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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云剑抗倭录(就是讲如何杀鬼子的) [打印本页]

作者: 粪枞祇    时间: 2019-4-2 16:35
标题: 【原创】云剑抗倭录(就是讲如何杀鬼子的)
自从安倍上台,一系列倒行逆施的作为,让身为中国人的和平人士愤慨万千,由此酝酿半年,写作此文。各位且当作架空历史文看,对于武打的描述可能会很少。
作者: 茔萄    时间: 2019-4-2 16: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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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霓选    时间: 2019-4-2 16:37
【序章 侠客】(序章内容相当于前传,与主线故事无关,若不想看,可直接无视~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侠客行》李白



小说背景:
  1449年8月,瓦拉太师也先大举攻明,明英宗朱祁镇在宦官王振鼓动下,御驾亲征,于土木堡兵败被俘,史称“土木之变”。朱祁镇胞弟郕王朱祁钰登位,改元景泰,即明代宗。同年10月,兵部尚书于谦提督兵马大败也先,赢得“京城保卫战”。1450年,朱祁镇被瓦拉释放回京,遭朱祁钰软禁于南宫。1457年元月,明代宗朱祁钰病危,朱祁镇在石亨、徐有贞、曹吉祥等人协助下,政变复辟,改元天顺。后徐有贞谗言朱祁镇“政变出师无名”,以“意欲迎藩王为帝”、“谋逆”罪诬陷于谦,于谦后被杀,抄家时,“资不成银,唯蟒袍、宝剑,藏列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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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457年正月,大明北京城,自明成祖朱棣迁都以来,经半百之年建设,雄伟壮阔间,已自成恢宏、繁华之气象。
  时值正午,正是金环曜日、万里晴天。紫禁城午门之外,只见殿宇楼阁勾鳞次栉比,宽阔的街道上人声熙攘、市井喧哗。这时,午门高大的拱门下,走出一列官兵,个个神色冷厉。为首将领身披铁叶连环甲、头戴尖顶红缨盔,一派威武嶙峋之气。那将领双手捧着一张白宣榜文,来到一昭告锡墙之前,命麾下贴了那榜文,又率兵离去。
  街上闲人俱是好奇,纷纷围上,只见那宣纸榜文上,字体刚劲苍虬,写着:“景泰八年(明代宗朱祁钰于1450年登基,改元景泰),吾皇病危临殁、不胜朝事。然天命遗昭,国是遗阙,太子年幼而未得承泽。今上皇(朱祁镇)临危受昭,即顺承景泰皇命,承袭大统,且冀望天顺、国泰民安,是以改元天顺。然皇位承袭之际,有兵部尚书于谦起歹佞之心,意欲迎藩王自立、谋逆篡位垂帘。幸天眷正统,今贼臣阴谋昭然,禁囚在狱,天顺帝统位,即大赦天下,引清平盛世。天顺元年,钦此!”
  读完檄文,围观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张三儿,俺没读过书,那白纸黑字,写的甚么劳什子?”
  “你这泼皮,只有字识你,你却不识字。那文说了,吾皇生了大病,不能再上朝,便要让位于太上皇朱祁镇......”
  “嘘!李四,你小声儿点,周围有官爷,别直呼上皇名讳。”
  “去、去、去!狗拿耗子、要你多事儿?!张三儿,你接着说,后面又写着甚么?”
  “后面说,兵部尚书于谦意欲迎接外藩王爷,入得京城为帝。现下已问罪入狱了!”
  听得张三儿陈述,一众不识字的闲人,“啊哦”惊呼。远天之上,忽地浮云蔽日,一片晦暗。宽阔大街上,吹着微风,刮得那宣纸“沙沙”作响。
  围观众人又纷纷议舌:
  “这、这、这不可能,于大人可是好官呀,当年(1449年)咱大明军队,在那土木堡吃了败仗,皇帝也被抓了去,瓦剌蛮子兵直逼这京城。多亏了于谦大人力挽狂澜,才打退蛮子兵呀!”
  “哎,你懂什么,常言道,官儿做得越大,野心也是越大。想是那于谦自视功高,变了性情,这些年暗中勾结藩王,欲要把持朝政吧?”
  “嘿,饭能乱吃,话不可乱说,你说于大人有篡位之心,可有凭据?”
  “呵呵,老子就爱这么说,你能把我怎么着?”
  一时间,数人起了口角,唾余之间,又推搡扯领,欲要斗殴。这时,一列巡城兵走过,那群“好斗公鸡”立时安静下来。待得巡兵走远,“公鸡”们心有余悸,只能眼神碰撞。
  忽地,一阵花香随着微风,扑入鼻孔、钻入耳孔。那芳咧香气实在宜人,众人回头瞧去,只见一对母女相携走来。那母亲芳龄二十六七,明眸细眉,容貌秀丽,一身橙黄长裙,肩前搭着两条大长辫子,手里拿着一根缠着白布的碧绿竹棒;那小女孩儿不过七八幼龄,身着五彩花色青裙,左边鬓发顺垂长下,遮着半边脸颊,但看右边脸颊上,水灵灵的眼眸,面色白皙如璧,似粉雕玉琢,肌肤娇嫩之间,似乎能掐出水来。
  待得母女两走近了,众人才瞧见,那母女两细长的玉脖间,都戴有花环。小女孩手中提一篮子,里面五彩缤纷、全是新鲜的花瓣,那宜人香气,由此而来。又有人瞧得细致,才见那小女孩左边鬓发遮掩下,面上却是一大块青紫胎印,不禁惋愕:如此娇俏水灵的小丫头,若是面上干净些,长大了定是绝色美人儿。
  “妈妈,柠儿怕。”这时,那女孩瞧见众人打量自己,心中微怕,握紧母亲玉手,又往母亲身后躲去。
  “柠儿莫怕。”那母亲温慰道,又看向众人,忽地秀脸一沉,喝道:“看什么看,别吓着小孩子!还请让开些,叫我瞧瞧檄文。”众人又见那母亲眉宇间,隐有巾帼英气,一时缄默,自觉让道。
  母女两读了檄文,母亲忽地秀眉紧蹙。女孩儿嘟着粉唇,摇摇母亲手臂,声色婉转若娇莺道:“妈妈,那白纸上,写得什么?”母亲摸摸女儿丫鬟螺髻,笑道:“啊,是些无趣之事,柠儿不要多问。”女孩轻轻荡着花篮,笑道:“爹爹常说,朝廷之事最是无趣,是不是.....”母亲忽地捂着女儿粉唇,道:“柠儿,此间无趣,咱们快些走了,找你爹爹。”女孩乖巧地点点头。
  母亲警惕地瞧向四周,未见得异常,便牵着女孩儿,往一酒楼中走去。众人目送那对母女走远,一时无趣,又读文议论。这时,那将领将此情形尽入眼底,唤过一名手下偏将,嘱咐几句,那偏将身着百姓布衣,便暗中随那母女而去。
    却说一酒楼之内,又有一圈闲人,围在堂中石桌边儿。那石桌刻有围棋放盘,上面黑白子交杂错综。两边对弈之人,俱是衣饰寒酸,身形一胖一瘦。那胖子满面春光,喜气洋溢,时时伸出拇指、食指,拈着两撇鼠须;那瘦子赤眉怒目,神色也是冷怒,大大的鼻孔间,不时喘着粗气。此时,那瘦子捏着白子,若木鸡一般,呆了许久时间。胖子有些不耐烦,笑道:“弟兄,快落了子儿吧,反正你两条大龙被困,眼下胜负已定。”瘦子赤眉耸动,忽地将手中白子掷于地上,操着巴蜀腔谱,怒道:“格老子哩,老子就不信咾,不能嬴你龟儿子一把,得了那赌注。”胖子摇摇摆摆地,捡来那颗白子,又笑道:“我知道,弟兄你,不是拉稀摆带的兔儿爷。眼下已过四局,都是你输了。这局要是输了,那赌注可是我的咯。”瘦子气得嘴颤,接过那白子,却又支吾道:“再、再、再让我想一会儿。”但见棋盘上,自己两条大白龙被困,气数将尽,不由得心急如焚、抓耳挠腮。
  这时,走来一位浓眉大眼、腰圆肩宽的汉子,喝道:“常怒弟兄,你若喊我声儿哥哥。我便助你,赢了这盘棋。”众人瞧去,那汉子莫约二十七八岁数,钩鼻菱颊,模样甚是俊秀,但目光清朗坚毅,气质潇洒间,隐有威严气势。
  那瘦子——常怒站起身,朝那汉子抱拳道:“莫兄弟,你虽是好意,也不能以此,跟老子开玩笑吧?”那姓莫的汉子双手抱胸,撇了撇嘴,嬉笑道:“好哇,你不愿喊,我也不出手,便叫你输个痛快。”那胖子听了,拍手大笑,道:“莫兄弟说得对呀,常怒弟兄已连输四盘,的确是输的痛快!”莫汉子又道:“常喜兄,你与常怒兄是亲兄弟,他若叫了我哥哥,那你也得爽快的,认我做哥哥了。”那胖子——常喜仍是笑意盈面,道:“莫兄弟,你这脸皮倒是比京城城墙还厚。想做我‘喜怒无常’二人的哥哥,真是好大口气。”
  常怒盯了常喜一眼,忽地朝那莫汉子道:“好,莫兄弟,啊,不、不,莫、莫......莫哥哥,我的好哥哥,你且帮我一把。”说毕,便起身将莫汉子拉来,坐于棋盘之间。那莫汉子斜眼盯向常喜,一阵嬉笑,道:“常喜兄弟,这盘若是我赢了,那赌注之事,可由得常怒兄去办得。”常喜跃跃欲试,喜道:“好好,久闻莫兄弟棋艺精湛。我倒想瞧瞧,眼下这困局,莫兄弟你如何解得。”莫汉子忽地摇手道:“你弟兄都叫我哥哥了,常喜兄,你也该改一改口了吧?”
  常喜道:“好了,莫要嚼舌根子,你若赢得这局,我不但依你,再叫你哥哥,也是不迟。”那姓莫的汉子端视棋盘一阵,拈取一枚白子,中指屈指一弹,那白子倏然飞划,稳稳落于棋盘一角。周围之人见此精妙指法,纷纷喝彩。如此般,莫汉子与那常喜对子十几手,常喜忽觉怪异。眼下白子两龙被困,气眼未多,那莫汉子十几手落子,却是另辟蹊径,未去疏通两龙气眼。常喜欲要吃下那两龙,但一时间也不易围堵。这时,那莫汉子盯着常喜,怪异一笑,道:“常喜兄,且看我这一子。”又是屈指一弹,白子落于被困两龙夹中之地。常喜注视良久,忽地心头一震,恍然大悟,抱拳笑道:“莫兄弟,好一手声东击西、双管齐下。你不但另辟蹊径,疏通气眼,还和着那两困龙,反围了我大龙。老子认输了,莫哥哥!”
  莫汉子站起身,抱拳回礼道:“如此,且让常怒兄,去会会那东厂严远复了。”常喜道:“我依得哥哥你。”常怒也收了怒意,喜上心头、又上脸面。周围之人见棋局已定,俱觉无味,纷纷散去。莫汉子唤来常怒,附耳密语几句,常怒抱拳一礼,仆仆而去。
常喜叫了一桌酒菜,欲跟这“莫哥哥”把酒言欢,忽听得酒楼外喧杂声起。常喜与莫汉子出了酒楼,却见大街上人圈之内,一秀美少妇,手执一根绿竹棒,与一布衣壮汉打斗。只见那少妇棒法轮划顺意、运使自如,巧力变化所致,使得那壮汉有力没处使,连连败退。只过得十几招,壮汉被迫得步法紊乱,少妇瞧得真切,倩影蹁跹,一式“平扫枯叶”,扫中壮汉小腿,将其绊倒。
  周围之人喝彩时,常喜忽地拍手笑道:“嫂子好功夫,这棒法大狗所使,今日是不是遇到狗贼了?”那少妇面上得意,又跑来一提篮女孩,欣喜道:“妈妈好厉害。”又冲那壮汉吐舌头。莫汉子走到少妇面前,伸手缕顺其额前发丝,温言道:“燕儿,可瞧见何事?怎地被贼人跟踪?”那少妇牵着女孩,面色急切,道:“天歌,你所料不错,咱们进了酒楼说话。”常喜已将那壮汉绑缚,笑道:“令狐嫂子,快领小女进了酒楼,小弟我已定好酒菜。”
  那美少妇——令狐燕伸出竹棒,轻轻敲在莫汉子——莫天歌后背,嬉笑道:“怎地,你这天歌,又做了别人哥哥?”天歌笑道:“燕儿,当年你曾戏言,我这‘天歌’,是天下人大哥。眼下,不正是依你所言?”又拍拍小女孩,笑道:“柠儿,你爹爹可说得在理?”那女孩——莫柠嘟嘴娇喝道:“爹爹好不害臊。”天歌哭笑不得,伸出长臂,一把抱起女儿,看着那篮子花瓣,笑道:“好柠儿,可给你爹爹,也编个花环。”莫柠吐吐小舌,道:“这些花瓣,要留给外公外婆,到了洛阳绿竹巷,柠儿要给他们编的。”
作者: 慧华    时间: 2019-4-2 16:37
  令狐燕将女儿抱过来,道:“好了,快进酒楼吧。” 众人进了酒楼,吃了饭菜。令狐燕叫小二开个房间,将莫柠哄睡了去,返回酒桌。天歌温切注视,道:“柠儿睡了吗?”令狐燕温婉微笑,道:“我哼些小曲,柠儿自是睡得香了。”天歌笑道:“便若当年,岳母大人哄你睡觉一般?”令狐燕粉面飞霞,低声啐道:“少要胡言。”便与天歌、常喜小酌之间,低声密议。
  令狐燕握着天歌手掌,温言道:“天歌,从东海来京路上,你所分析得,几无相差。那奸臣徐有贞,果是包藏祸心。眼下他拥立太上皇(朱祁镇)计谋得逞,连于大人也被其诬陷入狱。”天歌摇手道:“徐有贞这厮心胸狭窄,狡诈善妒。当年瓦剌军进逼京师,他提议举都南迁、偏安一隅之策被拒,自此于官场之上,一直不顺。若待得朱兄(明代宗朱祁钰)病危,这厮贪慕权势,自会有所举动。不过......”忽地叹息一声,眉宇晦暗,令狐燕温言道:“不过什么呀?”天歌叹道:“不过我未曾料到,朱兄竟是毫无防备。徐有贞携太上皇政变复辟之举,得逞之间,却如此之快!更未想得,他竟对于大人,也心生歹恶、诬蔑忠良!”说罢,悲愤之间,一拳锤于桌面,竟引得这酒楼,也轻微摇晃。令狐燕吓得拉紧天歌衣袖,喝道:“轻点儿,你神功无敌,要将这酒楼都弄塌吗?”天歌伸手摸摸后脑,显得尴尬。常喜笑道:“莫哥哥威名所致,‘太玄神侠’可不是胡乱吹嘘的。”天歌伸手道:“好了,常喜兄,方才与你玩笑,可不要当真。你再说说,那徐有贞如何举动政变?于大人现下关押何处?”
