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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血未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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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锐瞋枋
时间:
2019-4-2 14:32
标题:
原创《血未冷》
为有毒舌在
作者:
崔祥
时间:
2019-4-2 14:32
朝阳如血,林猿悲啼。
云冲立在舟头,任风拂面。
时康熙元年秋,吴三桂绞杀了明桂王,清军正围剿闯王李自成、明晋王李定国残部。
一月前的雨夜,晋王召见云冲。
“当年大西王留在大悲寺之物,你去取回。”晋王这般说。
大悲寺血案,五千士子横尸,彷如昨日。云冲曾为士子们求情,却险些人头落地。他迟疑道:“那是何物?”
屋外电闪,恍得一地白。一黑衣人如蛇附窗,侧耳细听。
“大西王临终密告:事危,用之或有奇效.....”晋王话未说完,怒雷发威,屋宇震颤。
黑衣人耳鸣阵阵,最紧要处,一无所听。
他掏出信鸽。
如漏苍穹,飞奴振翅。
当年离开川中,云冲身伤心死。这晋王军中双璧一鬼的火凤凰,沉默了十年。
也曾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自晴儿死,过往便如春梦,热血少年、婉约女子早烟消云散。
“哥佬倌,滩流急,栈道去!”船家打断了云冲的遐思。
仰望处,突岩陡峭,嶙峋入云,云冲问:“鬼岩离江多高?”
“瞅瞅麻肉,落下翘根。”船家蹦出两句川言,扯出舱里长缆指了指,伸双手翻了几翻。
古栈道蛛挂蚁附,凿在绝壁上,为向西捷径。路途虽恶,平日也有马贩贪近行险。
鬼岩最高处立柱飞柱交错,插入岩壁,顶起二层木楼。
店招龟裂,不显其名。
竹木店堂内,桌子七八张,坐了十余人。
云冲进客栈,立被右旁一人吸引。
乌亮斗笠挡了那人面目,宽大披风包裹全身,望去便如巨型灰蛾。身前桌上,二三酒壶已空,长盘牛肉仅剩了一小半。最令人诧异的是他的脚。时值深秋,颇有冷意,那人赤着大而红的双脚,左脚背疤痕如蛇,竟似活的。
云冲目光微转,打量店内。左边第一桌六名汉子,说笑饮酒,各佩腰刀,看打扮是伙出门寻货的马贩。左边第三桌坐个满人,浓眉虬髯,辫子粗亮如巨蟒盘头,脖颈间筋腱贲张,分明练有极强的外门功夫。右边最前的是个白衣人,临窗握竿垂钓,面容木然。此处离江中至少百余尺,不知他在钓什么?身旁也不见鱼篓。
云冲入座右边角落:“店家,来壶茶。”
瘦长的店伙计跑来,弯眉细眼中略带讥笑:“客官初次到此吧?小店只卖酒。”
云冲点点头:“那便要酒。”久离江湖了,这客栈做得大多的是马贩生意,自然不会卖茶。自晴儿死,戒了酒,转眼十年,此刻点酒,不过悄隐行藏。
“好嘞。”店伙计利落应道,拿眼打量云冲:“客官打哪儿来?”
云冲不答,只望着他,这店伙计许是常年与外地客打交道惯了,话语间北调甚浓。
“小方我瞧客官远方来此,所谓蜀酒浓无敌,江鱼美可求。川中这两种美味食法因人而异。”店伙计脸上堆笑:“酒有甘酒、清酉票、生春、烧春、青城乳酒、郫筒酒等,浓淡不一;鱼有黄腊丁、石巴子、岩鲤、玄鱼,烧法各异,有麻辣、清香、酸甜、咸鲜几类。南人北人口味大不同。”
“一筒郫筒酒,一份干烧岩鲤。”岩鲤憩于石缝,喜食岩浆,肉厚质嫩。佐以刳竹节,倾春酿的郫筒酒堪称绝配。十年前的成都琴台相如酒家,云冲初尝这两种美味,晴儿在旁。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云杂雨云。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晴儿弹琴所唱,至今绕耳。
店伙计听云冲所说,眉开眼笑:“客官原是川中老食客。小方这便去办。”
却听那满人叫道:“酒来。”
店伙计小方急跑柜后,舀酒送去。
哈腰倒了酒,小方转身要为云冲取酒。
“站着。”满人大喝,整个客栈似乎一晃。
小方慢慢转身,小心陪笑。
满人瞧也不瞧他,双目凌厉横扫:“谁搞的归?”这满人汉话生硬古怪,简单一句竟说错了。众人为其凶悍所慑,无人敢笑。满人目光落在云冲身上,一动不动。
胖掌柜肉丸般弹动跑来,人未至,笑容已满脸荡漾:“爷,莫生气,莫生气。”
下一刻,他指着小方后背,圆张大嘴:“这......这是啥?”
小方知有古怪,反手摸背,触手湿润。
他慌不迭脱衣,举起。浅棕布衣上湿漉漉的,竟是“清犬”二字。
川中原为明晋王李定国根据,故清廷执政甚厉,曾有“民贼相混,玉石难分。或屠全城,或屠男留女”的杀戮之谕。仅凭这两字 ,最少也是斩首,搞不好株连一片。满清已据成都,此处虽僻,清军要来却也便当。
小方抖颤寻思,方才取酒只路过赤足汉旁,莫非是他?
赤足汉毫不理会,持箸夹肉,自斟自饮,酒尽杯空,直如喝水般。一仰首,露出粗脖间的累累疤痕。
小方颤巍巍,想与赤足汉理论,却是借他个虎胆也不敢。
满人腾地站起,狠盯赤足汉几眼,竟又坐了回去。
胖掌柜和小方正长舒一气,门外琴声突传。
仿若云烟缭绕,时浓时淡,琴音凄楚,隐隐牵动众人神思。
六名马贩中干瘦那人焦躁起来,把了腰刀喝道:“何人敢扰爷们喝酒?”
琴声拨闪间,戛然而止。一轻纱蒙面女立于客栈门前,手抱卷颈龙首的二弦胡琴,寂然不动, 风姿如菊。
“晴儿!”云冲起身,心如骤雨,险些喊出声来。
垂钓白衣人回头一望,无声转回。
马贩那桌居中的黑脸汉,双目收缩,牢牢盯着蒙面女子。
“小女子拉琴,挠了大爷酒兴,恕罪。”女声如铁石相磨,沙哑难闻。
云冲颓然落座,这声音绝非晴儿。晴儿十年前就被那叛徒所杀,不然她定早来云南寻自己了。这人是个卖艺女子,不过凑巧也用胡琴罢了。
黑脸汉收回目光,若有所思。
此地僻远,便寻常马贩也畏难,不想会有女子来,小方讶异非常,迎前道:“姑娘请进。”
女子右前空桌旁坐下。
干瘦马贩斜了黑脸汉一眼,放脱刀把,朝蒙面女子叫道:“兀那婆娘,有可乐的曲儿,拉来听听?”
女子低头调琴:“悲苦之声,难入大爷尊耳。”
那马贩见女子推却,心下不快,取把小钱抛去:“少不了你的钱,左右无事,胡乱唱来听听。”
十数铜钱划条弧线,不偏不倚落上女子那桌,弹跳两下便不动。酒桌仅一尺见方,铜钱却无一落地。
云冲听那女子言词不卑不亢,料来不会应允,若马贩动强,看她与晴儿相似份上,云冲也不会袖手旁观。
却听吱呀两声, 女子托琴置腿,左手持琴,右手拉动弓柄。凄切琴声,冉冉弥漫。几下颤音后,女子唱道:“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 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怒为红颜......”女子声音沙哑,唱这梅村先生的《圆圆曲》,倒颇有别韵。
干瘦马贩冲同伴得意道:“这婆娘会弹词诵诗,这钱倒没白花。”其余四位马贩轰然而笑,只最中的黑脸汉子双眉紧锁、若有所思。
云冲仿佛回到十年前的桃林内,花放如云,美人抚琴,声音妙曼,唱的亦是《圆圆曲》。
初听此曲,云冲心迷神醉,为景、为曲,更为人。
只可惜,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过得片刻,换了衣裳的小方,取过郫筒酒倒了酒,又 端了干烧岩鲤 ,呈上桌来。
云冲恍恍惚惚,摸过杯,喝下这十年间的第一杯酒。
郫筒酒进口涩,入腹狠,烧腾起来,热流冲梢。
云冲举箸夹起鱼口,耳边仿佛又传来少女的调笑:“冲哥,你好笨,这么简单的一箸食鱼都学不会......”
