚才还凶猛异常的那些个毒物此时都变成了一堆死肉!

  毒圣死了,他手下的那些门徒们也分了神,他们没有想到主人会这么轻易地就被杀死,本来还围攻着的形态瞬间瓦解。在一旁早就看得心痒的刘成这时候对着黄波和孟炎说道:“老二、老三,你们看护好镖银,我去去就来。”说着,刘成攥着钢刀就杀了出去。刘成手中钢刀挥舞,带着一股股凄厉的刀风,一抹残阳的映照下,刘成就像是一个金刚霸王,钢刀所到之处哀鸿遍野。那些个门徒犹如丧家之犬,还未等发出一声声惊呼与哀嚎,他们的头颅便瞬间和躯干分离!当钢刀的刀锋砍断对方脖颈的那一刻,众人分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响。几十个门徒,不消一盏茶的工夫,他们就一个个倒在了地上。鲜血,将那一片黄土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王天南凝视着不远处毒圣和他的那些门徒的尸体的时候,他的表情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异样。王天南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着地上的尸首,他的表情显得越发凝重。一旁的鬼医等人见到毒圣被杀死很是开心,陆飞将手中游蛇剑归于剑鞘,岳追也是将沾着鲜血的枪头在毒圣的身上擦拭了一下。刘成大声着说道:“过瘾啊,我一路上早就憋坏了,今天这一仗实在是痛快!”


李哲走到王天南身边,说道:“大当家,毒圣已死,往后的路上会好走许多,不知道您为何看起来不怎么开心?”王天南说道:“毒圣驰骋江湖几十载,凭借的可不仅仅是手上下毒的功夫,据我所知他的武功算是不错,即使是面对陆飞或者岳追这样的高手,即便是被两个人夹击,也不会轻易落得下风。”李哲的脸色也变了变,说道:“如此说来,您担心…”王天南回头看看一旁因为击败毒圣等人而开心着的刘成鬼医等人,像是欲言又止,只是对着李哲点了一下头,不再说什么。 




作者: 昂姣击    时间: 2019-4-17 21:40
众人继续上路,陆飞对着王天南道:“王老前辈,有些事情不知道当讲与否…”王天南回应道:“或许也有些疑问,对吗?”鬼医这个时候显然是因为铲除了毒圣而心情大好,抢着说道:“什么疑问什么事情都赶不上我肚子饿,不如停下来休息一下吃点东西。”大饼、鸡蛋、馒头、咸菜,虽然很简单,却可以填饱肚子。陆飞手中的馒头没有吃,他对着王天南道:“王老前辈,有很多事情我不明白。”王天南喝了一口水道:“你的疑惑不仅仅是那样轻易杀死毒圣,是吗?”陆飞看着放在一旁的剑道:“是的,还包括自醉还乡到孤坟决斗等一些事情,我都理不出头绪。”王天南回道:“或许我猜到你想问什么了,这些问题,鬼医可以回答你。”


鬼医嘴里塞了两只鸡蛋,一边嚼着一边说道:“你其中的一个疑问就是你的武功,是不是?”陆飞惊讶地说道:“您是怎么猜到的?”鬼医一边剔着牙一边笑着说道:“我鬼医王孝仁虽然手上的功夫和你们比起来相差很远,可是对于武功方面我还是有所了解的。据我所知,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就在一瞬之间,比拼的不仅仅是招数,更是内力。正所谓招数易学,内力却不能速成,所以说内力才是一个人能否成为高手的关键所在。”说到这里,鬼医看着陆飞,陆飞的脑海里面立刻浮现出一些人的身影,还有一段又一段的过往。他像是忽然想通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有想清楚。


鬼医又继续说道:“还记得你那一次受伤吗?”陆飞回答道:“当然记得,那次若不是那位前辈以及鬼医您的帮忙,或许我早就死了。”鬼医说道:“这不是重点,你应该想想那天是怎么受伤的,又为何会受伤。”陆飞茫然地说道:“那次是因为往返百十里地先后和丘老大以及吴松过招,因为体力的缘故,所以才…”鬼医说道:“是啊,或许有体力的原因,可是你仔细想想,如若是让你今时今日再遇见那两个人,你还会受伤吗?”陆飞想了想,回答道:“不会。”


鬼医接着问道:“丘老大和飞天蜈蚣的功夫如何?”陆飞回答道:“他们算不得一等一的好手。丘老大臂力无穷,吴松的轻功了得,使得一手暗器,可是这二人和阴无常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甚至是那日我在姑苏城遇到的那个白衣少年,功夫也远在他们二人之上。”这时王天南在一旁说道:“那日你连克鬼头刀、丧门剑、烂银枪,还遇到了一众大汉的攻击,你都没有受伤,只是在醉还乡因为兵刃的缘故败在了阴无常的手下。即使是这样,你也伤及到阴无常,我说的对吧?”陆飞点点头,表示默认。鬼医接着道:“即使是那夜孤坟的决斗,你和阴无常也是在数招以内分出了胜负是吗?”陆飞继续点头,没有说话。鬼医笑着说道:“这就是你最大的疑问。”