   常喜欲要言语,令狐燕忽地抢道:“天歌,你倒是说说,于大人.......会否真有迎立藩王之心?”天歌面色坚定,铿言道:“于大人忠贞爱国,刚直不阿。要说于大人由此之心,那全是奸佞贼子污言蜚语!”令狐燕秀眉微蹙,凝视天歌,道:“可是......”天歌握紧令狐燕柔荑,叹道:“燕儿,你的心思我明白。虽说当年,我也曾离经叛道,那但是血气方刚、率性而为所致。于大人几经危难之中,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可远胜那时,轻狂不羁的我呀!”令狐燕顾盼流波,莞尔一笑,又道:“到底是当爹的人了,天歌,你确是跟以往不同了。”天歌也笑道:“你这做娘的,不也没得那么娇蛮了。”又朝常喜道:“常喜兄,你且直言说来,我自会好好打算、谨慎行事。”
  常喜敬了杯酒,说道:“莫兄弟,我也是道听途说。那是前夜,你那朱兄弟病危,由提督总兵石亨守榻,值守京城进出。哪知,石亨被那徐有贞蛊惑,这二人又伙同司礼太监曹吉祥,先迎接了太上皇朱祁镇,再由那石亨开了紫禁城门,派兵固守城内要道。如此,那皇位就换了人、变了天。”天歌紧攥拳头,气劲生风。令狐燕握着他手腕,轻轻拍了拍,又对常喜道:“那么,那朱祁钰被囚于何处?”天歌感受碗间温存,涌动劲儿消散下去,笑道:“燕儿,朱兄之事,咱们......咱们暂且不提,眼下,先设法救出于大人,方是要紧之事。”常喜道:“我弟兄常怒已去会那东厂严远复,想必,他会探听出线索。”令狐燕盯了常喜一眼,心中明白过来。
  三人吃了饭,常喜径自走开,莫天歌与令狐燕相携,来到女儿房间。只见莫拧小鼻轻哼,仍是睡得香甜。令狐燕将女儿被子裹紧些,轻声道:“天歌,你未叫常喜兄去会那严远复,可是另有安排。”天歌将视线从女儿身上移开,笑道:“燕儿,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不错,我叫常怒兄闯东厂,也是步了一手‘声东击西’的棋子。”令狐燕希夷道:“哼,瞧你那得意劲儿,不过使个小计,有什么好稀奇的。”天歌道:“燕儿,你也知晓,那‘喜怒无常’两兄弟性情迥异,常怒兄较之常喜兄,性情多是耿直爽快。可那严远复虽是狡诈,脾性也是耿直,若叫常喜兄去得,他再是滑头,那严远复也不买他的账。”令狐燕笑道:“所以,你叫常怒兄去,便是以毒攻毒,诱那严远复擅离职守,你便可趁虚而入?”天歌惊异道:“燕儿,你、你怎知,我已知晓于大人关押之处?”令狐燕道:“这两日,你常常在东厂天牢周边转悠。而且......”忽地脸上泛红,一阵娇羞。天歌笑道:“而且什么?”令狐燕羞道:“这两夜寝居,我觉你体内真气涌动,该是你运过那太玄神功‘照’字诀,探查出于大人气息。”
  天歌面上欢笑,将令狐燕揽入怀中,道:“好燕儿,你可真厉害。”又叹息一声,道:“我已嘱咐过常怒兄,今夜他将引蛇出洞,我便独自探狱,救出于大人。”令狐燕忧道:“你神功无敌,我原也放心得。只是,你也该注意一人。”天歌拥紧令狐燕,道:“便是那龙羽慕?”令狐燕点头道:“正是,那人虽退居幕后,难保今夜不会现身。”天歌道:“燕儿,你且宽心,岳父大人创那‘琴箫剑法’,早将那葵花妖功破得一干二净。那剑法我也使得精熟,才不怕那龙羽慕!”令狐燕伸指点中天歌眉心,嬉笑道:“那是我爹地功夫,你可别自居得意。”忽又皱眉,叹道:“不止那龙羽慕,还有那龙兴、木然,你也该防备着。这几日,我总觉这二人,也从东海侠客岛上,一路跟随,也进得京城了。”天歌忍不住张笑一声,道:“那龙、木二岛主,不过是武痴一对。他二人仰慕我这太玄神功,欲解开其中奥妙,也没有什么恶意。”令狐燕道:“我知晓,你那太玄神功精深奥妙,何况‘道可道、非常道’,你不是不说,只是说不清其中道理。”天歌亲吻令狐燕眉心,笑道:“燕儿,哎,我的事儿,到底有什么是你不知晓的。”令狐燕皱眉道:“别胡言了。今夜,你还是万分谨慎些!”天歌点点头。
作者: 冷蜢    时间: 2019-4-2 16:38
  时至夜晚,天歌独自吃了饭,披上青蓑、带着斗笠往东厂天牢处行去。一路上,但见京城之内氛围甚紧,大街上一列列巡兵往来,刀枪交错纷晃,这般紧迫气势,只比八年前“京城保卫战”之时,稍有缓沉。街上行人自顾低头走路,不予他人招呼议论。只有商铺、酒楼间,才见得人群议论纷纷、怯怯低语。
  天歌暗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现下这京城变了天,自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但愿那朱祁镇重坐皇位后,快些安定人心,清明理政,勿要再宠信奸佞之臣,重蹈‘土木堡’兵败覆辙。
  念及此,天歌又想到:当年,那朱祁镇便是宠信奸臣王振,被其谗言之下,御驾亲征,乃致兵败被俘,我武林人士,每每提及此辱,至今仍是切齿。于谦大人忠君爱国,“谋逆”之说乃无稽之谈,此番定将他救出,再与那朱祁镇面前陈述平冤,叫于大人复官原职,如此,才不致大明皇朝,又毁在徐有贞、石亨这等奸臣之手。
  一路思付间,天歌已来到东厂天牢后墙。天歌运起“散气”口诀,周身诸穴充盈真气,内体各经脉间亦有真气流转。万念俱湮之间,天歌心无杂念,只感觉体内经脉、穴位间真气游走、涌动,脑海间渐渐浮现蝌蚪状,又化作万千线条。待得那线条渐渐聚拢,便浮现出数百文字,便是那首《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待得脑海中,那《侠客行》诗句熠熠生辉、涟涟浮动,天歌屈膝展臂,双掌合十。双臂之间,少阴心经与少阳三焦经间乾、坤二气做分斗挪移。霎时,脑海中只留余“照”字。周身诸穴间真气,便依着“照”字笔画涌动流转。
  天歌运起“照”字诀,灵觉骤然剧增,便探查到,常怒与那东厂掌班严远复正劲烈缠斗。常怒使出“环斗怒掌”,双臂环展之间,劲力刚猛。严远复乃昔日东厂“天煞六复”之首,功力也不在常怒之下,只挥舞双袖,以轻御重。常怒双掌再是劲猛,在那连连如幻的袖影中,击不着实处。不过三五十招,常怒稍有力怠,严远复换过套路,便使出“六复长拳”,招式诡异而不失迅疾,直迫得常怒连连退守。
  天歌心急之间,运起异力,传音入密道:“常怒兄,且径自逃离,引他追赶。”常怒听得,出脚迫开严远复身形,怒吼道:“你这狗屁烂厮,有种的,跟你爷爷我来得,再战个痛快。”严远复道:“想使激将法?”常怒跳脚骂道:“你这死太监,被那姓龙的调教的畏缩了?”严远复忽地怒火升起,道:“休得辱骂龙大人!”常怒道:“格老子地,死太监调教出小太监,他妈的,都不是男人!”说罢,纵身跃至屋顶,飘然远去。
  严远复嘶吼道:“是不是男人?老子也叫你瞧瞧!”便指挥手下,一同追赶常怒。待得刀剑急乱声远去,东厂附院中,刹那间清静不少。天歌身形一展,脑海中浮现“星”字,亦如流星般闪身而去,越过那高大的院墙。只见院邸中寥寥草木,一片萧条。正东面两扇铁门间,两名守卫番役瞧见天歌似天神下凡,欲要惊叫。天歌又运“星”字诀,忽地一声闪至那二人身后,出指点穴,那两名番役便做了雕像。天歌摸出钥匙,轻轻开了铁门,又闪身如鬼魅,将几名押司点倒。
  一番兔起鹘落,不过瞬间,天歌行动之间,悄无声响、未起尘云。天歌点了墙上火把,往那阴暗潮湿的牢房深处探去。那过道甚是狭窄,只容两人并肩同行,两侧多是幽暗深牢。天花板不时滴落水滴,一排排铁门洞口,时不时伸出枯柴鬼手,这般鬼谲氛围,宛若地狱冥冥。
  天歌转过许多弯角,来到一处朱色铁门前。只听得一道高亢残音,呼呼喝道:
  “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听那刚烈悲壮之意,天歌心绪激烈、霍地眼眶湿润,轻声道:“于、于、于大人。”铁门之内,正是兵部尚书于谦!一阵铁索“哗哗”声响过,于谦嘶哑道:“啊,门外边儿,可是莫少侠?!”天歌再也按捺不住,双脚扎根,左臂轮滑屈转,掌间金光大盛,呼地一声拍出,便是以“倒”字诀,一掌之间有如排山倒海之势,便将那朱色铁门轰得粉碎。天歌奔进牢房,心中酸痛,只见于谦披发散面、四肢被铁链锁住,一身邋遢囚服上,几道殷红血条触目惊心!天歌齿间“咯咯”作响,悲道:“于大人,您、您受苦了!”说罢,掌间又聚金光,欲将那铁链掰断。于谦连连摇手,连带着铁链“沙沙”响过,又道:“莫少侠,且慢动手。那铁门厚若掌宽,又是精铁打造,也被你一掌轰碎,看来这些年,你功力又见增涨!”天歌摇头道:“于大人,且不提这些,你快随我出了去。”于谦道:“怎么,你也知晓政变之事?”天歌心中急迫,道:“是呀、是呀,于大人,有何问候话儿,咱们离了此地再说!”
  于谦摇着铁链,道:“徐有贞诬陷之事,莫少侠也有听闻了?”天歌抓来一条铁链,急道:“正是、正是,那奸人污蔑忠良,天下忠义之士,谁会信得于大人您有谋逆之心?”说毕,正要掰断手中铁链,忽地察觉于谦一脚踢来。天歌放开铁链,退身躲过那一脚,心中大惑不解,支吾道:“于大人,你、你、你这是......”于谦仰天长笑,悲意骤起,又道:“好、好,有莫少侠这等豪杰之士,能信我于谦为人,于某便立时命殆,心亦足矣。”天歌忽地涌出泪水,悲喝道:“于大人,您不能死,您也不该死。若叫奸臣污蔑之辞,辱您清明,岂不叫天下忠良之士寒心!”于谦长叹一声,道:“莫少侠,你可见过先皇?”天歌心知于谦所说“先皇”,正是朱祁钰,便叹道:“七年前我辞官隐退,直至今日,也未去见朱兄一面。”
  于谦道:“那时,先皇从瓦剌接回上皇(朱祁镇),你曾劝谏先皇让位,莫  于谦又是仰天长笑,慨然道:“莫少侠心系苍生,于某佩服!你所言之中,确有道理,不过,莫少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天歌擦过泪水,道:“啊,小子有何疏漏,还请于大人赐教。”于谦道:“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莫少侠,你只道上皇过于信亲、易受奸人蛊惑,却不知,这几年之间,上皇先是做瓦剌阶下囚,回了京城又遭先皇囚禁。如此凄惨遭遇,上皇亦是卧薪尝胆,已然具备坚毅、洞明之质,此乃王者之气概。”天歌一时不解,道:“于大人,你所说之事,是否为真?”于谦道:“莫少侠有所不知,你辞官隐退这些年,我曾私下探望上皇,言谈之间,上皇也对往昔之事多有悔悟。”天歌微笑道:“既是于大人体察,那多半是真的了......可是,那上皇复辟,为何信那奸臣谗言,囚您入狱?”于谦道:“莫少侠,你且想想,若是此刻,你身处上皇境地,该如何行事?”天歌沉思良久,忽地心中惶恐,惊道:“啊,我、我......我真是蠢,上皇虽重返龙椅,也是身受胁迫,对奸臣之言,哪敢不从?只是......”于谦道:“只是,上皇如何不私地下,放了我于谦?哈哈哈~”于谦几声苦笑,悲道:“莫少侠,你以前常言,朝廷之事,最是无情无趣。今日看来,此乃大彻大悟之见呀!上皇心有掂量,我于谦与那龙椅宝座相比,又何足挂齿?”天歌一时愤然,道:“既是如此,于大人,你便随我出了去,再去见那上皇,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且为他说清一切!”
  “不!”于谦豁然喝道。天歌捏紧拳头,愤愤道:“为何?”于谦站直身形,道:“莫少侠,方才你也提到,瓦剌国雄踞塞北,仍是虎视眈眈,可有此事?”天歌点头道:“正是。”于谦扬起双臂,铁链哗哗作响,便铿言道:“当年土木堡惨败,我大明二十万将士为国殉难,二十万,二十万呐!”于谦声气颤抖,显是悲愤不已,又道:“想我太祖皇帝驱逐鞑虏,打下大明江山。又经百年经营,数代英皇励精图治,本是国强民富。咳咳......”于谦咳嗽几声,又道:“土木堡一役,我大明朝不但损兵折将,多少贤臣忠臣,也做了陪葬。不止这些,还有钱粮兵马......咳咳”于谦又咳嗽几声,已然愤不成声。天歌忽觉灵台清明,上前扶住于谦,拍起后背,颤颤道:“是呀,土木堡一役,大明朝元气大伤,便是朱兄这几年明治,也难以复原国力。”于谦重重咳嗽几声,清顺喉管,道:“如今,我大明朝实是外强中干,瓦剌骑兵仍是犀利,焉能与之一战?现下,我大明朝须得稳定政局、励精图治。莫少侠,你若再救我出狱,找得上皇理论,他再是明理,但顾忌徐有贞、石亨兵政势力,又会陷于两难之境。届时,群臣定然各执一辞、结党联盟,朝堂之上岂不又起纷争?当年马顺之死(有兴趣的可百度一下)岂不重现?此时若瓦剌趁乱进犯,我大明朝便是岌岌可危!”
  天歌心中悲痛已然至极,浑身颤抖,流泪道:“于、于大人,您所言之事,我全然明了,那么、那么,您、您就......”于谦又道:“那徐有贞、石亨之辈,虽是嫉贤妒能,但也实有经天纬地之才。于某愿以此命,换得朝堂稳定清明。如此,上皇也可坐稳龙椅,施展抱负。”天歌哽咽道:“于大人,您、您......”于谦叹息一声,道:“于某一生清廉,对那是非功过,原也看得轻。今日虽受冤孽,但后世之人,定会还于某清白!”天歌挥袖擦泪,道:“会的,一定会的!”望着于谦坚挺身影,天歌又道:“于大人......小子也不勉强你了,有何相求,尽请告之!”于谦缓缓坐下身,盘坐而卧,理过乱发,道:“莫少侠,今日一别,便待得下辈子相叙。于某还想再瞧一瞧,你那太玄神功!”