“此曲说的是奸贼吴三桂,认贼作父卖江山。”女子这话一出,众人皆惊。眼下满清当政,如此唱反调,便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啊。
胖掌柜拱起肥白拳头,哀求:“老夫从未得罪姑娘,请你速速离去吧。”
女子长笑如哭:“店中诸人,皆掌柜衣食父母,你也要驱赶?”
胖掌柜寻思遇上疯婆子了,急向小方使眼色,示意送走瘟神。
小方正要开口,却听有人赞道:“好!你这婆娘说话真他娘入耳,老子早晚拧下吴三龟的头做夜壶。”说话那人嘭地拍桌喝道:“再来坛酒!”
胖掌柜的心差点跳出,扭头望去,说话的正是赤足汉。胖掌柜作揖哭求:“爷,放过小老儿吧......”
那满人冷哼一声,似并不介意女子的大逆不道; 临窗白衣汉猛回头,盯视女子,举起不知何处钓起的鱼,大口生吃。云冲总算明白他为何不带鱼篓了;六名马贩脸色亦变,黑脸汉转目四望。云冲早瞧出这六人武功不弱,不似寻常马贩。
窗间望出,数点白羽盘空,这里竟有鸽子。对山树影渐斜,已近辰时。晋王说过,大悲寺护宝人,每年八月初八辰时出现。取宝人凭暗语接头,若错过,便要再等一年。
赤足汉道:“唱些当世英雄,给老子下酒如何?”
话音未落,一锭碎银锞子已落女子桌上,四下叮当作响,却是干瘦马贩所丢铜板尽被弹开。
银锞虽碎,也有三两大小,足可买二石好米。那女子却不瞧,只顾低头调琴弓。
马琴嘶嘶,女子唱道:“从容步国难,杀气漫腥膻。独木欲支倾,一死报君恩。慷慨意激烈,昂首矢立节。国姓好男儿,昭悬日月光。”
听 蒙面女子 唱明朝延平郡王,云冲冷哼:“郑成功虽是晋王老亲翁,军事功绩也当得豪杰二字,可惜太在意得失,若不然,五年前依晋王计,会师广东,又岂会令清妖如此猖獗。计较起来,当世英雄舍晋王其谁?”
赤足汉举箸夹肉入嘴,喝了半杯, 泼酒于地,冷然道:“姓郑的只当得郝某半杯酒。”
云冲见那满人只顾饮酒,装聋作哑,心下暗生警惕。
女子低头,缓拉弓毛,琴声慷慨悲回:“胡风南渡尽草偃,大义捐嫌王出滇。一身转战千里路,只手擎起半壁天。不知李晋王的名头,够这位爷尽杯中酒么?”
“李定国,老子见过一遭,算个人物。”赤足汉子纵声大笑:“看他全力反清份上,老子喝了!”说罢,他又狂饮一杯。
脚步声传来,一道淡影从外延伸进门。小方看去,不觉呆了,今个是何日子,各样客人都上门了。
一五旬老僧低头而进。
六名马贩喜形于色,彼此打眼色。云冲越发觉得黑脸汉眼熟,仓促间却想不起。
干瘦马贩起身,拦住老僧:“老师父这边坐,也好讨教些佛法,如何?”
“阿弥陀佛。”老僧望马贩们一眼,合十致礼:“尚余空座,老僧不打扰各位。”
“和尚,坐。”黑脸汉目如鹰隼,干瘦汉子一扯老僧,按在座上。
黑脸汉的嗓音让云冲一惊,光阴改变了自己,也改变了他,耳旁刀疤已淡不可见,眼中阴沉一如往昔。
这叛徒还活着!老天开眼,让他能为晴儿做件事。
云冲惊喜交集。
他深缓吸气,定睛望去。
老僧喃喃道:“国破何堪独采薇,欲凭只手挽余晖。镇南泪眼千城破,征北雄心百事违。”
干瘦汉子轻佻笑道:“老和尚做得好诗,只是这征伐却与你不相干。”
云冲如闻惊雷。这诗是接头暗语,老僧原是护宝人。
黑脸汉望定老僧:“我兄弟六人,早知和尚身怀巨宝,不交,你定后悔。”
老僧低头不语。
“汉室恨随红日没,怒江水共彩云飞。黄泉料想多魑魅,藤甲驱驰不得归。”云冲咏出暗语下半阙,举杯来到马贩桌前:“林怀远,你不是随孙可望,降鞑子做千总了么? 孙可望 已死,你又做了谁人走狗?”孙可望也是大西王义子,为人器小,嫉妒晋王战功, 交水河畔,兄弟火拼。孙可望败而降清,出卖西南军情,使晋王部和西南抗清武装连连失利。
蒙面女子闻言,躯颤眼抬,望向黑脸汉。
作者:
笆羯
时间:
2019-4-2 14:33
黑脸汉斜望云冲,看了又看,惊疑不定。
云冲见他认不出自己,伸手望脸上一抹,去了须眉伪装,露出本来面目。
黑脸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急急跃起,撇了腰刀,掀了酒桌,露出底下宽大的无鞘剑,三角眼兀自不信:“云冲,你还没死?”
“云冲?”干瘦汉子嚷道:“斩杀尼堪亲王的火凤凰云冲?不是死在新会大战了么?”干瘦汉子本是孙可望部下,对晋王军中双璧一鬼,闻名已久。
蒙面女子 转目云冲,抓琴之手,青筋隐现,不由自主地颤动。
“你不死,我自要活着。”云冲冷笑,林怀远原是晋王手下,因私怨暗杀晴儿父亲---晋王军中大将兰行仁,转投孙可望,更击杀了前往报仇的晴儿。云冲原以为林怀远已死于交水河一役,不想还活着。
临窗白衣人转身阴笑:“角齐了,大戏开场。在下平西王麾下参将莫协。恭候多时。”
话音未落,他一折鱼竿,取千里火一抖,青烟弥漫中,尖锐嘶声,破空炸响。
云冲拉了老僧退后,心内发冷。取宝,只寥寥数人知,清兵却早在此等他,唯一解释就是晋王身边有内鬼。
林怀远虽不隶属吴三桂,但莫协官职高他三级,他只得向莫协施礼。
莫协也不理他:“兀那和尚,快 献 宝物来。”
话音未落,门外脚步杂乱,数十黑衣人蜂拥而入,将门堵个结实。这些人早藏身鬼岩,就等莫协的信号。
蒙面女子 不动,无视眼前的剑拔弩张。胖掌柜和小方早躲入柜台后,不出来了。满人一言不发继续喝酒,全不理会楼内危局。
“你们是吴三龟手下?”赤足汉停杯笑问。
黑衣人要上前,莫协挥手拦住,眼望林怀远:“林千总,杀了他。”
“娘的。”林怀远暗骂,莫协摆明让他冲锋陷阵,口中无奈道:“许苗兄弟,你上。”
干瘦汉子应了声,缓步上前:“老小子,乖乖受死。”他拔出腰刀,耍了几下刀花,熟练无比,竟是使刀好手。
“八大王一代枭雄,怎会收了些没骨子的出来现眼。”赤足汉不以为意,举杯冷笑。
听他唤出张献忠早年诨号,又想起他自称郝某,林怀远猛想起一人,急叫:“许兄弟小心,他是......”