陆飞说道:“二位前辈,我的确有些不明白。”王天南说道:“你是不明白醉还乡接二连三的弑杀诸多好手,却单单在之前差点在丘老大和吴松手里载了跟头?”“是的,这的确令人费解。”陆飞回道。鬼医吃饱了,拍拍鼓起的肚子说道:“你的疑问有了答案。”陆飞的眼睛一亮,问道:“答案是什么?”鬼医和王天南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显现出了一丝笑意,鬼医站起身来,看了看天边的云彩,喃喃道:“答案就是救你的那个白发老人,他不仅仅救了你,还帮了你。”陆飞疑惑地说道:“帮我?”鬼医笑着道:“在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面,那个老不死的将他一半的内力都传给了你,只是你浑然不觉罢了。”没等陆飞说话,王天南说道:“那个老人对于你而言一直是一个谜,这里面的是非曲直到后面自然会见明朗。你只需要知道,他一直在帮你,他也是你的恩人,不然,也不会将自己苦修多年的功力大半都传给你了…”

  陆飞长久以来装在心里的疑惑像是得到了答案,只不过,这个答案看似顺理成章却的确出乎自己的意料。习武之人都知道,武功招式学起来简单,看天赋看心智,同样的招式,有的人学得快些,有的人学得慢些,可是论到内力就不是天赋和心智那样子简单了。正所谓武功招数观之于形,存乎于心。招数套路只是外表,内力却是由内而外最为重要的东西。所以说,历代的武学大家和那些绝顶高手,他们用在内力上的修为要远远多于对功夫套路的研究。没有内力做支撑,即使全天下的武功秘籍到了你手里也只是一堆无用的废纸而已。

  陆飞终于想通了!或许是突如其来的遭遇使得陆飞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内力会有如此快的精进,现在他终于知道了。如若不是那个老人将大半的内力传给自己,或许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帮助福威镖局押这趟镖,也不会先后战胜了鬼头刀、丧门剑、烂银枪,直到在雨夜的孤坟战胜阴无常。或许那次被飞天蜈蚣吴松所伤有往来路途遥远和体力消耗过多等原因,可是那不是最重要的原因。那个时候,陆飞的内力和修为都远不及现在,若是重新打过一次的话,丘老大那样的对手自不必说,仅仅是一个吴松,也不过是在十招以内的事情。说不定,自己在三招之内就可以杀了他。


陆飞坚信武功招数唯快不破的道理,他的剑的确很快。快,意味着生,慢,意味着死。如今因为内力大增,陆飞的剑更多了一分稳,快很可怕,稳却更是难得。如果将手中剑练得又快又稳,那么胜算就更增加了许多。如若是一个月以前,陆飞根本不可能以一人之力战胜阴无常,绝无可能。陆飞感觉自己很幸运,非常的幸运。他忽然很想见到那个老人,即使他知道见面以后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无法表达内心里的谢意。陆飞更想知道老人的来历,可是他没有继续追问,因为王天南刚才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非曲直,后面自然会知道。

  王天南这个时候忽然问道:“陆飞,你认为毒圣的功夫如何?”陆飞思忖了一下,回答道:“论到下毒的功夫,自然是非常了得,手上的功夫倒是平常,至少和阴无常无法比较。”陆飞也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等待着王天南后面的话。王天南说道:“假如一个成名多年的高手就这么简单的被杀死,无论是谁都会有所怀疑。答案或许有两个。要么是你和岳追的功夫的确很厉害,足以让毒圣没有招架之力,要么就是这个毒圣是别人假扮的。”鬼医此时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讶,可是不多一会儿的时间,鬼医像是想通了,说道:“看来第二个答案或许能够解释这些疑问。”

  他看了看王天南和陆飞,接着说道:“既然毒圣以毒成名,诡计多端又善于易容术,那么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别人来假扮自己,混淆我们的视线,从而达到他的目的。”王天南沉吟了一会儿,说道:“鬼医说得对,如若是这样,我们必须要更加的小心。盯着我们这批红货的不仅仅是毒圣和他的门下,更有明里暗里的各路人马。眼下单单是一个毒圣就很棘手,况且我们不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个毒圣出现,毒圣又会以何面目出现。”敌人躲在暗处,福威镖局却在明处,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真不知道往后的路上还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想到这里,大家都陷入了沉思。


毒圣的易容术既然已经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那么,或许他可以易容成任何一个人,反过来任何一个人也可以被他假扮成毒圣。这的确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或许住店的时候身边的店小二就是毒圣,或许店老板就是毒圣,甚至是一同住店的任何人都可能是毒圣。如此说来,毒圣真可谓是无处不在,阴魂不散。




欢迎光临 武侠网 (http://wuxia7.com/) Powered by Discuz! X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