  天歌脑海轰然响过,心中沉痛,道:“好!”说罢,运起“散气”口诀,诸穴、经脉间真气充盈,脑海中重又聚齐蝌蚪文。天歌伸并右手食指中指,指间金光大盛,便于墙壁之上,指刻之间,若龙游凤舞。灰土哗哗落下,不多时,墙上便多了一幅苍劲挺立、豪放宏烈的《侠客行》: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
  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
  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
  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待得刻完,天歌心中仍是难受,只觉一生刻画这《侠客行》,只今日最是体味个中真意。于谦抬望那苍劲字体,哽咽道:“好、好,好一句‘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于某此生无悔亦!”天歌霍地跪下,咸泪倏然,道:“于大人,当年若不是您力挽狂澜,赢得‘京师保卫战’,大明朝早已亡国。您为国为民,侠骨留英,乃是真正的大侠客!请受小子一拜!”说罢,便曲下长身,重重一磕。
作者: 锯祈    时间: 2019-4-2 16:39
  天歌一阵叹渭,心中酸楚万千。莫柠忽地取出一圈花环,挂在天歌颈脖间。天歌闻着沁人芬芳,将女儿从身后揽过,笑道:“丫头,你早就给爹爹编好的?”莫柠吐吐小舌,道:“是妈妈要我留着,在爹爹不高兴时,再拿出来的。”天歌心中温暖,与令狐燕脉脉相视。
  忽地,马车骤然停下,天歌心头一震,探察道周围有刀剑、盔甲沉沉响动。天歌抱紧莫柠,又“嘘”地一声,示意令狐燕冷静。待得一阵整齐脚步声、哄哄作响,只听得一人喝道:“莫教主,只是您在车上。”天歌、令狐燕一时心惊,相互对视,说道:“谢钰宾?!”令狐燕从天歌怀里接过莫柠,道:“这人也不算坏的,你且去招呼一下吧。”天歌点头道:“正是。”便跳下车厢。只见一队银铠官兵战列严整、枪立如林,数十根火把赤炎熊烈。为首将领披铁叶连环甲、头戴尖顶红缨盔,气质威武嶙峋,便是禁卫军主将谢钰宾。天歌抱拳道:“谢堂主......”谢钰宾挥手示意官兵退开十步,回礼道:“莫教主,我早已不是那嵩山派堂主,您便称呼一声‘谢兄’。”天歌见火光熊熊之下,那铁叶甲闪着红光,笑道:“谢兄做这将军,也比做那堂主,更是威风。”谢钰宾道:“怎及得莫教主昔日麾下雄兵百万、意气风发?”天歌摇手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已闲云野鹤、逍遥世外,谢兄也改一改口吧。”谢钰宾道:“闲散世外,也教人艳羡。只是......”见着谢钰宾眼芒闪烁,天歌疑道:“谢兄,今夜你伏兵于此,可不是与我为难吧?”
  谢钰宾连忙摇手道:“非也、非也,当年承蒙莫教......哦,莫大侠仗义,谢某残喘此命。只是,谢某受人相托,想请莫大侠,去探访一位故友。”这时,令狐燕抱着莫柠跳出马车,道:“谢兄,你受何人相托?”谢钰宾抱拳道:“哟,令狐小姐,可别来无恙。”令狐燕道:“我与夫君自是无恙,也不知,今夜夫君见那故友,会否有恙?”天歌走到令狐燕身边,道:“我既是闲散世外,也不愿多见故友。”谢钰宾剑眉微微挑动,又从身后取出一物,道:“莫大侠,你可认得此物?”天歌和令狐燕看见,那是一把玄铁菜刀,天歌浑身一颤,忽地说道:“朱、朱兄?”又看向令狐燕,令狐燕眼神涣散,道:“你若想去,便去得吧。不过......还是谨慎些。”谢钰宾又道:“莫大侠,谢某以向上人头担保,吾皇相托,只欲与你相叙旧情,绝无半分歹意!”令狐燕喝道:“当年,便是那朱祁钰差使你,追杀我夫君,但愿,你那项上人头,可不是随意别在脖子上的。”天歌沉默一番,拍过令狐燕,道:“燕儿,你且放心,我便去会会朱兄。有些恩怨......也当与他了结。”令狐燕道:“你......你还是小心些。”天歌道:“朱兄已然式微,我这做弟兄的,该是看望一下。”令狐燕缄墨不语,轻轻点头。
  谢钰宾牵来一匹宝驹,只见其体型健硕,浑身火红鬃毛,天歌与令狐燕欢喜道:“火儿!”谢钰宾道:“此马,便是吾皇派人于深谷中寻得,豢养至今。莫大侠,你也该宽些心吧。”火儿嘶鸣一声,踱步到天歌身前,不住地蹭着。令狐燕轻抚火儿面颊,哭道:“乖火儿,你还活着。”天歌翻身上马,身形飘洒,便道:“谢兄,领路吧。”便拉一拉马缰,火儿扬起前蹄,一声嘶鸣。周围官兵见了,只觉天歌豪迈之气霍得洋溢。
  天歌随着谢钰宾队列,又进了东城门。此时已是深夜,大街上空空荡荡,不复白日间宣繁熙攘。待得往南骑行,越过一片荒败残垣,但见一栋灰蒙蒙的建苑,墙门外枯叶散乱一片、几株古木残枝干虬曲杂秃。矮旧的门寰外守着几列卫兵,谢钰宾走上前,出示腰牌,卫兵便放行得。天歌随谢钰宾进了苑落,只见寒风卷尘、甚是萧败。
  谢钰宾指向中间阁楼,道:“吾皇便在上边儿,莫大侠你自去得。”天歌望向那灰色阁楼,心间涌起异样,往昔之事浮现心头,又是五味杂陈。天歌与谢钰宾礼别,轻轻登上阶梯,忽听得: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天歌心沉寒谷,但听得朱祁钰声色沙哑缓沉,便知其弥留将至。念及往事,天歌心间浮现豪情,吆喝道: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燕脂凝夜紫。
  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唱罢,天歌眼眶湿润,便听得楼上微微响动,那扇屏门“吱呀”开启,走出一消瘦身影。天歌流下两行清泪,大步跨去,只见那朱兄弟身披浓黄九龙长锦,虽是显得威赫,但双眼浮肿、印堂昏霾,哪还有昔日英气?
  朱祁钰佝偻身子,咳嗽几声,道:“莫、莫......莫兄弟,你......你来了?”
  “恩,你叫我来的。”
  “是、是。”
  “你叫我来,所为何事?”
  “只想见见你?”
  “再无它事?”
  “仅此而已。”
  “好。”
  “好、好......咳咳,进来说话。”
  天歌但觉心若止水,平静无比,偷偷擦过眼泪,面色冰冷,进了阁楼。天歌先是望见,那昏暗的房间内,只一盏微弱的油灯,亮着明火。窗户被微风“吱呀”摇曳,天歌瞧见房屋正中,一木桌之上,摆着一副棋盘,上面数十枚黑白子交错综繁。朱祁钰慢慢移步,拉着天歌衣袖,缓缓坐下,望棋盘上吹口气,扬起一阵灰尘。朱祁钰又端来两盘棋盒,道:“莫兄弟,这局棋,可还记得?”天歌淡淡道:“这是当年朱兄你,与我最后一次对弈。”朱祁钰摇手笑道:“不、不,这局棋还未下完,怎算得最后?”天歌望一眼棋盘,只见黑子占据四角实地,但腹地空虚,多被白子占据,而四边之处,则是旗鼓相当。天歌哽咽一声,道:“朱兄,若是我记性不差,那时,你可是执的黑子?”朱祁钰道:“不错。”天歌抱拳一礼,道:“朱兄,我莫天歌棋艺,多是由你教授。咱们对弈之间,也是你赢得多些。”朱祁钰道:“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当年未分胜负,我也是如鲠在喉。今日,咱们不议它事,只管下棋。”天歌淡然道:“好!”朱祁钰又道:“若我记得不错,下一手,该是你白子落得。”天歌凄然一笑,道:“可我记得不差,那时,我盘算许久,未知落子何处。”
朱祁钰盯着天歌眼睛,伸伸手,请其落子。
  天歌掌间运气,凌空吸来白子,随意之下,落子中间腹地。朱祁钰眉头一皱,道:“莫兄弟,当年你我对弈,你一味行子中间,不占边角,可很是吃亏。今日,为何你依旧如此?”天歌一言不发,朱祁钰叹息一声,落子边角。如此对弈几十手,天歌依旧落子中间,朱祁钰已将边角白子具数分隔。待得天歌落完一子,忽地起身道:“朱兄,这一盘我输了,您保重身体,我就此告辞。”说罢,欲转身离去,朱祁钰怒喝道:“莫天歌,你这是何意?”天歌慢慢转过身,忽地拔出腰间所别的玄铁菜刀,扬臂掷去,便“嘭”地一声,插于朱祁钰身旁木墙。天歌说道:“朱兄,你且看那菜刀上,所刻是何?”朱祁钰看一眼,道:“RIGHT,那是洋文,便是正道之意。”天歌又道:“另一面呢?”朱祁钰道:“WRONG,荒谬之意。”天歌道:“那菜刀刀柄上呢?”朱祁钰道:“HEAR,用心之意。”天歌又道:“你可知,当年我送你此刀,用意为何?”朱祁钰笑道:“我如何不晓得,世间之事,亦正亦反、亦对亦错,这正邪对错之间,不过一线之隔。”天歌道:“那刀柄上,为何写着用心。”朱祁钰道:“那可是你常说的,行云流水、任意所致,只要无愧于心,方可笑傲江湖。”天歌叹口气,道:“你既然懂,当年为何不听我劝,还、还......啊,伤感情之事,不提也罢!”朱祁钰缓缓坐于棋盘上,沉思往事,说道:“不错,世人皆道,是我朱祁钰贪恋皇位、对兄长(朱祁镇)冷酷无情。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如何放心,将大明江山,再交给一个曾被瓦剌囚掳的皇帝?兄长宠信奸佞,差点将这中原山河,拱手让与瓦剌鞑子,他又有何颜面,再做那金銮龙椅?”天歌冷笑一声:“哼,借口。”
  朱祁钰忽地勾着腰身,重重咳嗽几声,道:“你一味视我为权利腐蚀,利欲熏心,岂不知,大明江山,皇位至尊,须得能者居之。”天歌摇头道:“朱兄,你站于我这边,且看看棋盘上白子所列,乃是何字?”朱祁钰走去一瞧,心头一震,便是“不争”二字。天歌道:“朱兄,你该是明白,当年我为何不受瓦剌可汗之位?为何重做明教教主,相助于大人,抗击我故乡骑兵?为何助你朱兄,诛杀王振旧党?”朱祁钰望向天歌,见其双目烁金,笑道:“哈哈哈,你是不是看了那句‘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好,莫兄弟,我果然没敲错人,你分明暗藏祸心,还伪装得这般清高?”天歌怒道:“直到现在,你还是这般多疑猜忌。朱兄,你也扪心自问,你我初识之日,你可是这般性情?又是谁,杀死了那个风度翩翩、宽厚仁儒、忧国忧民的‘朱煜’。”朱祁钰想起,昔日南京城与天歌初会,自己称名“朱煜”,心中一痛,道:“莫兄弟,若是你我异地相处,你也是聪慧过人,坐于那龙椅高位,怎不会提防入微?你道我因权势之间,性格大变,怎知我心中无奈?当年我囚禁兄长,朝堂之上,定是有人不服。但人心韬晦间,表里不一,我又如何不能提防?若不是如此,只怕朝堂之上,又冒出一个王振,毁我大明江山!”朱祁钰说罢,又咳嗽几声,头脑昏聩,天歌微微怜悯,上前将其扶至床上,道:“朱兄,我......算了,我不明白,我只是江湖浪子,对这政见之事,实不愿陷得太深。”朱祁钰拉着天歌手臂,笑道:“莫兄弟,我朱祁钰一生知己,唯你与于大人而已。当年误听谗言迫你远走,我每每思之,也是追悔莫及。”天歌叹息之间,又道:“其实,前夜那徐有贞、石亨举上皇政变复辟,也是你默许之策?”
  朱祁钰惊道:“你、你、你怎知?”天歌道:“那石亨有勇无谋,你如何教他守得身畔?以你谨慎性情,如何不做半点防备?”朱祁钰哈哈大笑,道:“好、好,到底是我知己。不错,我身患绝症,自知于人世不久,况膝下无子嗣,就且顺阶而下,急流勇退。何况,囚禁兄长良久,我也心存愧疚。”天歌叹道:“朱兄,你......哎。”
  忽地,楼阁阶梯“咚咚”作响,却是谢钰宾闯来,惊道:“莫大侠,快些走吧,东厂贼人于城内搜索,快到这里来得!”天歌握着朱祁钰冰冷柴手,担忧道:“朱兄,我......我真要告辞了。”朱祁钰望向天歌,忽地走到一木柜间,拉出一卷布帛,取来笔墨,叹道:“莫兄弟,朱某今生,欠你实多,今日相别,我也赠你二字,你且谨记!”说罢,咳嗽一声,执笔蘸墨,寥寥数划间笔走龙蛇,递于天歌。天歌展开看去,便是“从容”二字,蓦地眼泪盈眶,心中一恨,收了布帛,道:“朱兄,告辞。”便运起“去”字诀,纵身而去。
  天歌一路飞驰间,越过城墙,站立城楼之上,回望一眼,叹了口气,便返回层林中。令狐燕与莫柠仍旧守候马车旁,天歌飞奔而去,心间温暖畅快。世上,又有何事,及得上合家欢聚?天歌亲亲妻女脸颊,笑道:“我们走吧。”令狐燕拍过天歌肩上灰尘,道:“朱兄可还好?”天歌摇摇头,默然不语,令狐燕心中晦暗,也不追问。莫柠哼着小鼻,道:“妈妈,谁是朱伯伯?”天歌抱起女儿,道:“柠儿,明日咱们就离开此地,你要爹爹、妈妈,带你去哪儿玩儿得?”莫柠娇喝道:“我要去洛阳绿竹巷,看望外公、外婆,我还要上华山,看望舅舅、舅妈。”令狐燕抱过女儿,道:“好、好,妈妈带你去就是。”看向天歌,道:“走吧,离开这是非之地,外面的世界更是广阔。”天歌摸摸袖中布帛,摇头道:“不、不,外面的世界,跟叫人从容。”欲要上马车,呼听得一声马嘶,却是火儿奔驰而来。天歌忽地觉悟:难怪朱兄知我来得京城,该是火儿察觉我行踪,有了异样。
  见火儿奔来,令狐燕亦是欢喜。于是,三人一马一同相携,与夜色幽林中,缓缓而行。待得旭日初起,天歌但见荒郊野外,残兵断刃随处散于草野之间,不禁感慨不已。令狐燕道:“东海沿边,多有倭寇流窜,烧杀抢掠,当真十恶不赦。”天歌道:“好,待得去了洛阳、华山,咱们就去得浙江东海沿边。”说罢,放眼窗外,只见得旭日东升,金芒万丈.....