赤足汉停杯暴喝:“死。
寒光闪,热血喷。
赤足汉坐回原处,慢慢尽了杯酒。许苗头落桌上,兀自眨眼,不知己死。
“你是闯王旗下 ......郝摇旗?”林怀远叫道。身旁许苗的无头躯干轰然倒下。
郝摇旗!李自成麾下第一悍将,原名郝永忠,每逢战阵,必擎战旗一马当先,时人称为郝摇旗,原名反被淡忘。云冲久闻其名,未曾谋面,此刻见他神威凛冽,不由心生惺惺之意。
八大王是张献忠最初诨号,林怀远凭这称呼,猜出了眼前煞星的海底。
莫协阴笑:“闯贼早在九宫山授首,你郝摇旗不如归降,也可保全性命。”话未尽,莫协身后两黑衣人急攻而上,左边那人跃如鹰,拇指粗细的铁链绷得笔直,西瓜锤直击郝摇旗面门,右边那人身伏地面,旋若陀螺,虎头钩狂卷下盘。
攻势最凌厉的却是莫协。他压根就没想放过郝摇旗,黑衣人进攻刹那,莫邪后发先至,钓竿如枪疾刺。眨眼间,郝摇旗陷入围攻。
郝摇旗冷哼,人头激射,木桌腾空,犹大盾挡在身前。拔刀声起,尖利刺耳,灰色披风如被风鼓,幻光弥漫中,露出一柄斩马刀。
锯齿锋芒聚成的弧形刀刃,随光漫游,宛若蛇牙。
流星锤击碎木桌刹那,郝摇旗退开半步。这一退大有深意,不单闪出三敌的攻击范围,更令斩马刀发挥最强威力。只这一下,云冲已知莫协诸人不是郝摇旗的对手。
莫协避过人头,惊觉杀意狂卷,飞避示警:“退。”
刀光摧枯拉朽,两名黑衣人连人带刃断为四截。
莫协见机快,钓竿只剩了半尺。他才定下心,耳后一冷一轻,粗辫落地,激起蒙蒙扬尘。
作者:
方曼蔓
时间:
2019-4-2 14:34
郝摇旗握刀四顾,刀光森寒。
黑衣人为其气势所慑,胆战心惊。莫协寻思,凭自己和屋内手下要杀郝摇旗,多半伤亡惨重,只有先守着,待另一群循栈道前来的手下到,再做计较。他冷哼一声,做个手势。一众黑衣人以他马首为瞻,纷纷退到门窗处守着。林怀远与其余四人也退过一旁,紧盯着云冲。
见莫协退开,郝摇旗也不为意,目视老僧道:“和尚,宝物给清狗,不如便宜老郝。”
“何以你们都认定老僧有宝?”老僧道。
郝摇旗抚刀大笑:“石牛对石鼓,金银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听得这四句,众人眼中贪婪闪烁。大西王张献忠嗜杀敛财,成都失守时,将所得巨财,尽数掩埋。这四句便是民间流传的藏宝秘诀。云冲却知他们都想岔了。
“阿弥陀佛。”老和尚合十道:“老僧并无檀越所要,身上物亦有其主。”
郝摇旗顺老僧目光望向云冲:“老子势在必得,谁不服,就来刀下受死。”
云冲念对方是义军一份子,不愿与其为敌,可东西也不能落他手中,正自为难。却听郝摇旗咦了一声,仿佛遇上不可思议之事。他左右踉跄,脸红似醉,若非撑着斩马刀,怕要倒地不起。郝摇旗分明有千杯海量,区区几坛酒又岂能醉倒他?不是醉,那便是中毒了。
郝摇旗人虽粗豪,行止却谨慎,酒菜用前均用银针探过。他望向地上的碎杯盏,似乎明白过来。
莫协见奇变生,有机可乘,忙示意林怀远和黑衣人围攻郝摇旗。自己带了五六手下走向云冲和老僧。
云冲望向老僧:“大师。”
老僧取出锦盒塞来:“买椟还珠解其意。十年因果今了结。”这几句说得极轻极快,只云冲听了清楚。
莫协离己不过三步,云冲无暇细想,接盒入怀,右手擎出腰间兵器。
黑衣人冲近云冲。一前枪后镰的古怪兵刃斜刺而来。
凤凰镰由四棱枪头和弯镰刃组成,可钩、割、挂、截、崩,是近战锐器,云冲的火凤凰之名由此而得。
黑衣人不知厉害,贸然攻来,刀刃被卡。顷刻间倒下两人。云冲挥镰刺入敌喉,倒钩濒死黑衣人为盾,挡过四五记攻击,又戳倒一人。
刀剑声一旁呼啸,郝摇旗口中淌血,斩倒两名黑衣人,神威凛凛,竟似已解毒。黑衣人四下逃避,只林怀远挥舞大剑,苦苦支撑。
郝摇旗攻势如狂,云冲却知他的破舌解毒法,不可久用。微分神间,左手大痛,近腕处皮开肉绽,险些断折。
出手的是莫协,他闪身属下后,骤然侵袭,一击奏功。
门外又涌进十余灰衣人,向云冲等围攻过来。
灰衣人非黑衣人可比,武功兵刃各异,个个精锐。云冲才击倒一人,身上已多了四道伤痕,最重的左臂刀伤,入骨三分。
枪镰渐滞,如凤凰折翅。云冲望向林怀远,心内憾生:“晴儿,可惜我不能为你报仇。”
铿铿。铿铿铿,胡琴突奏,商羽渐盛,杀伐之音弥漫,云冲只觉死意缓缓燃去,凤凰镰变幻,堪堪招架住一众灰衣人围攻。
林怀远缠斗郝摇旗多时,见对手又复摇晃,斩马刀渐缓,正喜间,警兆骤生,他一个懒驴打滚,腰背火辣,不知被何所伤。等他起身,黑衣灰衣躺了一地。
郝摇旗握刀,瞪视林怀远。后者为杀意所慑,退开。郝摇旗转头走向柜台,斩马刀上,血如雨滴。
“暗算老子的,滚出来!”郝摇旗大喝,斩马刀狂斩,锋芒如日。
柜台崩裂,一道金光盘旋若活,电闪而出。
郝摇旗左脚一痛,旧伤感应,他心惊肉跳。
混斗中,云冲卖个破绽,一灰衣人正欲进击,忽大叫倒下。
众敌俱感莫名,合击之势稍懈。
云冲眼尖,早见箭簇从那人胸口突出,趁敌胆寒,他退开身。
却听一人大笑:“当日一片石让你跑了,今日自个上门送死。”
回望处,郝摇旗右手柱刀,委坐于地,一金蜈蚣般的蜿蜒剑刃抵着他的喉。大笑那人却是店伙计小方。
小方仍着伙计衣,桀骜剽悍取代了低眉顺眼。
擅使蜈蚣剑,且姓方的,云冲想起一人,百足奇剑方占豪。一片石大战,方占豪斩杀闯军大将双喜,名动天下,号称满清第一高手。原来郝摇旗也曾与他交手。
“当年那一剑不好受吧,百足破皮,终身不愈,你这脚,热便痒。你进来,我就认得。”方占豪大笑:“郝兄心有不甘吧?”
郝摇旗怒哼不答,他明白毒在食中,却不知对方是如何做的手脚。
“沉醉之木,无色无味,似毒非毒,沾唾一刻而醉,两个时辰后自解。银针是验不出它的。”方占豪笑道:“若无毒神陆三步这‘刘伶 箸 ’,要抓郝兄倒要费些周章。”
郝摇旗这才知晓毒物原来是那双木箸。
“方大人过奖了。”得意声背后传来,云冲赫然回首。
老僧脖间蓝光幽冷,一刀横亘,握柄之手胖如馒头。
胖掌柜望云冲笑:“莫乱动。过不多时,你便与姓郝的一样。”
“伙计虎口老茧丛生,那是握剑的手,倒酒又太浅。而你这掌柜的,也太干净了。”云冲道:“刘伶箸虽妙,又奈我何?”是晴儿救了他。十年前总被取笑吃鱼的摸样狼藉,百多条岩鲤下肚,还是练不出一箸食鱼。晴儿死后,每到吃鱼,他总会不自觉就使出一箸食鱼,不知何时,他已练成。晴儿......
