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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明月清风去,此夜无归人。——武侠小说《明月清风此夜》 [打印本页]

作者: 襞际泌    时间: 2019-4-2 14:22
标题: 明月清风去,此夜无归人。——武侠小说《明月清风此夜》
【楔子】
梅花!梅花!

嗜血的梅花!

铁令!铁令!

饮血的铁令!

冰冷的铁染上了炽热的血!

炽热的心爱上了冰冷的人!

死亡,是什么?

什么颜色?什么感觉?什么味道?
作者: 激二    时间: 2019-4-2 14:23
我勒个去,完结了?


   
     ————【小yi巴】☆武侠写手吧☆期待您的掺和。。。
作者: 幡窑陡    时间: 2019-4-2 14:24
            →_→一篇小说开一个楼就行了
作者: 胶沿菁    时间: 2019-4-2 14:24
            哇哦
作者: 树莅    时间: 2019-4-2 14:25
第1章 妙奕天机
时维九月,正值初秋节令,满山红枫似火,黄叶如蝶,入眼之处,皆是一片斑斓景象。

此时秋色渐浓,晓色初露,浓雾笼罩,山中云雾缭绕,茫茫白雾之中,但见一痕曲折幽径,宛似一条盘龙,蜿蜒北去。

天地寒冻,人烟稀少,本是走马贩卒常走之道,此刻亦是人踪罕至。

“哒哒哒……”

“哒哒哒……”

官道之上,一匹黑色骏马,拉着一辆马车飞奔疾驰,打南而行。

马蹄落处,尘土飞扬,车轮辚辚,鼾声呼呼,随着车轮渐去,声息渐远,道上尘土飞卷,时见荒草枯叶,映入眼帘,凋零已极。

野外孤径,肃杀萧瑟,气氛沉寂,色彩斑斓之中,亦散发出着极其冷清的味道。

一个十七八岁的白衣少年挺身坐在车驾之上扬鞭赶车,口中时不时哈着热气,不停的搓手,口中破骂糟糕的天气。

他焦急的驱赶着马匹,额上已经渗出汗珠,似乎心焦不已,在他的身旁放着一把利剑,剑柄之上,嵌着宝玉,于白雾之中,散发微亮光芒,名贵罕见。

那白衣少年目光又极其细致的注意着周围的一切动静,保持着十分的警惕,似乎马车之上装载着十分宝贵的物件。

马在官道之上曲折的行了一阵,突地,只听那白衣少年忽然“吁”的一声,勒住缰绳,欠着身子往前方望去,目光蓦自一亮,不禁心头一悦,喜上眉梢。

沿着他向前望去,可见前方不远处是一座古镇,隐约可以闻鼎沸的人声与车马喧闹,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略微轻松,紧绷的神经亦随之变得松弛。

正欲扭首朝车厢说话,却在这时,马忽然长嘶一声,马蹄也徘徊不前,似乎是突撞了邪灵一般,任凭那少年怎样鞭打,马蹄似沉如重铁,再也不愿意向前迈出一步。

惊疑之际,少年面色微变,心中掠起一丝恐慌。

蓦地,只闻浓重的雾气中传来一阵清脆的金铃声响,那铃声清越,叮呤作响,划破浓雾,余音袅袅,不绝如耳。

刹那之间,铃声动处,一条纤弱的人影,携一把尖刀,寒光闪闪,带着凛冽的寒意,直逼那白衣少年胸口刺去。

眨眼之间,寒气与浓雾相摩化为白光,晃得人眼直生疼,惊乱之中,那白衣少年连忙勒紧缰绳,迅速拔剑,从马车上一跃而起,窜出一丈五六,又转而向那人影右侧轻闪,以剑挡刀,欲将对方之力弹空,夺其声势。

可他哪有来人刀法之快,只片刻的功夫,那刀刃便已经呼呼带过,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划破了他胸口的衣襟,衣衫破裂,鲜血直流,胸口渗出一串殷红的血珠子。

那白衣少年顾不得身体的疼痛,提起长剑,又迎上前去,对方连削带打,来势汹汹,又是一阵急攻猛打,一手怪异的刀法,竟皆是他从未见过的招式。

一时之间,对方魅影堆叠,刀刃上扬,劈砍挑刺,直挑玄关、神阙二穴。

那白衣少年哪里能够应付这等奇快的招式,不由得“啊”了一声,惊慌之中,突一失手,掌中长剑掉“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对方那一把尖刀,凌空破风,虎啸龙吟,撩起阵阵阴风,疾驰而至,眼见便要刺中那白衣少年了,他心头一凛,惊愕的站在原地,惊慌之中,竟不知所措,突然感觉到有一股将自己往后带,连退了好几步,才算避开对方的攻势。

瞬息之间,一道灰色身影,已然快速飘闪到白衣少年的跟前。

那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身着灰色长衫的汉子,正是那白衣少年的师父戚长空,他本在马车之中歇息,已经酣然入睡,却被一阵激烈的刀剑磕碰响声惊醒,猛然惊醒,见自己的徒弟性命堪忧,大骇不已,这才一把掀开了马车上的帷帐,箭一般的窜了出来,出手相救。

那戚长空横剑挡在前面,双方分开,他回头对那白衣少年说一声“让我来!”,话音一落,那白衣少年依意退到一旁,这才得以看清来人的相貌,对方竟是一名绝美的女子。

只见那女子双眉紧蹙,面色讶然,而她的脸颊晶莹如玉,看不到一丝瑕疵。

他直视着这女子,这是个非常美丽的女人,大而灵动的双眼,精致的鼻子和嘴,五官几乎完美,她高昂着头,眼眸里浸满了冰岩一般的冷酷,发髻上一支玉钗,钗上的珠花微微颤动,白衣少年凝眸望定眼前娇美冷艳的女子,忽又想起这个娇柔绝美的女子也是会杀人的,于是他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并很快生出一丝厌恶。

戚长空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子,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他掂量着手中的剑,朗声道:“阁下究竟是何方人物,为何要为难我师徒两人,此举是为恩仇?还是钱财?”

那女子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不屑,她抚着手中的刀,面若冰岩,冷冷道:“雪山派弟子慕容冰清特奉掌门之命前来取《妙奕天机》,戚先生还是把它交出来吧!也不用再受这杀戮之苦。”

原来那女子竟是雪山派掌门林妙语的师妹江湖人称“玉龙飘雪”的慕容冰清,而那中年大汉正是江湖人称“长空一剑”的戚长空,而那白衣少年是他唯一的徒弟吕宋洋。

一听此话,戚长空不禁心头凛然,神色大变,目光如炬,瞬也不瞬地盯着慕容冰清,凛然道:“慕容姑娘竟是为了棋谱而来,莫非雪山派亦想争夺妙奕老人遗物?”

他一言至此,微微一顿,神色忽又变得黯淡,长长一叹,道:“恐怕要让姑娘失望了,老夫手上并无《妙奕天机》,戚某向来不随便与人结仇,姑娘还是请回去吧。”

慕容冰清秋波一沉,掌中尖刀,轻轻一抖,刀在手中转动,寒光闪闪,却始终扣在纤纤玉掌之中,她突然将刀身一挺,嫣然笑道:“既然戚先生身上没有《妙奕天机》,那为何匆匆赶去五侠镇?”

戚长空面上一僵,目光凝滞,手中的剑依旧紧紧的握在手中,迟疑片刻,一捋长须,又自展颜一笑,朗声答道:“老夫前去五侠镇只是为了找故友叙旧,并不知道什么《妙奕天机》的下落。”

“狡辩之言!看刀!”慕容冰清娇叱一声,厉声道:“前辈执意隐瞒,看来我要亲自找找了,戚先生,得罪了!”

话音未了,手腕一翻,便挥动着手中尖刀,刀刃带风,摇晃而来,直取那戚长空灵台大穴。

戚长空心下一惊,忙稳住心神,知其只用巧劲,故手中剑千转百回,静止的空气被剑劲所迫,化为厉风吹向慕容冰清,长空一剑,果然名不虚传!

不知时日,慕容冰清处处为攻,戚长空处处为守,数十招过后,二人仍是不分高下。

尖刀乃坚硬生铁而造,反射晓色之中原本稀少的光芒,使其穿透浓雾,伴着手腕上佩戴的金铃摇晃而发出剌耳的声音,搅乱方心智。

长剑虽然普通,但戚长空久历江湖,不急不躁,只是闭已耳目,平自身气息,凝气发力,挥剑斩杀,是以剑锋所到之处,风声不止。

慕容冰清急于求胜,且动武过久,心浮气躁,面色苍白,气息紊乱,为使对方早些认输,竟然不惜耗尽真力相拼,所示招法,招招夺命,用意在于速决生死。

果然,戚长空躲之不急,被一刀刺伤左肩,血滴溅落于尘土之中。

血迹顺势而下,落入地面,融入尘土,顿时在尘土之中凝结成块。

慕容冰清抓起刀,一刀刺去,欲取对方性命,却在这时,站在一旁的吕宋洋,惊呼了一声“师父小心!”忙从地上捡起长剑,身形一掠,扑上前去,见自己的师父受伤不轻,有心无力,连躲闪动作也有些迟缓,还险些跌下被刺中,吕宋洋情急之下,忙挥动长剑替他抵挡数刀。

两人交手,恍眼之间,又是数十招!

“师妹,快停下!”

空中飘来一阵声音,突地一条白色的人影一晃而过,落在三人面前,吕宋洋目光动处,心中大惊,来人竟也是一名绝美的女子。

慕容冰清秋波一转,投向来人,那人竟是自己的师姐雪山派的掌门林妙语,林妙语知道慕容冰清的性情,不忍她施手过重,这才火急赶至,以出面阻止她。

但呼喊无效。慕容冰清攻势不停,那吕宋洋似乎突然记起一些厉害剑法招式,连忙拔剑,剑音凌空,承载住刀刃上的寒气,这突然的变招,竟令慕容冰清处于下风。

可惜不过数招,他再次手足无措,脑海一片空白,略微有些呆住。

慕容冰清见缝插针,专捡那吕宋洋剑招之中的破绽攻去,将他逼退了好几步,突然转身挥刀砍向那戚长空受伤之处,欲断其臂。

不料,那吕宋洋突然迎向刀刃,长剑接住一刀,如虹般在慕容冰清眼前环绕,又轻身转过她身后,以剑柄攻其脖后。

慕容冰清动作刹那间静止,惊住了!

那长剑如风袭来,一见慕容冰清处境甚危,林妙语长袖一拂,连忙抽出长剑,剑尖轻轻一挑,将吕宋洋的剑顺势拨开。

慕容冰清的刀发出的光亮不得不引人注目,自天空划了个美丽的蓝弧,斜插在泥土里。

见此情景,林妙语并未惊慌,但闻她口中娇唤一声“走”,拧身错步,猛地拉起慕容冰清向树林深处飘去,顺手将刀一抽,转瞬间,两人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而那马已经受了惊吓,拖着马车不知去了何方。

吕宋洋连忙上前去扶那戚长空,此时戚长空完全依赖吕宋洋的力量,站起了身子,从衣怀之中掏出一本书,看了看,见书还在,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

渐渐的,他感觉无数颗树变成无数个虚影,最后乌黑一片,跌在吕宋洋的怀里。

此刻马车已经不见了踪影,吕宋洋弯腰捡起长剑,又将戚长空负于背上,尽管略感沉重,但仍是不肯放慢脚步,往前方走去。

官道的另一端衔接广阔城池,正是五侠镇,吕宋洋头也不抬,匆匆而行,跟随着清晨入城的平民涌进城内,进入到五侠镇内,他将戚长空安顿之后,便忙着寻找大夫,替他治伤。
作者: 曾灵慧    时间: 2019-4-2 14:26
第2章 五侠传说

五侠镇乃是位于浙江境内临安城北的一座小镇,背倚天目一山,因名震江湖的江浙五侠而闻名天下。

天目山地处浙江西北部,东北西南走向,东起湖州,南临太湖,西延浙皖交界处,遥望黄山。

天目险山,峰恋叠翠,古木葱茏,有奇岩怪石之险,有流泉飞瀑之胜,乃是风景名胜圣地。

除却居天险,扼重关,与五侠镇相关的还有一段耐人寻味的传奇故事。

相传当年江湖之中出现了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五位武林高手,他们皆出没于江浙一带,多行侠义之举,因而被江湖人士合称为“江浙五侠”。

江湖五侠以铁翼为首,铁翼本是铁剑门铁剑先生陆骞座下最得意的弟子,最擅长的兵器是一把铁剑,此人生性洒脱,狂傲不羁,不愿为师门的规矩所缚,行为超脱世俗,铁剑先生无奈之下,只得割袍断义,忍痛放他下山去了。

不久之后,他便一个人离开了铁剑门,在江湖之中做了一个云游大侠,惩恶扬善,倒也闯出了一番声名,其师出正派,行剑走招,光明磊落,颇具君子之风,一把铁剑,随性而出,随意而发,往往能出奇制胜,在江湖之中饱受赞誉。

梁安是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他本是将门之后,世代为将,家世显赫,年少之时,便已在疆场上英勇杀敌,留下赫赫战功,官居御前一品带刀将军,但此人为人豪爽,年少之时,更是意气风发,豪气干云,极好结交江湖中的游侠豪士,在杭州西湖结识了云游天下的铁翼,那时两人皆二十出头,一见如故,胸中皆有游侠天下之志,一番交谈过后,竟成就了推心置腹的交情,随即便结成了生死兄弟。

相识次日,两人相约,结伴同游钱塘江观潮,面对怒涛翻滚的潮水,不禁引发了两人心中无限豪情,梁安触景生情,不禁吟咏起柳耆卿的名篇。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

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羌管弄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吟赏烟霞。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语气时而舒缓,时而急促,悲壮不已,一首罢了,二人胸中顿时心血翻腾,豪情万丈。

话音方落,忽然极远之处一阵惊雷巨响,铁翼先听了,对梁安道:“潮来了,咱们到海塘边去看看吧。”

梁安欣然道:“好啊!”

语音起落之间,梁安便携着铁翼的手,往海塘边走去。

此时,那惊雷响声愈来愈烈,轰鸣不绝,耳中尽是浪涛之声,眼望大海,却是一片平静,海水在塘下七八长,日光斜照,平铺海上,波光粼粼,印出点点金光,潮水愈近愈快,震撼激射,呑天沃日,一堵巨大的水墙直向海塘压来。

见此波澜壮阔之景,梁安不由得脱口叹道:“呵!好一派壮观的景象!”

盛景引豪情,两人领略了钱塘江海潮涨退的场景,惊叹于大自然的造物能力,展目一望,见前方有一处临水阁楼,上面挤满了观潮的人群,心知那方阁楼,乃是观潮的最佳去处。

梁安见状,噌噌两步,一跃而起,凭虚御风,转转瞬之间,便已经飞落至阁楼之上,此时,登高临水,长袖飞舞,衣袂翻卷,铁翼举头看去,发觉梁安衣袂飘飘,举止洒脱,竟有如谪仙一般,立于阁楼之上。

梁安已然登上了阁楼之上,但见他正朝着铁翼大笑道:“大哥快上来吧!”

一听此话,铁翼敛袂正色,应了声“好!”便将全身的力量凝聚在双腿之上,轻一跺脚,翩若惊鸿,便已经飘至阁楼之上,那轻功更胜梁安一筹,他仰头朝阁楼望去,其上鎏金刻着三个俊秀的大字“观潮台”,甚是醒目。

见铁翼已经上来,此时登高望远,心中豪情,真如狂涛怒卷,一泻千里,梁安慨然道:“大哥,我们来走上几招吧!”

铁翼点点头,大笑不止,拍手道:“好啊!贤弟!”

话音未了,两人便抽出自己的佩剑,在观潮台之上交起手来,一边是滔天海潮,一边是惊天武功,海潮涨退呼啸声伴随着长剑磕碰发出的叮叮的响声,引不少的人驻足观看,众人皆惊奇的看着两人,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海潮。

人群之中并不乏拍手叫好的人,他们都抱着旁观者的心态,希望两人尽快分出胜负,可两人发招行剑皆不尽全力,点到即止。

忽然,一阵晚风袭来,裹挟着海潮淡淡的咸味,两人白衣胜雪,忽然听得“叮”一声巨响,两人倏地各自分开。

此时,恰逢潮退,两人对视,伫立良久,磕碰之声,余音未绝。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两人相视而笑,踏风而去,只将笑声留在了钱塘江畔。

江浙五侠中三号人物是江湖人称的“齐天一刀”齐一刀,此人青刀派门户难得一见的高手,拿手兵器是苍冥刀,绝技青刀破月,打遍天下无敌手,其出道之时,为了追回掌门金令,曾与潜居在虎跳峡的一伙流寇交手,一人一刀,连接斩杀了数十名敌人,夺回金令,震惊黑白两道。

此后,他名声大噪,江湖中人,鲜有不服之人,却不绝迹,也还是有一些人想要看看齐一刀的刀法究竟是何等的精湛,虎跳峡的逃窜的流寇花重金收买了江湖之中那些心怀不服之人,并让他们以切磋刀法为由将齐一刀约到长沙府响鼓岭流云崖,意图除掉齐一刀,报仇雪恨,齐一刀不知是计,单刀赴约,幸而为云游天下的铁翼与梁安所救,死里逃生。

佘紫鸢是江浙五侠之中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此人虽为女流之辈,却也是巾帼不让须眉,心气极高,她乃是隐居在长白山多年的千山圣母屠白凤的唯一传人,惊闻天鹰教为祸武林,佘紫鸢领了师命下山挽救武林侠道,却在半途遇见了天鹰教的教徒,被围困险些丧命,幸而为铁翼、梁安、齐一刀所救,出师未捷,令她无颜面再见自己的师父,便与铁翼、梁安、齐一刀几人一起在江湖之中行侠,自此再也未归师门。

陈慕白乃是一介书生,家徒四壁,一心渴望考取功名,他曾两次高中榜眼,本可以出仕为官,但他为人正直,见不得官场之中的唯唯诺诺,曾因为一件案子得罪了东厂的总管,受到迫害,以致家破人亡,全家二十几口人皆受戮身亡,只有他一人侥幸逃脱。

天无绝人之路,他在一个凄凉的黑夜之中遇见了一位神秘的世外高人,机缘巧合之下,竟传了他一套精妙的剑法,临走之时,那神秘高人将一柄形式奇古的长剑交到他的手里,便消失不见了。

陈慕白习得顶尖武功之后,又有宝剑傍身,杀了仇人,便落拓江湖,奔走于江浙一带,多行侠义之举,又在侠客居结识了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五人一见如故,相约一起闯荡江湖,被江湖中人合称为“江浙五侠”,聚居在一座临安城北一座小镇,随着时间的推移,五人的名号在江湖中越来越响亮,他们居住的小镇“五侠镇”的名字也是因此而来。

江浙五侠成名之时,乃是在中原七大门派与祁连山天鹰教决战之后的三年,当年双方约战端午,七大门派败于响鼓岭,七大门派掌门俱重伤而归,门下弟子也伤亡惨重。

此后,江湖各派震惊不已,武林侠道一蹶不振,对于祁连天鹰教的威名,江湖各派更是闻风丧胆,而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五人在江湖之中行侠仗义,便成了江湖之中挽救武林侠道的新希望。

天鹰教在江湖之中肆掠横行,疯狂的报复曾经参与围攻天鹰教的门派,几日前江浙五侠受七大门派掌门之邀,前往嵩山少林共同商议对抗天鹰教一事,。

接到了嵩山少林的急函,心知事态紧急,次日清晨,五人便打马就道,火速赶往嵩山少林与会,却在行至天目山西峰仙人顶之时,逢两名花白须眉的老者坐在林间对弈,挡住了去路,自此揭露了江湖之中一个惊天的秘密。


作者: 呃汕    时间: 2019-4-2 14:27
那日,五人半途受阻,见前路被挡,铁翼上前微微躬身,双手抱拳,略施一礼,道:“在下有要事在身,麻烦两位前辈给在下让出一条道路。”

那两位白发老者依旧不言不语,低头摆弄着棋子,目不转睛地盯着着眼前的棋局。

铁翼以为两人没有听见,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晚辈五侠镇铁翼有急事要办,还望两位前辈给在下让出一条道路。”

过了良久,两位老者方才缓缓抬起头,铁翼这才看清了两人的相貌,二人皆发须尽白,显然年事已高,一胖一瘦,一慈一恶,胖的一脸慈悲之色,痩的满眼凶煞之光,身边赫然放着一刀一剑。

忽然那体形偏瘦的老者将棋子重重一落,目光如鹰,斜视着铁翼,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没见老夫正在下棋吗,扰乱老夫雅兴,该死!”

话音刚落,那身形消瘦的老者面色一变,手腕一翻,抓起摆在身旁的一柄弯刀,正欲出手,却被那位面带慈悲、体形较胖的老者一把拉住,只见那慈悲老者,笑呵呵地说道:“老家伙,几十年了,还是没有改变着急躁的性子,不要再斗狠了,喏,看,你又要输棋了。”

一听此话,那凶煞老人哪里还有心思去对付铁翼几人,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眼前棋的局势,一门心思寻思着破解之法。

铁翼的目光,往那棋盘上一瞥,心里霎时明白几分。

此时,棋局之上,白多黑少,黑子似乎陷入绝境。

那慈悲老人收起得意之色,眯着眼睛看着铁翼,道:“你们还是退去吧,现在时机还未成熟,能收拾天下残局的人还没有出现,唯有耐心等待,保存实力,才是当务之急。”

铁翼一听,暗自忖道:“此人虽白发须眉,却容颜未改,气色红润,有如童颜,话语之间,暗藏玄妙天机,想必定是一位世外高人。”

忖念之间,又将目光转到棋局之上,此刻棋局之上的形势,白子虽合围而起,却如一盘散沙,没有中流砥柱之子的支撑,隐约有溃败之意,方才明白老人以棋黑白之子暗喻江湖黑白正邪两道,大意在于白子处境堪忧,凶多吉少。

铁翼明白了棋局暗喻之意,抖抖衣袖,双手抱拳,长作一揖,满脸疑惑之色,问道:“那先生说该当如何?”