预告:莫天歌与令狐燕前去洛阳探亲,将有何事发生?明英宗朱祁镇复辟,如何稳定朝廷?龙兴、木然会否继续寻索莫天歌踪迹?东海倭寇祸乱由何而起?且看第一卷 华山学艺  第一章 反目
作者: 霓选    时间: 2019-4-2 16:40
第一卷 华山学艺


【第一章 反目】
旧游无处不堪寻,无寻处、惟有少年心。——《小重山》章良能

  “爹,仇(qiu)伯伯家还有多远?”
  “不远了,进了城里,往东巷拐进三里便是。”
  “爹,我、我肚子在‘咕咕’叫呢。”
  “凡儿,是不是饿了?这夹馍先拿去啃着。”


  时维二月,正是冬末之际、春归之时。广袤的天地间微雪纷飞、卷尘如。洛阳城门外,夹道如肠,延伸至青天寒云之间。长道远处,一对父子相携走来。那父亲身形魁梧,健步稳着,那儿子不过八九岁数,只及父亲腰腹之高。


  二人俱着青蓑灰笠,一手提着长剑,一手挎着行李。行至城墙下,父亲伸肘轻碰儿子小脑袋,二人收过长剑,微微拉低斗笠。数名盘查官兵走来,先是一眼瞧见那父亲手中青色长剑,伸手拦住:“等一下。”那对父子心中一紧,站立原地。父亲紧攥右拳负于身后,左手紧紧按住儿子肩膀,一名巡兵按张画像走来,吆喝道:“妈蛋的,将斗笠摘了!”父亲轻轻拍过儿子肩膀,摘下斗笠。周围闲人微微惊呼,只见那父亲浓眉怒目,蜡黄方脸上,右眉角至左鼻梁间,贴有大块的膏药搌布,两侧鬓发杂乱如残,莽气十足。


  巡兵按图端详那父亲,皱眉摇头,又吆喝道:“哼,不是滴咯。你们这些江湖中人,就是爱添乱子。”父亲剑眉挑动几下,低声道:“这位官哥说得,我听不明白。”巡兵道:“要你明白什么......咦,你手中宝剑倒是宝贝,叫老子瞧一瞧?”儿子忽地上前一步,喝道:“这是我家传宝剑,不许你碰!”那巡兵半是恼怒半是嘲笑:“小毛子,毛都没长齐,就要学大人说话了,啊!”又伸手欲扯那孩子头顶丫髻。那孩子忽地伸手,五指张锁,死死摁住那巡兵手腕。巡兵“啊哟”一声,惊声入天,便猛地一拉。孩子力气本就不大,便被拽倒在地。父亲齿间“咯咯”作响,欲一拳哄出,但强自按捺下,静静地扶起儿子,拍掉其身上尘土。又抽出长剑,只听得镝鸣清脆、见得锋影森寒。巡兵一把夺来那剑,啧啧赞叹。见那巡兵把玩许久,全无归还之意,孩子纵身而起,小拳磕在巡兵手腕之上,夺回宝剑。那巡兵可恼上业火,唤来几名同伴,怒喝道:“小毛子,活得不耐烦了,今个替你父亲好好管教管教你!”


  父亲心中业火亦是涨满,右臂轻展,左腿圆跨,只以左边肩头顶出。那前头的官兵只觉胸口似被钝锤击中,气血翻腾,退了好几步,连带身后数名官兵,俱数跌倒在地。父亲收拾身形,拉回儿子,朝那群官兵抱拳道:“几位官哥,多有得罪。”那群官兵平时作威作福,不过欺软怕硬,纷纷起身拍屁股,哆嗦退几步,说道:“这位爷,你客气了,请了、请了。”父亲叹口气,欲随儿子离去,忽听得身后一道杂硬声:“这位大侠,好似哪儿见过?”父子两回头望一眼,只剑一名身形矮小的黑衣剑客。儿子正觉惊异,父亲忽地瞧向四周,拉着那黑衣剑客,故作笑意:“哎哟,是老赵呀,来、来、来,好久不见,咱去喝上两杯!”这时,一名官兵喝道:“等一等。”那父亲怒目瞪去,那官兵心中畏惧,哈腰道:“啊,你们......你们进去吧!”父亲抱拳礼过,携着儿子,拉过那黑衣剑客,越过城门,寻着一僻静小巷里的茶摊,坐于角落、点了茶水。此刻安定,那孩子才瞧得清楚,只见那黑衣剑客外着素袄,内里白衬左衽,两臂绣有几瓣菊丝。而长面窄目、高束尾辫间,似是东瀛番人

  那东瀛剑客伸手巾擦过长凳,才坐下笑道:“我可未瞧错,果真是福建‘铁云神剑’云淮义云大侠。”声气仍是夹杂生硬。那父亲——云淮义收过手中宝剑,轻呷口淡茶,低声道:“你如何来得洛阳?”东瀛剑客单手捧起茶碗,细细一嗅,忽地“咕噜”一口,将碗中茶水灌下肚,笑道:“云大侠一介武夫,也懂得品茶之趣?”云淮义叹道:“此际,我无心品茶。丰臣原治,你有何话,可否快人快语?”黑衣剑客——丰臣原治倒扣茶碗,忽地一掌拍碎,而茶桌纹丝不颤。云淮义盯着那宽大的手掌,眉头微皱,说道:“你我决斗之约,尚在一月之后。此刻我有要事,你何必一路紧逼。”丰臣原治忽地将左腿搭上长凳,鄙夷道:“怎说得上紧逼?自那事之后,我可很担忧你安危。”云淮义忽觉心痛,双拳紧攥于桌前。丰臣原治又道:“你一家七口被莫名屠戮,只余虎子傍身。恐怕,你心中该是明白,凶徒是何人吧?

  云淮义抬头瞪去,目光灼烈,丰臣原治拍手笑道:“怎地,你怀疑之人,可是我吗?”云淮义忽地拔出宝剑,锋影倏然飞划,又迅疾收剑入鞘。刹那之后,丰臣原治额前一缕黑发飘落。丰臣原治面色安定,混若未觉,微笑着看向云淮义儿子,道:“云大侠,你所说要事,可是将慕凡安定好?”云淮义心中涌上酸楚,拂过儿子——云慕凡后脑,说道:“凡儿,咱们走了,快些到你仇(qiu)伯伯家。”云慕凡点头,欲要起身,丰臣原治忽地站起身,伸臂拦挡,说道:“云大侠,别的事儿我全然不管,可你得活到一月之后,你我决斗之时。此刻我有一言相劝,你最好另觅他境。”云淮义笑道:“我贱命一条,你无需忧挂。”丰臣原治神情无奈,摇头道:“也罢也罢,你们中原之人,便是如此憨傻。”说罢,从腰带间取出一方折纸,伸指掷去,又道:“我不学你们中原那套,什么锦囊妙计,不过摆摆架子。若是这两日生出事端,你照纸上方位逃逸,自可安身立命。”说罢,抬头一笑,磕着木屐扬长远去。云慕凡先是接过那折纸,展开看去,只见朱笔描画,于洛阳城郊外,圈划一方竹林之地,下书数个潦草汉书:“洛阳绿竹巷”。


  云淮义拿来那折纸,收于怀中,说道:“凡儿,你记住,江湖险恶、人心蛊惑,对你面善和悦之人,多半暗藏祸心。”云慕凡点头道:“是的,爹爹。那么,那位秦叔叔,还有方才那倭人......”云淮义嘴角抽搐,又道:“若是你看不透那人虚实,便不要去结交,只需敬而远之。”云慕凡念及灭门惨境,只觉胸闷之间不能呼吸,颤缩之下欲要掉泪。云淮义拉过云慕凡,说道:“慕凡,你还得记住,男儿家顶天立地,不到悲情不落泪。若要落泪,也勿需叫人瞧见!如此,便不枉你为云家之后。”云慕凡擦过眼泪,微微点头。父子两付了茶钱,相携行去,只见冷清的大街上依旧微雪淅沥,天空灰霾一片。
作者: 幡窑陡    时间: 2019-4-2 16:40
            额~
作者: 蔺雪晴    时间: 2019-4-2 16:41
  云氏父子两拐进城东小巷,行至一方墙大院前,只见得门庭宽敞、匾额锃亮,一书斗大“仇府”金字,倒十分度眼。云慕凡见两边蓝底朱字,书有一联:“风林坐地,舞文弄墨挥豪书道义;星河在天,翻江倒海长剑辩乾坤。”云慕凡少时熟读经书,颇通其中义理,说道:“爹爹,仇伯伯这些年,是为朝廷效力?”云淮义点头道:“正是,慕凡,咱们投寄篱下不比故里,需注意礼节。”云慕凡望一眼大门,心中微俱,低哼道:“可是爹爹,我、我担心......”云淮义道:“好了,先进去吧。”说罢,深吸一口气,携着云慕凡越过大门,径自走入庭院。院中一名灰衣老叟自顾扫地,云慕凡唤了一声,那老叟未有回应。云淮义道:“那老伯幼自幼失聪,不必礼唤。”携同云慕凡穿过庭院。见正厅房门紧闭,云淮义唤道:“仇兄,故人相访,可得叨扰?”房门“哗”地响开,却跑出一名俏丽的小女孩。那女孩身着黄裳,忽地一下跑过云慕凡身畔。云慕凡躲让慢了些,与其肩膀相撞,目视那女孩往奔出大门,还撞倒门外一名乞丐。

  “死丫头,快回来!”惊异之间,云慕凡又见一皂锦束巾的官家人迈步奔来、呼呼生风,长脸之上,那鹰钩鼻端得显眼,丹目之上却是秃秃眉毛。云淮义碰过儿子肩膀,又朝那人抱拳礼道:“仇兄。”那官服之人便是锦衣卫试长仇断千。仇断千喜上颜表,拍按云淮义双肩,笑道:“云兄千里迢迢,定是劳累。啊,小凡也来得。”拂过云慕凡额顶,仇断千又道:“啊,小女顽劣,倒叫云兄看了笑话。”云淮义道:“哦,仇兄多礼,只是......”仇断千伸手劝道:“好了、好了,先领虎儿入榻,我还备得酒宴,为云兄接风洗尘。”唤过数名仆役,一边安置云家父子入得客厅,一边出门寻索小女。
作者: 皮娅天    时间: 2019-4-2 16:42
            更贴好给力啊!你这楔子是我所见过武侠里最长的,我预估这篇能写到六百万字!好好灭了安倍!
作者: 嘐酬    时间: 2019-4-2 16:42
  云淮义领云慕凡,随仆人入了厢房,置好行李。云慕凡心有忧贷,坐于床榻边沿,低声道:“爹爹,我、我觉得......”云淮义已对镜理好鬓边乱发,扯下脸上搌布,其间遮掩却是一道触目惊心的刀痕。云淮义止断道:“凡儿,你且看看窗外,有无闲杂人等?”云慕凡轻轻推开窗棂,环视院落,回头道:“爹,外边儿没人。”云淮义按着云慕凡双肩,嘴角一阵微颤。云慕凡见爹爹虎目中泪光微现,多了几许怜疼与无奈,便道:“爹,你、你怎么了。”云淮义道:“凡儿......方才那女孩是仇伯伯千金。现下你趁着四处无人,从窗落里越墙而出,到街巷上寻着你仇妹妹。”云慕凡未及多想,点头应道,便轻轻推开牖户,纵身一跃,无声无息之间越过围墙。
  
  云淮义叹息一声,径自走出屋外,随处散心。但见庭院花木枝叶间霜雪覆盖,纯灵轻洁,虽是纤尘不染,只是阴天云低,也令人颇觉窒息。云淮义心间沉重时,仆人吩咐用膳,便随其一道行至客厅。厅内烛火通明,四色菜肴被照得明亮,惹人垂涎。仇断千笑意满面,拉过云淮义双臂,快语道:“哎呀,云兄许久不来相访,莫不是嫌弃我家居简陋?”云淮义随其坐下,抱拳道:“仇兄多礼,只是最近江湖之上颇不平静,我有许多要事亟待处理。”仇断千斟了两杯酒,笑道:“云兄侠名远播,江湖之上无人不晓。只是......啊,咱们不提外事,难得今日有这闲空,可得好好喝他两杯。”说罢,两人举杯对饮。此时,窗外寒风凛冽,吹打窗门,一片“哗哗”之声。仇断千唤过仆人闭紧门窗,又道:“咦,怎不见得小凡?”云淮义道:“凡儿一向拘谨,我怕他闷得慌,便叫他外出散心。啊,不知小女可寻得?”仇断千叹息道:“哎,嫣儿性情顽跃,她更是坐不住。且由得她去,时候晚了,她自会回来。”云淮义又敬过一杯,叹道:“咱们已是为人父母,对子女之事,该是多有忧劳了。”仇断千盯过云淮义一眼,又饮过一杯酒,叹道:“是呀,自拙襟病逝,仇某管教无方,才至劣女顽性。”


  云淮义心中忽地沉痛,很快镇定面色,叹道:“雪师妹......也去得安详,仇兄可好生将息。”仇断千抱拳道:“承云兄之情,这数年我与嫣儿相依为命,食朝廷俸禄,日子也过得安详。”饮过一杯酒,又道:“啊,倒是云兄你......我已听得江湖传言,福建那边发生大事......”云淮义心中又是一沉,痛若锥绞,兀自斟酒饮过,漠然不语。仇断千忽地取出一柄宝剑,只见剑鞘装饰精丽,剑肩处镶有蓝玉,其间黄瑕若星河悬垂。仇断千将那宝剑“啪”地置于桌上,双拳紧攥、青筋爆起,厉声喝道:“云兄,你告诉我,汝家七口灭门惨案,是不是那东瀛矮寇干的?!”云淮义盯了那宝剑一眼,摇头道:“不、不是那丰臣原治。”仇断千又喝道:“云兄,那你已知是谁人做的?你快些说来,咱们兄弟一场、同仇敌忾,仇某定为你讨回公道!”
作者: 蒯冰洁    时间: 2019-4-2 16:43
  云淮义忽地站起身,举杯敬过,仰脖子吞下涩酒,缓缓道:“仇兄仗义,云某这里先谢过。只是云某有一事相求!”仇断千也站起身,抱拳道:“云兄相托,虽万死也定不相负。”云淮义道:“仇兄,你可能替我,照料好凡儿(云慕凡)。”仇断千道:“云兄何故作此相托?你我兄弟一场,咱们已结亲家,嫣儿婚事,还由得云兄做主。”云淮义走上前,拿起桌上那柄蓝玉宝剑,轻轻抽出,只见剑锋锐利森寒,叹道:“多年未见,星河剑依旧锋锐,只是这剑鞘之上,多了许多尘埃。”仇断千叹道:“这是拙襟遗物,睹物思人,公干之时,我不能使之沾染奸人污血。”云淮义狂笑数声,悲叹道:“既是雪师妹遗物,云某能死于此剑之下,此生无悔。”说罢,将那宝剑还至仇断千手中,忽地将手中酒杯猛掷于地上。