作者:
琴蝶梦
时间:
2019-4-2 14:34
莫协正待向前,两名手下却募地仆倒,耳听夜雨打叶般轻响,他的膝窝大痛,向前跪倒。蒙面女纵身过来,琴弦勒喉冷冷道:“放开心莲大师。”
只听此言,便知她与老僧熟识。一旁的林怀远也才知暗算自己的是这女子。那马头琴机括暗藏,弩箭无声,令人难防。
方占豪瞥了眼面色苍白的莫协,缓缓道:“莫大人,我等俱为皇上效力,你别怪我。”方占豪也是参将之职,此次领了几十名大内高手来川,却要听莫协指挥,早已不满。此刻黑衣人死伤大半,自己飞鸽召来的下属足以夺得大功,自是不必再虚与委蛇。
他向陆三步使个眼色。
陆三步笑道:“老秃驴,快说盒中秘密,不然让你生不如死。”
“老僧无话可说。”老僧右手微举。
蒙面女子眼尖,察觉不对,涩声叫道:“不要!”
“陆毒神退开。”方占豪也大喝。
陆三步胸口一凉,后背刺痛。一道冷锋串在二人胸背间。 他愣了愣,反手摸去,热血如浆。
“怎会......?”陆三步勉强挤出几字,体内锋芒缓缓抽出,也抽走了他的生命。
老僧丢刀坐倒。戒刀刺胸,杀了毒神,也杀了自己。他微笑望向弹唱女子:“人生七苦具足,老僧无憾了。”
女子狂呼抽弦,莫协血喷倒地。
这变故兔起雀跃,众人目瞪口呆。
女子扶起老僧,想起多年来如父如师的呵护,泪水泉涌。
老僧低声说了一句。
女子点头,回话。
老僧先惊后喜,欣慰闭眼。
方占豪收剑,击倒郝摇旗,走向云冲,凝目如鹰:“云兄,锦盒?”
云冲素知此人剑法高强,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单凭此人,自己已难脱身,四下更有群敌环绕。
“留下锦盒、暗语,方某奉上云兄的宝贝。”
“我的宝贝?”
“不错。”方占豪身形突动,眨眼间,金灿灿的蜈蚣剑停在了蒙面女子后心:“老和尚死前,这位姑娘说的,我听见了。”他目光一冷,提剑压脖,喝道:“姑娘告诉老和尚的----是他,他来了,说的可是云兄?”
“以女子相胁,这是满清第一高手的风范?”云冲冷笑。
女子尖叫中,方占豪扯落黑纱。
林怀远色变。
云冲手颤眼直,说不出话。
黑纱下的脸苍白憔悴,一道剑痕由左嘴角直裂左眉,却不减清丽之色。
以为死了十年的心上人现身眼前,云冲如坠梦境。当年得知晴儿为父报仇,被林怀远剑刺落江。他不眠不休找了七日,只寻得晴儿的外衣。他吐血而晕,三日后醒来,犹自以为一切只是场噩梦。那之后,世间一切只是浮云。而他是浮云中的行尸走肉。
“如何?”方占豪冷笑。
凤凰镰抖颤欲落,云冲挣扎难定,梦幻不分,直到他看清晴儿的眼神。
十年的光阴在那抹清澈中注入了坚忍和倔强。
晴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他,云冲看出了她的喜悦,看出了她的决心,更看出了她的拒绝。他握住凤凰镰,血脉贲张,心潮若海。
方占豪在旁看得分明,蜈蚣剑一掣,便要杀人示威。
人影动,疾风暴雨般,转眼即停,方占豪退了两步,剑尖血染。
一人背对云冲,左手提了晴儿。盘头粗辫化为长鞭,发线散处,寒芒隐露。却是那个满人。他一抚脸,虬髯落下,露出狮鼻阔口的汉人面目:“百足奇剑,雷伍领教了。”
“神鬼鞭?”方占豪面色凝重:“闻李定国麾下双璧一鬼,火凤凰、神鬼鞭还有从不露真面目的鬼夜叉,今日方某有幸见了两个。雷兄可否再赐教?”
云冲呆立,似乎尚未清醒,片刻后才道:“雷大哥。”
雷伍放下晴儿道:“云兄弟,雷某奉命接应。”
云冲见其左肩鲜血渗出,取了锦盒中物暗递去,贴耳轻言:“你带晴儿先走。口诀是:石龙对石虎,白银五万五,谁若找到它,买下成都府。”
雷伍接物入手,紧问一句:“就这四句?”
云冲点头。
雷伍突大惊,望向云冲身后。
云冲回首。
“小心。”晴儿嘶声尖叫,被人掳走。大变骤生,长鞭蛇窜,勒向云冲脖颈。
啪的一声,凤凰镰已抵住鞭子去势。云冲回头,脸部扭曲:“真是你?”晋王派他独来,就不会另派别人,雷伍带兵在外,却比自己更早到达川中,无疑便是内鬼。
雷伍笑容狰狞:“莫怪我。出死入生这些年,我得了什么?习文练武,不就为卖于帝王家么。大清一统,已是大势,我等又岂能逆天?”
无数次同生共死的脸陌生得可怕,云冲热泪盈眶:“你忘了云淡么?”他忘了九死一生的同袍,忘了恩重如山的晋王,忘了驱逐鞑虏的血誓,他忘了他的抱负。
雷伍的脸抽搐着。云淡是他爱侣,也是云冲堂姐。新会大战中,云淡为救深陷重围的雷伍,被清军乱箭射杀阵前。
“住口!”雷伍双目充血:“看云淡份上,只要你降,我以性命保你个前程。”他手下用力,缠绕凤凰镰上的长鞭崩得铁直。
“清狗的前程不要也罢。”郝摇旗躺地大笑。
“郝兄孤家寡人,可以豪气干云,云兄却不能。”方占豪左手提剑,指在晴儿后心:“如此美人,云兄就算英雄气短,也是常情。”
林怀远手持大剑,缓缓逼近。云冲不顾手伤,要扯过长鞭。无奈雷伍膂力号称晋王军中第一人,云冲发力三次也无法挣脱。
林怀远挥剑。
云冲无从闪躲。大剑凛冽,头顶斩下。
方占豪惨叫,百足奇剑落地,大剑斩落了他的左手。
林怀远更不迟疑,回身一剑,斩断云雷之间的长鞭。
云冲退开半步,不明这十年前的叛徒,杀害晴儿父亲的仇敌,为何救自己:“你.....”
“我是鬼夜叉。”林怀远道,木讷的脸突变得悍勇冷静。
他是鬼夜叉?云冲不敢相信。临行前晋王曾说,相信鬼夜叉。
云冲想不到会是林怀远。他的叛逃定是受命于晋王,可他杀晴儿父女,难道也是......?
“白白牺牲兰行仁,你们倒真是心狠。”雷伍道,兰行仁和他私交不浅,虽已各为其主,兔死狐悲之感和侥幸得脱的喜悦,交缠一起百味杂陈。
“别信他。”晴儿见云冲将信将疑,嘶声道:“他杀我父,又杀我,他是叛徒,不是鬼夜叉。他想骗宝盒。”
“兰行仁是我杀,你喉间、脸上也是我刺。叛明降清的,却是你父。”林怀远眼神黯然:“换做今日,我一样杀他。不是我杀你,你已成白骨,心莲救你也是我的安排。”
“污蔑我父,我杀了你。”晴儿要上前,云冲一把拉住她。
“当年心莲遗落宝盒,致大西王杀五千士子才追回,因而受罚,你父叛变,累你受罚,你们成了正副护宝人。”林怀远转剑柄转开,取出卷陈旧布帛,甩向云冲。
云冲只看一眼,交给晴儿。
入眼熟悉的字体,晴儿手颤身抖:“这不是真的,不是......” 布帛上竟是兰行仁联络满清的信。
那边雷伍展开云冲递他之物,是幅客栈结构图,无论巨细,清晰画出。
敷药止血毕的方占豪,抬眼杀气毕露 :“暗语是什么?”
雷伍说出暗语,方占豪大喜:“原来宝藏在那儿。”
一月前,方占豪杀了客栈掌柜和小二,与陆三步乔装在此。闲时寻遍客栈每个角落,支撑客栈的木柱石壁上,便有龙虎图案。
大喜盖过了手腕疼痛,方占豪望向林怀远,吩咐手下:“杀了他们。”
云冲锦盒在手,笑道:“方占豪,你以为我会把暗语告诉他?”