那慈悲老人依旧是一副笑脸,目光望向云天深处,沉默片刻,忽又极具深意的说道:“与其恋子以求生,不若弃之而取胜。此刻不必血战,理当保存实力,江湖之中,青年才俊如过江之鲤,其中必有执牛耳者,昨晚老夫夜观星相,见天际东南方向有一颗奇异星宿,摇摇欲坠,想必定是那济世大侠将要出现的征兆,你们且退到五侠镇去,找到这救世之人,方可挽转局面,若鲁莽行事,只会平添祸事,贻害无穷。”

铁翼听罢此言,只觉觉得眼前之人,言语之中,微言大义,点点头,应道:“既然如此,那就依前辈所言,我等就此打道回府,回到五侠镇,等候济世大侠的出现。”

话音方落,铁翼正欲领着众人散去,却忽然听得一人发语,话中含笑,道:“哈哈,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铁翼一见,心中骇然,说话之人,正是那凶煞老人,只见他忽然敛起笑容,面露凶光,转而又狰狞一笑:“这招棋,老夫想到了破解之法。”

话音刚落,便轻落一子,嵌于棋局紧要之处,几人一看,那一子着实厉害,只此一招,便扭转局势,化险为夷,黑子马上就占了上风。

见此情形,铁翼几人不禁哑然,果然如那慈悲老人所说白子虽多,却缺乏主战之兵,看似坚不可摧,实则漏洞百出,排局布阵,形同虚设。

慈悲老人忙落下一子,想挽回局势,但那凶煞老人似乎看透了他的心思,此时黑子已成声势,明明可以全歼白子的角部,却偏偏突然回师中原,竟然凌空虚点,使得白子再次陷入了险境。铁翼在一旁看着,不禁大吃一惊,暗自忖道:“这手棋何等的飘逸轻灵,说是蜻蜓点水,生死一招,毫不夸张。即使白子弃子拆局,避开锋芒,却还是难免损兵折将。”

还没容铁翼想出破解之法,再看棋局之时,陡然发现棋局中腹又开始了一场无法预料的恶战,所谓高者在腹,中者在角,下者在边,白子连连败亡,但是这正如临场杀敌,焉能顾及招法之凌乱?黑子枪枪索命,白子只得闪展腾挪。

还好那慈悲老人并不惊慌,从容应对,两人一来一去,连落数子,依旧不分胜负,即使如此,白子仍处劣势,处境堪忧。

转眼间两人又唰唰落下几子,攻守之势,皆极为激烈,此时已经不知道是何局势,几人正欲上前看个究竟之时,忽见那慈悲老人突然长袖一挥,放下棋子,对那凶煞老人说道:“此时天色已晚,不如我们封盘,改日再下。”

那凶煞老人点点头,阴鸷一笑,连声道:“好!好!好!惊天玄机,岂能随便示与世人,此局就此搁下,我们他日再决胜负。”

话音起落之间,两人便拂袖而去,恍眼之间,便已经不见了踪影,铁翼几人直愣愣的站在原地,他们哪里见过如此俊秀飘逸的轻功。

五人皆面无表情,目光凝滞,望着远方。

良久,良久——

突地,一阵凉风吹来,五人打了一个寒战,猛然回过神来,裹紧身上的衣物。

举头一看,此时已近黄昏,铁翼转身对站在自己身后的其余四侠轻声道:“事已至此,时间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话音落处,便领着四人,身形齐掠,一起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自此之后,那日被阻于天目山西峰仙人顶之后,江浙五侠便回到五侠镇,从此不再插手江湖之中,只是静静的守在五侠镇,等待着济世大侠的出现。
作者: 璞辏    时间: 2019-4-2 14:27
第3章 公子孔笙
那日吕宋洋带着师父戚长空进入五侠镇之后,便四处求医,休养了四五日过后,才有所恢复,戚长空伤势渐愈,已然能够下地行走了,想起担负之事,心急如焚。

一夜,戚长空将吕宋洋叫到跟前,神情阴郁的说道:“洋儿,你我师徒二人受妙奕老人之命,将《妙奕天机》于中秋之前送至五侠镇,以助极乐仙翁破解白子受困之忧,也解这武林局势燃眉之急,却不曾想在半途之中遭雪山派前来抢夺,为师身负重伤,以致于延误至今,真是愧对妙奕先生所托。”

他一言至此,满面尽是悲戚之色,目光转而投向窗外,只见夜色苍茫,星月无光,黯淡失彩,不禁心生悲凉,发出幽幽一叹。

吕宋洋亦叹道:“师父若不是为救徒儿,又岂会负伤……”

突地,远处夜空之中传来三两声寒鸦哀啼,顿时一阵彻骨的寒意涌上心头,戚长空收起忧容,正色道:“如今中秋已过,时间一长,恐生变故,雪山派久隐于玉龙雪山,三十年未出,且从不过问江湖之事,此次却出手争夺《妙奕天机》,此中必有蹊跷,近日来为师心神不宁,若此事在江湖之中走漏了风声,那将会有更多武林人士卷入其中,因此送棋谱一事,必须加紧才行。”

语声落处,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吕宋洋一听此话,扑通一声,跪倒在戚长空的面前,点头道:“是,师父,你先在客栈休息,我明日便去镇上打听江浙五侠的住处,前去拜访他们,将棋谱送去。”

戚长空颤抖着双手,扶起吕宋洋,心血一热,不禁老泪纵横,连连叹道:“我身负重伤,可苦了你了……”

吕宋洋面对戚长空,一张年轻俊美的面孔亦挂满了泪珠,只听得他道:“夜深了,来,师父,让徒儿伺奉你安寝。”

言罢,便在伺奉戚长空歇息之后,掩了房门,退至屋外。

当他踱出房屋,行至庭院之时,忽闻一阵衣袂带风之声,一道黑影,在远处屋脊之上,一掠而过。

“谁!”

喝声未落,吕宋洋已然电射而出,跃上屋脊,寻那道黑影而去。

可当他伫立在屋檐之上,环目四望之时,四周却是万籁俱寂,空无一人。

他停驻在瑟瑟凉风中,夜风吹得他的衣襟飞动。

世间哪有如此奇诡迅捷的轻功,也许是我多虑了。

他一念至此,轻轻一叹,自檐上飞落,大步流星回屋歇息去了。


作者: 渲嫁益    时间: 2019-4-2 14:28
第3章 公子孔笙
第二日,吕宋洋江师父戚长空安顿好之后,便一个人走到街上,开始打探起江浙五侠的住处,由于急着探寻江浙五侠的消息,起得较早,还没来得急吃东西,嗅到一阵香气,才猛然发觉腹中饥饿,肚子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他来到街头一个卖包子的摊位,买了几个包子,一边向商贩打听起江浙五侠的下落。

吕宋洋将一锭碎银子交到那小贩的手里,笑脸问道:“兄台,能向你打听个事儿吗?”

那人也是一副笑脸,将包好的包子递到吕宋洋的手中,乐呵呵的说道:“行啊,您尽管问,只要小人知道,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吕宋洋微微欠身,拱手道:“在下有些事情想要找江浙五侠,不知兄台可否知道他们的居住在何处?”

那小贩一听此话,目光之中,立即露出异样的光芒,眉飞色舞,道:“江浙五侠,名震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但世人只知他们藏身于五侠镇,却不知道他们究竟住在何处,你来问我,算是找对人了,小人有一位道上的朋友,他与江浙五侠颇有往来,对江湖之事,更是了如指掌,只是……”

见小贩欲言又止,吕宋洋急声问道:“只是什么?”

那小贩微微一顿,犹是笑脸相对,道:“只是在下这位朋友口风甚紧,你要给他一点好处,他才会开口的,小人可以代为引见,不知您意下如何?”

吕宋洋一听那人知道江浙五侠的下落,不禁喜出望外,时至今日,他在五侠镇内盘桓已有数日之久,虽然时常可以听见江浙五侠的威名,却未曾见到他们任何踪迹,而此刻自消花些零碎银子便可迎刃而解,又想见病床之上焦灼万分的师父心愿可结,怎不欣喜万分,便点头答应。

只见他对那小贩道:“好!那烦请兄台代为引见,只要能找到他们,花些银两也是值得的。”

话音一落,便伸出一臂,示意那小贩前方引路,小贩心领神会,将自己的摊位置于一旁,与相邻的人低头说了几句,转而又对吕宋洋道:“兄台请随我来吧!”

吕宋洋依言跟在那人身后,两人沿着街道,穿过拥挤的人群,突地一转,来到一处人声鼎沸的地方。

那小贩领着吕宋洋挤开拥堵的人群,来到门前,吕宋洋举头一看,门前的牌坊上赫然写着“赌馆”两个大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小贩便已阔步踱了进去,吕宋洋也随着那小贩走进大厅之中,一见厅内的场景不由得心头一惊。

一间并不宽敞的大厅之中大大小小的木桌旁边挤满了形形色色的人,有人大声叫喊着,有人神情凝重,有人欢欣不已,有人目光沮丧,每个人的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极其复杂的场景聚集了极其复杂任人物。

跟随师父多年行走江湖的经验,吕宋洋留意着现场每一个人的穿着、表情、语言,并希望能从他们身上得到一些有效信息。

大厅之中,最引人注意的便是大厅中央一个长形木桌旁一个身形瘦小的,尖嘴猴腮,满脸奸诈之相的人,只见那人挤在木桌旁张大嘴巴,大声叫喊道:“大!大!大!”。

合围在桌子旁的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上旋转的色子,吕宋洋的目光亦落到那色子之上,目光落处,只见桌面上那几颗色子伴随着众人的叫喊声在飞速的转动着,滴溜溜的转个不停,忽然被台面上一人一把盖住,然后揭开一看,接着就有人吆喝了:“一二三,小!”

伴随着欢叫与叹惜的声音,那个体形瘦小的人垂头丧气的立在人群之中,像一只斗败的公鸡,那个小贩拨开人群,径直走向那人,笑呵呵的说道:“赖三,我给你找了一桩买卖,你做不做?”

那小个子见那小贩朝自己走来,敛藏起沮丧的表情,也是笑脸迎上前,道:“小哥,你怎么来了?什么买卖?只要有钱赚,杀人放火,我赖三什么时候害怕过?”

话音落处,那小个子嘿嘿一笑,满脸得意之色,那小贩低眉看了一眼那个被叫赖三的人物,神色一变,变得神秘,轻声道:“这里不是说事的地方,我们出去再说吧。”

话音一落,将他拉到门外,吕宋洋也跟着两人走出了赌坊,他紧随着两人来到街角,在靠墙的位置停住脚步。

那小贩将那个叫赖三的人拉到吕宋洋的跟前,伸出两指,指着吕宋洋,道:“他想打听江浙五侠住在何处?你知道么?”

吕宋洋双手抱拳,略施一礼,道:“在下吕宋洋,因有急事想要找江浙五侠,希望兄台能够将其居住之地告知……”

那赖三低眼瞥了一眼吕宋洋,丢给他一个冷眼,也许是因为输了钱财,他没好气地说道:“难怪我手气这么背,原来是遇见了你这个灾星,想要打听消息,我赖三有一个规矩,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江湖之中,人尽皆知,你……”

他还欲说些什么,目光突然被一块白花花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住了,原来吕宋洋心知此人贪财,便从自己的衣襟之中取出了一锭银子。

一个生性贪婪之人,无论如何是不会跟银子过不去的,赖三本是一个地痞无赖,嗜赌如命,一见吕宋洋手中晃动的银两,立时双目泛光,态度亦立即变得恭维起来,全然没有了那一副高傲的姿态,两道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银两,面上笑呵呵的说道:“兄台尽管放心,不就是江浙五侠的下落吗?好说,好说,放眼整个江湖,还没有我赖三赖神通不知道的事……”

话音未止,便要去拿吕宋洋手中的银两,不料吕宋洋将手一缩,手掌一握,将那花白的银子,扣在掌中,笑道:“嘿嘿,我也不做赔本的买卖,你若将江浙五侠的下落告知在下,这一锭银子就是你的了。”

赖三连连点头,急声答道:“好!好!好!我告诉你他们的下落。”

说完,便一把夺过吕宋洋手中的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又放入自己的衣怀之中,说道:“江浙五侠就住在天……”

话音未了,赖三目光往远处一落,突地神色大变,撒腿就跑,那小贩亦不知何时早就那不见了踪影、

吕宋洋一把拽住赖三,将他拎在手里,勃然大怒,正欲发作之时,随即听得一阵喧闹的声音,仔细一看,街到那头昂首走过来六个人,一个白衣翩翩的公子模样的人物,五个彪形大汉,骄横跋扈,一身粗痞之气。

领头的正是那一衣着光鲜的纨绔公子,一脸坏笑,在五人的簇拥下,众星拱月般的朝吕宋洋与赖三走来。

那白衣公子盯着赖三,恶狠狠道:“好你个赖三,欠我的赌债,今天若是不还,后果你是知道的。”

一听此话,赖三战战兢兢的,双腿直哆嗦,不敢直视那人的目光,心惊胆颤道:“孔公子,你能再宽限小人几日吗,小人这几日手头特别紧,运气不济,您再借我点钱吧,等我赢了钱,马上就还给您。”

话音未落,那个孔姓的公子便勃然大怒,回头对站在身边的几个粗壮汉子,厉声道:“给我绑了他,狠狠的打他一顿,让他知道欠我孔笙的债不还的下场。”

原来那个白衣翩翩的公子名叫孔笙,生性暴戾残忍,色厉内荏,乃是五侠镇上地方一霸,因其有万贯家财,手底下养了一群打手,在五侠镇内横行霸道。

本来江浙五侠在江浙一带行侠仗义,惩恶扬善,他的行为收敛了不少,但自从江浙五侠在天目山仙人顶的一段奇遇归隐江湖之后,他卷土重来,变本加厉,鱼肉乡邻,恶名远扬。

那五个汉子领了孔笙的命令,便要上前绑住赖三,赖三连忙躲在吕宋洋的身后,连声喊道:“帮我赶走他们,我就告诉你江浙五侠的下落。”

孔笙一见吕宋洋身带佩剑,目光凝重,厉声喝道:“你是何人?敢管本少爷的闲事!活腻了吧!”

吕宋洋抖了抖身边的长剑,朗声道:“在下虎牢山吕宋洋。”

听罢,孔笙哈哈突地大笑起来,说道:“哈哈,赖三你的胆子是越来越肥了啊,竟然还有帮手啊,好啊,吕宋洋,我记住你了,来吧。”

话音未了,但见孔笙将大手一挥,示意几人动手,五人会意,猛虎扑食般猛扑了上去。

吕宋洋见状,当啷一声,抽出长佩剑,长剑当胸,拦在前面。

此刻,五人将吕宋洋团团围住,几人皆是虎目而视,气氛甚紧。

五人纵身扑去,吕宋洋轻啸一声,将剑一扬,正欲动手,突地,空气之中飘来一个轻柔的声音。

“公子住手!”

那声音空灵,如画眉啼唱一般,动人心弦,似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众人转首一看,一个头戴珠花,五官精致的无可挑剔,长得十分漂亮的女子,款款而来。

作者: 邓汀要    时间: 2019-4-2 14:29
那女孩有一双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灿若繁星,不知她想到了什么,对着众人嫣然一笑,眼睛弯的像月牙儿一样,仿佛那灵韵也溢了出来。一颦一笑之间,高贵的神色自然流露,让人不得不惊叹于她清雅灵秀的光芒。

她快步走到孔笙跟前,哀求道:“孔公子,求求你放过我哥哥,他欠你们多少钱,我来替他还。”

说完,缓慢的从衣袖里取出一些零星的碎银两,捧在手心里,递到孔笙的面前,道:“孔公子,我身上只有这么多钱了,兄长欠你们多少钱?如果不够,求你宽限几日,日后,我一定还清。”

孔笙一把抓住那女子的手,满脸淫笑,道:“赖姑娘,他欠我三十两银子,就凭你这点银子是远远不够的。”

那女子连忙将手抽回,娇靥之上,立时泛起一片娇羞的云霞,娇声道:“请公子宽限几日吧,我们一定还清。”

孔笙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不必这么麻烦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我与你兄长之间的债务可以一笔勾销,只是……只是要看你答不答应了。”

话音一落,伸手又要去拉那女子,那女子羞怯地退了几步,避开了孔笙,柔声道:“公子失礼了,什么事情?”

孔笙依旧是一脸坏笑,道:“只要你陪小爷玩玩就行了,哈哈哈…”

那女子哪里受过这样的凌辱,脸上泛起了一阵红晕,柔声道:“公子……公子请自重。”

说完,又退了几步,躲开了朝自己扑来的孔笙,孔笙扑了个空,竟一头栽倒在地,他怕打着身上的尘土,气急败坏的从地上爬起,面色一沉,对立在身旁的几个壮汉,喝道:“快抓住她!”

“是!”

几个粗汉应了一声,如狼似虎的朝那女子扑来,一见这阵势,一旁的赖三连忙挡在那女子的面前,大声道:“芳儿,你快走啊,快走!”

原来那女子名叫赖芳,是赖三的妹妹,也是他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赖三虽然是一个地痞无赖,却把自己的妹妹赖芳视为珍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尽管家境贫寒,但他还是把赖芳当作大家闺秀一样供养着,而赖芳也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一心想着替哥哥分担。

那几个粗汉哪里肯放过赖三,两人紧紧的将他按住,几人对着他的胸口就是几拳,打得他浑身青肿,嘴角淌着一丝血迹,赖芳含泪看着赖三,拼命的喊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站在原地,不愿离去。

见赖芳站在原地,孔笙又步步逼近她,正欲上前轻薄、

忽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横在他的面前,那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青芒,晃得人眼发花。

孔笙心头一惊,摇摇晃晃的退到一旁,沿着剑另一端看去,握剑之人,正是立在一旁的吕宋洋。

此刻吕宋洋已是双目尽赤,但见他将长剑一抖,怒声斥道:“光天化日之下,竟然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看我不好好的教训你们!”

话刚落音,便是唰唰两剑,剑尖直奔孔笙而去,惊慌之中,孔笙吓得双腿发软,跌倒在地,连滚带爬,左躲右闪,狼狈至极,吓得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而落。

见孔笙陷入困境,那几个粗汉,不再顾及赖氏兄妹,转而扑向吕宋洋,将他团团围住,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却又没有一个敢真正动手的。

这时,一旁狼狈不堪的孔笙拍拍身上的尘土,目露凶光,大声喊道:“快杀了他,谁杀了他,我就赏给谁一百两银子。”

一听此话,众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么多,什么生死危急、身家性命俱抛诸脑后,不顾一切的扑向吕宋洋,他们本就是一群替钱卖命的人,为钱财而做出的疯狂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

面对熊扑而来的众人,吕宋洋沉着冷静,面无惧色,他将手中长剑一紧,抖起一阵银光,长剑一带,风声呼呼,将迎面扑来的两人挑伤了。

余下三人,进退不定,将吕宋洋围住,却没有一个敢上前的,吕宋洋轻啸一声,将手中长剑一挥,又劈倒了两人,五人已经伤了四个,还有一个惊慌的站在原地,双腿直发颤,想要逃走,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始终迈不开步子。

吕宋洋将长剑一扬,舌绽春雷,厉声道:“还不快走!”

此声一处,有如平地惊雷,于众人心头无疑是沉重一击。

几人惊闻此声,已是魂飞九霄。

孔笙大惊之下,连忙带着手下惊慌的逃窜,正要迈开步子之时,吕宋洋好像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些什么,凛然道:“等一下!”

吕宋洋这三个字一出不要紧,倒是将孔笙几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们跌倒在地,脸色铁青,恐惧万状,孔笙哆哆嗦嗦的问道:“什…什…什么事?”

只听得“呛啷”一声巨响,震耳欲聋,吕宋洋将长剑一收,敛锋藏芒,一只手伸进衣怀之中,掏出一个白色布巾包裹的东西,扔在地上,朗声道:“这是三十两银子,是还给你的赌债,日后不要再来烦扰他们兄妹两个了,否则,我绝饶不了你!”

话音随白色包裹齐落,皆掷地有声,零碎的银两散落在地上,孔笙捡起地上的银两,带着手底下那几个凶煞人物灰溜溜的逃走了。

吕宋洋见那几人已经远走,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所负之事,转身走近赖三,正欲开口,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那声音空灵,如百灵轻啼一般悦耳动听,宛若天籁。

“多谢公子,公子替兄长偿还的赌债,小女子日后一定会还给公子的。”

吕宋洋转身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赖三的妹妹赖芳,赖芳徐徐移步,朝吕宋洋走了过来,她笑吟吟的站在吕宋洋眼前,只见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纤尘不染,清澈见底。

他直视着这女子,这是个朴素干净的女人,一双大而灵动的双眼,精致的鼻子和嘴,五官几乎无可挑剔,发髻上斜插着一支花钗,钗上的珠花微微颤动,宛如画卷之中走出的仙女一般。

她被吕宋洋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娇羞的垂下去,眼眸里浸满了水一般的柔情。

见赖芳两颊绯红,吕宋洋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挠了挠头,说道:“姑娘,这钱你们就不必还了,只要告诉我江浙五侠的下落就行了?”

赖芳依旧将笑容留在脸上,她看了一眼吕宋洋,见剑眉星目,气宇不凡,一身侠义之气,心中泛起一阵涟漪,脸上掠过一丝红晕,说道:“让我兄长告知公子就行了,对了还没请教公子姓名?”

吕宋洋道:“在下吕宋洋。”

“我叫赖芳,公子叫我芳儿就行了。”

还没等吕宋洋相问,赖芳便快人快语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要知那女孩子的名字与年龄一样皆不会轻易示人,此刻赖芳坦言相告,落落大方,却也异于寻常女子,吕宋洋对她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吕宋洋接话道:“赖姑娘,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如今夜色已晚,你随你兄长一起回去吧。”

一言至此,又走到赖三的跟前,道:“还请阁下告知江浙五侠的下落,三十两银子权作为对阁下的报酬吧。”

一听此话,赖三一边抹着嘴角的血迹,一边说道:“想要我告诉你江浙五侠的下落,门都没有,你给我惹了**烦了,得罪了孔公子,恐怕我下辈子都没好日子过了。”

赖三态度坚决,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赖芳见状,忙不迭劝道:“兄长,你就把江浙五侠的下落告诉吕公子吧,是他救了我们,我们总不能知恩不报吧。”

赖三气恼的说道:“妹妹你有所不知,他在哪是救我们,这是害我们呀?那孔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整个五侠镇哪个敢与他作对,现在江浙五侠隐居江湖,他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此话一出,亦惹怒了吕宋洋,他初涉江湖自是年轻气盛,哪里受过这般刁难,他目光如鹰,盯着赖三说道:“我好言相对,你却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若不教训你,就此娇纵了你,日后我还有何颜面在江湖上行走。”

话音一落,便欲反手拔剑,赖三吃定吕宋洋不敢杀了自己,竟然不躲,而赖芳却楚楚可怜的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吕宋洋,娇声道:“请吕公子放过兄长,天色已晚,公子先回去歇息吧,待我劝劝兄长,公子明日再来烟云巷来找我们吧。”

吕宋洋见两人兄妹情深,又见赖芳楚楚可怜,生了恻隐之心,只得道:“既然如此,那在下明日再去找姑娘便是了。”

说完,双手抱拳,行了离别之礼,赖芳也将身子微躬,算是就此作别。

赖芳扶着赖三卷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吕宋洋也疾步奔进暮色之中,往客栈走去。

此时,暮色四合,天空昏黄,似有夜雨将至,众人皆步履匆匆,归心似箭。

回到客栈之时,已近黄昏时,此时夜雨已经纷纷扬扬的的降落了下来,吕宋洋快步踱进客栈,径直往师父戚长空房中奔去。

他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戚长空房门前。见房门半掩着,轻轻一推,吱呀一声,门打开了,入内一看,房间之中,空空如也。

吕宋洋疾驰而入,四下奔走,直呼“师父!”“师父!”