  仇断千正惊得目瞪口呆之时,只听得门窗外一阵喧哗,脚步声、刀剑声杂乱不已。门窗相继被快开,涌进数十名锦衣卫刀手。房梁上也忽地垂下绳索,数名刀手倒挂悬垂,纷纷滑落于地,便将这小小的客厅围得水泄不通。一时间,客厅之内氛围凝重,寂静之间,还能听得屋外“呼呼”地风雪长啸声。


  云淮义巍然不动,环视四周,站定桌前,喝道:“仇兄,这才是你为我备下的真正‘酒席’吧?”仇断千堆笑面容忽地阴沉下来,张笑一阵,道:“云兄,还是被你瞧出名堂了。”云淮义按紧腰间长剑,道:“先前在洛阳城门,我见城门巡兵按图盘查之人,却是秦坚兄弟。仇兄,一月之前,我与秦坚兄弟抢在那丰臣原治之前,从于谦大人故居中寻回那张中原军事地图。秦兄为我引开追兵,先前已说好将投奔你处。你说说看,除了那丰臣原治,还有谁能将秦坚兄弟出卖得?”仇断千咧嘴笑道:“云兄,你为何不去怀疑那矮寇,却来怀疑我了?”云淮义道:“你可知,那丰臣原治已与我订下决战之邀。那人虽是为东瀛之国卖命,可也算得光明磊落。此等卑鄙无耻伎俩,他是万万做不到的。”仇断千放声大笑,道:“是呀,昔日仇某夺你心爱师妹,在你眼中,我便是无耻小人了。”又一抬手,周围锦衣卫刀手逼近两步,仇断千又道:“云兄,明人不做暗事,仇某也不再隐瞒,你一家七口,具是命丧我手。你爱妻丧命之前,可叫咱们兄弟几个快活了一把,啊,哈哈哈~”周围数名衣着鲜丽的刀手也纷纷奸笑。


  云淮义攥紧拳头,心痛万分,强自按捺下,厉声喝道:“你......你已做了朝廷鹰犬,何苦再为难于我?”仇断千怒目瞪去,喝道:“不错,我与你兄弟相称,还不是全看在雪师妹份儿上?云淮义,我数次劝你投身朝廷,与我共享富贵。你数次推阻不说,还三番四次,坏我平步青云的好事。”云淮义怒不可遏,浑身颤抖,怒叱道:“朝中奸臣当道,东厂鹰犬勾结锦衣卫陷害忠良,于谦冤死之事天人共愤!仇兄,你莫为那浮云富贵,甘做那曹吉祥走卒!”仇断千忽地面色晦暗,沉痛叹道:“云兄,你若早些时日提及,我还能听你一劝。只是此时,仇某已不能回头,与你反目,实属迫不得已。”云淮义张笑若哭,无奈道:“好一个迫不得已。”仇断千道:“云兄,你我毕竟兄弟一场,只要你交出那张军事地图,我自当请求曹公公从轻发落。小凡也是我未来贤婿,我必视如己出、好生照料。”云淮义摇头道:“休说我不知地图下落,便是知道,也定不会告之与你。那军事地图关系中原社稷命脉,岂能叫那曹阉人夺去,再度勾结异族?仇兄,此种关系重大,容我一时半会儿,不能与你细说。”仇断千张笑道:“如此说来,你是一意孤行,不肯听与我?”云淮义忽地拔出腰间宝剑,只见剑锋绽放炫目寒芒,周围刀手纷纷抬手遮掩。云淮义长剑相指,凛然喝道:“我已说过,能死于星河剑之下,云某亦无恨!仇兄,你动手吧!”


  仇断千道:“哈哈,好!我也领教一下,这‘铁云’剑的威力!都给我让开!”周围锦衣卫刀手又退开数十步,让出一方开阔之地。仇断千纵身一跃,欺身上前,云淮义也一脚踢翻那桌酒菜,挥剑相迎。二人具是剑中高手,两柄绝世宝剑交击之下,火星四溅,剑芒纷繁。周围刀手审视之下,只见人手剑招具是奇快稳着,剑身开阖之间力凌千钧。若是换了寻常刀剑,数招之间必定断刃。眼下“铁云”宝剑与“星河”宝剑俱着二人刚猛内力,“乒乓”之声纷起,若击撞钢钟,剑刃之间窜出阵阵火花,盖过烛火将一方小间照得明若白昼。
作者: 蒯冰洁    时间: 2019-4-2 16:44
  待得仇断千一招“掷地有声”,挥剑劈下,剑影如虹,云淮义翻转手腕,霍地收回剑中力道。待得“星河”剑剑身劈近,云淮义手腕又是轻巧一翻,“铁云”剑身若灵猿攀树般,缠进“星河”剑身。云淮义见对方剑招被破,肩胸之处有大片的破绽,欲再度用力刺去,忽地眼前闪过金星,脑颅中阵阵眩晕,双脚一软,霍地瘫软倒地。云淮义使尽最后一丝气力,欲执回“铁云”剑,口中念念呼道:“封神软筋散,你......”仇断千忽地拾起“铁云”剑,狂笑道:“不错,你云兄是好酒之人,可未有防备吧?云兄,你若再行运功,毒液侵入心肺,便是华佗再世,也难救你命。”云淮义吐出几口淤血,双手紧攥出青筋,额头满沥冷汗,勉力喝道:“哼,你......你休想......”仇断千蹲下身子,忽又故作怜态:“云兄,你已是自身难保,何必一味固执、守那可笑的侠义?快些说出那地图下落,你我还是好兄弟嘛。”说罢,又抬首大笑。便是这火光石刻间,云淮义忽地运起内力,出指点中仇断千要穴。仇断千猝不及防,云淮义出手迅捷,夺回“铁云”剑,架在仇断千后脖间,朝周围锦衣卫刀手喝道:“都、都给我闪开。”仇断千舌间酸麻,便是哑穴也被制住,只能向四周刀手挥手,示意让出生路。
  
  云淮义提气运力,挟着仇断千勉力行走至庭院中间。身后锦衣卫刀手步步跟进,未敢欺身犯进。那聋耳老人仍在“沙沙”地扫着尘雪,地面现出青色石砖。云淮义行过那聋耳老人,仇断千忽地挪动身形,将那老人砸到。那聋耳老人忽地“嗷嗷”怪叫,掌间呼呼生风。云淮义见那掌刚猛无俦,连连退步,待得退至高墙之下,避无可避,便勉力出掌。那老人掌力着实刚猛,云淮义只觉体内气血翻腾,喷出一口淤血。那掌力透过身形,竟将身后砖墙打穿。云淮义强忍剧痛,见墙外小巷狭窄交错,未及多想,执握“铁云”剑往深巷逃窜。


  仇断千被手下解了穴道,朝那老人吼道:“为何不追去?”聋耳老人只是呆呆地站立原地,双目空洞、一言不发。仇断千欲叫那群刀手追去,忽地大门被推开,一名仆人跑来喝道:“大人,不、不好了,小姐出事儿了。”仇断千咬牙切齿,看向那破墙后深巷纵横,自言自语道:“谅他也活不过明晚,只是未探出军事地图下落。哼,跑了老的,老子还能抓小的。”说罢,挥手示意刀手散去,随那仆人往大街走去。


预告:聋耳老人是何身份?云淮义体内剧毒能否被化解?云慕凡能否寻见仇家千金、并躲过仇断千毒手?仇家千金跑至城中玩闹惹出何事?且看下章:拎葫(哈哈,下章有位特殊人物出场,大家猜猜是谁?)
作者: 帽农剃    时间: 2019-4-2 16:45
没人猜么?

那我猜应该是戚继光出场了
作者: 倪熙柔    时间: 2019-4-2 16:45
【第二章 酒翁】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 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少年行》王维