方占豪一转念,喝住手下,反正云冲他们逃不了,听听也无妨。
“买椟还珠,才解其意。这是心莲大师告诉我的。”云冲扬扬锦盒,作势欲捏。“真图在盒上,让他们走,宝盒归你。”
雷伍冷笑道:“你唬我们?”
“大悲寺屠戮五千士子,就为区区银两?”云冲哂笑。
“那是什么?”方占豪面色苍白,断手隐痛,他原为张献忠藏宝来,莫名断手,颇为气馁,此刻听云冲说得古怪,顿生好奇。
云冲撕开锦盒绸缎,现出内里黑色盒面,上雕细细字纹:“这东西比区区五万五和我等性命要紧千倍。”
方占豪冷眼望向林怀远:“有人必须死。”
林怀远大剑一展,便要上前邀斗。
“看了再说。”云冲左手抛盒,右手拉住林怀远,附耳轻言:“晋王要我转告鬼夜叉,他母亲日夜盼他归。”
方占豪接盒,雷伍凑过一瞧,见那上刻了四行小字:
虎再物白
此银石问
石路不万
及万龙去
这四四句不通之极,方占豪反复几次,依然不解:“这是何意?”
“四方天地五桥连,十六叠峰九重天。十五长廊十里街,三岸杨柳翠六月。一湖山色八洞险,十三楼阁十二殿。十四花坛十一色,二重观景是七月。”云冲道:“四方天地五桥连,十六叠峰九重天。指的是虎再物白这四个字,分别排在四、五、十六、九的位置。 每个字用数字复原,其意自见。这便是四四纵横图诀。”
“石龙石虎,再问去路。白银万万,不及此物。”方占豪读出四四句,沉吟片刻:“我让他们走。”云冲毫无条件念出图诀,自是伏有后招,不愁自己不答应。
“方大人......”雷伍在旁,想要阻止。放了眼前这几人,日后怕是寝食难安,天天要防备他们上门复仇了。
“云兄找东西,我让他们走。”方占豪打断雷伍的话。
“他们先走。”
方占豪徐徐点头,既知所藏更甚于银两,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了,要杀这几个反贼机会多的是。
“我留下。你带他们走。”林怀远知方占豪睚眦必报。
云冲摇头,未完成晋王所托,眼前只能靠宝盒,换取其他的活命的机会。
云冲、晴儿、林怀远搀扶着郝摇旗,四人走下客栈,踏足鬼岩。
莫协五六十名手下已赶到,严阵以待围住四人。
雷伍凝视云冲背影,轻声问:“真放他们走?”
“我说,我让他们走。”方占豪面无表情道:“栈道上的兄弟和你们放不放,与我无关。放信鸽。”
雷伍冷笑,放下心来:“属下明白了。”
白羽腾空而飞。
作者:
幡窑陡
时间:
2019-4-2 14:35
我来也!前排位置看的清楚呀!
作者:
孟渑
时间:
2019-4-2 14:36
浪费小方这么帅的名字了,小方一看就是古前辈作品里的人物。阁下的风格不咋样的。
作者:
刘徇璞
时间:
2019-4-2 14:37
晴儿紧抱云冲不放,近乎贪婪地感受着对方的温暖和心跳。不见的十年,漫长如三生。
“十年来,每次梦回,都这般抱着你。”云冲轻抚她脸上剑痕,与晴儿四目相对:“对我来说,醒是梦,梦才是醒,上苍待我不薄,你还活着,我还可以抱着你。”
“七年前听说你斩杀鞑子亲王,才知你在云南。”晴儿流泪闭眼:“不久又传闻你在新会大战中阵亡,我也不知真假,只好每年陪心莲大师来此......”
“体己话以后说吧!”方占豪冷冷打断。
云冲用尽全力抱紧晴儿,附耳轻言,再轻轻推开:“走,你们快走。”
晴儿惊,睁眼,飞抱云冲:“我们一道走。”
云冲挣开,将她推出:“你们先走,我便来......”
雷伍挥手,清军让出一条路。
“你真的会来?”晴儿明眸不眨,死盯着云冲。
云冲点头。
晴儿一步三回头中,三人渐行渐远。
一刻将过,云冲估计晴儿三人已到栈道拐弯处,手握凤凰镰,来到客栈立柱旁问:“石龙石虎在哪?”
方占豪指向高处最粗的两根立柱:“就在那儿。”
雷伍一旁冷笑,云冲说得再好听,现在还不是一样怕死,想用宝盒换命。
云冲立柱间几个起落,来到龙虎雕刻前,左敲右按,石壁突裂,云冲伸手入内,取出一铁盒,跃下。
方占豪伸手去接,云冲冷笑:“他们走远了,自会给你。”
“可是,他们自己又回来了。”方占豪向栈道一指。
云冲一惊,目光微斜,雷伍手中长鞭蛇窜,缠住左手铁盒。方占豪几乎与鞭同到,蜈蚣剑一闪,抢在凤凰镰动前,剑锋直指云冲咽喉。
云冲只得弃盒。
雷伍抽鞭,卷过铁盒。方雷二人配合默契,一击得手。
方占豪接过黑铁盒,打开看了两眼,急急合上。心下得意,天大的功劳已然得手。
雷伍凑身来问:“大人,这铁盒?”
“ 还不快些。”方占豪横他一眼:“把漏网之鱼抓回来。”
雷伍取了烟花点燃,望空一掷,半空炸响,青烟冉冉。
片刻后,栈道那头也有烟花回应过来,正是晴儿他们离开的方向。
方占豪手握铁盒,后退:“云兄,我说过我让你们离开……”
“但其他人没有说过。”云冲不等他说完就接道。
“云兄聪明!就和雷兄好好叙旧吧,你另三位朋友,很快便会回来。”方占豪转身走上客栈。
云冲望着雷伍,撩起衣角,扯下半片,重重丢在地上。
“你丢了宝盒,晋王会饶你?我可以向平西王或方大人求情,让你为大清效力。”雷伍眉毛一颤:“自打你姐死,我便不断地想,人为何活着?我大老粗一个,自知穿了龙袍也不像君王,所以从没野心。为何满人就不能治理天下,大家都说反清复明,明就有那么好?我看不见得,就说我们老大王,四川一怒,杀得十室九空,这是天下之主的气势么?你也看到了,这天下变了,晋王虽厉害,却也回不了天。想活着 ,就要站在强者一边。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死得心安比活着惭愧强。”
“等那三人抓回来,你就会后悔。是你害了他们。”
云冲淡淡一笑:“他们会被抓回来么?”
方才云冲抱住晴儿时,早告诉她,栈道第二个拐弯的大树下,系有长索,可直下数条栈道,有船只等在下面。
雷伍猛然醒觉,他转身招呼手下,远远望见一道身影,不禁笑道:“云冲,看来傻瓜并不只你一个。”
云冲呆立,看晴儿越奔越近。
“冲哥!”晴儿飞跑过来,眼前一切都无,只有个云冲在前方等她。
雷伍向她来路望去,再无一人:“恭喜云兄弟,可以做个同命鸳鸯。”
云冲拉过晴儿在身后,旋身而上,众清兵合围前,他退到客栈立柱下,举凤凰镰猛击石龙石虎对应的立柱。
立柱年代虽久,却坚硬无比,急促难断。
哐哐几声后,客栈晃动,方占豪上边探出头来:“怎么回事?”