等他把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找遍了,却还是不见戚长空的踪影,他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思道:“如果自己早点回来就好了,现在师父下落不明,江浙五侠的住处也没有着落,将来的路在何方,我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太多的事情压在他的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他找不到方向,也看不到任何火光,他似乎掉进了一个无底的黑洞之中,深不可测。

忽然,他猛然惊起,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妙奕天机》,《妙奕天机》,那一本被师父看得比性命还珍贵的神秘棋谱,他在床上的包袱之中发疯般的寻找着,幸好,棋谱还在,吕宋洋将它紧紧的篡在手心里,像是揣着一件至宝一般,小心翼翼。

此时,夜已经更深了,窗外狂风大作,雨下得更加猛烈了,让一切狂风暴雨都降临吧,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觉得酣畅淋漓的呢?黑暗的终点又是什么呢?继续黑暗?还是重见光明?
作者: 晋韶阳    时间: 2019-4-2 14:29
第4章 侠隐仙山
昨夜那一场大雨下了一宿,到了第二日清晨方才渐渐停了下来。

雨后,空气里全是泥土的芬芳,小镇里的一切事物,依旧如昔,遵循着它自己原有规律发展着。

吕宋洋翻身从床上爬起,将揣在怀里,又取了佩剑,踱出店门去了。

要去哪儿呢?寻找师父?可该从何处入手呢?继续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赖三会告知他们的下落吗?一路上吕宋洋思考着这一连串的问题,不知不觉已然转到一个小巷之中。

临安城内,街巷众多,繁杂如星,一时之间,竟然丢失了来路。

吕宋洋伫立在小巷之中,身边是鳞次栉比的酒肆茶楼,客栈旅店,商行当铺,亭台楼阁,穿插其间,繁盛已极。

见旁边有一老妇,正在河边捣衣,吕宋洋忙上前揖身问道:“请问老人家,此处是何地啊?”

那老妇人停下手中的活,望了一眼眼前的吕宋洋,道:“年轻人,这里是临安五侠镇最繁华的地带烟云巷。”

吕宋洋一听心头一惊,不曾想到这里竟是烟云巷,他心中一动,猛然想起离别之时,赖芳口中所说居住之地正是烟云巷,心道:“既然已经走到了烟云巷,那就再去问一问江浙五侠的下落,说不定师父已经寻他们去了。”

吕宋洋放眼望去,柳堤河道,蜿蜒曲折,画舫桥梁,碧波千里,大街之上,人烟稠密,青石平铺,市井繁华,入眼之处,皆灿如繁星,繁盛之境,竟不输帝都半分。

他心驰神往,思绪万千,想起那日赖芳提到自己住在烟云巷,方才收住心弦,继续问道:“老人家,你可曾知道这烟云巷有一对姓赖的兄妹住在何处?”

那老妇人轻轻一叹,道:“年轻人,你肯定又是来讨债的吧,赖三,唉!”

叹息声止,她微微一顿,又摇了摇头,指着不远处一座桥梁,接着又道:“他就住在烟波桥的左边渡口附近的那间小屋里。”

吕宋洋听后,谢过那位老妇人,便往那座名唤烟波桥的走去。

他穿过稠密的人群。来到烟波桥头,举目四望,见其左侧果然有一个渡口,再往里面走了几步,见一间破败的老屋,大门敞开着,门前立着一人,正含笑吟吟的望着他,吕宋洋向前奔去,只闻一个轻柔的女子的声音随风飘来。

“吕公子,你来了,快进屋坐吧。”

吕宋洋定睛一看,那人竟是赖芳,她似乎早就料到了吕宋洋会来一样,早就在门前等候多时了。

吕宋洋走近赖芳,与之对面对面站立着,微微一笑,道:“赖姑娘,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向令兄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

赖芳娇笑连连,长袖掩面道:“我知道公子的来意,公子先请进屋饮茶,兄长已经外出,公子耐心等候,他即刻便回。”

话音一落,便盛情地将吕宋洋引进屋内,又请其坐下,又转身回屋,顷刻之间,便端出一杯热茶,款款移步,走到吕宋洋的跟前,嫣然一笑,轻声道:“公子请用茶,兄长过不久便会回来了。”

将茶杯递到吕宋洋的手中,吕宋洋接到手里,呷了一口,其意并不在茶,急声问道:“赖姑娘,敢问令兄现在究竟身在何处?在下实有急事相询,失礼之处,还望姑娘见谅。”

见吕宋洋面带急色,赖芳忙说道:“公子可否是想要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

吕宋洋朗声将茶杯轻轻一放,道:“正是。”

赖芳嫣然一笑,道:“既是如此,那就不必再去找兄长了,昨夜回到住处后,我费了好大的劲终于从兄长的口中问出了江浙五侠的下落,他们就隐居在城南天目山‘洗眼池’畔的一处名叫仙客居的宅院里。”

一听此话,吕宋洋目中精光闪动,连忙起身,道:“多谢姑娘相告,在下有急务缠身,就先行告辞了。”

话音未落,便要往门外走去,却被赖芳叫住了。

“公子请留步,公子初来乍到,五侠镇对于公子来说乃是生疏之地,依我看,不如这样,就由我替公子引路,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吕宋洋低头想了想,自己初到五侠镇的确人不生地不熟,在一个小小的烟云巷中便迷了路,更不用说独自一人上天目山洗眼池了,便轻一点头道:“如此甚好,只是麻烦赖姑娘了。”

赖芳点头含笑,默不作声,将房门掩好,领着吕宋洋往郊外走去。

两人行了一阵,已然来到天目山前,天目山雄踞黄山与东海之间,气势恢弘,沾染仙气。

更有诗云:“龙飞凤舞控吴越,狮蹲象立镇东南。”

东西两峰遥相对峙,东峰大仙顶、西峰仙人顶皆高耸入云。两峰之巅各天成一池。宛若双眸仰望苍穹,因而得名天目。

天目山为江南宗教名山。东汉道教大宗张道陵在此修道,史称三十四洞天。拔地而起,直插云霄,绝壁巍峙,奇峰耸立,山路险峻,摄人魂魄,东西二池,池水清洌,明洁如镜,可印人影,山水俱佳,果然不愧是苍天之目,大地之心。

赖芳领着吕宋洋从西峰攀爬而上,一路上皆是天险栈道,狭窄得只容一人通过,吕宋洋仰首向上望去,于飘渺烟云之中,隐隐见到城郭出没,乃是山间寺庙道观庵堂,吕宋洋暗下寻思道:“如此登山,伤筋劳骨不说,恐到达仙人顶之时,已是傍晚。”

转而又想起了师门亲授的绝妙轻功,便对赖芳说道:“赖姑娘,如此攀爬,到达峰顶之时,也已经晚矣,不如你抓紧我,我施展轻功,带你上山。”

赖芳听后欣然不已,连连拍手道:“好啊,好啊!”

吕宋洋拉着赖芳提气运功,脚步轻踏,腾跃而起,如灵燕一般,冲天而起,只片刻功夫,便已然抵达仙人顶。

赖芳将吕宋洋引到一个水池旁,指着一旁一个碧水映影的水池,娇声道:“吕公子,这里便是洗眼池了。”

吕宋洋负手立在洗眼池旁,将目光投入到天池之中,见池水清冽,澄澈如洗,不染纤尘,果然名不虚传。

吕宋洋叹道:“这里便是昭明太子洗眼明目的地方了,历经千年,风雨沧桑,旧物犹存,而故事里的人物已经不再了。”话音落处,竟然勾起一缕淡淡的伤感。

说起那天目山“洗眼池”还有一段颇有意味的故事。

作者: 邹彦杉    时间: 2019-4-2 14:30
南北朝时期南梁武帝之长子萧统,世称昭明太子,字德施,聪慧灵敏,读书数行并下,过目不忘,才学出众。因葬母一事被宫监鲍邈诬陷,不能自明,遂与崔、张两丞游历天下名胜,后避世隐居于目山。

在西天目山他苦读分经,在东天目山他参禅修佛,先后分三十余卷。

数年后,梁武帝尽释前嫌,遣人迎归。然一日萧统在池中荡舟不慎落水,惊悸得病,英年早逝,年仅三十一岁,未及即位,谥“昭明”,世称昭明太子。

相传萧统在分期间,因心血枯竭而导致双目失明,后取石池水洗眼,双目复明。天目山禅源寺西北昭明峰下完好地保存着旧时建筑太子庵、文选楼,庵侧有“洗眼池”等遗迹,太子庵皆已修葺一新。

见吕宋洋伤感抒怀,赖芳柔声劝慰道:“公子无需感怀,新旧更替,本就是万物规律,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千百年来能留得一名,享受庙祝香火,也只是寥寥数人。”

话音一落,又指着东北方向的一处深宅,道:“那便是江浙五侠隐居避世的地方了。”

吕宋洋将目光从池面移到了赖芳所指的方向,见浓密的丛林之中隐约可以看见一处府邸,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赖芳催促道:“我们快走吧!”说完,便拉着吕宋洋往丛林深处走去。

吕宋洋被赖芳拉着一起往前方跑去,两个人在林间奔跑,就像两个天真活泼的小孩子一样。

奔驰一阵,两人在一座错落有致的庭院前站住了脚步,指着门楹上的一块牌匾,展颜一笑,欢道:“公子快看,这里就是仙客居了。”

吕宋洋朝赖芳手指的方向望去,见门的正中央高悬着一块匾,上头赫然写道:“仙客居”。

字迹斑驳,似乎有些年月了,然而,那字体笔画张弛有度,入木三分,隐约透着一股英豪之气。

举头仰望,“仙客居”三个大字,如利剑一般直剜入内心深处,吕宋洋心中怅然,暗道:“江浙五侠曾是江湖之中响当当的人物,也曾豪气干云,志在天下,却遭遇挫折,隐居至此,这的确是武林侠道的一大损失。”

他举目四望,环顾这周围的山水景物,丛林夹道而生,鸟雀欢唱而嬉,令人心旷神怡,他心念一转,又自忖道:“可是,能够远离江湖纷争,落得个逍遥自在,这是多少厌倦风尘的江湖人士梦寐以求之事!江湖之中,厮杀不断,能落个善终的,又有几人?不为江湖俗事所累,隐居如此胜地,做个天外仙客,也不失为人生一大快事。”

“公子,你在想什么啊?我们快进去吧!”赖芳轻轻的推了一下吕宋洋,将他从遥无际涯的思绪里拉了出来,见门半掩着,赖芳也顾不得什么礼节了,上前一步,莹白的玉掌,将门轻轻推开。

听闻赖芳的一番言语,吕宋洋方才回过神来,“哦”了一声,便被赖芳推进了庭院之中。

两人来到庭院之中,站在石阶之上,见左边墙壁之上,斑驳陆离,刻写着一些字。

赖芳快步奔上前去,正欲辨读,惊觉耳畔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沧桑浑厚,极具穿透力,吟咏道:“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盘飧市远无兼味,樽酒家贫只旧醅。肯与邻翁相对饮,隔篱呼取尽馀杯。”

其吟唱的内容是唐时大诗人杜甫的,此首诗作于诗人入蜀之初,历尽颠沛流离之后,终于结束了长期漂泊的生涯,在成都西郊浣花溪头盖了一座草堂,暂时定居下来了。诗人在久经离乱,安居成都草堂后不久,客人来访,吟作此诗。

那声音似乎隔着很远的距离,一字一句却,却听得非常清楚,锵然若鸣,吕宋洋一听不禁凛然,心头一怔,暗暗叹道:“此人好深的内力!”

正在思量之际,忽然两道寒芒飞起,带出两声清越激昂的剑鸣,宛如九天龙吟连绵不绝。

同时,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皆快似闪电,却又轻灵如絮。

吕宋洋循着响声方向看去,似乎是从院子外面的一片树林里传出来的,吕宋洋心中大惊,拉着赖芳便往林子里奔去。

两人来到林子之中,见两人争斗,数十人站在一旁观看,只见那两人,一人着黑,矫健如豹,一人青袍,洒脱似风。

众人但见寒芒电掣,劲风激荡,一黑一青两团飞雾在林中旋舞,伴着潇潇剑风,剑影乍合乍分,令人目眩不已。

那青衣人剑快,身法迅速,剑招更疾,片刻之间,已攻出十余剑,一式紧接一式,一招疾套一招,丝毫不见停顿。往往一剑尚未递全,已变招为划。

而那着黑袍之人只觉身前剑影青芒,银光漫天,似乎有数不清的长剑在闪动。他刚开始微觉不适,有些手忙脚乱,闪避间瞥见剑网后青衣人嘴边噙着的一抹似乎得意的淡笑,不觉傲气渐发,沉了气,不去理会他的剑招,只把手中长剑在身前舞动,将一套更为精妙的剑法源源不断地使了出来。

那青衣人百忙之中还能出口赞道:“好剑法!你究竟是何人?此番不请自来所为何事?”手中招式却丝毫不慢,一剑快过一剑。

二十余招过后,黑衣人似乎已熟悉了他的剑式,不再如一开始那般摸不准方向,信心大增之下,他亦朗声而笑,道:“在下乃江湖小辈,不足挂齿,铁先生的剑法果然精妙,在下佩服,今日前来叨扰,还望先生将交出来,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原来那青衣人竟是江浙五侠之首“铁羽飞翼”铁翼,只见他并不慌乱,反而微微一笑,忽然啸喝一声,黑衣人只觉对方手中力道似乎忽然加重,剑尖隐隐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迎面呼啸而来。

“江浙五侠又岂是受人宰割之辈。”

耳中听着铁翼狂啸一声道,那黑衣人手中也暗自运出内力抵挡,忽地身形拔高,在半空笑道:“不错,快剑如电,铁羽飞翼,名不虚传,铁先生的内力果然不可小觑!”

那黑衣人攻势渐起,频出杀招,杀意正浓,忽然一团白影亦自拔地而起,追上那黑衣人,举剑相迎。随着“铮”、“铮”两声,双剑相交,电芒疾闪,风雷乍起。

倏尔人影又骤分,各自向左右飘出丈外。两人落地后,持剑而立,剑尖遥遥相对,衣袂随风徐止,剑吟声仍在空气间流动,隐隐可闻奇异的激流啸鸣。

赖芳一看,那白衣人竟是吕宋洋,不知在何时身边的吕宋洋已经如离弦的箭一般的窜了出去,与那黑衣人对了数招。

铁翼见状,停住攻势,含笑持剑,望着吕宋洋,眼里大有赞赏之意,目光却转而一瞥他手中的剑,递给他一个眼神。

吕宋洋见状会意一笑,二人相视一瞬,忽而一齐身形掠动,提剑直往那黑衣人刺去。

两道身影一青一白,合攻一黑,铁翼与吕宋洋各自纵跃攀上翠竹,却又在半空停住,双剑未动,但其上却已发出龙吟凤啸般的振鸣,显然,两人已各自运起了看家内力来御剑,联手对敌。

清风吹过,四下吹竹之声突起,竹叶枝条沙沙作响,剑涌耀辉,吟声展耳,两人时而飞身穿梭,时而用手或脚勾住竹干,与那黑衣人对舞,一时间林边剑影漫天,风雷俱发,围观之人,无不骇然。

铁翼与吕宋洋联手出剑,共同应敌,两人左刺右击,前削后挑,配合得天衣无缝,那黑衣人应接不暇,被铁翼左胸一剑刺伤了,溃败而逃,身形往密林之中一落,领着手下仓皇的逃下山去了。

吕宋洋收剑而立,欲追将出去,却被一个声音喝住,“少侠且慢,穷寇莫追。”

吕宋洋转首望去,说话之人,正是铁翼,只见他敛紧衣袂,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含笑道:“少侠好剑法!当今江湖竟然出了如此好手!老夫竟然不知,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他盯了吕宋洋片刻,接着又道:“少侠是何许人也?为何会出现在仙人顶?”

吕宋洋双手抱拳,行了一礼,甚是恭敬,道:“晚辈沧州吕宋洋,师父乃是虎牢山戚长空。”

一听此话,铁翼面色一亮,惊道:“阁下竟是长空一剑戚长空的高徒,难怪剑法如此精妙。”

吕宋洋谦虚道:“前辈过奖了,晚辈资质拙劣,师门剑法只是学到皮毛之处,岂敢在铁前辈面前班门弄斧。”

铁翼被吕宋洋这么一捧,心里自是欢畅,问道:“不知吕少侠来到此地,所为何事?”

这时,一旁的赖芳接话道:“吕大哥有十分紧要的事情要找五位前辈。”

此时,赖芳已将对吕宋洋的称谓从“吕公子”改口成“吕大哥”,亲切之感,溢于言表,亲密关系,也更进一步。

一听赖芳说有紧要之事,且见吕宋洋神色凝重,铁翼沉色问道:“什么紧要之事?”

吕宋洋也不隐瞒,坦言说道:“铁前辈,我与师父受妙奕老人之托,将一本棋谱送至五位前辈手中,以解天目山极乐仙翁白子之险,消武林正道之困,不料半途受袭,师父身受重伤,于客栈休养,却不见了踪影,晚辈四下打听五位的下落,找到五位之时,还是晚了一天。”

一听吕宋洋说出了,铁翼自知事关重大,不敢轻视,袍袖一挥,脱口道:“两位且先随老夫回到仙客居,再详谈此事,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吕宋洋与赖芳皆点头答应了,在铁翼的引领之下,往仙客居走去。

此时,天色已暮,月色渐起,山间悬浮着一层薄雾,树影婆娑,月色朦胧,宛似这令人捉摸不透的世道人心。
作者: 索窟    时间: 2019-4-2 14:31
第5章 暗夜幽灵
仙客居庭院错落有致,古木扶疏,苍松翠柏,拔地而起,奇花异草,数不胜数,亭台楼阁,穿插其间,其建筑风格亦有前朝遗风,颇具历史的厚重之感。

仙客居主建筑朝南坐北,四围而建,东西两侧是厢房,每侧各四间,北面是三间并列而建装饰辉煌的会见宾客的所在,中间为主厅,左右为偏厅。

吕宋洋与赖芳随着铁翼走进仙客居,在铁翼的引领之下两人来到左侧一间会见宾客的偏厅之中,进得厅内,见厅堂之中立着四人,正是其余四侠,依次是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

铁翼将四侠一一引见给吕宋洋与赖芳,吕宋洋连连拜见,又向几人道明自己的来意,并提出了请求江浙五侠帮助打听师父戚长空的下落之事。

几人见吕宋洋师徒两人为了护送而遭遇不测,顿时心血翻涌,答应了帮忙打听戚长空下落的请求。

此时天色已晚,铁翼便将两人留在仙客居,吕宋洋与赖芳应下后,便被安排在东向第三、四间厢房之中住下。

到了第二日,吕宋洋早早的便起身了,他想起了昨日在林中与那一伙不明身份的人争斗之事,心中愁肠百结,他急着想要去解开它,他快步走到庭院之中。

突地,眼前一花,一道黑色的人影,如电闪一般,一掠而过。

吕宋洋心下一惊,展动身形,如飞矢一般,一窜而去,足下轻踏,轻轻一个腾跃,竟扬起一丈五六。

那道身影快速掠过,吕宋洋紧随其后,穷追不舍,御风而行。

耳畔只听得呼呼风声,不由惊叹来人轻功之高。

吕宋洋如飞疾驰,追至一片林地,已是大汗淋漓,却见那道身影,蓦然回头,一脸轻松之色。

那人顿首望着吕宋洋,轻蔑一笑,吕宋洋驻足远望,目光交触之间,不由得令人内心不由得生出几分恐惧来。

见吕宋洋顿足止步,那人也停住步伐,落在一棵古榆树树顶之上,回头望着吕宋洋。

吕宋洋则站在另一个稍低的树枝上,此刻与那人只相隔不到三丈的距离,风吹动着那人的衣衫,远远望之,竟如鬼魅一般。

吕宋洋看清了那人的面目,不禁心头陡然一震,原来那人竟是昨日在树林里与自己和铁翼争斗的黑袍人。

吕宋洋正欲追上去,忽然“噔噔”发出两颗铁丸带起两缕阴风,风声呼呼,直奔自己身体要穴而来。

吕宋洋方闻此声,身形一闪,避开铁丸,忽又身形一转,倏地伸出拳头,狠狠挥了过去,哪知打了空。

“噼啪!”

立足的树枝折成两截,响声落处,两人皆落到地上,交起手来,那黑衣人左扔一颗,右掷一颗,耍得吕宋洋恰如醉汉闹街也似,四处乱奔。

那黑衣人手法端的惊人,他见吕宋洋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便振动双臂,急欲遁走。

吕宋洋心觉情势不妙,稳住身形,呛啷一声,抽出长剑,平刺而去,忽听得他轻啸一声,腾跃而起,只见他左手猛地举臂一沉,右手持剑,往那黑衣人头顶劈去。

那黑衣人大骇之下,连忙避开,也不与之纠缠,脚步轻踏,施展轻功,轻轻然飘出几丈之外,回头对着吕宋洋又是冷冷一笑,转瞬之间,身形急退,将吕宋洋望树林深处引去。

吕宋洋不知是计,展动身形,连忙追了出去,却误入了那黑衣人的陷进之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便已经被突然冲出来的几十个人团团围住,众人皆高举着火铳,对着吕宋洋。

那黑衣人狰狞一笑,亮嗓喊道:“左队开铳,右队准备。”

喝声方止,左队七人作半蹲式,连连开火。

“砰!砰砰砰!砰砰砰!”

黑黝黝的铳筒内,蓦地火光冲天轰出,声响密如爆豆,震彻寰宇。

霎时,火光映天,弹发如雨,且来势极凶,中者定然百孔穿身,必死无疑。

当下吕宋洋兔跃鹰扬,连连躲避,自知身处险境,难以自救,却在落地之前,意外发现眼前飞洒出六枚绣花细针,立时左队六名铳兵中针身亡。

蓦地,一阵凉风扫过,一条白色的人影飘落下来,眨眼之间,眼前便已然多了一人。

吕宋洋定睛一看,竟是一位女子,那人自己识得,正是江浙五侠之中的江湖人称“紫光灵鸢”的佘紫鸢。

那黑衣人哪里见过这等阵势,飞针伤人,不差毫厘,就凭这一手功夫,便已然足够独步江湖,并且在江湖群英谱之中占据一席之地。

他念及至此,不禁冷汗涔涔,衣衫尽湿,他故作镇定指挥右队开火,其实心如乱鼓,惧怕不已。

突闻一阵阵杂沓的马蹄声由远到近,几人转目一望,路端尘土飞扬,宛似一条灰龙蜿蜒而来,那黑衣人顿时大舒了一口气,心下道:“二队也赶来了,定是教主派遣人马特来援助,如此一来,就无后顾之忧,不如先去会会那厮,挫挫他的锐气再说。”

一念至此,那黑衣人立即镇定了不少,但见他打了个手势,示意身侧两队人马停攻,冷冷笑道:“素闻令师长空一剑戚长空剑法精妙,阁下既是他的的高徒,在下不才,前来讨教几招,还请赐教一二。”

话音落处,他人影飘闪,跳入圈中,眨眼工夫,已入当下。

见此情势,吕宋洋大惊,心下暗暗赞道:“好轻功!”