  却说云慕凡遵爹爹嘱咐,暗中跃过仇府墙垣,于小巷之中一路飞奔。云慕凡自小心思细敏,此刻只觉惴惴不安,心中料想:爹爹要我寻回那仇妹妹,只怕是要我远离是非之地,不知爹爹有何要事,与仇伯伯商议得?心中虽是如许思忖,手心中仍紧攥一方折纸,正是先前丰臣原治所赠。待得跑至一处僻静之地,云慕凡展开那方折纸,那“洛阳绿竹巷”下方,又写有数字:“凡儿,速至此处,待候爹爹归来。”
  “爹爹。”云慕凡眼泪打转,顿觉十分恐惧,那字迹正是云淮义书写。僻静的胡同里,一阵寒风呼啸刮过,云慕凡打了个寒战,又望仇府方向望去,心中十分凄凉、十分无助。云慕凡深呼吸几口,寒气入喉甚是刺痛,心中一决,展开那折纸,按图索骥,往郊外绿竹巷寻去。
  待得越过人群熙攘的大街,行至城门口,云慕凡蹲在一处小吃摊前,远远瞧见城门口仍有巡兵盘查。云慕凡暗中焦急,先前爹爹与那些人起了争执,此刻自己现身,不免被那些官兵为难。盘算之间,忽地肩膀被人一拍,云慕凡吓得跳起身,回头瞧去,见着一身着黄衣裳子的女孩,面若嫣玉,眉目清秀。那女孩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云慕凡鼻子,嘟嘴娇喝道:“你这小子,怎地也在这里?”
  云慕凡心知这女孩正是仇家千金,闺名若嫣,稍稍退后一步,低声道:“你、你又怎地、怎地出来了。”仇若嫣鼻哼一声,喝道:“我跑出来玩儿呀,你还看不出来?真是个小笨蛋。”云慕凡数次随父亲做客,心知这女孩刁蛮任性,言语间不得顶撞,便说道:“啊,我、我没看出来。”说罢,眉头微皱,又往城门处望去。仇若嫣闻着摊上面食香气,便拍过云慕凡肩膀,喝道:“喂,你身上带钱没有?”云慕凡正思忖如何出城,未有搭理。仇若嫣一时恼怒,出脚踢中云慕凡侧臀,怒道:“喂,你是聋子呀?!”云慕凡心中生气,但盯着那澄明凤目,气也消了几分,兀自拍过身上脚印,又望向城门。
  仇若嫣瞥了瞥嘴,也望向城门,笑道:“怎地,你想到城外玩儿呀?可是去挖竹笋?”云慕凡转身点头。仇若嫣笑道:“是不是怕那群狗皮官兵?你若叫我声姐姐,我便设法子带你出去。”云慕凡先是一喜,忽又皱眉凝视。仇若嫣笑得前躬后仰,又轻轻打过云慕凡肩头,道:“跟你开玩笑呢,我也想去摘竹叶玩儿,你跟我来。”云慕凡欢喜道:“好呀,好呀,只是......”话音未落,仇若嫣一把拉过云慕凡衣袖,径自往城门走去。云慕凡心中惶恐,絮絮道:“喂,你、你......咱们就这么过去?”仇若嫣头也不回,说道:“有本小姐在,还怕那些小毛官兵。”
作者: 暑妩    时间: 2019-4-2 16:46
  云慕凡道:“那好,出了城门,你、你快些回家吧,你爹爹会着急的。”仇若嫣气道:“我家的事儿,你少管得。啊,别出声!”原是二人已来到城门下,那墩黝黑的弧顶,迫得云慕凡心中若巨石压抑。几名巡兵执拿秦坚画像,一一盘查过路人,见得仇若嫣,谄笑道:“啊,仇小姐,你又要去外边玩?”仇若嫣昂首挺胸,神气道:“是呀,你们快些让路。”巡兵望向天边,只见阴云稀疏之处,透着夕阳余晖,道:“只是天色已晚,仇小姐一人外出,怕是......啊,小毛子,你也在这儿?”巡兵见着云慕凡,眉头一动。仇若嫣将云慕凡拉至身边,喝道:“他是我朋友,你不得为难!”巡兵张笑道:“啊,既是仇小姐朋友,那......那还是告知仇大人,遣人护佑。”仇若嫣跺脚道:“不许、不许!”巡兵没得奈何,欲要让道欢送。
  倏然,人群之中闪出一名渔翁,宽面虎目,颔下一圈赤色浓须。那渔翁丢了手中鱼篓、鱼竿,出手迅捷,一把揪住云慕凡、仇若嫣后领,伸臂拎起。云慕凡猝不及防,只觉双脚离地,欲挥拳打去。可那渔翁臂展甚长,云慕凡短手小拳未能触及其躯体。仇若嫣叫嚷之间使力挥拳,也只能抓空。周围巡兵愣了小会儿,举枪围上,喊叫着:“快放下仇小姐!”几架长枪点向渔翁后肩。渔翁跃起身形,双脚凌空旋扫,将那枪头俱数踢飞。渔翁着了地,便脚下生风,向城外奔去。
  云慕凡和仇若嫣被那赤须渔翁拎着,飞奔于郊外丘陵间。仇若嫣挥拳晃脚,高声喊叫着:“你是何人,知道本姑娘身份吗?”渔翁嬉笑一声,未有搭理,自顾奔跑。云慕凡见其颌下赤须,又瞧他右耳下一道刀疤,心中晃悟,说道:“你这老贼,可是‘祁连四鬼’里的‘赤髯垂鬼’阮津禹?”“赤髯垂鬼”阮津禹狞笑道:“小娃子倒有点儿见识,竟知阮大爷雅号,可是你老爹教的?”那声气若棒槌击鼓,沙哑沉闷。仇若嫣恼怒至极,喝道:“死钓鱼的,你可我爹爹是谁?”阮津禹喝道:“老子管你爹爹是谁?眼下你是我的药引,别要抬爹爹吓人。”云慕凡惶恐不已,他曾听父亲提起,这“赤髯垂鬼”练得一邪门功法,需剐取童心为引。仇若嫣举手扣住其手腕,使劲摁抓,奈何那腕上护有皮具。阮津禹笑道:“女娃娃,省点儿力气吧,别要怒火攻心,挖出心来也不好吃了。”仇若嫣心中惶恐,“哇哇”哭丧起来。云慕凡由怜生恨,喝道:“老贼,女孩子的心又小又嫩,挖出来可不好吃,你只管取我的便是。”阮津禹低头笑道:“呵呵,你这娃娃小小年纪,倒也有情有义。今日降冬阴舆,大爷要讨个吉利,好事成双,你两到地下再做玩伴吧。”说罢,又加快脚程,越过片片莆丛。远处溪流衍曲,一片翠绿苍拔的竹林映入眼帘。
作者: 招驽拎    时间: 2019-4-2 16:47
            其实我是奉吧主大人之命来顶贴的...
作者: 晋韶阳    时间: 2019-4-2 16:48
  一路间,仇若嫣哭天喊地,阮津禹听得心烦,便停靠在一块溪石之上,点了云、仇二人哑穴,掏出腰间盘绳绑缚一起。阮津禹甩了甩胳膊,龇牙咧嘴地骂道:“娘皮的,两个小娃子,身板真是沉重,拎得大爷我胳膊发酸。”说罢,往身后小道看去,尽头处一片雾霭,竹林间微风摇曳,竹叶声盈盈飘动。阮津禹瞪了云、仇一眼,心道:路还远着,若有牲口驮载,也叫老子省了气力。
  心念事成,阮津禹思虑之间,忽听得“咴呦”地驴鸣声。回头望去,便见雾霭中,缓缓走来一头毛驴,两侧各晃着一方大箩筐,两筐之间系结绳索,挂于驴背。阮津禹拍手称快,又拎起云慕凡与仇若嫣,欲夺来那无人看管的牲口。但跑得近了,阮津禹不免失望,只见那两方一边载着几坛陈酒,酒香四溢;另一方箩筐内,却蜷卧一名醉酒老汉,正“噗噗”打鼾。只见那老汉年近花甲,一身青灰布衣,头结黄巾,颜貌端的清朗矍铄,只鬓边微有白丝。云慕凡瞧向那醉老汉,但见其方脸薄唇,忽觉似曾相识。阮津禹牵过毛驴口嚼,朝那醉老汉喝道:“诶、诶、诶,糟老头,醒醒!大爷我心情好,跟你要了这驴子。”那醉老汉伸手挠腮,翻个身子,鼾声更盛。阮津禹心头火气,一脚踢向那箩筐,却似踢中一堵厚墙,脚趾胀痛。
  “哎哟喂!”阮津禹捧着脚趾,跌跌颤颤地退了两步。云慕凡、仇若嫣见着滑稽场景,虽被点哑穴,心中也嬉笑不已。阮津禹怒火中烧,又伸掌拍去,仍觉那箩筐似砖石般坚硬。阮津禹缩回肉掌,厉声喝道:“老家伙什么人?可知你大爷我名号!”醉老汉似被吵醒,“啊”地一声长长哈欠,又伸个懒腰,仍是美滋滋地卧在箩筐里,呢呢叨语:“啊~嗯~是、是、是谁吵、吵、吵闹呀。”阮津禹怒道:“你大爷我可是‘赤须垂鬼’——阮津禹是也!”醉老汉微微睁眼,又打个哈欠,神态仍是癫醉,慢吞吞道:“阮~阮~软~软、金、鱼?我、我才数过,家里边没、没、没少了一尾金鱼呀?”云仇二人又是嬉笑不已,虽被绑缚,仍是前仰后合。
作者: 湛星擭    时间: 2019-4-2 16:49
            插
作者: 告逐    时间: 2019-4-2 16:49
              阮津禹两眼一黑,险些昏倒在地,挥手怒道:“老子不是金鱼,是津门的津,大禹的禹。”醉老汉又道:“啊?嗯~哦,金门的~金,大鱼的~鱼。你是、是、是金门游来的大鱼?不错,快跳到我、我、我碗里,给我下、下、下酒。”说罢,掏出一块竹篾编的小碗,朝阮津禹晃了两下。阮津禹又急又怒,但心知这老汉功力实是深厚无伦,也不敢再行动手。心中一算,只得作罢,甩手道:“也罢、也罢,路遇醉鬼,恶兆将临,大爷我不寻晦气,就此别过!”欲携着云、仇二子离去,那醉老汉忽地喝道:“啊,等一等。”掏出一酒葫芦喝了一口,又慢吞吞道:“谁、谁、谁说路遇.......啊,路遇醉鬼。我不是人.......啊,我不是~鬼,是、是~”那数声“是”字在口里拖转,阮津禹听得急躁,喝道:“你是什么人?” 醉老汉单指钩进葫芦挂索,拎于头顶晃来晃去,说道:“你~你猜呢。”阮津禹心间微有疑窦,低声嘀咕道:“拎个酒葫芦,神气什么......啊,拎葫芦、拎葫芦。拎葫、拎葫......”蓦地心头一震,惶恐不已,惊呼道:“啊,你、你!你是......再会!”说罢,也不顾其他,欲拔腿逃窜。
作者: 雨芬曼    时间: 2019-4-2 16:50
  忽地,远处竹林中,又闪出三人拦住阮津禹去处。云慕凡望去,只见这三人相貌丑陋,装扮各异:怒目阔脸、身形魁梧之人,手拿一银闪闪的大铁斧;蓬头垢面、面相憨厚之人扛着锄头,头顶秃秃、两鬓杂发之人执握铁扇。那拿着大铁斧的樵夫先笑道:“老大,你怎地怕起两个小娃娃。”扛锄头的耕夫摇手道:“不对、不对,我瞧老大对那醉鬼忌惮得紧。”秃头散发的书生摇过铁扇,揶揄道:“然也、然也,常言道‘醉鬼拦道,福气尽耗’,老大最是看重风水、宗信,又怎不忌讳?”阮津禹哧哧苦笑,又似笑非笑,道:“你几个倒来得凑巧,莫不是专拣我尴尬之时,瞧我笑柄?”耕夫摇手道:“不是、不是,老大莫要误会,咱‘祁连四鬼’同气连枝,只是......”樵夫插口道:“只是我三人被那丰臣原治缠住,也费了好大一番劲儿,才脱身来得此处。”书生又道:“老大,你要修炼‘乾元天象功’,既抓了两个娃娃,也莫理会那醉鬼。”阮津禹急道:“非是我不想抓回那两个娃娃,只是......”又回头望向那醉老汉,又道:“高人在此,不得造次。”
  醉老汉已径自跳出箩筐,为云慕凡、仇若嫣松绑解穴,又朝“祁连四鬼”喝道:“哟,瞧你四人‘渔樵耕读’,装扮诡异。做老大的是尾大‘金鱼’,另外三人又是什么鱼呀?”耕夫一下怒起,挥着锄头驳道:“咱老大不是‘金鱼’,是津门的津,大禹的......”阮经禹伸手打断。
  云慕凡靠在那醉老汉身后,只觉其身形挺拔,气质潇洒,心中大为安定,说道:“老伯伯,那几人我都认识。”老汉低头慈笑,道:“小兄弟,你知道那几人名号?”仇若嫣扯过云慕凡衣袖,道:“你莫要装大,可真认得那几个怪人?”云慕凡娓娓道:“我是听爹爹讲的,‘祁连四鬼’各做渔樵耕读,那老大便是‘赤髯垂鬼’阮津禹,老二是‘劈山鬼’裘霸,老三是‘锄天鬼’丁不全,老幺便是‘秃头书鬼’解百经。”仇若嫣惊诧小会儿,又道:“啊,你爹爹真是博见呀。”老汉道:“小兄弟,你爹爹是何人?”云慕凡见那老汉眼神慈和,不加思索道:“我爹是福建云淮义。”
  老汉微微一笑,“祁连四鬼”听着,惊讶万分,纷纷走上前,说道:“侠名远播的‘铁云神剑’,便是你亲爹?”老汉护在云慕凡身前,怒斥道:“怎地,你这软金鱼还绑了人,连相貌都没看清。”“秃头书鬼”解百经抱拳道:“啊,非也、非也,我等仰慕云大侠剑术出众,也久有讨教之心。不知云小侠可受你爹爹传那‘铁云剑法’?”云慕凡微微摇头,“锄天鬼”丁不全忽地喝道:“那咱们抓了这小子,逼他老爹现身讨教,如何?”解百经摇手道:“老三莫要急躁,咱‘祁连四鬼’以理服人,孔夫子云......”“劈山鬼”裘霸忽地晃过铁斧吼到:“去你妈的‘孔夫子云’,老子手里的板斧就是道理!咱四兄弟联手,还怕了那老家伙?大家亮出看家本事,将那小毛子抢来!”
作者: 幸曼青    时间: 2019-4-2 16:50
  阮津禹盘算一阵,心想若四人联手围攻,仗着四支兵刃、四双拳脚,该是不处下风,便欣然赞同。解百经摇过铁扇,说道:“既是与高人切磋,需行君子之为,光明正大的约斗,春秋有云......”另外三人喝道:“去你妈的!”仇若嫣将四人对话听来,嘟嘴喝道:“你们几个老皮鬼,四个打一个,真不要脸。”又伸指刮脸,朝那四人吐着小舌。老汉拂过仇若嫣秀发,笑道:“你这小丫头,倒也鬼的紧。”云慕凡道:“老伯伯,他们仗着人多,你就不怕?”老汉故作畏缩之态,道:“啊,我怕呀。四条鬼鱼打来,若是换了你,你倒怕也不怕?”云慕凡、仇若嫣都被逗乐,“咯咯”嬉笑。
  裘霸气得吹胡瞪眼,先是举斧砍来。眼看一道宽大的银光,似泰山压顶般霹雳迫来。云慕凡、仇若嫣惊呼一声,那老汉兀自稳定身形,只伸指轻轻一夹,又是一弹。裘霸只觉虎口一麻,一股巨力自斧刃中传来,直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另外三鬼见着,惊慌之间,各自使出兵器,齐齐攻来。阮津禹使一大鱼钩,身形快捷,迫近老汉,欲钩刺其侧腰。丁不全挥舞锄头似“横扫千军”,扫向老汉肩膀。解百经似泥鳅般滑地而来,展开铁扇扇向老汉双足。三鬼中上下三路间齐齐发招,联动倒也紧契。老汉举过葫芦喝了口酒,神情自若、笑意盈面。待那鱼钩、锄头、铁扇陆续迫来,老汉忽地从口中喷出酒滴。万千酒滴似飞砂走烁,将三鬼面目淋湿。三鬼惊讶之间,被酒滴扎着眼仁,不自觉间纷纷闭目。
  趁这间隙,老汉身形似灵猿、出手若迅雷。五指并作手刃,似是化用剑意,由下至上划过一道大圆弧,将那鱼钩、锄头、铁扇俱数隔开。云慕凡将这瞬间飘逸的快招收入眼底,啧啧赞叹,虽多见父亲的铁云剑法快中蕴刚,却不及这老酒翁万一。仇若嫣亦觉如置梦幻,呢喃道:“我常以为爹爹武功天下第一,不想这绿竹巷中,隐有这般高人。”阮、丁、解三鬼兵刃被隔开,虎口具是酸麻,心惊之间未及换招。老酒翁又喝口酒,笑道:“还想再打吗?”蓦地,先前抢攻的裘霸又挥铁斧劈来,直取老酒翁面门。云慕凡惊呼道:“老伯伯小心!”
作者: 阳文敏    时间: 2019-4-2 16: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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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祥曳    时间: 2019-4-2 16:52
  火石电光间,远处飞来一节长物,“咔”地一声击打至斧面。裘霸力道尽聚斧刃之间,这一变故之下,身形一乱,便扑倒在地。仇若嫣拍手讥讽道:“哈哈,‘劈天鬼’做了‘啃泥猪’。”老酒翁也笑道:“小丫头,怎地抢了我的言子?”云慕凡定眼望去,却见那节长物,乃是一根碧绿通透的竹棒。老酒翁拾起那绿竹帮,朝远处喝到:“燕儿,看了半天戏,该出来叫你爹瞧瞧吧。”远处清风微过,竹叶轻语,“哗啦”之间,一位身着橙黄裙的少妇婉婉飞来。但见这少妇莫约二十六、七,容貌秀丽,一双明眸透出几许精灵,身前两条大长辫子娓娓飘舞。那黄衣少妇接过绿竹棒,挽着老酒翁手臂,笑靥若花,道:“爹,您老的身手,可又长进几分啦。”老酒翁伸手掐过其如玉面颊,笑道:“有你这鬼灵精的鬼丫头,就有我这厉害得老爹。”黄衣少妇拍开酒翁手掌,皱眉喝道:“哼,一大把年纪了,还当我是三岁小儿呀。”老酒翁笑道:“你这小妞妞,虽是做了娘亲,在我眼里,还是鬼丫头片子。”仇若嫣腮帮子鼓胀,喝道:“老伯莫要指桑骂槐,想要说我的不是,只管开口。”酒翁开怀大笑,黄衣少妇打量仇若嫣,问道:“小妹妹,你是何人?啊,这位小友是......”却是瞧见云慕凡,只觉面目熟悉。“祁连四鬼”见这酒翁身手不凡,心知无法占得上风,阮津禹喝道:“果然‘醉鬼拦道,福气尽耗’,咱哥儿几个恕不奉陪!”又喝向云慕凡:“小云少侠,请转上令尊,我‘祁连四鬼’仰慕久矣,日后定当讨教。”说罢,相扶相携,欲要离去。忽地,丁不全返身喝道:“小云少侠,那丰臣原治说得一言,似与你父亲云大侠有关,你可愿听?”
  云慕凡心头震动,跑上前几步问道:“那丰臣叔叔说了何事?”黄衣少妇惊道:“小友,你父亲便是‘铁云神剑’云大侠?”云慕凡轻轻点头,又瞪向丁不全。其余三鬼走上来,拉拽之间,欲要速速离去。丁不全推开三鬼,说道:“不行,此事我必须说得!”