雷伍顾不上回答,挥动半折长鞭卷向云冲。
凤凰镰一挡,云冲左手擎过鞭头,低身立柱间一窜,反身飞扑雷伍。
雷伍见他来势凶猛,用力扯鞭,要拉倒他。
云冲突转身,发力抽鞭,雷伍只觉长鞭那头力如潮涌。他深吸一气,鞭柄绕掌数圈,跺脚力拽。雷伍曾在军中试过倒拉五马回,这一全力施为,力达千钧。
咔嚓巨响,周遭清兵大喊。
客栈倾倒下来,势疾力猛,直如山崩地裂。
原来方才云冲将长鞭在立柱上打了结,再握住鞭头,与雷伍同发力,终将最紧要的承重柱扯断。
立木支千斤,最关键的立柱一倒,立时引发连锁反应,客栈巨重倾塌下来,夺心摄魄。
客栈砸地,蛋壳般四分五裂。一根根断木,掉落锦江激流,顺水飘走。
方占豪落地,蓬头垢面,腰间火辣辣地疼,伸手地上一撑,触手冰凉。
回头看去,他喜不自禁。
客栈支柱、大梁断折处中空,内里银白一片,竟是一封封齐整的雪花银锭。
“石龙对石虎,白银五万五,谁若找到它,买下成都府。”方占豪喃喃大笑:“张献忠藏宝原来藏在这里。”他转头四望,黑岩上梁柱却所剩无几。
方占豪疯跑岩边东望,水面黑影点点,俱是滑落的梁柱。
“云冲!”他怒极而呼。
“方大人,那叛党正与雷大人交手呢。”一清兵指向西面。
鬼岩陡峭处,半足宽的崖边,一女子立在一旁,另两人斗得正紧,周遭围了十几名清兵,却插不了手。
方占豪急奔过去。
雷伍与云冲同僚多年,知根知底。此刻生死相博,双方招未使尽,便已抢先遏制,身法变幻,犹师兄弟间拆招般般迅捷。
见方占豪在旁掠阵,雷伍心下大定,边斗边冷笑:“云冲,你死定了。”
云冲道:“凤凰台上忆吹箫。”
雷伍悚然而惊,这七个字代表的是凤凰镰最后一招。雷伍与云冲并称双璧,却从未见过他使过,只在一次酒后听云冲说过,凤凰台上忆吹箫是险招,不是敌死就是自己死。雷伍想着今后的富贵荣华,如何敢拼命。
长鞭疾风骤雨,狠招迭出,雷伍向后退去,要远离云冲。
云冲面色从容,眼前这曾经旧友,如今的大敌,太了解晋王军情。就算入九泉,也要带他同行。
方占豪瞧出不妙,掠身上前,只听铿锵两声,晴儿手中琴弦断,飞箭出,阻了他的去路。
雷伍心惊胆战,狂吼着将鞭挥出,想以死相逼。
云冲没有闪避,鞭头如剑,破胸而出,同时凤凰镰也插透雷伍腹部。
两人稍顿,如黏一体。晴儿抛琴,阻了方占豪,掠来抱住云冲,一脚踢开雷伍。
雷伍身在半空,双手狂抓,急速坠下鬼岩深崖。尚在半空,激浪涌来吞噬,只余凄厉叫声虚空回荡。
晴儿抱着云冲,对视而笑,纵身跃下,半空中有歌传来:“陌上相逢缓辔,风细细、云日斑斑。新晴好、得意未妨,行尽青山......”却是北宋晁补之的《凤凰台上忆吹箫·千里相思》。
方占豪向下眺望,惊涛拍岸处,水波汹涌,一叶扁舟,沉沉浮浮,再不见半分人影?
夺得铁盒的方占豪马不停蹄送至宫内,龙颜大悦,升官二级,赐美酒。不料乐极生悲,方占豪竟在回府途中暴卒。
十二年后。
中缅边境。阿瓦河东百里旁的小庙。
一中年女子跪在神像前,焚香祷告:“云大哥在天有灵。今日晴儿特来相告,吴三桂造反了,你与晋王的计划奏效了。”当年坠下鬼岩,近水刹那,云冲将她抛出,为船中林怀远和船家所救,云冲则伤重沉江。
郝摇旗途中自去,次年在巫山被俘就义。林怀远与晴儿同回云南,不久阵亡。
故人零散尽,晴儿带着养子背井离乡,来到缅甸。
青烟缭乱处,晴儿仿佛听见晋王离世前所言:“让云冲川中取铁盒,原要让清廷得到它,挑起清廷和吴三桂内斗,为桂王报仇。怎奈人算不如天算,鞑子皇帝隐忍不发,是我让云冲白白送命,我好恨......”
庙外不远处,有人呼喊:“晴姨、晴姨。”
晴儿起身出庙,轻轻掩门。一虎头虎脑的男孩庙旁小道冲出,模样与云冲竟有几分相像:“晴姨,你又来这里了?”
晴儿看着养子,笑道:“你跟着我?”
“我知晴姨每年今日都要到这里。”那孩子望望四周盛放的桃花,摸了摸鼻子,大声道:“冲儿已是男子汉,晴姨该告诉我,里面那个神像是谁了吧?”
“再过三年,等你十五岁时。晴姨再跟你说说神像叔叔的故事。”
“你不说,我也知道。”小男孩突然向前跑入桃林,边跑边回头笑叫:“那人是晴姨的情哥哥。”
蓝天下,云朵聚散,晴儿仿佛看见云冲正大笑……
《清宫内史》载:康熙元年秋,参将方占豪、莫协于川中夺获神秘铁盒,谓伪大西王张献忠藏宝。帝启盒,所藏竟是吴三桂降清后,又与张逆图谋叛乱之约。时天下未定,帝隐忍不发,待诸逆除尽,以削藩逼其叛乱,一举定之。
作者:
李雅隽
时间:
2019-4-2 14:37
一口气看完这几段文,除去挑得几处字句词句欠妥的小瑕疵,文到此处不得不让我抚掌而赞之,
开篇犹如电影的倒序镜头,这也是我看了楼主另外几篇文所知,楼主喜欢运用电影镜头语音,那篇《刀》应该成文较之此文要早,呀,扯远了。
倒序手法又穿插电影般的分镜头语音,让开篇丰富起来,引人注目。
整体而言从入店,人物登场,矛盾设置,到心莲出现后的高潮,好似广角镜头把一幅武林画卷描绘如此的好,已经有了几番大师味道。
其实我最喜欢还是那半首李商隐的诗:
座中醉客延醒客,江上晴云杂雨云。美酒成都堪送老,当垆仍是卓文君。
道尽人生在世浮生如梦,
其实隐藏的上半首第一句:“人生何处不离群?”更是问尽世人。
余下觉得这半首诗当时此文目前最点睛之处,
说尽这些人物纷纷扰扰的矛盾体现,有贪婪、前程、爱情、亲情、友情等等不一而论。
此文目前吾不会毒舌,吾要读下去。希望楼主再接再厉!
【刀笔堂】扛把子。 敬上
作者:
成竹悦
时间:
2019-4-2 14:38
“天下最可怕的武器是什么?”少年问老人:“是不是例不虚发的小李飞刀?”
“以前也许是,现在却不是了。”
“为什么?”
“因为自从小李探花仙去后,这种武器已成纶晌。”老人黯然叹息:“从今以后,世上再也不会有小李探花这种人;也不会再有小李飞刀这种武器了。”
少年仰望高山,山巅白云悠悠。
“现在世上最可怕的武器是什么?”少年又问老人:“是不是蓝大先生的蓝山古剑?”
“不是。”
“是不是南海神力王的大铁椎?”
“不是。”
“是不是关东落日马场冯大总管的白银枪?”
“不是。”
“是不是三年前在邯郸古道上,轻骑诛八寇的飞星引月刀?”
“不是。”
“我想起来了。”少年说得极有把握:“是杨铮的离别钩:一定是杨铮的离别钩。”
“也不是,”老人道:“你说的这些武器虽然都很可怕,却不是最可怕的一种。”
“最可怕的一种是什么?”
“是挖掘机。”
“挖掘机?”少年惊奇极了:“当今天下最可怕的武器是挖掘机?”
“是的。”
“怎么个厉害法?”少年说道。 “能在短短的瞬间把上千个人毁灭于无形之中,就算是再快剑客,都做不到的,它还能炒菜,绘图,雕刻等等,”少年的瞳孔开始收缩,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武器?