那黑衣人迅速抽出袖中素剑,腕转几下,剑画空圈,倏地背手接剑,犹如泥鳅滑地般送到左手,轻轻点出一剑。

吕宋洋虽随师父行走江湖多年,却未曾见过如此轻柔的剑法,委实大吃一惊。

他觑剑来势,身子灵巧侧避,推肘偏击,而那黑人转身削出一剑,不偏不倚,削去吕宋洋额间散落下来一根一分四厘三毫的发丝,险些削至天灵。

众铳兵见黑衣人占了上风,连连喝彩,助其声威。

佘紫鸢见状忙扬剑杀入,见佘紫鸢欲上前,众人连忙上前缠住她。

众铳兵弹药连发,竟都被佘紫鸢柔巧的剑法化解。

吕宋洋与那黑衣人依旧斗得难舍难分,倏地,那黑衣人近扑而上,右手带出一把小匕首,倒持横划,左手仍然舞剑直入。

吕宋洋心下一愕,立时后收小腹,倒退不迭之时,一掌成“穿肩式”拍去,那黑衣人心知现处搏斗的紧要关头,已不能全身而退,便且退且攻,退步避掌的瞬间,重重地投出短匕首,匕首在平空中,横飞如线一般,逼近吕宋洋的小腹,吕宋洋当机立断,二指下钳,稳稳地扣住飞刺来的匕首,指缝间立时血落若胭。

黑衣人见他接过这一刀,趁此妙机,旋足前涌,快速如箭,冲到他的身前,欺吕宋洋分身不暇,握着藏于腹间的短铳,扣动扳机,正欲开火,其时两人身距不至三尺。

吕宋洋心头一凛,猛然想到昔日师父授习的剑法之中,一招名叫“平湖落月”的剑式,便将手中的长剑一紧,平胸划开,转而又作弯月状,一剑穿肩,刺伤了那黑衣人的左肩,那黑衣人自知不敌,落荒而逃。

此时,凉风吹过,卷起了漫天红叶。

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吕宋洋站在凛冽的寒风之中,将长剑收回,目光直望着众人散去的方向,心事重重,他想到了自己的师父,内心深处隐约有一种不安,暗暗忖道:“师父的失踪会于这一伙人有关吗?这一伙有着凶残本性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正在忖念之间,突觉背后有人推了自己一把,接着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吕少侠,我们快回去吧!这一伙人来路不明,且来势汹汹,恐怕仙客居又会生乱。”

吕宋洋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方才出手救自己的佘紫鸢,便点了点头,轻声道:“好,我们快走吧!”

话音起落之间,两人已然齐步往仙客居走去。
作者: 井妞妞    时间: 2019-4-2 14:32
第6章 玉龙神女
两人赶至仙客居庄门之时,惊闻一阵刀剑磕碰而发出的嗡嗡响声,立在门外的佘紫鸢娇躯微微一颤,突地惊呼一声。

“不好!”

话音未落,身形已如离弦飞箭一般窜了进去。

吕宋洋也马上意识到了仙客居定有大事要发生,连忙惊起,噌噌两步,亦紧随佘紫鸢飞掠而去。

两人一先一后来到庭院之中,见院落之中,刀光剑影,晃得人眼发花,铁翼、梁安、齐一刀、陈慕白四人正手持兵刃与一群人正在打斗。

那一伙人皆是一身白衣,除了衣服的颜色之外,装束与林子里那黑袍人手下无异。

吕宋洋奔行之间匆匆一瞥,见他们招式功力与先前那黑袍人手底下一伙手持火铳的人颇有不同,即便如此,内功修为,却仍有师出同门的痕迹。

见那一伙人的武功修为皆不落俗尘,绝非一般江湖人士可比,吕宋洋不禁暗暗叹道:“这一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各个皆是此等顶尖高手!”

还没容他深思,便听得耳畔传来一个声音。

“还愣着干什么!快出手啊!”

声音急促,字音锵然,脆若风铃。

吕宋洋一听,方才回过神来,再去看佘紫鸢之时,发现她早已经提剑迎了上去,她在人群中挥剑连刺了三人,负伤三人血溅当场,立时惨嚎阵阵。

只见她长剑当胸,发起攻势,杀得不依不饶,而说话之人正是她。

吕宋洋连忙拔剑相助,身形一纵,跳到人群之中,长剑一带,抖起一阵剑光,人也随着剑滑翔三步。

忽地,将剑一松,剑脱离了手掌,穿过一人,身子猛然前倾,人随剑去,窜出几丈,手腕一翻,晃眼之间,变换了只手,左手爪剑,右手沉掌胸前,双足稳稳落地。

蓦地,暴喝一声,扬剑杀去,双目之中,杀机浮动。

此刻铁翼拭剑砍当前杀一人,回头见了,连声赞道:“公子好剑法!”话音落后,又继续战斗。

吕宋洋笑而不语,只是将长剑握紧,屏气凝神,他毕竟还是初涉江湖,他有些紧张,大敌当前,很难做到像铁翼一般的轻松自在、游刃有余。

铁翼心下正在寻思来人身份之时,只闻风吹衣袂之声,转目望去,忽见东首一人,衣冠楚楚,着一袭白衣,正对着自己阴鸷一笑。

见此情形,铁翼不禁心头陡然一震,冒出了一身冷汗,心道:“现下如此激战,若是寻常之人,早就吓得魂飞魄丧,而此人竟然还能笑得出来,这究竟是江湖之中何等厉害的人物?”

铁翼一念至此,更觉不可思议,惊骇之余,忙旋身出剑,将掌中铁剑向东刺出,直刺向那白衣人左肩上的“肩井穴”。

他这一剑刺得极其迅捷,如飞鹰扑食,来势极汹,且力道刚劲,精准无比,一旦中剑,非死即伤。

但那白衣人却并不急着出招,只将身一闪,微微右倾,避开剑芒。

转而,又伸手变爪去抓铁翼手中的铁剑,对方竟然赤手夺剑,面上笑意,始终未改,铁翼始料不及,一柄长剑竟被人空手制住,难以抽离,空手夺剑,让铁翼更加惊骇!

两人僵持片刻,忽然那白衣人,将手一松,幽幽笑道:“哈哈哈!铁羽飞翼也不过如此!此等拙劣的剑招,自是很难在江湖之中行走,也只能藏身在这山林之中,方可保全性命。”

“哈!哈!哈!”说完又是一阵仰天狂笑,轻狂之态,令人愤然。

如此羞辱,若属寻常的江湖莽汉,早就气急败坏,心血沸腾,欲争个高下,但铁翼并不觉得羞恼,他抽回长剑,抱拳胸前,朗声道:“敢问阁下是何方神圣?还请报上名来!为何事而来?”

那白衣人仰天大笑,道:“铁大侠果然是久居深山,不问江湖之事,连我白衣铁汉都没有听说过,好吧,我乃天鹰教司徒教主座下白虎堂堂主白敬天,今日是奉教主之命前来取妙奕老人的传世棋谱,还望铁大侠把它交出来,免添杀戮。”

此时,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吕宋洋皆停下手中的剑刃站到铁翼的身后,铁翼避居在五侠镇已逾多年,对于江湖中事知之甚少,是以并不知晓“白衣铁汉”白敬天之名。

而吕宋洋随师父长年行走江湖,对白衣铁汉白敬天自是有所耳闻,知道他是祁连山天鹰教教主司徒空门下一个非常了得的人物,与先前深林之中那个身着黑袍名叫墨名非的人齐名,两人一白一黑,合称“黑白铁汉”。

当年司徒空派去会龙山约战中原七大门派的两位高手就是此二人(上部《幻剑奇画》中事),两人本是闲居天山、名震江湖“凡尘仙客”李积圣的门下弟子。

两人武功高强,且天赋极高,世间罕见,本应步足武林正道,惩恶扬善,却不料几年前突然在江湖之中出现,杀人行凶,异常凶狠,江湖中人,无不为之侧目,昔日一代大侠李积圣的得意弟子,竟沦为**上成名的凶煞人物,此事一出,常令江湖中人,唏嘘不已。

武林各派欲合力劝说二人弃暗投明,怎奈二人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对前来劝说的武林人士,痛下杀手,致使武林各派遭受重创。

无奈之下,众门派相约齐登天山、共上天池,寻访“凡尘仙客”李积圣的下落,希望他能够出面解决此事,却并没能如愿,李积圣如同人间蒸发一般,杳无音讯,众人皆不知所为何故两人被司徒空招到门下,甘为鹰犬,为祸武林。

吕宋洋一听,来人竟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白衣铁汉”,心头大惊,而此事又与祁连天鹰教沾上关系,心知天鹰教行事阴毒无比,又想到了无故消失的师父,心中的担忧愈重。

见白敬天口吐狂言,铁翼却依旧是面目含笑,他猛地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淡然一笑,拱手道:“恐怕要让白堂主失望了,老夫手里并没有阁下口中的什么棋谱,阁下还是到别处寻去吧!”

他一言至此,语音一顿,仰首望了望暗黑的天空,笑道:“此时天色渐暮,老夫住处狭小,难留各位英雄,若无其他紧要之事,白堂主就请带领部下下山去吧,夜间山中多豺狼虎豹出没,早些下山,以免伤人性命。”

白敬天一听这话,顿觉怒火中烧,自己行走江湖,杀人放火,从未失手,且身边之人,皆欢颜取悦之辈,无有敢忤逆者。

听得铁翼话音之中带有戏谑之意,突地脸色一沉,双眼流露出无限杀机,凛然道:“白某今日既然上得山来,就不可能空手而归,至于此处有没有,待我亲自验证便知!”

话音方落,已然从腰间拔出一剑,长剑带风,寒芒闪烁,呼啸而至,将铁翼逼退了几步,惊乱之中,他亦提起手中长剑格挡,两剑相碰,叮叮数声,两人忽然分开,众人从旁一看,两人皆已负伤,长剑落处,皆皮开肉绽,血流不止,铁翼伤在左腿,白敬天伤在右臂。

然而,两人并没有因此而停止交手,两人都顾不得身上的伤,双双提剑迎了上去,斗作一团,只听得叮叮当当,两人对砍了数十剑,在场之人,无不为之目眩,双耳之中,嗡鸣不止。

一时之间,但见剑雨缤纷,斑驳坠落,二十余招,已然落下,铁翼似乎不是白敬天的对手,脑海里一阵晕眩,只觉得数十把剑一齐朝自己刺来。

面对如此迅猛的攻势,铁翼僵在那里,掂量着手中的剑,踌躇不前,不知如何破解对方密如织网的剑阵,却在这时,忽然听见一个声音,高声呼道:“铁前辈小心!”

话音刚落,便见四道人影飞速的窜了出去,铁翼惊愕之余,突觉背后有人将自己一拉,退到一旁,他低头望足下,自己已然站在剑阵之外,回头一看,一张美丽而陌生的面孔出现在自己眼前,将自己拉出剑阵的竟是一个白衣飘飘的女子。


作者: 李雅隽    时间: 2019-4-2 14:33
那女子不知是从何地飞出来,她将铁翼带出白敬天的剑阵之外,回首再去看白敬天之时,发现其余四侠已经与他起手来,又一个箭步,冲上前去,长剑一挑,将几人分开,又“呛啷”一声,将长剑收回剑鞘之中,笔直的立在众人面前。

这一跨一挑一收,只在须臾之间,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身形与步法俱佳,可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此时几人皆停住了手,惊奇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这一位陌生的女子。

吕宋洋在旁边一看,心头一惊,那女子自己竟然认识,正是那日在赶往五侠镇途中所见的雪山派的掌门林妙语,就是那救走“玉龙飘雪”慕容冰清之人。

白敬天见莫名其妙的杀出一个绝顶高手,惊叹之余,更多的是的恐慌与愤怒,他目光如炬,盯着林妙语,沉声道:“姑娘究竟是何人?为何要插手我天鹰教的事情?”

林妙语轻拂云鬓,咯咯笑道:“小女子在江湖之中无甚威名,岂敢与白堂主争辉,只是既然铁大侠说棋谱不在他身上,还请贵教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白敬天一听,仰天大笑,道:“笑话!我奉司徒教主之命前来寻找棋谱,岂可无功而返?识相的话,还是乖乖让开,免得我出手伤了你。”

一听此话,林妙语笑得更大声了,白敬天一听,觉得其中充满嘲讽之意,忽然脸色一变,目光凝重,一字一顿,道:“既然如此,那就休要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音一落,面沉如水,双眸之中,顿时杀机毕露,敛起衣袂,将手中长剑一扬,剑尖直奔林妙语咽喉位置刺去,吕宋洋在一旁看着,不禁替林妙语担心起来。

只见林妙语并不惊慌,从容拔剑,她长袖一挥,卷起一柄长剑,轻轻一挑,轻而易举的便将白敬天刺向自己的剑拨开了,见自己凌厉的剑招,竟被对方轻易的化解,白敬天不禁心头一震,暗自思忖道:“此人好深的内力!绝非等闲之辈,看来我得认真应对才是啊。”

头脑虽在思忖之间,手中剑招却丝毫也不松懈,往往一招尚未递全,一招又起。

忽闻“着”一声暴喝,白敬天将手中的长剑一晃,又是一式凶猛的杀招。

只见他手中的剑如灵蛇一般,蜿蜒杀来,青色的剑光终于冲天而起,剑在空中虚虚实实挽了三个剑花,如蛇吐芯一般,直刺向林妙语的眉心。

林妙语依旧娇笑连连,从容应对,只见她左脚轻轻点地,竟凭空消失了!

待白敬天收剑后退,稳住步伐,猛然发现她已经出现在十丈之外了。

突地只见的她将身子一弓,袍袖一挥,进招,捉一柄长剑刺去,但只在眨眼之间,绯色的剑光在白敬天的胸口处一闪,又迅速消失。

白敬天也什么都没有看到,他哪里见过如此奇异的剑招,惊疑之际,便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低头,胸前一行殷红的血流下。

鲜红的血珠子滴在黄土里,凝结,变成血块,血腥味道,迅速蔓延。

雪山派玉女剑法果然名不虚传,白敬天惨嚎如表,捂着胸口,忍住疼痛,领着手底下的人仓皇逃下山去了。

林妙语也不追击,依旧娇笑连连,那笑声宛如风铃一般,在风中颤动,在场之人心头无不为之一怔。

此刻林中逐渐归于平静,林妙语笑声顿住,将剑一收,那笑声兀自未绝,最终被山风吹落。

吕宋洋伫立良久,声息已落,他猛然惊醒,缓缓移步,朝林妙语望去,见她裙带飘飘,宛如凌波仙子一般。

此时,铁翼亦一甩衣袖,走到林妙语的跟前,拱手道:“多谢姑娘出手相救,还望姑娘留下名姓,日后也好报答。”

林妙语梨涡浅现,笑声又起,娇声道:“小女子雪山派林妙语,铁先生既然要报答,那就请将妙奕老人的交给小女子吧。”

铁翼一听对方竟是江湖之中鼎鼎有名的“雪山玉女”林妙语,他早年在江湖之中行走,对于“雪山玉女”的名号有所耳闻。

此刻听闻她此行亦是为而来,不禁眉头一紧,心中隐约有些担忧起来,他深知的重要性,欲隐瞒自己已经得到一事,一脸歉意道:“恐怕要令林姑娘失望,老夫这里并没有什么,来者是客,林姑娘就请虽老夫进屋饮茶,以尽地主之谊,不知林姑娘意下如何?”

一听此话,林妙语神色突地一变,目光凝重,盯着铁翼,道:“铁先生,我敬你是一方侠士,这才好言相劝,我取棋谱是有要事,个中缘由,不便细说,日后自会大白于天下,可现在你分明已经取得了棋谱,却一再欺我,何必如此目中无人。”

话音起落之间,林妙语又走到吕宋洋的身边,伸出纤指,指着他,又将目光投到铁翼身上,问道:“你休要骗我,那他又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铁翼的脸色马上沉了下去,始终不发一言,似乎是觉得有些羞愧。

林妙语笑道:“他是长空一剑戚长空的徒弟吕宋洋,他已经到了此地,必是已经将交到了你的手里,你就不要再隐瞒了。”

话音落处,又是一阵娇笑,蓦地,她将身子前倾,噌噌,只听见风吹动衣袂摩擦发出的丝丝声响,她的身子向前方窜了几步,那身法快如闪电,直逼铁翼,伸出一手,直奔他的衣怀而去。

铁翼惊慌之中,紧急向后退了几步,可还是没能躲过林妙语向自己伸出的手臂,林妙语的手从铁翼的怀中取出一本书,掏出一看,正是。

取了棋谱之后,只见她双脚轻轻点地,窜了到五丈之外,接着笑道:“铁先生,得罪了,我就代为保管,日后将事情办了之后,小女子亲来请罪。”

话音未落,便拂袖而去,快速的消失在几人的视野之中。

忽然,庭院里变得异常的安静,死一般的沉寂,甚至能够听见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呼吸声,他们茫然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呆若木鸡,恍若,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众人立在庭院里,愣了半晌,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他们还没有来得及接受,便已然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

站在一旁的赖芳第一个从惊慌茫然之中醒过来,她推了一下吕宋洋,大声喊道:“哎呀!她跑啦!你快追呀,吕大哥。”

经赖芳这么一提醒,吕宋洋猛然惊起,往林妙语飘去的方向望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她早就已经不见了踪影,如来时一般虚无缥缈。

然而,此刻吕宋洋又想起自己的师父,他自责不已,他觉得自己必须找回,正欲寻林妙语去,却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且慢!盛吕少侠。”

吕宋洋回头一看铁翼快步朝自己走来,铁翼来到吕宋洋的面前对他说道:“少侠不必再追了,雪山派的武功独出一门,轻功更是玄妙,此时恐怕她已经身在百里之外了。”

吕宋洋用力的摇了摇头,神色毅然,道:“不,不,我一定要寻回棋谱,否则我愧对师父。”

铁翼见吕宋洋态度坚决,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少侠执意如此,那老夫也就不便阻拦,想必那林妙语的栖身之处,定然会是玉龙雪山,此时夜色已沉,你明日再启程奔往玉龙雪山取回棋谱吧。”

听了铁翼一番话,吕宋洋心中焦急,却又碍于铁翼的盛情,有些迟疑,这时,赖芳拉着吕宋洋的衣角,说道:“好,明天我们就启程去玉龙雪山,向雪山派索回棋谱。”

见赖芳应下了铁翼的安排,吕宋洋默不作声,算是表示同意了铁翼的安排,几人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作者: 玫懑    时间: 2019-4-2 14:34
第7章 凶案疑云
夏末秋初,燥热未尽,寒意不除,清晨习习的凉风里着夹杂着一丝悲凉冷清的意味,空气里笼罩着无可言喻的悲秋情绪。

彻骨的秋意,毫不留情的袭击了每一个在此时熟睡与苏醒的人。

旭日初升,金色的粉末洒满了庭院,每一寸泥土都给涂抹上了金黄的色彩。

此时,天已大亮,突然想起自己还要上玉龙雪山去索回,吕宋洋一骨碌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取了挂在墙上的佩剑,快步踱出门去。

已然来到庭院,忽见一翩跹女子,款款而来。

那女子径直向自己走来,秋波翻转,顾盼生辉,朝自己嫣然一笑,低头叫了声“吕大哥!你起来了。”

语声落处,垂首不言,又是眉眼低回,娇羞万状。

吕宋洋定睛一看,那女子竟是赖芳,此刻只见她白衣装束,衣袂飘飘,竟宛若天上的仙子一般,他答应了一声,便与赖芳并肩向仙客居会见宾客的大厅走去。

两人快步来到大门之前,却听得厅内传出一阵喧哗之声,似有人在争吵。

两人入内一看,见一群人齐聚在厅堂之中,他们神色黯淡,皆显得局促不安,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人群之中为首一人甚是嚣张,铁翼领着其余四侠,立在一旁,耐心倾听。

此刻吕宋洋负手站在一旁,往人群之中望去,只见为首那人着一身粗布灰色长衫,慷慨陈词,凛然道:“素闻江浙五侠惩恶扬善,大义凛然,如今五侠镇内颇不太平,惨案频发,庄内数名花季少女无故消失,发现之时,已是暴尸荒野,全镇上下无不惊恐,我赖三今日受五侠镇长者之托,前来请五侠出面,将凶手缉拿归案,以稳定民心。”

原来领头那人正是赖三,那日赖芳随吕宋洋上天目山仙人顶之后,并没有留下口信,赖三办完事情之后,回到家中,发现妹妹已经不见了踪影,心中甚是担忧,第一个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就认定此事是孔笙所为,赖三虽然是一个地痞无赖,但视自己的妹妹为掌中珍宝,绝不容忍她有任何闪失,喝了点酒,酒壮怂人胆,当夜便去找孔笙要人。

入夜时分,他与三五好友,寻一家酒馆,痛饮一番,已是醉意醺醺,直到半夜,各自散后,他便独自一人,踏着星光夜色,跌跌撞撞的走到孔笙住的地方,借着酒兴,撞开院门,破口大骂,竟管他要起人来。

那时孔笙正搂着歌伎饮酒**,闻下人得报赖三滋事,暴跳如雷,披衣出门,只言自己并没有抓他的妹妹赖芳,便再也去理他。

赖三听得屋内笙歌四起,又隐约有女子之声传出,他觉得孔笙有心欺瞒,亦是怒火中烧,又见孔笙面上冷淡异常,顿时酒意上冲,怒气上涌,挥拳便朝孔笙砸去。

孔笙大骇之下,忙往一旁闪去,大声呼道:“拦住他!拦住他!”

身边仆人闻言,忙将赖三拦住,几人将赖三按在地上,打得半死,赖三奋力挣脱,扯裂了衣物,方才脱身,躲到一棵大树之下,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在树后躲了许久,直至五更鼓起,见四下无人,他才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躲进山中一间破旧的庙宇之中。

赖三在山中休养了三天,渐渐有所好转,已然能够下床活动。

此后的几天里,五侠镇里发现三件奇怪的事情。

第一件,素来太平无事的五侠镇内,出现了数起良家少女无辜失踪的案件,事后,都在荒郊野岭找到了她们的尸身,皆被挖心而死,死相十分可怖。

这件事情马上惊动了官府,他们下令严办此事,数十名捕快将五侠镇里里外外翻了遍,仍是一无所获,致使五侠镇内人心惶惶,这件事亦让赖三内心十分的不安,这不免让他联想到自己的妹妹赖芳失踪一事。

第二件,大街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白一黑两队江湖人士,他们的行踪特别诡异,但不扰民,也不生事,只是不停地在镇内打听江浙五侠的下落,他们用重金悬赏告知江浙五侠下落的人。

这一伙人正是天鹰教司徒空手底下的两个得力人物,江湖人称黑白铁汉的墨名非与白敬天,由于贪图赏金,赖三竟将江浙五侠的下落告知了两人,这才致使天目山仙人顶仙客居受袭一事。

第三件,城郊的一片竹林里常有魅影出现,那魅影如鬼怪一般,来无影踪,这令五侠镇中的百姓十分的惊慌,每一入夜,家家户户,便掩门睡去,无一敢夜半出门者。

渐然,镇内便传出鬼神之说,越传越神,镇中有人提议祭拜天神,众人请来神道设堂作法念咒,一番折腾之后,魅影如旧,不见消停,反而愈演愈烈。

听罢此话,铁翼神色之间有些怀疑,却也是面带隐忧,说道:“小兄弟所言之事可否属实?五侠镇内当真生此大祸?”