预告:酒翁父女两是何人?丁不全欲转告何事?丰臣原治如何与“祁连四鬼”纠缠?且看下章承志
作者: 告逐    时间: 2019-4-2 16:52
【第三章 承志】
永忆江湖归白发,欲回天地入扁舟。——《安定城楼》李商隐
  
  洛阳城郊绿竹巷中,正是寒风猎猎,绿竹猗猗。小道之上,逶迤走来六人。前面四人装扮各异,作“渔樵耕读”打扮,有些江湖见识之人,便认得这四人正是“祁连四鬼”。另外两人,却是一幼龄稚童和一秀美少妇。
  
  “令狐姑姑,那位老伯伯既是你父亲,想必你的身手也是了得。”男孩牵着那美少妇,心绪繁复间慢慢相问。这美少妇正是令狐燕,令狐燕转过手中绿竹棒,笑道:“小孩子家家,就爱说笑。不过,我和我爹的身手,比起你莫叔叔,还要差得些。”那男孩——云慕凡惊讶道:“方才令狐老伯一招制敌,武功早已当真了得。难道莫叔叔武功还在他之上?”令狐燕撇撇嘴,道:“也罢,任我如何吹嘘,也是耳闻不详。待会儿你亲眼瞧瞧,便知真假。”待得六人绕过一座山岭,来得一座土地庙前,忽听得一阵激烈打斗声,兵刃“咔咔”交击声镝鸣不绝。
  
  “锄地鬼”丁不全指向庙内,喝道:“就在那破庙里!”才语罢,又被阮津禹拉回。云慕凡道:“我爹是否在里面?”阮津禹眼珠顾视左右,显是为难,但瞧见令狐燕挑起竹棒,心中畏惧,道:“令狐帮主莫要动怒!我这几位弟兄与那丰臣原治缠斗,确是听得他提及云大侠行踪。”令狐燕喝道:“既是如此,方才为何不早说,还胡言欲讨教于云大侠?”“书鬼”解百经抬扇作揖道:“啊、这个......咱兄弟四个不愿惹是生非,一时胡言,请令狐帮主、哦,还有云小侠宽宏大量则个!”云慕凡关切父亲安危,一时焦急间,眼泪倏然涌出。令狐燕抱起云慕凡不住安慰,又朝四鬼喝道:“好了,没你们事儿了,快快走开,别在这里碍眼!”“劈天鬼”裘霸一时忿燥,手中铁斧微微抬起。阮津禹按住其肩膀,说道:“好、好,令狐帮主、云小侠,江湖路远,青山绿水再行相逢。”话毕,拖着三弟兄踉跄远去。
  
  “哼,人多碍眼,鬼多碍事。”令狐燕鼻哼一声,抱起云慕凡往庙里行去。只见破庙内尘叶遍地散落,一株光秃秃的梧桐立于院中。云慕凡抬头望去,只见两人于枝桠间辗转交错,但见其中一人身形矮小,素袄木屐,正是东瀛剑客丰臣原治。另一人挺朗俊秀,飞扬决勇。这二人同时蹬上树稍,丰臣原治双手执握武士刀,刀锋弯窄锐利,尖顶处闪光炫目。另一人手执一把朴旧的胡琴,屏息凝神。令狐燕抬头望去,扬手唤道:“天歌,别打了,先探查云兄伤势。”
  
  莫天歌霍地飞身飘下,见令狐燕怀中的云慕凡,温和一笑,道:“这孩子便是云兄后嗣?”令狐燕微笑道:“正是。”此刻莫天歌靠得近些,云慕凡打量一番,见这“莫叔叔”眉目间豪气逼人,俊秀的长脸上钩鼻菱颊,不似中原人相貌。云慕凡轻声礼道:“莫叔叔好。”莫天歌拂过云慕凡额顶,微笑道:“你可是名作慕凡?”云慕凡惊讶道:“莫叔叔,你怎地知晓?”莫天歌双手抱胸,嬉笑道:“上天入地,有何事不是你莫叔叔知了?”令狐燕刮脸嘲道:“小孩子面前,也爱夸这胡口。”
  
  忽地,丰臣原治跳下树梢,举刀气恼道:“你三人倒像合家欢聚,却将我凉快一边。威震四海的‘太玄神侠’,可是这般侠义之道?”云慕凡从令狐燕怀中挣脱,指着丰臣原治吼道:“是你将我爹爹掳去了?快还我爹爹!”急切之间,涕泪横垂。丰臣原治收刀入鞘,嘴角一抬,轻蔑道:“不错,你爹爹正在我手里,不过已是垂危弥留,命不久矣。”云慕凡悲愤之间,欲冲将上去一番死磕。莫天歌拉回云慕凡,朝丰臣原治喝道:“云大侠是否在里面?”丰臣原治道:“莫神侠,方才打斗可未尽兴。我这太以刀久未出鞘,今日难得相会,来、来、来,按照你们中原人之辞,再来打个痛快!”莫天歌将胡琴背于身后,抱拳礼道:“方才我使了两成功力,你也未占上风。眼下云大侠安危要紧,请兄台通融一番。”丰臣原治手握刀柄,仰天大笑,道:“都说中原绿林英杰辈出,尤以莫神侠,为众豪居之魁首。可今日一见,却是好夸自大,真令人大失所望。”莫天歌冷笑一声,道:“既是如此,我不与你口舌。咱们按照江湖规矩,来定个约状。”丰臣原治丹目中忽绽神采,“哗”地抽出长刀,摆好架子,道:“是何约状?我必遵之!”
莫天歌解下背后胡琴,旋开琴头螺母,抽出一柄软剑,道:“三招,只需三招,若不胜,自当离去;若侥幸胜之,便请允我所求。”丰臣原治双手执刀,面目坚沉,道:“好,你出招吧。”

  莫天歌放下胡琴,将那软剑挥舞若时,剑身似长蛇吐信,蜿蜒有声。云慕凡瞧那软剑剑身刻有“歌殇”二字,不禁啧啧赞叹。又瞧向丰臣原治,只见落叶簌簌、风尘萦绕间,却是凝神入定,不闻丝毫气息,不见丝毫举动。过得半响,莫丰二人只是四目遥对,各自稳着起手招式,谁也未动分毫。云慕凡心有顾虑,拉过令狐燕衣袖,低声忧道:“令狐姑姑,莫叔叔真能于三招之内,胜过那厮?”令狐燕皱眉望去,见那丰臣原治屏息入定之间,虽无处不是破绽,却无处不做防备。令狐燕一时忧起,抱起云慕凡,道:“小凡莫怕,你莫叔叔从不做无把握之事。”语虽如此,心中仍是“咚咚”扑跳。

  又过得片刻,二人仍是未进分寸。此时明霞染天,寒风卷尘扫叶,不时拂过莫、丰二人脸庞。莫天歌“咄”地顿喝一声,左手中指、食指拈夹“歌殇”剑尖,双臂使力,将那剑身弯成圆弧绕于胸前,冲向丰臣原治。待得二人相隔咫尺,丰臣原治忽地“哇啊”怒喝,双手抬刀、斜劈莫天歌左项。那一刀去势迅猛,避无可避,云慕凡、令狐燕见着不禁惊悚。这一瞬,莫天歌右手抬起,左手两指松开剑尖,又屈指一弹。“歌殇”剑身“呼”地耍弹而出,撞在那以太刀声,只听得“咔”地巨响,一串火花溅出,直是炫然不可直视。丰臣原治本是瞬间凝力,迅猛斫劈,但觉一股怪力自刀刃传来,那力道亦刚亦柔,既抵冲了以太刀劈砍之力,又似磁石一般,将自己后余之力吸附缓解。

  东瀛剑客使着武士刀,虽是讲究快捷刚猛,但力道不可尽使尽出,需一招占得上风时,后续招力源源而出,一招更比一招迅猛,以持续制敌使之方寸渐乱。但眼下自己猛力先被制截,后力亦被禁锢,丰臣原治霎时心乱,欲抽回刀刃再行相攻。莫天歌盘绞剑身,似莽蛇猎物,瞬时缠绞住以太刀身。丰臣原治双臂使力,臂间肱肌隆然凸起,欲突使猛力拽倒莫天歌。这一瞬,莫天歌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忽地双足点地,顺着丰臣原治拽拉之力,似飘叶随风,身形柔曲之间,长腿递出,踢中丰臣原治小腹。丰臣原治霍然倒地,尘叶扬起,又觉五脏生疼,淤血涌至嘴间。

  一番风生水起,莫天歌一弹、一绞、一踢,刚好使过三招。丰臣原治站起身,伸出白绢擦过嘴角淤血,昂首笑道:“好、好、好!既已约定,我若再得推阻,便是无信,后会有期了!”说罢,忽地于身前掷一弹丸,“哄”地一响,一串白烟腾然冒起。云慕凡跑上去,挥手散去烟雾,已不见了丰臣原治踪影。云慕凡朝远空吼道:“你言而无信,快还我爹爹!”远空中袅袅荡来丰臣原治生硬的狞笑:“小子,你爹就在庙中,若来得及,快听他最后遗言!”云慕凡悲痛欲绝,吼道:“可是你残害我爹爹?”狞声又荡来:“小子,你自给儿快些练好你家传剑法。十年后此时此地,你爹欠我的决斗,我得从你身上讨回,诸位,再会了。”顿时空谷寂绝,只听得寒风卷叶、“沙沙”响过。云慕凡悲恨难切,稚齿咬破嘴唇,鲜血长流。莫天歌将“歌殇”剑抽回胡琴,伸衣袖擦干云慕凡唇血,温言道:“小凡,快些与你父亲相别。”云慕凡涕泪俱下,呢喃道:“不、不会的,我爹四海无敌,不会、不会.......”令狐燕上前抱起云慕凡,喝道:“好了,快些进去吧。”另伸玉手挽着天歌长臂。

  三人奔进庙里,只见杂草满地,一片狼藉。云慕凡跳下,掀草翻板,扬起一阵尘埃,也未寻着父亲身影。令狐燕捂嘴,挥开面前尘埃,道:“方才得捉了那矮倭,问个清楚。”莫天歌闭目凝神,体内气息流湍,灵觉伸延间,忽地睁目瞧向房梁,纵足而跃。待得落下时,身背一青蓑残身,正是云淮义。莫天歌将云淮义卧于一张长板上,搭过其脉搏,叹息一声,悲痛不语。见父亲面色铁青,鼻息既乱且弱,云慕凡握紧父亲冰冷手掌,连连哀呼。云淮义已至弥留,颤颤睁眼,勉力语道:“凡儿......啊,莫、莫、莫少侠。”云慕凡哭道:“爹,你不要走、不要走.......”令狐燕不忍见此悲离场合,转身捂嘴,眼眸微红。云淮义声气濡弱,又道:“凡儿......记住.......不要.......不要为爹复仇......日后行侠......行侠仗义......扶危济困,固是本份,但万不可......不可执拗仇恨,忘了怎样看待.......看待别人的好......如此,不枉我云家男儿志气。”一番长语后,已然气力将竭,又抬手道:“莫少侠......凡儿便、便托你照料......那张军事地图,在、在......”语未毕,云淮义喉头一抬,撒手人寰。云慕凡悲戚难已,付于父亲身上,放声痛哭

  云慕凡痛哭良久,心中恶咒:十年后,我必手刃倭贼项首,以慰父亲英灵!思忖间,忽觉父亲胸前搁有硬物,轻轻取出,乃是一柄锋利长剑,正是家传宝剑“铁云”剑。莫天歌扶起云慕凡,又与令狐燕双目相对,令狐燕轻轻点头,莫天歌抱起云慕凡,温慰道:“小凡,人死不得复生,快将你父亲好生葬了。”云慕凡死死握住“铁云"剑,擦过眼泪,微微点头。三人于庙外高岭之处,葬了云淮义。此时阴霾尽散,夕阳悬垂,远霞似烛火明晔,暮云若青烟飘萦。层林尽染中,云慕凡长跪不起。
  
  莫天歌默然哀悼,忽被令狐燕轻轻拉过,行至远处,语道:“云兄究竟死于何人之手?”莫天歌惊诧道:“你、你如何得知?”令狐燕道:“若是那丰臣原治所为,他既被‘祁连四鬼’撞见,大可杀人灭口。而方才你搭过云兄手脉,眼中闪过惊厥,我可是瞧得真切!”莫天歌心中沉痛,道:“不错,云兄是......是丧命于封神软筋散。”令狐燕吃惊不小,望了云慕凡一眼,低声道:“难道,难道是......是仇断千!”莫天歌捂住其樱唇,摇头道:“此事不可说破,云兄遗志,要小凡不可为仇恨所累。”令狐燕肃然起敬,思索一阵,又道:“那么,眼下有两件要事,你如何定夺?”莫天歌道:“何事?”令狐燕道:“一是那张军事地图......”莫天歌恍然而悟,叹息一声,道:“可恨我离京太急,而于大人在东厂狱中,也未提及那地图。若是知晓,我定将早些盗来。”令狐燕道:“还好,那张关系中原安危的地图,先被云兄截取。若是落于奸人手中,不定惹出何等祸乱。可是.......”莫天歌握住令狐燕双手,道:“云兄虽是未及说出地图下落,但想来,丰臣原治必定未有问出那地图下落。啊,且不说这事,第二件事呢?”令狐燕望向磕头的云慕凡,又道:“便是小凡了,你如何安排呢?尤其.......尤其那仇断千......”莫天歌斩钉截铁道:“当然不行,云仇两家虽是结了亲家,可那仇断千如此行事,岂会放过小凡?”令狐燕忧道:“那么.......”莫天歌皱眉道:“咱们飘零东海,也不能尽心教育。小凡跟了我们,也未必见得好。”令狐燕思索一阵,说道:“既然如此,先询问我娘,她必定有更好注意。”莫天歌望向云慕凡,轻轻点头。

  直过了半个时辰,莫天歌、令狐燕相继安抚劝慰,云慕凡又是重重叩首,才决然离去。此时夜盘高挂,繁星棋列,幽冥之间,万事万物、红尘滚滚、悲欢离合,若那苍穹之上、一局残棋未了。云慕凡随歌燕二人缓缓行于绿竹间,但见竹影彷然,剑叶垂幌。待得行过一座流水竹桥,忽而间,却听得一曲悠扬连绵的琴箫之曲,时而铿锵激荡,若惊涛拍岸;时而缠绵悱恻,似泉润心脾。令狐燕指向远处,云慕凡望去,一间烛火通明的屋舍,掩映于竹影之后。待得近了那屋舍,云慕凡又听得家禽微鸣,细眼瞧去,屋外一簇白羽黄嘴的鸭群纷纷归巢,好似飞雪听梅,灵动隽永。令狐燕霎时跃然,奔至屋前唤道:“爹、娘,我们回来了。”
作者: 幡窑陡    时间: 2019-4-2 16:53
  琴箫之声忽然而止,竹门轻启,云慕凡抬眼端视,便是那老酒翁抱琴现身。此际老酒翁换过一身青色长衫,自有一股长风般清扬潇洒之气。老酒翁拈过唇上一字须,笑道:“鬼妞妞,这次可没惹祸罢?”令狐燕嘟嘴喝道:“都说了,我已不是小孩子。再说~”将莫天歌挽来身边,笑道:“有天歌在,能出甚么祸事?”莫天歌向岳丈鞠躬作礼,老酒翁拉过天歌衣袖,眼开眉展:“自家人何必多礼?你小子这些年名震江湖,酒量也定然大涨,且跟你岳丈比比!”忽地瞧见云慕凡眼眸红肿,拍过脑袋道:“啊,我且忘了正事。那位云大侠......”莫天歌忽道:“岳父大人,咱们进屋说话罢。”令狐燕也从旁使过眼色。那老酒翁挥手道:“好、好、好,外边儿冷,快快进屋。”

  云慕凡随众人进了屋舍,见那灯盏照曳下,外间厅室宽敞芳洁,竹制家具朴色澄明。内外厅之间,一落紫纱相隔。令狐燕跃然而去,拨开紫纱,唤道:“娘,我们回来了!”云慕凡心道:令狐姑姑已是年近三旬,那位老婆婆该是风烛残年、青丝满鬓。但及令狐燕扶着母亲出来,云慕凡惊诧万分,却见那老婆婆虽年愈五十,仍是美韵犹存、容光焕发。手执玉箫、项戴花环、青衣朴色间,一股典雅端庄的气质,直是扑面而来。云慕凡呆了半刻,鞠躬作揖道:“婆婆好。”那老婆婆俯身在前,伸袖抹掉云慕凡颊上泪痕,柔柔道:“这可怜孩子,怎地哭成这样了?”莫天歌道:“岳母大人,我和燕儿迟了一步。那位云大侠,已是毒入心肺,无医可寻。”婆婆顿生怜疼,令狐燕忽道:“娘,我和天歌,还有要事与你商量......”忽地环视四周,问道:“那位仇家千金呢?”老酒翁苦笑道:“那个刁蛮丫头,比你孩时更是顽虐。我与你娘早送她回家了。”
  