“要学挖掘机去哪个门派呢?”少年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
“中……!”老人他死了,是被人用暗器射中喉咙死的,他还是没能说出这个答案。
作者:
挤毅瓢
时间:
2019-4-2 14:39
这篇文让我想起了雪山飞狐,都是由尺寸而见天下。
优点我就不说了,说一下我认为的不足(仅仅是我认为,因为从小说的角度来看基本上没有不足了。)
主角必死。
主角一出来我就知道他是一定要死的,这种硬汉一般的人在武侠里基本上都会死,也许是受金庸的影响。
女主必出现而且结尾必活,原因同上。
那个暗语的解释我没有看懂。
宝藏出现之前太过曲折,转来转去我晕了。
请体谅一下我这种功底不够的读者好吗?
完全个人观点,有点鸡蛋里挑骨头了,恩,那也是这篇文写的太好的原因。
作者:
论陴
时间:
2019-4-2 14:40
真不错!!
作者:
嘐酬
时间:
2019-4-2 14:40
诶呀我去!
作者:
扇贸吊
时间:
2019-4-2 14:41
●v●
作者:
论陴
时间:
2019-4-2 14:42
匆匆一瞥,2楼以下都是滚屏看的,谈不上观感,只是觉得客栈一节出场人物太多,入戏太快,这样故事适合中长篇,不适合短篇,需要徐徐发展。结尾处《清宫内史》不合适,适合找本编修《四库全书》时毁禁的书目中找一篇引用,并用文言。另直接出郝摇旗不适,感觉应该出个郝摇旗的部将。(斗胆附郝摇旗生平,仅供参考)
附:郝摇旗生平【据《大顺史稿》】
郝摇旗
郝摇旗,一记作尧奇,与南明联合抗清后,南明隆武帝赐名永忠,生年不详,卒于康熙三年(1664年)十二月,陕西延安人。其参加农民军的时间当较早。崇祯十六年(1643年)三月,郝摇旗随马士耀率军数万攻沔阳州,先以军攻取邻邑,使沔阳孤立无援,遂克。史料载摇旗“枭悍”,在军中执掌大旗,“军中望永忠摇旗,辄奋,遂以郝摇旗著名,敌遇之震”。
永昌二年(1645年)四至五月间,大顺军遭到清军的沉重打击,李自成和大顺军中不少将领战死,一些部队群龙无首,摇旗在混乱中“杀其主将”,掌握了一部分军队,有官兵达四万,成为一支能独立作战的部队。李自成在九宫山被打散入深山,李双喜遇大顺军别部入通山寻找,当为郝摇旗部。 李自成殪,郝摇旗、张鼐等转辗进入湖南湘阴、浏阳一带,兵锋逼近长沙。巡抚何腾蛟急派长沙通判周二南率“铁骑营”和黄朝宣部的“燕子窝”营出城阻击,摇旗率大顺军迎战于浏阳城东的官渡,派一部大顺军从上流夹击,官兵溃,“杀伤无算”,周二南被射死,“腾蛟始骇,婴城为死守记”,但大顺军余部为站住脚跟,未乘胜追击,而是先后与南明和清方频频接触,以获得一块立足之地,摇旗也先向清军递上了降顺禀文,后又和刘体纯一起率先与南明湖南巡抚何腾蛟达成了合营抗清的协议。通过摇旗的联系,大顺军袁宗第、蔺养成、王进才、牛万才等也先后与何腾蛟达成了相同的协议,李自成殪九宫山,亦摇旗通告南明朝野,“有指示之功”,故南明隆武帝赐摇旗名“永忠”。
永昌二年八九月间,李过等奉大顺皇后高氏屯兵荆州的松滋草坪,大顺军中随李自成进入湖广各部如田见秀、张鼐、袁宗第、刘体纯等皆往会师,独摇旗因杀其主将为大顺军各部所恶,留何腾蛟营中听命,被任为“援剿右部总兵官都督同知”。顺治三年(隆武二年、1646年),一直没有作为的隆武帝下诏亲征,以图恢复,由福建进江西,命何腾蛟迎跸。何腾蛟“固无迎意”,一面令摇旗“名护跸,发衡州(湖南衡阳),称取道郴州趋赣”,一面密谕摇旗“令勿必往”。五月十七日,摇旗率本部兵马从长沙出兵,迁延三月余,至九月初二日方至郴州,而隆武己经在汀州(福建长汀)被清军俘杀。南明永历帝立,摇旗被封为南安伯。
顺治四年(1647年),清军占领湖南,摇旗率部撤退,经桂阳、永州(湖南零陵县)、道州(湖南道县)等地,转移至广西桂林。九月,淸军攻占永州,十一月上旬即攻全州。十日,南明督师何腾蛟坐镇兴安(广西兴安县),约南安伯郝摇旗和新兴伯焦琏、宜章伯卢鼎一起驰援全州。十三日,“四营同至脚山,离全州二十里”,摇旗即率领本部兵马由小路向在全州城下的清军发动了攻击,摇旗“身先士卒,率标镇马骑直冲虏营。虏交锋大败,奔溃北走”。摇旗驱兵马乘胜追杀二三十里,至“天晚收兵回营”,歼灭清军数千,清军统帅怀顺王耿仲明“仅以身免”,退屯六十里外黄沙镇,此役被永历称赞为“真中兴战功第一”,而“勋镇共以首功归永忠 (摇旗)”,之后不久,摇旗被晋升为南安侯。
摇旗率领的大顺军余部虽然在广西为南明军重挫淸军立下了功劳,但南明的地方官吏士绅仍然敌视大顺军余部。在地方驻扎时与南明军焦链部发生冲突,军饷供给地方官亦处处刁难。在军饷无着的情况下,摇旗部大顺军为了解决军需,采取了类似大顺政权“追赃助饷”的政策,史载其“扎营校场,日取乡民,弦绞其腿,讯诸司贤否贫富,阅十百人,乃于各名下划圈,以多寡分饷高下,按而索之”;地方官员也一律筹征,“司道府各官各千万不等”,因而加剧了与南明地方政权的矛盾。顺治五年(1648年)正月,淸军继续进攻广西,督师何腾蛟据守兴安,令各部南明军派兵增援,合击淸军。摇旗为此派出了所部一千精骑前往。然当二月初一日淸军在平南王孔有德、怀顺王耿仲明、定南王尚可喜的率领下会师大举进攻广西时,南明将领胡一青等丢下摇旗部将士,护着何腾蛟逃向桂林,致摇旗所部一千余精骑在兴安陷入清军的重围,城破后全部战死;接着摇旗部在灵川又被淸军打败,摇旗因此对南明朝野产生怨恨,在奔还桂林后拒绝与瞿式耜留守桂林。永历帝得悉淸军继续南下,决定先逃,二十二日,摇旗率所部兵马与之同行,并在撤向柳州时怂容部下“大掠”官私财物以行。摇旗本有意奉永历帝在军中以自重,藉以和南明军诸将抗衡,但永历帝不愿接受大顺军余部的“护驾”,在摇旗部护卫其脱离了淸军追击的危险后,甩掉了摇旗部,逃向了南宁。此后,摇旗部大顺军在广西、湖南、贵州三省交界处又活动了一年多,和南明军的摩擦不断。七月,摇旗在柳州,何腾蛟因与南明将领远安伯陈友龙有私怨,唆使摇旗出兵靖州(湖南靖县)攻之。时摇旗军“方困于食”,“乃奉督师令讨友龙”,攻靖州陈友龙的老营。八月,正在与清军作战的陈友龙撤兵回防。两军战于武冈,陈友龙军战败,摇旗“尽并其军”,南明方面因此对摇旗军也更为仇视。
顺治六年(1649年)正月,何腾蚊在湖南湘潭被淸军俘获后处死,己经对南明永历小朝廷深感失望的摇旗从此不再接受永历朝廷的调度与节制,而独自活动于贵州东南部的黎平府。攻占湖南的淸军乘胜攻袭与湖广接壤的黎平,摇旗率军仓促应战,大败,退走广西庆远(治所在今广西宜山县),在广西、贵州交界地区活动。及闻刘体纯等已先后在湖北西山一带屯耕定居,摇旗也走湖广,“自沅镇益北,达楚蜀界,会刘体淳(纯)于荆西”,与大顺军余部重新恢复了联系,在房县羊角寨安扎老营,建立了根据地。时大顺军余部在西山皆“用永历年号,假故明封号”,以“收拾人心,藉以自固”,摇旗则在军中拥立明韩王朱本铉,在对外与清军作战时,则和各大顺军余部及在夔东—带的南明军进行合作。顺治七年(1650年)十二月,摇旗被南明封为益国公。顺治九年(1652年),大西军领袖孙可望派使入西山,与大顺军余部联络,李来亨、刘体纯等皆与修好,摇旗仍不为俯首,“独奉韩王为主”。