见铁翼生疑,赖三忙以拱手,道:“铁大侠,小人又岂敢骗您,几天前,我妹妹也不知所踪,小人心中焦急,受众相邻之托,这才前来打扰五位大侠。”

铁翼见赖三态度诚恳,不似有欺瞒之色,正欲开口,这时,走上来一个颤颤巍巍、手持竹杖的老者,是五侠镇上的长者,他紧紧的抓着铁翼的手掌,说道:“铁大侠,确有此事,五侠镇的百姓都希望五位大侠能够出面追查出杀人凶手,还五侠镇一片安宁呐。”

铁翼听得那苍发老者一说,隐约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转身与其余四侠商议,五人皆觉得事情紧要,过了半晌,铁翼方才对那老者道:“五侠镇之事就是我们五人份内之事,您请放心这件事情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的。”

话音落处,一个女子的声音响起,略带着惊奇的语调,咦了一声,惊道:“兄长,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众人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赖芳,只见她面带笑意,快步走到赖三的跟前,差点没蹦起来,看得出她十分的欣喜。

赖三一见自己的妹妹相安无事,心中的忧虑立马烟消云散,面露喜色,拉着赖芳,道:“你怎么乱走啊,出去了也不跟哥哥说一声。”语声之中,责备之外,更多的是欣喜与怜爱。

赖芳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的笑着,赖三本就是心疼妹妹才说出了这样一番话,见赖芳没事,心底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心里欢喜还来不及,哪里还有什么责备之意,他拨了拨妹妹额前的刘海,说道:“你呀!”

赖芳也有些时日没见到赖三了,心中甚是想念,两兄妹携着手走到一旁互诉衷肠去了,完全不顾及众人的眼光。

铁翼走到那位长者的身边,面对一起来到仙客居的百姓长身一揖,拱手说道:“大家放心,五侠镇内挖心惨案,我们五人一定会竭尽全力,查明此事,各位父老乡亲,就请先回家去吧,待我五人稍作收拾一番,明日一早我们便下山追查此事,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一听江浙五侠愿意出面追查五侠镇内挖心惨案,心中担忧立减大半,便纷纷下山去了。

铁翼望着众人散去的背影,不禁心底生出一丝莫可名状的疼痛感,他归隐江湖也有些年月了,却不曾想五侠镇的百姓依旧蒙受着巨大的灾难,自己的一世威名非但没能保一方乡土庇一地百姓,反而让他们因为自己名声而受累饱受江湖争斗的毒害,一念至此,他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长叹不止。

此刻,吕宋洋走向前来,打破了他的沉思,道:“铁前辈,近日五侠镇内怪事连连,恐怕与祁连天鹰教有脱不了大的关系,日后行事,须谨慎小心才是。”

这时佘紫鸢走上前来,点点头道:“吕少侠所言极是,天鹰教在江湖之中毒流百姓,为恶甚深,所犯之事,罄竹难书,如此凶残恶毒之事,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天鹰教才能够做得出来!”

梁安、齐一刀、陈慕白也对此事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们都觉得五侠镇内挖心惨案为天鹰教所为。

然而,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之前,这些都只是一种苍白无力的猜想。

猛然间,铁翼好像想到了一些什么,他对吕宋洋说道:“吕少侠,五侠镇之事,就交给我们五人来处理吧,你还是速上雪山派取回棋谱吧,此事一旦耽搁,恐怕武林侠道,将会有覆灭之险!”

吕宋洋显得有些为难,沉吟良久,终于开口说道:“我还是留在五侠镇,等查清了这件事情在上玉龙雪山吧,况且恩师也是在五侠镇内无故失踪,我也想再找找看,看看是否能够打听到他的下落。”

吕宋洋想到自己的师父正是在五侠镇之中失踪了,心中觉得此事必与天鹰教有关,他想顺着这条线索,看看是否能够找到师父的下落,又想到那雪山派在江湖之中名声不差,就算是取得了棋谱,也不至于做出为祸江湖之事,便决定暂且在五侠镇停留几日,将挖心惨案查明之后,再上雪山派索回。

铁翼一听吕宋洋如此一说,知道他心中对于师父戚长空无故失踪一事耿耿于怀,常常因此自责而不能安寝,也不再劝阻,只是上前轻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吕少侠不必担心,尊师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五人也一定竭力帮助你寻找他。”

听罢此话,吕宋洋甚是感动,他双手抱拳,长身一揖,深行一礼,道:“多谢五位前辈相助,此番大恩大德,晚辈没齿难忘。”

话音刚落,便又听得一个娇柔的声音,说道:“对了,还有我呢!我也要帮你找到你师父!”

插话之人正是赖芳,不知在何时她已经结束了与赖三的谈话,站到吕宋洋的跟前,说完,她自己也觉得有些好笑,又咯咯的笑了起来,那模样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引得众人也是一阵大笑,场景里气氛变得甚是轻松。

忽然一滴汗珠沿着吕宋洋的脸颊留下,吕宋洋抬头看看天,白日高悬,绚烂如花,炎热之气渐浓。

此时已近午时,骄阳似火,将清晨空气之中的阴郁冷清都排挤、挥发、消磨殆尽。

见吕宋洋流下了汗珠,赖芳连忙掏出丝巾替他擦拭,一旁的赖三见状,连忙将她拉回。

这一幕惹得在场每一个人都哈哈大笑起来,被大家这么一笑,赖芳有些不好意思了,绯红的面颊上,泛起朵朵红云,娇羞的躲在一旁。

而吕宋洋并不在意,因为在他的心里,赖芳只是他一个很要好的朋友而已,别无它念,仅此而已。

笑声在空旷的厅堂之中持续了一会儿,众人逐渐散去。

此时,每个人都变得哑然,周遭万籁俱静,惟有林丛之中,飞鸟扑棱扑棱振翅的声音和脚步踩踏枯枝吱呀发出的声响。
作者: 谅父    时间: 2019-4-2 14:34
第8章 寒夜血光
一间宽敞厅堂之中,挤满了人,众人皆神情凝重,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殿堂之中最中央看。

只见殿堂中央,整整齐齐的摆着六具尸体,皆用白布掩盖着。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竹杖立在人群之中,周围皆是布衣百姓,那老者目光凝重,身后立着五人,皆神色凝重,面沉如水。

那拄杖老者轻轻一叹,转身对身后五人道:“近日以来,五侠镇内挖心惨案接连发生,城内百姓人心惶惶,昼不能食,夜不能寐,其行凶对象主要针对未曾出阁的少女,手段极其狠毒。”

他一言至此,微微一顿,面上显露悲戚之色,银白的发丝微微颤动,饱经风霜的面颊,亦是一阵剧烈抽搐,他闭目良久,缓缓舒一口气,又道:“老夫迫不得已请五位大侠下山查明原委,还请几位大侠一定要找到杀人恶魔,以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堂中所立之人,众人目光所聚之处,正是江浙一带鼎鼎有名的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五位正直大侠,而那说话苍发老者正是那日亲上天目山仙人顶的五侠镇内颇有声望的乡里长者。

此刻铁翼心中情绪自然也是十分沉重,他面色一凛,上前一步,抓住那老者枯瘦的双手道:“老人家,请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杀人凶手的。”

他目光一转,往那大殿中央望去,回首又道:“能否让我看看她们的伤口。”

那长者微微点头,道:“行。”

话音一落,枯瘦、青筋暴起的手掌轻轻一挥。

站立在那形容枯槁的老者身旁的一个中年汉子,心神领会,缓缓揭开遮盖尸体的白布。

那是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短小中年汉子,领会了那竹杖老者的意思,但见他低低应了一声,举步向前走去,将遮盖尸体的白布揭开。

白布掀开,六具尸体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众人眼前,江浙五侠上前察看死因,见死者脸色苍白,致命之伤,在心口的位置,均被被挖心而死。

死者俱是碧玉之年的女子,手段之残忍,触目惊心,在场之人皆不忍直视,江浙五侠也是面露悲悯之色,含痛已深。

虽是如此,死者面目之上并无惊慌恐惧之容,反而平静安然,这着实令人费解。

赖芳在一旁看着,脸色阵青阵白,差点没被眼前惨烈之景吓晕,她本就养在深闺,哪里见过此等惨烈血腥的场面,幸好被一旁的赖三给扶住了。

吕宋洋虽随师父行走江湖多年,见过不少场面,但见此场景之后,犹是惊骇不已,心中对凶手之凶残程度亦是深恶痛疾。

然而,细心的他发现其他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异端,原来除了心口的伤口之外,每个死者的右耳耳背处,皆有一个细小的红斑。

但他并没有向众人说出自己的这一发现,只是默默地站在屋角,凝神关注着每个人的言谈举止、仪表神情。

此刻,屋子里笼罩着死亡的气息,蒙上了一层凝重的气氛,宽敞的大殿之中,死一般寂静,吕宋洋感觉到快要被这种氛围抑制了呼吸一般。

却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凝重的气氛,立时变得飞扬起来。

那声音娇媚清脆,飘然入耳,道:“有谁可曾知道这些尸体是在哪里发现的?都是哪些人发现的?”

众人闻声一惊,目光齐的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说话之人,正是站在一旁冥思已久的佘紫鸢。

她语声一落,目光便一直在人群之中游走,她渴望有人能够将这些案子的细节告诉她。

众人皆环顾四周,他们都只是关心杀人凶手的下落,很少有人能够将凶案的所有信息收集起来,加以分析,因为他们都觉得办差查案是官府衙门分内之事,而他们只是一个可以保持冷漠的旁观者。

突然,一人走向前去,朗声道:“小人知道,这位名叫缪岚岚,年方十六,于这个月初一辰时死于城郊二十里的茂竹林。”

说完,又指着临近的一具尸体,说道:“这位名叫谢芳菲,年方十七,于这个月初三酉时死于城南状元牌坊。”

语声微顿,接着又道:“这位名叫王若兰,年方十六,于这个月初七子时死于城外一片荒郊野岭。”

听那人一一道来,人群之中不时有人拍手称是,竟然毫无纰漏。

众人一听,那人将堂前所陈的六具尸体所对应的六个人死亡信息都记得清清楚楚,就算是衙门里专门负责办案缉凶的捕快也不见得比他清楚,这着实令在场的所有人大吃一惊。

吕宋洋心中亦是震惊不已,惊奇之余,目光往那人身上投去,只见他五短身材,再仔细一看见其脸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竟是那拄杖老者身旁所立揭开那遮盖尸体白布之人。

佘紫鸢一听心中,也自是惊叹不已,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她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她盯着那“刀疤脸”,肃容道:“阁下为何如此清楚这件案子的细节?”

那“刀疤脸”拱一拱手,笑道:“佘女侠,在下自幼习武,会些拳脚功夫,本想做一个府衙捕快,惩恶扬善,替穷苦百姓撑腰,可是怎奈在下身材矮小,在衙门选拔捕快公差的时候,小人没有选上,几十年,也就这样过来了,然而,今日五侠镇内凶案连发,小人查案的热情被重新点燃,这才收集案件的相关细节,以求早日侦破此案,以安定人心。”

佘紫鸢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心中的疑惑也全消,娇笑道:“原来如此,好一位热心肠的‘布衣捕快’,幸会幸会!”

佘紫鸢轻拂云鬓,淡然一笑,接着又道:“对了,阁下有何发现?”

那“刀疤脸”收起笑脸,沉声道:“据在下所知,杀人凶手,行凶杀人,专挑辰、酉、子、三个时间段,且杀人日期为单数,这似乎是他的杀人习惯。”

佘紫鸢听了“刀疤脸”的一席话,亦觉得颇有道理,频频点头,突地她目光一亮,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从此处入手,根据凶手的杀人习惯,推断出他下一次可能下手的时辰,来个守株待兔?”

“刀疤脸”轻轻摇头,道:“这样虽然可以缩小搜查范围,但我们不知道凶手的作案地点,盲目的搜查,如同大海里捞针一般。”

一言自此,他微微一顿,目光自屋内一扫,轻叹一声,又道:“可是现在我们毫无头绪,也只能如此了。”

众人一听此话,俱觉得所言在理,目光皆一致投向了江浙五侠,此刻他们需要一个或几个人来拿定主意。

只见铁翼干咳了两声,清清嗓子,目光一扫,朗声道:“既然如此,我们五人会守在不同的地点,追查杀人凶手,今日是十一,明日是十二,凶手应该不会出现的,大家不妨先回去休息吧,有何线索和发现就到聚义堂来找我们五人。”

一言至此,又转身对那拄杖老者道:“您就让众人都回去吧,告知大家夜间不要随便外出,让他们相互传达,以免招致血光之灾。”

那老者依言遣散了众人,大家听了老者的话逐一散去,早作歇息。

离开厅堂之后,已近黄昏,吕宋洋独自一人走在那路上,心里寻思着白天的事情,心乱如麻,诸多疑团,令他费解。

此刻有一件事情困惑着他,死者耳背处那个细小的红斑,魔咒一般的死亡记号。

他想不明白,那殷红的一点,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总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半刻又想不起具体在哪儿见过。

他越想越觉得思维乱作一团,一时之间,眼前竟如混沌一般,迷雾团团,看不清前路,他索性闭上眼睛歇息了一会,可是他越是阻止自己不要想,心底冒出的问题就越多,我要去哪里呢?师父又去了哪里呢?

他陷入了思维的困境,乌云欲遮天,拨不开云雾,也就见不到青天。

忽闻夜风吹林,树叶沙沙作响。

那是枝叶摩擦而发出的声音,吕宋洋猛然睁开眼睛,只见一条白色的人影飞速的从自己的眼前掠过。

那人的身手极其敏捷,迅如闪电,一闪而过,刹那之间,便已然飘远。

吕宋洋见状,心下一惊,身形一掠,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尾随那人影踏风而去。

行进之中,只听得两耳呼呼的风声,衣带飘飘,如降世的仙佛一般。

可他哪里追得上那条人影,追出去不到两里路,在一片郊野停了下来。

吕宋洋伫立在田埂上,举目四望,一阵凉风吹来,金黄的稻浪,奔涌而至,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踪影。

偌大的田野之中,人迹罕至,星云掩映,夜意阑珊,只留下吕宋洋一人。

郊野陌上,叶草丛中,幽幽虫鸣,夜风吹过,稻穗飞卷,窸窣作响,生出几丝阴冷凄清之感。

夜空之中,残月孤星,乞怜相伴,远处山庄几点稀疏灯火,相互陪衬,入目之景,荒凉已极。

弄丢了那人的踪迹,吕宋洋懊悔不已,叹息之间,正欲抽身离去,突地听见一声惨烈的喊叫声。

他顿时精神一振,细耳听去,那声音似乎是从前方不远处传出,噌噌两步,提气运功,直奔前方而去。

吕宋洋轻功了得,顷刻之间,便已经抵达事发之处。

那是一处简陋的民居,房屋已经破旧不堪了,门窗俱掩,甚为严实,似乎是很久没人居住了。

吕宋洋顿住脚步,见前方似乎躺着什么东西,只是夜色茫然,看不真切,他脚步如飞,向前奔去,欲看个究竟。

等他走近,定睛一看,吓一大跳,原来那地上躺着的竟然是一具女尸,死者被挖去心脏,行凶的手段与前几起惨案无异,那女子也是璧玉年华,芳华正茂,风姿绰然,不曾想竟然惨死于此,实在是福祸难料,旦夕之间。

吕宋洋目光一落,心中凛然,不曾想到这挖心惨案竟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发生,而自己却无可奈何。

此刻有一件事情令他甚为不解,死者是被挖心而死,理应痛苦不堪,且死前那一声惨叫也正印证了这一点,但眼前死者面部表情却颇为平静,与前几个死者的情况一模一样,并无苦痛之状。

恍眼之间,他似乎想到了一些什么,侧目往那女子右耳耳后看去,目光落处,俨然是一块细小的红斑,那个如同行凶者施下神秘魔咒一般的令人心生恐惧的死亡印记,依然存在。

吕宋洋心头一凛,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他跟随师父戚长空行走江湖多年,也见过不少的奇人怪事,如此残忍连环杀人方式,却也只是第一次见过,心中难免会有些害怕,且见识了凶手绝顶的轻功,方知这天外之意,亦明白了自己所学武艺是何等的肤浅与低下。

蓦地——

一阵寒鸦惊起,呀呀的乱叫几声,又很快被淹没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吕宋洋决定将女尸带回白天放置尸体的地方,他背起女尸,正欲往来路走去。

无意之间,他看见天空之中的月色,此时正是子时,且月相渐满,吕宋洋低头沉思,猛然想起今日正是十一,乃是单日,两者皆符合杀人凶手的作案习惯。

一念至此,吕宋洋心头又是陡然一怔,他快步向前走去,他在心里面告诉自己:“不能停,必须快。因为很多事情稍纵即逝,生命、线索亦或其它。”
作者: 猎痲踹    时间: 2019-4-2 14:35
第9章 布衣捕快
吕宋洋背着尸体来到了小镇里的义庄,那是小镇放置尸体的地方。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碰见一个人,行迹鬼鬼祟祟,那人正是那个白天那个身材矮小的“刀疤脸”。

一见吕宋洋,他脸色先是一变,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瞟了一眼吕宋洋,神情冷峻,寒意逼人,冷冷道:“怎么啦?又死了一个。”

月色照映之下,吕宋洋往那人的脸上望去,一条刀疤随着他说话时面部肌肉扯动着,如同爬行的虫子一般,令人心中作呕。

吕宋洋强忍住心中的恶心感受,行至厅房尸体的地方,轻轻将那女尸放下,转身亦望了一眼那“刀疤脸”,微微点头,道:“是的,兄弟,夜间我行路的时候,忽见一条人影闪过,连忙追了出去,待我赶到之时,凶手已经不见了踪迹,只留下一具女尸,我便将她背了回来。”

“刀疤脸”很平静的听完吕宋洋的讲述,低头嗯了一声,然后轻声道:“我们快将她抬进来吧。”

说完,他便于和吕宋洋两人一起将那具女尸放回了众多尸体之中,两人折腾了好一会儿,终于收拾好了。

吕宋洋坐在一旁想着自己的心事,而那“刀疤脸”,取出一个火摺子,“嚓嚓”吹亮了火星,点了一盏灯,那火苗嗤的一声窜了出来,屋子里立即变得亮堂了起来。

但见那“刀疤脸”踮着脚去扯一块放在一个柜子里上层隔板上白布,可他的身材矮小,高度够不着,显得很是吃力,豆大的汗珠不断的从他额头上冒了出来。

吕宋洋似乎深陷于自己的心事里,并没有注意到“刀疤脸”的艰难处境,那“刀疤脸”忽然转身,脸上浮上一丝是令人心里发毛的笑容,他露出一副笑脸对着吕宋洋喊道:“兄弟,来搭把手。”

听了这话,吕宋洋这才猛然回过神来,他答应了一声,道:“好!”

话音未落,便快步走向前去,帮他从那衣柜里取出一块白布,递到“刀疤脸”的手中。

“刀疤脸”伸出手掌,接过白布又叫了声吕宋洋,两人一起将尸体用白布遮盖上。

只闻那“刀疤脸”一面扯着白布,一面道:“死人是不能面见天光的,否者会惊散魂魄,成为孤魂野鬼,无法重入五道轮回,投胎转世!”

他语声凄绝,字音虽然微弱,却被冷峭的山风,吹入心灵深处,令人遍体生寒。

此时,晓色已起,月色朦胧,远处隐约可以听见鸡鸣啼的声音。

吕宋洋也不再准备离开,他心里对于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刀疤汉子有些好奇,两人坐在一起交谈起来,沉默的气氛首先竟然是由“刀疤脸”来打破。

“敢问兄台贵姓?”

吕宋洋的目光投向“刀疤脸”,朗声道:“在下沧州吕宋洋,那么,兄弟能否告知姓名?”

“刀疤脸”露出一副笑脸,缓缓道:“小人名叫石大,因懂些功夫,便受老爷之托,看守义庄,接了这与死尸为伴的差事。”

吕宋洋微微一愕,道:“在下听说石兄弟一心想要做个正直的捕快,惩恶扬善,志存高远,实在是令人钦佩啊!”

他想起来了石大白天所言之事,便找起话端,笑容满面的盯着他看,脱口赞道。

石大憨憨的笑了笑,道:“嗨,没什么的,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话音落处,又是一片笑声浮动。

此刻,吕宋洋似乎觉得他没有自己设想的那般阴森可怖了,见他这一笑,反而觉得他的固执与坚持有几分可爱了。

吕宋洋也不说话了,只是望着石大笑着,石大停顿了一下,对吕宋洋说道:“现在天快要亮了,睡意全无,不如我们喝点酒吧。”

已经几天滴酒未沾的吕宋洋在“酒”字面前完全散失了抵抗力。

然而,他环顾四周并没有发现装酒的器皿,他异常灵敏的嗅觉也没有闻到酒的气味。

吕宋洋一脸疑惑,惊讶的问道:“石兄弟,莫非你这屋子里还藏着陈年佳酿不成?”

石大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脸上快速掠过一丝是诡异的神色,他也不再说话,低着头便往屋角走去,吕宋洋被石大这一举一动搅得不明不白,惊讶之余,他的目光片刻也不曾离开他的身上。

只见石大抓起屋角的一把铁锹,蹲在墙角,挥动铁锹。

“叮叮!砰砰!”

“砰砰!叮叮!”

石大埋头挖了起来,吕宋洋则在一旁看着,不一会儿,石大挖了一个坑,竟从中取出两个酒坛子来,擦去泥土,拔掉坛盖,香气溢出,飘香十里。

吕宋洋一闻,心中痒痒的,已是垂涎三尺,那石大倒是不忙,取出两个粗瓷碗,放在桌上,抱起酒坛,哗啦啦倒了两碗,又呼来吕宋洋,道:“来,吕兄弟,快来喝酒!”

吕宋洋闻声,快步奔上前去,目光往那碗中望去,目光立时僵住了。

原来那酒竟然呈现琥珀色,不知其名,心想此酒香醇无比,必是不可多得的美酒,也不顾礼节,端起桌面上的酒水,一口饮尽。

既已喝罢,反手一抹嘴,连声赞道:“好酒!好酒!”