  令狐燕娇嗔道:“讨厌,又扯到我身上。”婆婆打过酒翁肩膀,笑道:“咱们燕儿也是当妈的人了,你这老鬼,还当是含在嘴里的明珠?”莫天歌道:“岳父、岳母说笑了,这些年,燕儿随我四处飘零,实也吃了不少苦,我......我很是愧疚。”婆婆摇手道:“闲婿何出此语,真情所致,也谈不上苦甚么的。”令狐燕脸红道:“娘,你.......你胡说甚么?”酒翁拍手笑道:“只是这羞涩性子,跟你娘一般没得改。那刁蛮性子磨掉了也好,别像那仇家千金。”又愤愤道:“那蛮丫头,在这里没个片刻安生,还一个劲欺负小柠儿,嘲她是‘丑丫鬟’。”令狐燕和莫天歌急呼:“啊!”婆婆笑道:“你们小两口放心,小柠儿又没哭嗓。这孩子小小年纪,心性倒是坚韧。我这做外婆的,可喜欢得紧。”老酒翁将云慕凡抱来,道:“好了,燕儿,你带这小友安顿好,我与你娘,还要与天歌扯扯家长。”

  当即,莫天歌随那酒翁夫妇,行至内室恳谈。令狐燕带着云慕凡,于客居处铺好床褥。令狐燕望向窗外,对云慕凡说道:“小凡,姑姑有要事去谈得。你先到后院,陪你柠儿妹妹玩一会儿。”说罢,推门而去。云慕凡丧父之痛未湮,愁绪纷纷。出了客居,来得那后院,见得新月朦胧,竹林静谧,心中愁绪稍祛,摸着一块岩石坐下,仰望满空繁星,兀自酣神。

  倏然间,一股沁心花香扑鼻而来。云慕凡心神陶醉间,听得一黄莺般宛转歌喉,柔美清甜:
“正月里采花~无哟无花采,二月间采花~花哟花正开。
三月里桃花~迎哟迎春来,四月里茶花~红哟红似海。
五月里荷花~睡哟睡莲盖,六月里芍药~惹哟惹人爱。
七月里谷米~造哟造酒浆,八月间闻着~桂哟桂花香。
九月里菊花~赛哟赛金黄,十月间松柏~好哟好儿郎。
腊月里隆冬~无哟无花采,霜打的寒梅~遍哟遍枝开。”


预告:唱歌的女孩儿是谁?竹屋酒翁、婆婆又是何人?令狐燕、莫天歌将如何安置云慕凡?酒翁、婆婆与莫天歌商议何事?且看下章:初见
作者: 哗洞伦    时间: 2019-4-2 16:54
【第四章 初见】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画堂春》纳兰容若

  云慕凡巡声索去,行至一清溪边,见月色笼罩下,一位身着彩裳、娇身倩影的女孩,坐于溪石之上,轻哼天籁,一双纤手时而淘向身旁花篮,时而于身前轻挥,似在编织何物。云慕凡只觉一股清风吹来,温润心田,悲痛尽散间、说不出的轻畅,不自觉地向彩裳女孩走去。

  彩裳女孩听闻身后响动,回头道:“谁呀?”声色如铜铃般清脆。云慕凡睁眼端详,见那女孩俏脸娇嫩,弯眉小嘴,月色洗练之下,肤光似润玉般晶莹。云慕凡支吾道:“哦,我、我叫云慕凡,是令狐姑姑带我来的。”彩裳女孩将手中之物放入篮子,脚丫子一瞪,跳下溪石,轻声道:“你就是云哥哥?白日间,妈妈还说起你呐。”云慕凡微微点头,又惊道:“你、你妈妈就是令狐姑姑?”彩裳女孩娥眉一动,喜悦道:“是呀。”云慕凡伸手挠着后脑,轻声道:“那么、那么,你就是令狐姑姑说的......柠儿妹妹?”彩裳女孩垂首羞怯,轻轻点头,又道:“我姓莫,单名一个柠字。”云慕凡道:“啊,柠儿妹妹,方才你在编织何物?”

  莫柠“咯咯”嬉笑一声,似娇莺恰啼,转身取回花篮。又蹦跳着来到云慕凡身前,从篮子里取出一挂花环,在云慕凡眼前轻轻摇晃,欣笑道:“好看吗,云哥哥?”芳泽萦绕间,云慕凡心神俱醉,使劲儿点头。莫柠欢欣不已,将花环戴于云慕凡项间,拍手笑道:“花环再好看,须得有人戴,才是真的好看。”云慕凡心间温暖,又瞧女孩花容前,左半边秀发遮垂,抬指问道:“柠儿妹妹,你为何遮着左脸?”

  莫柠如花的笑靥忽地一沉,眼神涣散,伸手捂着左脸,絮絮道:“我......我左边脸上,不好看的。”云慕凡疑惑道:“怎么不好看了?”莫柠向云慕凡凝视片刻,便轻轻拨开面前垂发。只见那白皙润玉般粉脸上,左边脸颊上透现一块青紫色胎印。云慕凡不自觉惊呼一声,莫柠抿合小嘴,转过娇身,惊慌道:“啊,云哥哥,我、我吓着你了?”云慕凡慌忙摇手道:“啊,不、不、不,只是......”莫柠忽又转过身,双手合于身后,花容又绽笑意,道:“没关系,反正我生下来,就是这模样。爹爹常与我说,不用在意的。"

  听得莫柠提及“爹爹”,云慕凡丧父之痛忽地涌上,神色愁晦。莫柠问道:“云哥哥,你的爹娘呢?”云慕凡深吸冷气,喉间冰凉一片,哀道:“我爹娘都死了?”莫柠惊诧之间,不由得捂着嘴唇,道:“可、可白天里,我爹娘与外公说了,要一起去救你爹爹的。后来,外公先是回来,还带来个凶巴巴的小姐姐。怎么......”云慕凡摇头道:“可我爹爹......仍是丧命倭贼之手。”
作者: 蒯冰洁    时间: 2019-4-2 16:54
            许南仿跟龙青衣潜入东淫,安背犬三,安巴马和三口会子正快乐了,青衣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阿仿冲进去两剑割掉三个狗一样的人头
作者: 邓宜嘉    时间: 2019-4-2 16:55
  见云慕凡悲情渐生,莫柠伸手挠挠小脑袋,忽地笑道:“云哥哥,不要伤心了。来,我陪你数星星吧。”云慕凡抬眼望去,见得繁星似锦,道:“星星那么多,还不将脑袋数得晕了?”莫柠轻轻拉过云慕凡小臂,摸着一大块溪石,并肩而坐,笑道:“那好,咱们不数星星,来画画吧?”云慕凡收过心中悲楚,勉力张笑:“怎么画呀?”莫柠伸手指向繁星,道:“云哥哥,你看西边那几颗星,连成一块儿像是水仙;南边那几颗星,像是猪头;还有那边、啊、还有那边......”忽地,莫柠欣然跃起,拍手欢快:“云哥哥,你再看北边那几颗星,连成一块儿,像是何物?”云慕凡顺眼望去,顺口道:“像一栋房子。”莫柠点头道:“是了,妈妈教过我,那是二十八星宿里的室宿。”云慕凡惊异道:“室宿?”莫柠点头道:“是呀,此星宿每于十月间,便现于海上。不想,今日也能瞧见......对了,云哥哥,你家乡在福建,必在海边见过室宿星罢?”
  
  云慕凡摇头道:“我虽生于沿海,但自小随爹爹习武,很少去、去抬头望星星的。”莫柠复又曲膝坐下,手托香腮,缓缓道:“我家是在东海群岛间,自小,我便随爹娘一起,在海上四处飘泊。隔三差五的,爹娘就要去寻新岛屿,搭屋定居。”云慕凡惊异道:“这是为何?”莫柠叹了口气,沉沉道:“我也问过妈妈,妈妈说,是爹爹要避仇家;我又去问爹爹,爹爹却说,是为了寻得仙岛,找一位什么‘凤歧’神医。”说罢,莫柠又指向那室宿,道:“在海岛上,妈妈常陪我看星星。娘说了,室宿现空,便是告诫人们,要搭屋建房,抵御严寒。而此际,也预示着,爹娘又要去寻新的岛屿。”云慕凡望向那室宿,心道:柠儿妹妹一家虽是飘零,但仍亲人合聚,也有定居之室;此际我见了这室宿,不知以后,又该身居何处?思忖间,不免惆怅难已。
  
  忽地,莫柠摇过云慕凡手臂,欢快道:“云哥哥你看,那是北斗七星!”云慕凡抬眼望去,见得明亮七星,组成勺斗状,道:“啊,这北斗七星再是平常不过,又有何稀奇?”莫柠昂首神气道:“哪你可知,斗柄三星的称谓?”云慕凡脱口道:“玉衡、开阳、摇光。”莫柠鼓掌示喜,又道:“爹爹常说,斗柄转东,天下皆春。若见斗柄三星指向东面,便能西行而去,来得洛阳探望我外公、外婆。”云慕凡恍然一悟,见得此时的“斗柄三星”,正是向东而指。莫柠轻轻荡着花篮,笑逐颜开:“以前随妈妈看星星,我总要盯着那‘斗柄三星’,盼着它们快些转动。若转向东面,便是冬去春来、百花初绽。我又能采摘花瓣,为爹娘、外公、外婆编结花环呐。”
作者: 湛星擭    时间: 2019-4-2 16:55
  云慕凡瞧着莫柠凝脂般俏脸,忽觉心中阵阵温热,不知是何感觉,只说道:“柠儿妹妹,你心地真好。”莫柠心儿羞起,双手摆弄衣角,轻柔道:“我......云哥哥,我再哼个曲子给你听吧?”云慕凡点了点头,莫柠轻轻摇起花篮,又哼着那首《采花谣》:“正月里采花~无哟无花采,二月里采花~花哟花正开......”

  却说竹屋内室,令狐燕、莫天歌与酒翁夫妇秉烛坐席、促膝长谈。窗外,莫柠的《采花谣》潺潺而来,婆婆伸手拍打节律,对歌燕二人道:“这些年,你们夫妇飘零东海,小柠儿也吃了不少苦吧?”令狐燕摇头道:“这丫头喜爱花卉,东海诸岛也是百花争艳。娘,若有空暇,你和爹也来赏看那美景。”酒翁掏出葫芦喝口酒,笑道:“燕儿,你如小柠儿这般年龄,怎不见你也在梅庄,载些花花草草地?”令狐燕羞道:“爹,你逗人的性子,倒是一点儿没变。”酒翁摇过酒葫芦:“喏,这也没变!”莫天歌笑道:“岳丈,那东海之上,有一小岛名作‘钓鱼’。岛上居民采集一种棕叶,酿得那‘棕叶酒’醇美甘爽......”酒翁忽地拽来莫天歌手臂,急道:“别是唬我?”莫天歌笑道:“这番为于大人之事,我们赶得急,也未曾带些‘棕叶酒’孝敬您老。”婆婆忽地皱眉,道:“闲婿,于大人之事,实令人叹惋。那张军事地图,未落于奸人之手罢?”莫天歌叹道:“那地图先为福建云淮义取去,匿于隐处。可惜.......”便将云淮义为仇断千毒害之事说来。婆婆叹道:“那云大侠侠义青天,却惨死奸人之手,哎......”抚过手中玉箫,又道:“世间纷纷扰扰,何时才有个了却?”酒翁握着婆婆手,安慰道:“管那些劳什子作甚。”令狐燕道:“娘,你和爹在这竹林静地逍遥自在。世间有何纷扰,全不叨搅你二老清静。”婆婆道:“傻丫头,当你娘心眼窄了呀?只是我想到那云家小友,幼年丧亲,不知你和天歌,作何打算?”

  莫天歌作揖道:“岳母大人,此事叫我们为难,正想听听您的主意?”婆婆望着莫天歌,缓缓道:“你们不想收养?”令狐燕急忙道:“天歌念着我们居无定所,怕拖累那孩子。”婆婆道:“不是嫌那孩子拖累你们?”莫天歌摇头道:“不是,当年土木堡,云兄与我有救命之恩。他的遗子,我必视如己出。只是这些年一来为寻‘凤岐圣医’,二来为躲避也先(瓦剌国太师)毒手,燕儿和柠儿陪我飘零,我已深感愧疚,怎可再添来云兄之子,一同受罪?”一番真情言来,众人皆为感触。令狐燕美目流波,握着天歌手,温婉道:“你又来了,老说些见外话儿。”

  婆婆望着莫天歌,深深叹口气,说道:“既然如此,将小云留于此处......若你们同意,将小柠儿也留在此处吧。”莫天歌心间震颤,令狐燕赶紧起身至婆婆身后,按肩捶背,娇声道:“娘,您与爹峥嵘半生,现下该是享清福之时,何必再操劳幼辈之事?再说,柠儿舍不得我、我舍不得天歌,我们一家欢聚,可不比您二老差多少。”说罢,暗中向莫天歌使过眼色。莫天歌心领神会,向酒翁抱拳道:“岳丈,不知您老意思?”酒翁搭过婆婆手腕,笑道:“燕儿说得对,咱们不该操劳那么多。”婆婆望向酒翁,轻轻点头。酒翁又道:“至于那云家小友.......我看,不如叫他投靠珺儿,怎样?”令狐燕忽地拍手欢快:“对呀,我怎地没想到?便叫小凡随我们去得华山,拜我哥为师!”

  婆婆返身将令狐燕拉入怀中,笑道:“你这丫头,还是这么毛躁。哎,你们兄妹两,怕有好几年没见个面罢?”令狐燕道:“所以,这次我与天歌破例,去得华山转转呀!”婆婆笑道:“如此,你们带云家小友拜师华山,一路上,可得谨慎些。”莫天歌抱拳道:“岳母宽心些,我必万分小心。”酒翁又掏葫芦喝口酒,叹道:“天歌,你替我转告珺儿,须时时谨记,他师公‘君子剑’覆辙之鉴。”莫天歌道:“岳丈多虑了,珺兄弟仁厚方端,如今执掌华山一脉,哪会走了歪道?”酒翁凝视莫天歌身后胡琴,又吞一口酒,摇手道:“你只管告诉他,若治理不好华山派,看我不打他屁股!”婆婆笑得前仰后合,拍过酒翁肩膀道:“瞧你这没正经的。”又对天歌道:“闲婿,你也替我转告珺儿,万事皆有度,须审时度势。勿为一时义愤,做出不自量力之事。”莫天歌略有所悟,点头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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