摇旗在西山十三家中,实力最强,对外与清军的作战,也最为频繁,郧阳府之保康、竹山、竹溪和襄阳府的均县、南漳、光化、谷城等地是摇旗部农民军活动的主要区域。顺治九年(1652年)八月,摇旗率军出击,筹集兵饷,十五日乘雾渡江,突攻夷陵州,清守军败溃,摇旗部一举攻入夷陵;十一月,和刘体纯、袁宗第、拓天宝、党守素等合兵两万余,自房县进破竹山、竹溪,清地方官员惊呼“二竹地方响应投贼,尽皆不为我有”。顺治十年(1653年)初,摇旗部攻克谷城屏风寨,屯兵铜山、茅坪;三月,进击武当山,克均州;明年,再克屏风寨,屯兵铜山,三月后,摇旗又与刘体纯部配合行动,连续在光化、均州、谷城一带活动数月,筹措军粮,打击清军;六七月间,摇旗与刘体纯、袁宗第、拓天宝等联合行动,攻竹溪,分兵奔袭兴安;顺治十四年(1657年),摇旗还率精骑袭破襄阳。史载摇旗部“驰入襄阳,城中清守者惊走。留一日,清援军至,复退入南漳山中”。
在与清军频频作战的同时,摇旗还积极与各地的抗清力量联系,以争取更大的影响和发展。顺治十年七月,摇旗派所部总兵周中启、副将李良等往德安、随州一带进行活动,组织队伍;顺治十一年正月,摇旗通过宋谦联络陕西抗清军首领虞胤,并给宋谦以空札,授以组织发展抗清力量的权宜,让其在河南、山西等地活动;其后至顺治十二年十一月间,虞胤所派使者曾三进郝摇旗营中见韩王与摇旗,与摇旗“商议举事”,摇旗让其联络山西五台山的高鼎、太行山的牛光天等共同抗清;是时,摇旗还试图建立地方政权,在所占领的地区“设伪官,刻印符”。摇旗作为大顺军余部的将领,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能够积极主动的向敌内部发展抗淸力量,不失为主动。
在西山,摇旗在越来越艰苦的条件下一边“练兵屯垦”,一边坚持抗清,虽然清方多次进行了招降,摇旗等都不为所动,仍然“依险自守”。顺治十八年(1661年)八月,淸皇帝顺治亲自颁布诏书,招降刘体纯、尧 (摇)奇(旗)等,仍为刘体纯、摇旗等断然回绝。康熙元年(1662 年),清军在西南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南明永历帝被缢死、重要的抗清将领李定国也病死于边境后,乃集中陕西、湖广、四川三省兵力会剿在西山的大顺军余部。十二月二十日,三省淸军到达前线,分三路进攻大顺军余部。康熙二年(1663年)二月初八日,陕西提督王一正、兴汉总兵于奋起、河北总兵鲍敬等率领淸军至房县,与摇旗部大顺军战于横水地方,两军激战,摇旗部战败;三月中,摇旗派白良辅潜出羊子山,谋烧淸军屯盘口粮,淸军有备,白良辅被斩于阵;二十五日,摇旗与王—正等部再战于张老河,又败。在此前后,袁宗第、李来亨等部也分别被淸军击败。淸军步步进逼,大顺军余部决定集中兵力反击。六月二十曰,摇旗率领老营精兵往合刘体纯等,于七月十日抵巴东陈家坡刘体纯营地,十七日与李来亨等部会合于三对河。二十三日,李来亨、刘体纯、摇旗等部大顺军在七连坪合击湖广淸军,将三万余淸军击败,乘胜追击至南阳河、兴山县,击杀击伤淸军无数,淸湖广提督董学礼—直逃到夷陵,不敢再出战。接着,摇旗与李来亨、刘体纯、袁宗第、拓天宝、党守素、马腾云率领七部大顺军五万余人又西向进攻四川来犯清军,将四川淸军包围在巫山县城。八月二十四日,大顺军余部完成了对巫山的包围与攻城准备,二十五日三更攻城,一连猛攻十二昼夜。但是清军凭借巫山依山而建易守难攻的有利地形固守,虽然大顺军将士用挨牌、云梯、土囤等多种办法攻城,乘天雨又挖掘了地道,但攻城终未得手,清军乘大顺军余部粮草不济出城反击,大顺军被击败,各级将领牺牲了五十余人,兵士损失七千余,退回了个各自的营地。
巫山战役以后,大顺军余部失去了主动作战的能力,而清朝廷又增派都统穆里玛等统领京城禁旅增援湖广四川诸军。在严峻的形势下,摇旗部下纷纷降清,十一月初七日,摇旗部总兵、武忠将军罗茂同率领军官八十九人、兵士二百多人降清;十二月初六日,总兵、克捷将军马进玉,章威将军王之炳,靖彝将军张大盛,建威将军武自强等率领总兵、副将、参将、游击等四百九十五员降清。但摇旗仍然拒绝了意志不坚定者的劝降,率领为数不多的部队转移至刘体纯的老营陈家坡,依附刘体纯。十二月二十三日,陈家坡被淸军攻破,刘体纯自缢,摇旗与袁宗第退向八石坪,又冒着大雪转移至大宁黄草坪。二十六日,清军紧紧追击而至,摇旗、袁宗第等虽然兵少将寡,仍然奋起抵抗,终于寡不敌众被俘,不久郝摇旗与其子郝应锡一起被清廷下旨处死。
作者:
贷卑秀
时间:
2019-4-2 14:43
他们都在捧你啊,切记不要被捧杀哈哈哈,我来提出一点我个人的意见,借谪落话,不喜可忽视。
朝阳如血,林猿悲啼。
云冲立在舟头,任风拂面。
时康熙元年秋,吴三桂绞杀了明桂王,清军正围剿闯王李自成、明晋王李定国残部。
一月前的雨夜,晋王召见云冲。
(此处上下的衔接过渡太突兀)
“当年大西王留在大悲寺之物,你去取回。”晋王这般说。
大悲寺血案,五千士子横尸,彷如昨日。云冲曾为士子们求情,却险些人头落地。他迟疑道:“那是何物?”(此处怎么是‘迟疑’)
屋外电闪,恍得一地白。一黑衣人如蛇附窗,侧耳细听。(这个大赞,上下衔接蒙太奇剪辑效果明显,画面感油然而生)
“大西王临终密告:事危,用之或有奇效.....”晋王话未说完,怒雷发威,屋宇震颤。
(上下衔接问题又显,蒙太奇不是这么用滴)
黑衣人耳鸣阵阵,最紧要处,一无所听。
(这也是)
他掏出信鸽。
如漏苍穹,飞奴振翅。
作者:
湛星擭
时间:
2019-4-2 14:43
朝阳如血,林猿悲啼。
云冲立在舟头,任风拂面。
时康熙元年秋,吴三桂绞杀了明桂王,清军正围剿闯王李自成、明晋王李定国残部。
一月前的雨夜,晋王召见云冲。
“当年大西王留在大悲寺之物,你去取回。”晋王落座,眉宇间满是忧愁。
大悲寺血案,五千士子横尸,恍如昨日。云冲曾为士子们求情,却险些人头落地。他有些恍惚,道:“那是何物?”
屋外电闪,恍得一地煞白。一黑衣人如壁虎附窗,侧耳细听。
“大西王临终密告:事危,用之或有奇效.....”晋王话未说完,屋外怒雷发威,屋宇震颤。
屋外黑衣人耳鸣阵阵,最紧要处,一无所听。
他跃身下窗,再一跃便到了墙头,掏出信鸽,放飞在阴霾的苍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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