那酒自吕宋洋的咽喉处滑入腹中,入口温和,酒性却颇为厉害。

初饮之时,并无刺激,随着酒水深入,酒性渐起,酒入腹中,酒性愈烈,腹中竟如翻江倒海一般,由浅入浅,实为世间难得的好酒。

恍眼之间,石大又倒满了一碗,吕宋洋端着酒,想道:“酒是好酒,可是不知其名,若不问清,岂不是要做了糊涂虫。”

他将端起碗的手停在空中,转而问道:“敢问石兄弟,这酒叫甚名字?”

石大连饮数口烈酒,一碗酒已然喝去一大半,脸上红光已起,却并无醉意。

他笑脸对吕宋洋说道:“此酒唤作‘女儿红’,入口之时,其性温和如女子,继而变得浓烈。”

“女儿红!绍兴女儿红。”吕宋洋一听,自己碗中所盛之物,竟然是名扬天下的“女儿红”,心中自然生出惊奇之意。

石大见吕宋洋神情讶然,依旧是一副笑脸,他抓起另一坛酒,将它揭开,一时之间,香气四溢,其香醇程度,与前一坛“女儿红”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石大拎起酒坛对吕宋洋道:“来,吕兄弟,你再试试这个!”

吕宋洋哪里抵得住这美酒的**,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石大又给重新倒了一碗,微微笑道:“吕兄,此酒要细细品尝,切不可一饮而尽。”

吕宋洋闻言,轻轻点头,端着盛满酒水的碗,如获至宝一般,贪婪的细品一口,顿时觉得此酒较之以前的“女儿红”另有一番味道。

此酒入口之初十分的浓烈,渐而酒性变淡,进入腹中之时,竟如清泉一般,略带甜味,盈盈有一缕酒的清香。

吕宋洋心中甚是不解,继而问道:“石兄弟,这又是何酒?唤作何名?”

石大目光往吕宋洋身上一落,笑道:“这酒名叫‘状元红’,入口之初,其性刚烈如壮汉一般,渐而变淡,酒意渐消。”

吕宋洋一听,细品两种不同的酒之后,与石大所言不差毫末,他低头想了想,问道:“这两种美酒,一种温柔似水,似女郎,一种性烈如火,像粗汉,不知此二种酒可否有什么特殊的来历?”

石大道:“绿兄弟果然不同凡响,寻常之人前来,我取酒待之,皆只赞酒,从不问酒,而吕兄弟,浅饮一口,便道出其中差别,又细问其来历,今日我便将其中故事告知兄弟。”

一言至此,他便跟吕宋洋讲起这“女儿红”与“状元红”的来历,原来这其中还有一段动人的故事。

很久以前,绍兴有一个裁缝的妻子怀孕了,他兴冲冲的酿了几坛酒,准备得子之时,摆酒请客,以飨乡邻。

却不料妻子生下一女,当时社会上皆重男轻女,习气甚重,裁缝也自是如此。他气恼万分,酿好的酒也不再请人喝了,一气之下,把这些酒全部埋在屋后的桂花树下。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十余载光阴,弹指一挥间,不知不觉,女儿已经长大成人,生得聪明伶俐,眉清目秀,居然把裁缝的手艺都学得非常精通,还习得一手刺绣精工,裁缝店的生意也因此越来越红火。

裁缝一看,生个女儿还真不错嘛,于是决定把她嫁给了自己最得意的徒弟,高高兴兴地给女儿办婚事。

成亲之日,摆酒请客,宴请远近相邻,裁缝师傅喝酒喝得甚是高兴。

忽然想起了十几年前埋在桂花树底下的几坛酒,便挖出来请客,结果,一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色浓味醇,极为好喝。

当时亲友们一边喝酒,一边议论纷纷,皆言这样的好好酒得取一个美名。最后一个秀才提出“女儿红”,得到众人的认可。于是,大家就把这种酒叫为“女儿红”酒,又称“女儿酒”,日子一久,人们又把它叫做“女贞陈绍”。

此后,隔壁邻居,远远近近的人家生了女儿时,就纷纷效仿裁缝酿酒埋藏,嫁女时就掘酒请客,渐成风俗。

自此以后,绍兴人家,即使是生男孩时,众人也依照着酿酒、埋酒,盼儿子中状元时庆贺饮用,所以,因此在绍兴地区,又诞生一种名为“状元红”的美酒。

“女儿红”、“状元红”都是经过长期储藏的陈年老酒,香醇可口,乃酒中极品,酒中寄托了人们对生活的许多朴素愿望,意义非凡。

听罢石大的讲叙,吕宋洋对“女儿红”与“状元红”的来历有了一些了解,端起酒水,长饮一口,不禁叹道:“世人皆知绍兴名酒‘女儿红’、‘状元红’味道香醇,为世间难得的佳酿,却鲜有人知其背后的来历,今日听了石兄的讲述,真是长了不少的见识。”

石大听后仍是大笑,道:“吕兄过谦了,什么都不必再说了,相逢即是缘,我们喝酒吧。”

话音未了,伸手便去倒酒,又斟满一碗。

两人对坐,豪饮数碗,三更更鼓响起,吕宋洋已经喝得酩酊大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而石大却全然无事,他盯着倒在地上的吕宋洋,连呼数声,又轻轻推了推他,见他已然昏睡,面上冷冷一笑,嘴角快速掠过一丝诡异的笑,其中隐藏着一份深意,有如暗夜幽月,令人捉摸不透。
作者: 袁品韵    时间: 2019-4-2 14:36
第10章 野人惊魂
“酒逢知己千杯少。”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无论是知己故交,还是酒肉朋友,不管是得意,还是失意。

情绪一旦与酒碰撞,便可令人忘却忧愁,沉醉。

两坛陈年佳酿,一颗好酒之心。

一场宿醉,令吕宋洋长醉不醒,可人不可能永远停留在酒意之中,昏沉度日。

清醒之后,日升日落,花谢花开,轮回更替,一切照旧。

待到他醒来之时,已是午时,他生怕误了身上要事,连忙翻身爬起。

环顾四周,却见庄内空无一人,只有那些尸体,僵硬的尸体,依旧摆在自己面前。

他的目光往窗外投去,此时已是日上三竿,透过轩窗,也有细碎的光束洒落在屋子里,周遭异常的安静,听得见飞鸟振翅与庭院里落花瓣的响声。

吕宋洋举步往屋外走去,却忽然听见有人交谈的声音。

他的目光远远望去,见一群人正朝自己这边走来。

他停住脚步,放眼望去,为首之人,自己识得,正是那个拄杖老者。

再往他身后看去,目光落处,一一辨认,依次是铁翼、梁安、齐一刀、佘紫鸢、陈慕白,江浙五侠一个都不落下,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大班乡民,“刀疤脸”石大也在人群之中。

在人群的尾处,有几个青衣带刀捕快,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十分肥胖的人,一眼便知,乃是其中的领头人物,那人一口黄牙,龌蹉肮脏,甚是引人注目。

吕宋洋的目光扫了一圈之后,一下子便被那“大黄牙”吸引住了,只见他腰间悬挂着一把与他身材十分不搭调的短刀,一身宽大的衣裳穿在他身上显得十分的紧凑,“大黄牙”面色沉重,满脸横肉,摇头晃脑的走在人群之中。

不大一会儿,众人已经来到了义庄之内,径直奔吕宋洋所在的屋子里而来。

见众人进得屋来,吕宋洋退到一旁,注意着屋子里每个人的一举一动。

那拄杖老者命人在屋子中间摆上了几把椅子,江浙五侠、“刀疤脸”石大、“大黄牙”依次坐下。

屋中喧哗一阵,终于安静下来,众人目光皆往屋中投去。

但见那老者从座位上缓缓站了起来,徐徐走到人群中央,朗声道:“诸位父老乡亲,连日来五侠镇内,发生连环挖心惨案,闹得人心惶惶,这件事情引起了衙门的重视,特派遣石捕头前来破案,现在五位大侠也在场,集众人之力,相信我们很快就可以找到杀人凶手。”

老者话音刚落,“大黄牙”便已然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满脸焦急之色,道:“黄老爷,别再啰嗦,快给我们讲讲案件有什么进展!”

那拄杖老者名叫黄天望,是五侠镇内颇有声望的长者,五侠镇内大大小小的事物都由他来主持。

只见他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笑脸,将目光往屋内一扫,转而又投向“大黄牙”,微一停顿,道:“好,好,我这就让人给你讲一讲案子的进展。”

黄天望说完,回首递了一个眼色给站在自己身旁的“刀疤脸”石大,石大马上会意了,他霍然起身,走向前来,对“大黄牙”说道:“哥,我们现在已经掌握的线索是这样的,五侠镇内今日所发生的连环凶杀案,其行凶的对象皆是璧玉之年的貌美女子,凶手杀人有一个习惯,作案之时,选在辰、酉、子三个时间点,而且都是在单数日期,凶手杀人挖心,手段极其残忍……”

那“大黄牙”见说话之人是石大,脸色有所转变,立时变得温和起来,笑呵呵地说道:“表弟啊,有些时日咱们兄弟两个没有聚聚了,上次那一起盗窃的案子,我还要好好的感谢你呢,不如这样,下午一起去醉香楼喝上几杯,不知贤弟意下如何啊?”

原来那“大黄牙”名叫石天,乃是当地衙门中的一名捕快,他此番前来,是领了县令之命,前此地办案,追查五侠镇内连环凶杀案一事。

此人身长八尺,是“刀疤脸”石大的堂哥,两人一高一矮,相映成趣,倒别有一番味道。

两人自幼感情甚笃,曾一起报名参加衙门捕快的选拔,可是造化弄人,其结果是武功低下浑浑噩噩并不想做捕快的“大黄牙”石天歪打正着被选上,而一心想要做捕快的“刀疤脸”石大却没有选上。

“大黄牙”石天依靠着堂弟“刀疤脸”石大的帮助,破了几个不小的案子,领了不少的赏金,一年前还升官做了衙门的捕头,手底下有十几个兄弟,石天掌中有了一些权势之后,便恃强凌弱,借着职务之便,没少捞到便宜。

近日,五侠镇内的连环挖心杀人案,搅得人心惶惶,地方上流言渐起,谣传鬼神作怪。

镇内颇不太平,民怨四起,民心动摇,更是猜疑不断,引起了官府的重视,这才派“大黄牙”石天前来追查此案。

县令限其五日结案,否者按失职之罪惩办,石天本无多少办案经验,心知此事还得仰仗表弟石大相助,是以两兄弟一见面,免不了要寒暄几句,以体现兄弟情深。

听了堂兄石天的一席话,石大点点头,也乐呵呵地应道:“好啊,好啊!大哥,你我兄弟多日未见,这酒自然是要喝的,只是眼下乃是多事之秋,挖心惨案弄得全镇上下人心惶惶,这酒我们不妨搁置,等破了此案,再在兄长的庆功宴上喝也不迟。”

听了这话,石天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神色忽然变得异常凝重,龇牙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转而对众人说道:“今日五侠镇内颇不太平,传言有鬼魔作怪,视为天怒,在下却不以为然,在下履历江湖,经历不少的事情,虽听闻鬼神之说,却未曾见到鬼神之面,因而在下可以判定此案必是人为所致。”

他语音顿处,面色更沉,沉声道:“我等奉县令之命,来此办案,为诸位排忧解难,此份为国为民之心,却不曾受到众人待见,此般境遇,是我们这帮兄弟不曾想到的。”

说完,便背着手站在人群之中,脸色煞是难看,一旁的黄天望见石天心中颇不痛快,连忙上前赔笑脸,好言好语道:“石捕头为民请愿,恤民之心,我等感激涕零,又岂会不知,来,这是乡民们的一点心意,还望石捕头收下,也不要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话音未了,又缓缓的取出一个包裹,在众人面前打开,皆是白花花的银子,晃得人眼发花,石天面色立时变得温和,满面**,又自频频摆手,装模做样的推搡,笑吟吟道:“大家客气了,当差办案,乃是我们捕快分内之事,大家不必如此,客气了,客气了。”

黄天望将那银子往石天的怀里推,道:“众位兄弟不辞辛苦,远道而来,这点银两就给大家买酒喝吧。”

石天一边假意推搡,一边讲银子往自己衣怀里塞,吕宋洋在一旁看着,他心中快速生出一丝厌恶之感。

只见那石天咧着嘴笑着,叼着满嘴黄牙,笑道:“既然如此,我等兄弟也不负了大家的一片盛情,这些银两就作为办案经费。”

将银两收入衣怀之中之后,石天面目上的神色马上就变得温和起来,他目光和悦了不少,扫视了众人,道:“现在大家对案子有什么看法尽管说来,直言不讳。”

说完,转过身去,拖着肥胖得像一个茶壶一样身子,摇摇摆摆的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一转、一走、一坐,十分笨拙,丑态百出。

哪知——

他刚坐稳身子,忽然听见屋外有人惊呼:“杀人啦!杀人啦!鬼啊!鬼啊!”

呼声凄惨,布满恐惧之意,令闻者为之心神一颤。

此刻众人皆从座位上惊起,陷入一片茫然之中,尚未明白事情的原委,众人一片哗然,正欲起身看个明白。

只听得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慌慌张张的爬进来一个人,众人的目光皆往那人身上望去,只见那人满头大汗,发丝纷乱,两只腿颤抖不止,脸上惊恐万状,恍若经历一件特别可怕的事情。

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铁翼走上前去,他扶了扶腰间悬挂的宝剑,弓着身子,轻声问道:“这位小兄弟,为何如此惊慌,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人依旧惊魂未定,目光恐惧,浑身颤抖不止,口中喃喃念道:“杀人啦!杀人啦!”

惊慌之中,那人抬起了头,阳光穿过窗户,撒着那人的脸上,映衬着他面目上惊恐地表情,营造了一种极其紧张的气氛。

趁着那人抬头之际,吕宋洋目光一瞥,在那人的脸上停了下来,遥相望之,心头一凛。

只见那人披头散发,年轻英俊的面孔上流露了无限的恐惧,本来光彩流转的明眸,此时也变得黯淡无光,那人竟是前几日在五侠镇内横行霸道的富家少爷孔笙。

铁翼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人,继续问道:“哪里杀人啦?”

那人摇头晃脑,六神无主,早已魂飞九霄之外,口中自言自语道:“鬼…鬼…鬼…”

铁翼伸出手拍拍孔笙的肩旁,安抚他的情绪,问道:“小兄弟哪里杀人了?”

见众人都围了过来,孔笙心中的恐惧这才有所缓解,他颤抖的声音着吐出这样几个字:“野人岭……,野人岭……杀人了!”

“野人岭”三个字一出,众人心里都惊出了一声冷汗。

人群之中不知是谁惊讶的“啊!”了一声,将众人惊慌的情绪推到了极点,铁翼火速领着其余四侠往野人岭奔去。

人群也随着五人向门外涌去,吕宋洋走在人群的末处,低头沉思,心中想道:“凶手昨夜刚杀了一人,日期与时辰皆符合其杀人习惯,而今日乃是十二,为何又生杀祸,莫非凶手另有其人。”

吕宋洋低头想着自己的心中的事情,没有留心眼前的石块,竟被绊了一跤,差点摔了个大筋斗,幸好被身旁的一个人拉住了,那声音埋怨道:“你看看你,走路都这么不小心,差点磕到大石头了。”

那声音轻柔细腻,如黄莺轻啼,略带嗔怪,却又尽显关切,酥酥麻麻,醉人心弦。

吕宋洋回头一看,拉住自己的正是走在自己身边的赖芳,他站住脚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憨笑道:“嘿嘿,方才我光顾着想事情去了,没有注意到眼前的大石头,谢谢你,赖姑娘。”

赖芳笑得花枝乱颤,根本就不往心里去,说道:“嗨,吕大哥不必言谢,我们快走吧,看看前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语声落处,又是一阵咯咯娇笑,如风铃一般清脆,令人心神振奋,神清气爽。

笑音未落,便已然拉起吕宋洋,两人齐步往前方走去。
作者: 崴皑槭    时间: 2019-4-2 14:37
第11章 剑客灵猿
野人岭乃是五侠镇郊外一片茂密的松林,本来这个地方并不叫野人岭,唤作碧涛林,其中生长着苍松翠柏,虬枝倒影,枝节横生,常年碧绿,故名“碧涛”。

后来不知怎么的,其间突然冒出一群颇具灵性的猿猴,似乎从天而降一般,它们结群而居,栖林而生,占领了碧涛林,它们攻击闯入山林的人类。

十年前有一个莽撞的猎人闯入了林中,再也没能走出这片林子。

后来,有人在山下拾到了一具尸骸,有人指认,那具骨骸就是那个入林打猎的猎人,便有流言传出,碧涛林中有食人野猿,自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进入碧涛林。

然而,碧涛林封闭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

九年前,一个四处游侠的虬髯剑客,携一只灵猿,游至此地,听闻山间故事,从当地人的口中得知了食人野猿一说,心中惊奇,决定入山林一探究竟,都说艺高人胆大,他不顾众人劝阻,当夜便携剑闯山,却不料再也没有出来过,甚至连尸骸也没有找到。

此事在五侠镇内引起巨大恐慌。

自此以后,众人对此事揣度不止,一时之间,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人说,那虬髯剑客被野猿所食,尸骨无存。

也有人说,虬髯剑客打败了食人野猿隐居在碧涛林,不知所踪。

更有人说,那虬髯剑客乃是一位奇人,通晓兽语,能与禽**谈,他与食人野猿化敌为友,共居山林,隐于世外。

但这些毕竟都只是世人的猜测,其结果终成谜局。

只是碧涛林中食人野猿一事愈传愈神,猿形似人,渐渐的,“碧涛林”的名字也就被人们遗忘,反而“野人岭”的山名越来越响,为人们所熟知。

几年之后,江浙五侠来到此地,听闻此事,将山林封住,便再也无人进入其中,也没有传出野猿食人之事。

时光流转,迢迢韶华,似流水奔逝,多少岁月故事,红尘旧梦,皆已化作烟尘,随风飘散。唯有“野人食人”的传说,如一片阴云一般,笼罩在众人心头,挥之不去。

历经风霜,“野人岭”在众人心中,已然成了一片死亡禁地,其给人心带来的震撼,与“阎罗殿”无异。

是以在义庄聚义堂之中,众人听到孔笙提到野人岭,联想到五侠镇内连环惨案可能与山中食人野猿有关,想到沉寂无声十年之久的食人野猿重现人间,如梦魇一般,心中惊恐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入林看个究竟。

在铁翼以及其余四侠的带领下,众人的胆子好像忽然长大了一般,纷纷来到野人岭。

远远望去,在一棵古松之下,躺着一团黑黝黝的东西,似石非石,走近一看,骇出了一身冷汗,地上竟是一具尸体。

死者是一个年轻男子,死因与前几日死去的女子一样,皆是被挖去心脏失血而死,铁翼正欲上前察看究竟,却被身后一个声音喝住。

“且慢!退后!衙门办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那声音响亮,如惊雷一般,在林间回荡,却也怪里怪气,令人心头作呕。

众人扭过头去一看,说话之人正是石天,他龇牙咧嘴,盯着铁翼,肃容说道。

见众人都呆在原地,石天转身对身边的捕快道:“快,保护现场。”

话音未落,站在石天身后的几个捕快便将周围团团围住,不让其他人靠近,江浙武侠一脸的不痛快,正欲发作,却被拄杖老者黄望天拉住了,几人无可奈何,只得退至一旁,静静看着。

石天领着数名捕快在那尸体旁边捣弄了良久,依旧一无所获,这时人群之中一人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石天的身边,那些捕快也不拦他,任由他进去了,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石天的堂弟石大。

两人是表兄弟隔着这一层关系,石大没少帮石天的忙,石天一碰到奇案疑案,便向石大求助,而石大也在查案的过程之中积累了不少破案的经验,石大低头在案发现场寻找着,令他惊奇不已的是凶案现场连脚印也不曾留下一个,除了一具死尸之外,再无任何蛛丝马迹可寻。

吕宋洋站在人群之中看着,此时赖芳就站在他的身边,吕宋洋的目光在那死尸上停留片刻,心中生疑,暗自忖道:“奇怪!依照凶手的杀人习惯,三时辰、单日期、花季女,这下子全乱了,难道凶手有两个人?不,既然是两个人,那么他们杀人的手法为没什么没有变,杀人取心,手段如此相似。”

念及至此,吕宋洋的眼睛往那死者的耳背处望去,心头凛然,啊!红斑还在,那宛若诅咒一般的死亡记号仍在!

吕宋洋更加断定杀人凶手一定是同一人,但他找不到支持自己的证据,他现在连靠近凶案现场这样简单的事情也办不到,人在这个时候,该是怎样的无助啊!

石天领着众捕快在凶案现场搜查了许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发现,便下令让手底下的捕快将尸体带回义庄。

他遣散了众人,装模作样的在凶案现场搜查了一阵,依旧是一无所获,他手底下的数名捕快扛着尸体往山下走去,石天在前边大摇大摆的走着,吕宋洋以及江浙五侠跟在人群的末处。

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忽然听见呼呼的风声,似乎是衣袂飘摇的声响,紧接着一条黑色的人影飞掠而过,继而,又听见了一阵猿啸,那声音极其凄惨,惊天动地,令在场的所有人都胆寒心惊。

惊慌之中,石天猛地拔出腰间的大刀,环顾四周,并未见到任何人,他也不再去追,双腿颤抖着,始终不敢向前迈出半步。

此时吕宋洋纵身飞掠,早已窜了出去,寻那人影去了,而江浙五侠则留在原地保护这在场的百姓。

赖芳见吕宋洋追了出去,心中担忧,便让自己的兄长赖三前去帮助他,可赖三哪里敢前去,站在原地,连大气也不敢喘,赖芳想要一起去追,还是被赖三拉住了。

吕宋洋提着剑追出了几里路,来到一片旷野,举目四望,见空无一人,不免心灰意冷,暗自忖道:“这东西轻功卓绝,也不知道究竟是人是鬼?若是鬼,倒也不足为奇,行迹飘忽不定,虚无缥缈,与传说中的鬼魔颇有几分相似,可这世间真的有鬼神吗?我行走江湖也有些年月了,可未曾见过这鬼神啊,如若是人,其轻功真可谓到达了无人之境,就算是师父恐怕也望尘莫及啊!”

吕宋洋有意无意之间又想起了自己的师父戚长空,他仰天长叹一声,眼角竟然有伤心的泪水流下。

此刻他又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那是他自己的良心给自己画的一个圈,只要他一天未能找到师父踪迹,他便永远停留在了那个圈层里,走不出去。

他不禁想到,如果自己当时不离开自己的师父,他就不会神秘失踪,以致音讯全无。如果当时自己早点回来,师子夜现在还能陪在师父身边,孝敬师父,承欢膝下。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有的是只有事实,不可轻易更改,时光势必不可逆转,河水注定无法倒流。

却在这时,忽然他感觉到有一只热乎乎的手在轻轻的拍打着自己的肩旁,吕宋洋下意识的伸出右手,去抓那只手,欲将他制住。

可容他转过身来,定睛一看,“啊!”了一声,吓出了一生冷汗,惊得跌倒在地上,那只手毛茸茸的,比寻常人的手大了两倍。

此时,吕宋洋坐在地上,举目望去,方才看清了那东西的全貌,一只异种灵猿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东西足有两人高,通体长毛,其色枯黄,龇牙咧嘴,冲着吕宋洋“哇哇”直叫。

那灵猿见到坐在地上的吕宋洋,似乎是在欣赏一件很特别的东西,它感到好奇,异常兴奋,欢腾跳跃,长啸着往吕宋洋这边奔来。

吕宋洋哪里见过这等场面,又惊又怕,慌乱之中,“呛啷”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对着那猿人,迎面刺出一剑,他紧闭双目,也不去想结果。

只听见那灵猿惨叫一声,乱蹦乱跳,吕宋洋睁眼一看,原来自己那一剑刺伤了那猿猴一臂,血溅当场,灵猿“咯吱咯吱”乱跳,顾不得疼痛,发疯的一般,张牙舞爪,直扑吕宋洋。

见此阵势,吕宋洋心中惧怕不已,他随师父戚长空行走江湖,与人喝酒比剑,未曾显露半分怯意。

死亡,对他来说本该是一件轻松而自然的事情。

就好比,花飘下一瓣,叶落下一片,雪花下坠,河水东流。

无痛,无悲,无怨尤,亦无哀愁。

然而,这次他却有些害怕了,师命未成,他岂会甘心枉死。

人心有所担负的时候,便是最脆弱的时候。

此时他紧紧的握紧手中的长剑,狠狠的盯着朝自己扑来的灵猿,强烈的求生*,席卷他的心头,致使他将长剑一扬,高高举起,然后用力挥下。

剑刚落下,便听见“叮”一声巨响。


作者: 诘偃了    时间: 2019-4-2 14:38
第11章 剑客灵猿
吕宋洋感觉右手一麻,手中的剑似乎撞到了什么利器一般,展开的攻势被一股巨大的力量轻易的化解了,吕宋洋惊诧不已,心头一怔,想道:“此等高深的内力,究竟是何等了得的人物?”

还没等吕宋洋仔细思量,忽然一道人影疾驰而至,转瞬之间,已然飘到跟前,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人容貌,便已经与吕宋洋对舞数十剑。

只见两道寒芒飞起,带出两声清越激昂的剑鸣,宛如九天龙吟连绵不绝。

同时两条人影冲天而起,皆快似闪电,却又轻灵如絮。

那人身着一袭黑色长衫,矫健如豹,而吕宋洋白衣胜雪,洒脱似风。

两人在旷野里连过数十招,寒芒电掣,劲风激荡,一黑一白两团飞雾在场中旋舞,伴着潇潇剑风,剑影乍合乍分,令人目眩不已。

对方乃是江湖之中不可多得的高手,根本就不屑于与吕宋洋过招,一手快剑,奇快无比,而那身法迅速,剑招更疾,片刻之间,已攻出十余剑,一式紧接一式,一招疾套一招,丝毫不见停顿。

往往一剑尚未递全,已变招为划,吕宋洋只觉身前剑影青芒,银光漫天,似乎有数不清的长剑在闪动。

快招之下,吕宋洋只得凭借笨拙的逼锋方法保护自己,根本没有出招的余地,却见那人微微一笑,忽然啸喝一声,似乎想要快速结束争斗。

吕宋洋只觉对方手中力道似乎忽然加重,剑尖隐隐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迎面呼啸而来。

更加奇诡的是对方那迎面一剑竟然是虚招,转而,那人化作一团黑影,拔地而起,俯冲一剑,刺向吕宋洋。

一番快攻早就令吕宋洋手忙脚乱,面对如此怪异的招法,他更是惊慌失措,惊乱之中,他提起手中的长剑前去抵挡,随着“铮”、“铮”两声,双剑相交,电芒疾闪,风雷乍起。

倏尔人影又骤分,各自向左右飘出丈外。

两人落地后,持剑而立,剑尖遥遥相对,衣袂随风徐止。

剑吟声仍在空气间流动,隐隐可闻奇异的激流啸鸣。

那黑衣人含笑持剑,道:“想不到老夫不再江湖多年,江湖之中竟然除了这等使剑的好手,丝毫不输老夫当年。”

说完,目光投向那只受了剑伤的异种灵猿,那只灵猿似乎通晓人性一般,乖乖的奔到黑衣人的身边,往他的身上蹭了蹭,又耷拉着脑袋,站在黑衣人的身边,伸出受伤的猿臂,似乎在等待着黑衣人的怜悯,那神情活像一个孩子。

那黑衣人伸出手抚摸着那灵猿的脑袋,眼神里流露出了疼爱之色,而那灵猿也顺从的蹲在黑衣人的脚下,温顺得就像一个乖巧的孩童。

那黑衣人脸色突然一变,将笑容一收,长剑一紧,横放在胸前,厉声说道:“你是何人?你竟然刺伤了它!休要怪老夫不客气,血债就要用血来还。”

待那人站稳了身子,吕宋洋将目光向那人望去,这才得以看清其相貌,持剑那人是一位苍发老者,长发虬髯,一张如刀刻出来刚棱冷硬的容颜,一张冷峻的脸庞,时光留下了岁月的痕迹,却丝毫没有减弱它的风采,威猛、有力、目光如炬。

睨之,只见他的半张脸掩盖在浓密花白长髯之中,双眸闪耀着犀利的光芒晶莹剔透,连笑意也令人胆寒心颤。

吕宋洋长身一揖,拱手道:“晚辈沧州吕宋洋,师从虎牢山长空一剑戚长空,晚辈有冒犯之处,还望前辈多多包涵。”

那虬髯苍发老者指着朗声道:“我管你是谁的弟子,你刺伤了它,我决不能放过你!”

话音未了,掌中长剑一挥,撤出长剑,连削带打,如蛆附骨,“唰唰”两剑,直取吕宋洋“幽门”、“商曲”二穴。

吕宋洋大惊,“啊!”了一声,连忙跳到一旁,侥幸躲过迅猛攻来的剑招。

吕宋洋反身折回,抓起长剑,绕到黑衣老者的身后,反手一剑,身法虽快,但那黑衣老者似乎早就知道了他的招式,他嘿嘿一笑,嘴角扬起一丝轻蔑的意味,倏地,将身一弓,右手进做刺招,左手退为击掌,吕宋洋只觉得眼前一花,顿觉,双耳轰鸣,紧接着便听见“铮铮”双剑磕碰发出的声响,他“哎呀”一声,肩井穴处,一阵剧痛,手中的长剑“当啷”一声跌落在地上。

那虬髯老者右掌刺出的一剑拨开了吕宋洋反手突发的一剑,左掌则直拍向他的肩井穴,吕宋洋要穴被制住,双手失去了力量,长剑这才掉落在地上。

吕宋洋退了几步这才站稳了身子,黑衣老者将长剑一抬,一脸杀气,指着吕宋洋,踏着步伐,一步步朝吕宋洋逼近,吕宋洋自知已经无力反抗,任凭那黑衣人持剑向自己走来,他一想到师父所托之事尚未完成,心中无比难受,却也只等听天由命。

正当他准别接受那老者的处置时,忽然,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猿啸,那声音沉郁冗长,似有悲戚之意。

吕宋洋顺着那声音看去,心中大惊,那发出声音的竟然是那一只被自己刺伤的猿猴。

只见它跪立在那黑衣老者的面前,哀戚的号叫,无辜的眼神朝吕宋洋身上看了两眼,转而又用未受伤的一臂一个劲儿的拉扯着那老者的衣角,似乎是在恳求那老者放过吕宋洋。

那苍发虬髯老者目光凝视这那灵猿,沉默半晌,似乎明白了那灵猿的心意,道:“你在求我放过他?可他刺伤了你,你不怪他么?”

那灵猿似乎通晓人性一般,恍若听懂了老者的话语,竟然对着那老者点了点头,还一阵“哇哇”乱叫。

那老者面色讶然,惊道:“你竟然替他求情,莫非你们有过什么特殊的渊源?”

说完,他又摇摇头,轻叹一口气,甩甩衣袖,说道:“哎,罢了,自从这山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生灵之后,你便与往日截然不同了,那东西也不知道究竟是人是鬼,莫非你受了什么刺激,既然你要替他求情,这小子我也就暂且饶他一命,速与我回去治疗剑伤吧。”

话音落处,衣襟飞扬,虬髯老者,长呼一声,便带着那灵猿,飘然而去,两道黑影,一齐消失在深林之中。

顷刻之间,整个旷野之中,就只剩下吕宋洋一人,见了这番场景,吕宋洋心中自是生出了几分感动,他心中不免又有一丝疑虑,暗自忖道:“那只灵猿为何会替自己求情,老人口中的奇怪生灵有究竟是何物?为何他谈及之时如此惊恐?”

诸多困惑,萦绕心头,他想不明白,所有疑惑,只能藏在心中交由时间去解答。

面对那一只灵猿,吕宋洋的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他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一只通灵人性的猿猴,他努力的在自己记忆之中搜寻,可是他一无所获,毫末的线索也未能寻到。

蓦地——

一阵凄厉的山风吹过,深林之中,时而传出几声,尖锐的猿啸,吕宋洋心中一动,模糊的记忆,被渐渐唤醒。

他猛然记起,十二年前,长安街头,在热闹的市集之中,他曾救从一个猎人手中救下的受伤的猿猴,当时他与那猿猴相处三个月,悉心为它治伤,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做“元笑”。

“元笑”伤愈之后,吕宋洋与师父两人,忍痛将它放逐山林,当日作别之时,“元笑”竟然双目含泪,眷恋不舍,多年以后,很多事情,已然淡忘,唯独“元笑”那一双泪眼,令他至今难以忘怀。

莫非那只灵猿便是十二年前自己救下的“元笑”?吕宋洋的脑海之中,又浮现出了灵猿离别时那双目光,竟含有与当年有着相似的情感,是“元笑”么?

吕宋洋也不清楚,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剑,把它插回剑鞘之中。

这林间奇遇是否要与向众人提及,临别时伤猿的眼神已经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中,他心中早有打算。

此时,一阵风浪吹来,碧涛阵阵,裹挟着一丝寒意袭来。

吕宋洋裹紧身上衣物,阔步快速向来路走去。
作者: 锯祈    时间: 2019-4-2 14:38
第12章 灵猿奇缘
吕宋洋返回到原地时,众人正在江浙五侠、石大、石天及其手底下数名捕快的组织下往山岭下走去。

见吕宋洋下得山来,铁翼目光一闪,快步走向前去,问道:“吕少侠,在山中有什么发现吗?”

吕宋洋笑了笑,摇头道:“没有。”

铁翼微微一愕,又道:“刚才那几声悲号似是猿啸,你在山中可曾见到猿猴?”

吕宋洋面色微变,却依旧是摇摇头,说道:“我不曾见过什么猿猴,那猿啸之音想必是由于大家心中恐惧,幻听而生。”

此时,他眼前浮现了那只伤猿跪立在黑衣老人面前替自己求情的场景,他忘不了自己刺伤灵猿时,它眼神之中茫然无助的眼神,忘不了灵猿伏地跪倒两道哀求的目光。

跳跃、翻腾、攀爬、长啸…

那只灵猿的一举一动已经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世间之事,本就奇怪,有些事情,似山中古木,伫立千年,终究化作烟云;有些记忆,虽如流星滑坠,宛似惊鸿一瞥,即瞬之间,却令人铭记一生。

铁翼听后,目光灰暗,显然有些失望,道:“吕少侠言之有理,只是那一条影子,恍若人影,不知究竟是何物?”

吕宋洋心中暗自忖道:“如果将山中藏有灵猿老者一事告知众人,众人定会起杀伐之心,到时候人猿俱伤,实为不妥,况且那只猿猴于我有恩,不管它是否是‘元笑’,我也绝不能恩将仇报,现下不妨且将此事瞒下,待其伤愈之后,在传信于他们,让他们离了这片山林。”

一念至此,吕宋洋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野人岭已经封山数年之久,想必是些奇异的飞禽走兽,并非是什么人影。”

听了此话,铁翼虽然心中生疑,却听吕宋洋所言不无道理,为了安抚众人情绪,以消恐惧,抚须道:“嗯,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也许是老夫多虑了。”

话声既落,转身又对身后百姓说道:“大家都散了去吧。”

正待众人云分散离去之际,吕宋洋心中一动,猛然间好像又想到了一些什么,只听得他道:“刚才我入山林之时,见这山间诡奇,古木林立,直插云霄,且常伴有凶残的长蛇、猛虎、野兽、飞禽出没,希望大家切记千万不要私自上山,否者为野兽杂禽所伤,实难救治。”

听人听不出吕宋洋这话语背后保护灵猿与那老者的深意,只知出入野人岭危险重重,没有人愿意随便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便纷纷点头,算是听取了吕宋洋的意见。

众人又蜂拥下山而去,心中对食人野猿仍有芥蒂,不易释怀。

其实,这也不难理解,因记忆一旦形成,便被时光雕刻成刻骨铭心的东西,深入内心,绝难轻易消除。

众人下得野人岭之后,天空已经大黑,乌云堆叠,狂风席卷,似有一场大雨将至,吕宋洋下山之后,返回到旅居的安福客栈在屋内歇息。

入夜时分,小镇便下了一场大雨,屋檐滴水,呼呼风声,搅得吕宋洋心中难以安定。

他想到了那只被自己一剑刺伤一臂的灵猿,不知道它的伤势是否得到了妥善的治疗,心中所思所想,皆若伤口遇水,将对伤口不利,诸如此类的担忧。

吕宋洋虽然心中牵挂,但为夜雨所阻,所有的关心,也只是止于关心,并没有任何举动。

在五侠镇内安福客栈盘桓数日,镇内挖心惨案依旧毫无进展,倒是石天一伙人在五侠镇内借办案之名在大小酒楼饭馆胡吃海喝。

江浙五侠依旧在为凶手为何突然打破作案习惯而冥思苦想,整日愁眉不展。

赖芳死乞白赖的想要跟着吕宋洋破案,但最后还是被其兄长赖三死拉硬拽的带回了烟云巷,只是她依旧会时常来安福客栈看吕宋洋。

石大如旧守在义庄,寻找破案的线索。

而孔笙字那日受了惊吓之后,就变得胆小如鼠了,不再轻易外出,整天神神叨叨,似有痴傻之状。

然而,他是目前破案的关键,吕宋洋几次想要亲自去找他,听闻他心智已失,欲待他有所好转,再去登门询问。

此后,淫雨霏霏,延绵三日,未曾断绝。

查案一事,亦因故拖延数日,悬而未办。

诸多事宜,皆为雨水所阻,这令吕宋洋心中焦灼万分,踌躇良久,终于下定决心,决定亲访孔笙,了解当日详情。


作者: 湛星擭    时间: 2019-4-2 14:39
第四日,辰时刚过,劲风已宁,阴雨渐止。

吕宋洋便携剑出走,踱出客栈,来到大街上,打听了孔宅的所在后,便径直奔孔宅而去。

快步在街道上行了一阵,眼前时店铺门户更迭,吕宋洋却无心顾及,他箭步如飞,忘乎所以,皆只为追寻一个真实的结果。

一阵疾驰,已然抵至孔宅,上前叩响门环。

“咯吱”一声。

府门大开,走出一位中年大汉。

“公子,你……”

吕宋洋手掌一挥,示意那中年汉子不要出声。

中年大汉领会了他的用意,立在一旁,不再发声。

吕宋洋目光往院中望去,见一人披头散发坐于庭院之中,面目之上,尽显痴傻之态,眼神带着惊恐,口中振振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

一个白发老仆弓身立在他的身旁,端着瓷碗,瓷碗盛满汤药,神情焦急,嘴唇翻动,似乎是在劝说孔笙将汤药喝下。

吕宋洋轻轻的走近那人,细眼一看,竟是孔笙,吕宋洋轻声对那老仆说明了来意,老仆点了点头,站到一旁。

吕宋洋绕道孔笙面前,对他说道:“你可否还记得那日在野人岭所发生的事情?”

见吕宋洋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且一眼瞥见了他掌中的宝剑,孔笙兀自脸色大变,惊恐万分,颤抖说道:“剑…剑…,杀人…,杀人…”

见孔笙语无伦次,吕宋洋上前想要竭力安抚他的情绪,不曾想反而让孔笙变得更加的惊恐不安,他发疯一般的撞开了吕宋洋,在庭院里乱跑乱跳,一边跑一边说:“鬼…鬼…鬼杀人……”

吕宋洋欲前去继续追问,却被站在自己身旁的孔宅老仆一把拉住了。

只见那老仆的目光在孔笙的面上停留片刻,又很快收回。

他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对吕宋洋说道:“唉,吕少侠,没有用的,自从那日在野人岭受了刺激之后,少爷便成了这般模样,老爷访遍了远近处大小名医,可是依旧不见起色,少爷平日里没少做过坏事,也许,这就是因果报应吧,但愿少爷从此能无忧无虑、无欲无求的平安的度过一生。”

听了老仆的一番感喟之言,吕宋洋看着此时眼前疯癫痴傻的孔笙与那日在大街之上飞扬跋扈的孔笙判若两人,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感触,他知道此时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便告别老仆,离了孔宅。

踏出了孔家大门之后,该去何方呢?

苍茫大地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停靠,吕宋洋难免心灰意冷,他知道生命终将会走向灭亡,归于尘土,但其过程是需要找到方向与栖息的。

此时五味杂陈、万般滋味一齐涌吕宋洋的上心头,他心中想道:“师父神秘失踪,音讯全无,五侠镇内又惨案连发,迷雾团团,查案缉凶,一头雾水,案发现场的唯一见证者孔笙此时又痴痴呆呆,有如痴儿一般,而师父所托之事,又为雪山派林妙语所夺,当下之事,唯有尽快查明五侠镇的连环凶杀案,寻到师父下落,脱身而去,登玉龙雪山,寻回棋谱。”

他念及至此,悲忧的情绪转为激愤,不禁加快了脚步,行了一程,转而又想道:“野人岭中极其神秘,听那日虬髯老者所言,似乎山岭之中尚有其它奇异生灵出没,欲弄清事情原委,看来非得再入山林一探究竟,看看其中玄妙不可。”

一念至此,吕宋洋分快步向前方走去,已然走出孔宅,步入丛木浓密的山林之中。

此时,一只山鸟,挣脱山林,破云飞去,“唳”的发出一声长鸣。

余音袅袅,幽幽传来,一如人类丧亲哀戚而短促的悲号,怜悯着生命的易逝,又似人类轻蔑而讥嘲的讪笑,讪笑着造化弄人的荒谬。

只是它的鸣声方止,自己也在浓雾之中撞向一片山壁。

吕宋洋脚下如飞,匆匆而行,望见这只山鸟急速下坠的尸身,他悲叹一声,低头之际,瞥见一株药草,停下脚步。

此时他想起了一件事情,他想起了那日替自己下跪求情的灵猿,想起了它的伤势,却也不知它的伤痊愈了没有。

吕宋洋蹲在那株药草前,卷起衣袖,将它拔了出来,摘茎取叶,放入口中嚼碎,将它包好,收入自己的衣怀,又继续往前方走去。

原来那株药草名唤虎骨草,有治疗刀剑外伤的疗效,吕宋洋曾随师父戚长空行走江湖,与人交手,刀剑无眼,难免会受伤,是以知晓些医理药性,异常重要。

有一次他与人斗剑,他被人刺伤左臂,曾见过师父就是用这种草药含在口中嚼碎敷在自己伤口之上,不到三五日伤口就痊愈了。

自此,他便默默记在心里,但凡受伤之时,他都会寻找虎骨草治疗自己的伤口。

皮外之伤,自然容易治愈,但心灵创伤,却不易调理。

情字便是世间最厉害最锋利的一柄刀了,杀人于无形。

人的内心一旦有了感情,便会变得软弱,因为只有无情的人,才不会有弱点。

他始终无法忘记了那日被自己刺伤的灵猿,见路旁山石角落里生长着虎骨草,想起了负伤的异种灵猿,心中担忧,便想到了替它摘采草药。

方才听闻飞鸟鸣啼的山空里,阴风阵阵。

此时道路旁也只剩下一株苍虬的孤松,犹自挺立在凛冽的山风与缥缈的云雾里。

而那急坠而下的山鸟被自西北吹向东南的寒风,吹得斜斜飘开。

吕宋洋脚底生风,施展轻功,又是一阵疾驰,不知不觉已然跃入到野人岭中。


作者: 阙梨花    时间: 2019-4-2 14:40
已近午时,周遭万籁俱静,听不见虫鸣鸟啼,看不见兽迹人踪。

吕宋洋独自一人在山间走着,细心留意着身边的动静此刻任何风吹草动都能引起他十分的注意,行了两里的路程,吕宋洋依旧绷紧着神经,片刻都不敢松懈。

却在这时,一声尖锐的猿啸传来,吕宋洋端目望去,声音似乎是从左边的松林之中发出,他连忙铆足了一把劲力,把全身的力量都凝聚到双腿上,轻一踏地,鱼跃而起,窜起一丈五六,吸一口气,轻踩枯枝,借着枯枝摇曳微弱的力量,往前方飞去。

顷刻之间,吕宋洋已然置身浓密松林之中,放眼望去,见一只人正持剑在对付一只猿猴。

人猿对视,眼眸里迸出愤怒的火光,炙热无比,紧张的气氛让场景显得很是热烈。

那只猿猴已经负伤,其中一臂,血流不止,吕宋洋仔细一看,心中骇然,原来那只猿猴自己识得,正是那日替自己向虬髯老者求情的猿猴,而负伤流血的一臂,正是当日自己所刺的一剑伤及的一臂,可能是由于一番人猿恶斗,使得伤口裂开了。

吕宋洋的目光再往那持剑之人身上望去,见那人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手中一把利剑泛着青芒,寒气逼人,由于那人以背对着,看不清容貌。

日光将他的身形投在地上,人影憧憧,树影婆娑,魅影堆叠,奇诡无比。

见此阵势,吕宋洋心中又生疑惑,目光始终未曾离开那人,暗自思道:“奇怪!此人身形与那日在山中所见的虬髯老者相差甚远,莫非这山林之中还真有其他奇异人物?他又为何要与这只灵猿为敌?难道那日虬髯老者口中的‘奇怪的生灵’就是此人?”

想到此处,吕宋洋的思绪陷入了一个奇怪的圈层,低头沉思,一连窜疑问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越想不明白就越想,越想就越想不明白,他的思绪在致命的凌乱逻辑之中迷失了方向。

忽然,一声轻啸折断了吕宋洋的思路,吕宋洋从自己的思索之中惊醒,举目望去,目光落处,那只猿猴倏地跃起,带起一缕寒风,龇牙咧嘴,扑向那人。

那人却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恐惧之意,踮脚,进剑,往那猿猴另一臂刺去,手起剑落,恍眼即至,速度极快,势不可挡。

吕宋洋想要出手已经晚矣,那一剑刺穿那猿猴的一臂,霎时,鲜血如注,濡湿了毛发,也沾染了掉落在地上的松针。

中了一剑之后,那只灵猿“吱吱吱”乱跳,只见那人轻笑一声,将长剑一紧,躬身、起势、出剑,又是一剑!多么狠辣的一剑,殊知那是致命的一剑。

此时,那一剑挥至,吕宋洋大惊之下,一个箭步窜了出去,急速拔剑,将剑向上一挑,从旁侧顺势拨开那人挥下的一剑,由于出其不意,吕宋洋突发的一剑,竟将那人逼退了几步。

那人见突然杀出一人,未曾料到,心中的惊骇不已,目光一瞥,在吕宋洋的身上停留片刻,稍一迟疑片刻,收剑、直立、右脚轻一点地,飘然而去,转瞬间便不见了踪影。

而吕宋洋剑在手中还未端平,身子尚未站稳,连退数步,方才立住,正欲正面去看那人容貌之时,却发觉那人已经了无影踪了。

那人的身手绝对在吕宋洋之上数等,却似乎是有些惧怕面对吕宋洋。

那人一掠即逝,无法看清容貌,然而,就在那人转身离去的一瞬,吕宋洋猛然瞥见到了那人手中那一柄尽带杀气的长剑,竟有些熟悉!贯日剑!师父的贴身佩剑!

不,一定是幻觉,对,幻觉。

此刻吕宋洋的心绪凌乱,于千丝万缕之中找不到可以解开的思路。

难道那人是师父?

身形似乎有几分相似,不,师父平时极其注意仪表,又岂会容忍浑身脏兮兮的,这般模样?

莫非师父已经遇害,为奸人所杀,被人夺去了随身佩剑?

不,此人的身手虽然了得,与师父相比尚有一段差距,且师父素来不随便与人结怨,极少仇家,杀人夺剑,不太可能。

思量至此,见那人已经远逝,吕宋洋也不再深思,目光往那猿猴身上望去,见那只灵猿正舔着伤口上的血迹,无助的望着吕宋洋,那眼神让吕宋洋的心灵深处深感不安,想到那日自己仓忙出剑伤其一臂,心中更添了几分负疚感。

双目触及之处,是那灵猿血流不止的伤口,吕宋洋猛然想起自己衣怀之中的虎骨草,他放下手中的剑,将取出自己采下的药草,将它覆在伤口之上,而那只灵猿温顺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一个乖巧听话的孩子。

此时,周围空寂,林中飞禽走兽皆保持沉默,只有山风嗖嗖而过,木叶簌簌而落。

无定的浮云,忽而飘来,又忽而飞去。一如武林之中云谲波诡、变幻莫测的人心。
作者: 荠峙    时间: 2019-4-2 14:41
第13章 青衫怪人
替灵猿包好伤口之后,已然过了一个时辰。

此时,晴空万里,烈日当空,毒辣的热气灼烧着丛林中的一草一木,吕宋洋英俊的脸颊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身上的衣衫也湿透了。

吕宋洋盯着眼前的猿猴,心血翻腾,它真的会是“元笑”么?十二年过去了,即便是它,当年的温情,还会完好如初么?

猿猴也盯着吕宋洋,都默不作声,四道目光,就这样静静的互相注视着。

丛林之中,山风吹来,身边的古松,又掉落了几根暗黄的松针,头顶之上,密集的淡蓝色的云层,又被吹散开去。

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之中进行,又在悄无声息之中截止。

忽然,传来一声长呼,似乎是人声,冷峭而尖锐,又带着些许嬉戏的成分,轻松与紧张皆参杂其中,却又无法言尽究竟是那种成分更多一点。

此刻,吕宋洋竖耳细听,周遭万籁俱静,甚至于他可以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与呼吸声,可是他始终听不出其内容的。

而那猿猴如梦方醒一般,猛然挺立,轻啸一声,似乎是在作为应答,人声猿语,一呼一应,随着山风而去,顷刻之间,便已然消失在丛林深处。

偌大的丛林,便只剩下吕宋洋一人,孤独的伫立在苍松之下。

远处苍山茫茫,巍峨挺拔,延绵不绝。

此刻山风渐起,愈来愈烈,林间云雾皆已散尽,白云悠悠,也已然溃不成军。

且听风吟,呼呼而至,只觉耳畔犹如千万只鬼怪在纠缠,不得清净。

吕宋洋弯腰捡起地上的长剑,将它重新放回剑鞘之中,昂首驻足,纵目观望,朝着那灵猿远去的方向,除了苍劲繁茂的古松,再无一物。

凝视良久,忽又想起那个披头散发、肮脏装扮的奇怪人物,方才惊醒,若有所思,施展轻功,继续往丛林深处探去。

行了三四里路程,但那丛林似乎永远也没有穷尽一般,目所能及之处,皆是蔽日当空的苍天劲松。

吕宋洋轻功卓绝,虽不如那虬髯老者以及那奇异人物,在江湖草莽英雄之中,但也算得上是一等的高手,在林间自在游走,如鱼得水,好生逍遥。

然而,唯一令他心生苦恼的是目光虽遍览深山老林的绮丽风光,却始终未能寻访到一丝与连环惨案相关的蛛丝马迹。

尽管如此,他心中总是隐隐觉得五侠镇内的连环凶杀案与这片神秘的森林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一时半刻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却毫不保留的信任自己这一种奇妙的直觉。

在林中奔走,忽觉腹中有饥饿之感,举目望日,骄阳似火,烈焰滚滚,烘烤大地,衣衫尽湿,吕宋洋这才记起现在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

见前方有一棵苍翠劲松,正欲上前止步歇息,忽然听得左边松林之中发出“铮”的一声巨响,似乎是刀剑撞击而发出的声响,紧接着嗡嗡数声,震声经久未绝。


作者: 谅父    时间: 2019-4-2 14:42
吕宋洋向来聪明,惊闻此声,心中自然明白林中必有高手争斗,从兵刃磕碰撞击发出的声音的频率的响度可知过招的两人绝非一般的江湖小辈,其内力修为皆在江湖顶尖高手之列,定是江湖之中叱咤风云、不可一世的大人物。

想到此处,吕宋洋收起思绪,循着那声响,施展轻功,往左边的丛林之中奔去。

飞驰一阵,进得林中,仔细一看,果不其然,见两人在临终争斗,一人身着白袍,斑白长髯,一人身穿青衫,戴着面具,皆手持利刃,青芒白刃,泛着寒光。

两人对舞数招,悉为快剑招式,难辨高低,剑花错落,晃得人眼发花。

吕宋洋在一旁看着白袍之人自己认识,正是那位与灵猿为伴的那位虬髯老者,再去看那位身着青衫的人。

见了那人的容貌,吕宋洋心头陡然一震,原来从溃烂结痂的面颊可以辨认似乎那人容貌已毁,奇丑无比,带着面具,不得望见全貌,当吕宋洋的目光碰到青衫人手中的剑,更是惊骇不已。

贯日剑!师父的佩剑!

那人手中拿捏的竟是师父的贴身佩剑,师父向来是剑不离身,为何贯日剑会落入此人手中?

莫非师父真的遭遇了什么不测?以至于人亡剑失。

此人究竟是谁?他为何要杀了那只灵猿?

五侠镇内的连环惨案究竟与他有何联系?对,一定要找他问个究竟。

想到此处,再看之时,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令吕宋洋感到诧异的是青衫人的剑招竟与师门功夫有相似之处,却又更胜一筹,收招出招,张弛有度,毫厘之间,诸多变招,蛮劲之中,暗藏轻巧,招中有招,玄之又玄,比师门的功夫更加诡异多变,精益求精,令对手防不胜防。

两人的武功皆如无底深渊,高深莫测,令从旁观望者震惊之余,顿生望尘莫及之叹。

转瞬之间,两人又对接了十余招,两人御风而行,凌空挥剑,对击了数剑,只听见“叮叮当当”轰鸣不已,震耳欲聋。

忽地“铮”的一声嗡鸣,两人双双落地,稳稳当当,却依旧是胜负未分。

两人目光对视,如烈焰一般,恨不得要将对方吞下一般,白袍老者,目光如鹰,一手抚剑,肃容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为何屡次三番对我的灵猿痛下杀手?”

那戴着面具的青衫人目光一凛,怒喝一声,旋身一掌,击在身旁一方青石之上,只听“轰”的一声,山石碎裂,四散飞激,那方坚硬的山石,竟被他随手一掌,击得粉碎!

碎裂的山石,向山脚下滚去,发出一阵惊雷般的响声,在山谷之中回荡着,令人肉跳心惊。

空手击碎坚硬的山石,肉掌碎磐石,足以见那人的内功之深厚,且不说当今世上有此功力的人寥寥无几,放眼整个江湖能达到肉掌碎石武学之境的人凤毛麟角,希奇罕见。

青衫人目光之中带着略带轻蔑,望了一眼虬髯老者,轻笑一声,沉声道:“在下无名无姓,江湖小辈,不足挂齿。”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至于那只猿猴,在下另有他用,必杀之。”

虬髯老者冷冷一笑,道:“好掌力!好掌力!”

突然,手腕一反,“呛”的一声,一甩长剑接着道:“欲杀灵猿,谈何容易!哈哈哈,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青衫人一听,不由目光尽赤,须发皆张,大喝一声,一弹手中的青芒四射的利剑,凛然道:“挡我者死!”

那声音一出,吕宋洋顿时觉得心头为之一怔,那声音如平地惊雷一般,在空山之中回荡,经久不散。

那虬髯老者丝毫也不示弱,忽见剑光一闪,顷刻之间,他的身形已经掠到了另一方石畔,手腕轻轻一松,“噗”的一声轻响,掌中长剑的剑尖,便已没入山石九寸之深,竟如青竹插入污泥那般轻易!

忽然,他又将长剑猛然抽出,长剑竟然毫末未损,反而磨砺出另一种异样的光彩,璀璨夺目,视之惊魂。

此刻空气好像凝滞了一般。

两人怒目而视,皆手持利剑,引而不发,屏息凝神,似乎在寻找对方的破绽。

高手过招都是如此,不能有半点差池,胜负往往就在一招半式之中,片刻都不能松弛。

衣衫飞舞,须发飘丝,他两人的身躯,木然挺立,有如冰冷严峻的石像,无悲无喜,亦无任何表情。

两人依旧死死盯着对方,却在这时,旁侧的丛林之中,蹿出一条黑影,奔跑跳跃,紧接着,一声猿啸传来,三人目光一齐往那声音发出的方向望去,正是那只负伤的灵猿。

然而,就在这时,青衫人趁机身子前倾,向前平胸刺出一剑,剑尖正中那虬髯老者胸口落去,虬髯老者未曾料到这突发的一招,待到发觉之时,已然晚矣,中剑已经无法避免了,为了化解那一剑的劲力,他只得将身躯后仰,凭借着双腿之力,向后引去,这样一来,化解了部分的力道,左胸依旧中了一剑,渗出了血水。

那只灵猿见虬髯老者负伤,急得“吱吱吱”乱叫,伸出利爪,龇牙咧嘴,朝着青衫遮面人迎面扑去。

而那青衫人将手中长剑一扬,抖落了剑尖上殷红的血珠子,血滴融在沙土之中,很快凝固。然而,他面无惧色,只是将身子往左边一偏,避开灵猿的利爪,继而,将长剑一紧,向灵猿刺去。

此时,那只灵猿已经处于危难之中,却全然不知,它吱吱乱叫,扑向那青衫人。

见此形势,藏身一旁丛林之中的吕宋洋担忧不已,他突然身形一弓,自地面弹起,窜到那青衫遮面人的跟前,左掌下削,右掌横切,双腿连环踢出,一招四式,同时向他头顶、咽喉、膝弯、下腹四处要害击去。

吕宋洋这些招数悉为师父戚长空亲手传授,他学得特别认真,尽习得其精要,他对自己的这些招式甚是自信。

而那青衫人只是退后几步,避开攻势,轻易化解,他似乎无意与吕宋洋争斗,将手中剑一收,左脚轻点地面,施展轻功,衣袂带风,飘摇而去。

吕宋洋心头一惊,霍然转身,目光动处,已只能瞥见那青衫人一点淡淡的背影。

他这一惊之下,当真非同小可,他想到了心中一连串与师父戚长空有关的疑问,并没有停手的意思,口中暴喝一声,翻身错步,掌势一穿,身随掌走,霎眼见便已掠出三丈。

斜挂在腰间的长剑,“啪”的在他的膝盖处撞击了一下,他右掌拔出剑,左掌摘下剑鞘,脚尖轻点,身形不停,有如轻烟一般随着那淡淡的人影掠去。

他长剑挑起数朵剑花,只听“叮、叮、叮…”数声轻响,出剑去挑拨青衫人手中的贯日剑,其意在于夺下他手中的长剑。

但那青衫人并不理会他,只是与他对接了几剑,轻哼一声,随即又转身飞走。

吕宋洋抓着剑,断喝一声,“站住!”,连忙追了出去。

此时,山风一阵接着一阵,自他耳畔呼啸而过,他只觉得自己掌中长剑,渐渐由冰冷变为炽热。

吕宋洋猛提一口真气,三高两低,倏然几个起落,他与那青衫人的距离更近了,那青衫人也提气运功,又拉开一段距离。

吕宋洋又被远远的抛在了后面,突然山风吹来一颗碎石子,打向他的左臂。

山风甚剧,这石子来势也很急,他心里微微一惊,右掌一番,反手抄去,手中剑鞘,跌落在身旁万丈深渊的绝壑之下。

那石子正是那青衫人发出,那碎石子并没有击打吕宋洋身体上的要紧穴道,只是打落了他手中的剑鞘,吕宋洋心中也明白是那青衫人手下留情,只是不明白其中缘由。

而那一柄长剑乃是吕宋洋的心爱之物,是他的师父戚长空送给他的七岁那年的生日礼物,陪伴他已经有十三年之久了。

时间就像一道奇妙的加法,昔日乳臭未干的孩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不仅在身体上有了生长,武功上也大有长进,然而,十余年来,他内心对师父的依赖却丝毫未减。

他常将那把剑自比,自己就像剑锋芒毕露,少年意气,不知天高地厚,因此总免不了受伤。而把剑鞘比作自己的师父,陪伴在自己的左右,保护自己,提醒他隐藏自己的锋芒,学会收敛。

现在青衫人将剑鞘击落绝壑,只留下一剑,是不是在暗示师徒缘分已尽呢?

吕宋洋想不明白,长剑已失,令他懊恼不已,见那青衫人已经远走,凭借自己的轻功,自己想要追上已经不可能了,他只有垂头丧气的往回走,也不知道那异种灵猿与那虬髯老者怎么样了。

那青衫人究竟是谁?他为何会对我手下留情?

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他大可以先杀了我与虬髯老者,再杀了那只灵猿,可是他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他的武学功底出自是师门,难道他是师父?

不,他所示的武功招式,绝对不会是师父。且内力修为,远在师父之上。

难道他是师父另收的弟子?念及同门之情这才未对我痛下杀手。难道…

越想头脑提供的假设就越多,人要去思索一些毫无根据的问题,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吕宋洋想不明白,他从来没有思考过如此复杂的问题。

“或许,他们知道一些与那青衫人有关的消息。”

远望青衫人消失的方向,吕宋洋长叹了一口气,垂首之际,他猛然想起了虬髯老者与异种灵猿,觉得他们一定知道一些有青衫人相关的消息,他似乎很相信自己的推断。

于是,他快步往回走,并希望能得到一些有效的线索。
作者: 璞辏    时间: 2019-4-2 14:42
第14章 深林猿啸
当吕宋洋返回到原处之时,却发现虬髯老者与异种灵猿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欲四下寻觅,却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匆匆而来。

举目望去,山体西侧栈道上,有一伙人正风风火火的赶上山来。

定睛一看,领头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矮个子,后面跟着一个威猛雄壮的汉子,十余名捕快紧紧的跟在他俩身后。

待几人走近了,见到两个极具标志性的记号,吕宋洋方才辨认出两人的身份。

一块细长的刀疤,是“刀疤脸”石大,一口丑陋的黄牙,是“大黄牙”石天。

吕宋洋欲避开他们,却不料已然被几人发现,但见那石天拖着肥胖的身子大摇大摆的径直朝着吕宋洋走来,吕宋洋自知自己无法脱身,索性站在原地不动,面上浮起一堆笑意。

石天也乐乐呵呵的走近吕宋洋,显得十分客气,道:“吕少侠,不知你在这野人岭之中是否有何发现啊?”

吕宋洋轻轻摇头,苦笑道:“石捕头,在下未能追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这时,石大徐徐走来,插话道:“刚才我们一行人在山脚下行路的时候,隐约之中似乎听见一阵凄惨的猿啸声,不知吕兄是否听见,或是看见?”

吕宋洋暗自忖道:“那异种灵猿与虬髯老者皆已经负伤,如果让石天、石大等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岂不会要了他们的的性命,暂且将此时瞒下,等到他们伤愈之后,就算被发现也性命无虞了。”

想到此处,他依旧摇摇头,道:“在下在山中行走,未曾听到猿啸之声,也不曾见到猿猴,兴许这猿啸之声,是从另一个山头传出。”

听了吕宋洋这话,石天心中甚感不爽,面色顿时一沉,怒道:“我在山下分明听见猿啸之声从这片山林之中传出,你却欺我,莫非你与这山中野猿是一伙的!”

石天一言至此,双眼泛红,两排黄牙,一张一合,像一条丑恶的鳗鱼。

他两道目光钉着吕宋洋,冷冷道:“三日前,我下令封山,你却私自闯入,是不是想凶案破坏现场,销毁证据,依我看,你就是五侠镇内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来人啊!快抓住他!”

石天一声令下,手底下的中捕快纷纷拔刀便要擒拿住吕宋洋。

时至今日,三日已过,官府五日办案缉拿凶手之限,快至尽头,石天日益焦灼,欲早日结案,是以说出如此一番话。

但吕宋洋并不惊慌,面上讪笑不止,笑声中带这几分讥诮与嘲弄的味道,道:“哈哈哈,笑话,莫非官府就是如此办案的,抓不到凶手,就随便找一两个百姓顶替,什么办案神速,我看你根本就是浪得虚名,欺名盗世的骗子罢了。”

吕宋洋的话语绵里藏针,看似无意之中皆带针锋相对的意味,石天也不糊涂,自然听得明白,

他面泛铁青,恼羞成怒,怒又生恨,厉声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世上敢如此跟我说话的人,只有一种人,那便是死人。”

石天卷起沾满油污的衣袖,伸出肥大的右掌,“哐啷”一声拔出大刀,断喝一声“看招!”

话音未落,一口笨重的宽刃大刀直向吕宋洋的顶门砍下。

吕宋洋后仰,身体向后引去,避开石天挥向自己的夺命大刀。

大刀贴面扫过,拨起一阵阴风,迫得得吕宋洋退后一步。

谁料那石天一招不中,又发一招,他顺势将大刀往怀里一带,反腕横扫,往吕宋洋的左肩削去,吕宋洋将身一闪,那一口大刀又自带起一阵阴风,贴着吕宋洋的衣襟削去。

石天有连劈带砍,又来了十余下,一番急攻猛打,令吕宋洋连拔剑的闲暇也没有,他左躲右闪,方才避开石天那一口缠身的大刀。

吕宋洋后退几步,挥舞丢失了剑鞘的那一柄长剑,剑尖一颤动,向那石天迎去。

刹那之间,只唰唰数剑,身形纵跃之间,他已然化守为攻。

但见他暴喝一声,长剑剑尖挑起数朵剑花,直逼石天面门劈去。

剑法乃是以巧取胜,以四两拨千斤的上乘内家剑法对敌。

吕宋洋这随手一剑,虽平淡无奇,却也将这种内家剑法中的“巧”劲发挥得淋漓尽致!

石天面泛铁青,持刀抵挡,压住剑尖,右臂骨骼一阵“咯咯”直响,那剑的劲力竟然将石天手中的大刀抵住,一刀一剑,一上一下,停在半空。

吕宋洋面色凝重,目**光,脚下轻跨,迈开八步,屹立如桩,右臂斜举,左掌轻托,掌中长剑,有如擎天之柱,抵着石天大刀的下压之势。

大刀宽厚,剑尖仅有一点,大刀之力由下而上,长剑却以下承上,迎拒下压之势,其中难易,自是不言可知,加之右臂先前又被那青衫遮面人以一石击中,仍旧余痛未消,难尽全力。

吕宋洋只觉得剑尖承受之力,愈来愈沉,这柄百炼精钢所制的长剑,剑身也起了一种虽是常人目力难见,却是内家高手入目便知的弯曲。


作者: 帽农剃    时间: 2019-4-2 14:43
两人僵持良久,依旧纹丝不动。

此时,山风阵阵,自耳旁呼啸而过,将漫天乌云吹散开去。

天色渐亮,吕宋洋目光却渐渐模糊,因为他几乎已经耗尽了每一分的真力。

石天目光愈发丑恶,面色愈发铁青,比斗蛮力,吕宋洋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然而吕宋洋此时被牵制住纵使有巧劲也施展不出。

随着吕宋洋气力的衰竭,石天的嘴角又开始泛出一丝狰狞的微笑,忽而双眉紧蹙,大喝一声:“还不束手就擒!”

吕宋洋胸膛一挺,大喝道:“只怕未必!”

石天冷冷道:“只怕未必?嘿嘿…我看为时不远了!”

吕宋洋咬紧牙关,不声不响,目光盯着石天手中的大刀,将真力凝于右臂,一施猛力,将大刀拨起。

此时,石天已经铁青的面色,蓦地变得惨白!掌中的大刀微微发颤,力度不觉一弱,体力稍有不支。

吕宋洋猛抽一口长气,长剑一挑,借势挑起三分,口中道:“你虽孔武有力,但功力较浅,我虽气力不如你,但武功却在你之上,此刻我纵然已是强弩之末,但你也是油尽灯枯,无法胜我。”

吕宋洋将长剑回收,右脚踢出,身体凌空腾起,左脚再踢,左足回收,右足又闪电般踢出,连环踢出,几起几落,双足运用自如,将石天逼退至一丈之外。

吕宋洋忽然将剑撤回,石天未曾料到,刀刃上的力量突然被走空,竟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正当他站稳身子时,等待他的又是吕宋洋的连环踢腿,他应接不暇,惊慌之中,竟摔到在地,颜面扫地。

石天羞愧难当,脸色涨得通红,见石天已经跌倒,吕宋洋在空中一个漂亮的翻转,全身重心下坠,撤剑收掌,提起纵身,曲腿弯时,身形一缩,退后三尺。

而此时石天也已然从地上爬起,他顾不得拍打身上的尘土,只觉心头一惊,拧身错步,站稳双脚。

两人一起后退,对面而立,石天双拳紧握,面容铁青,双目之中瞳仁动也不动,眼白竟红如火焰,全身不停的颤抖。

吕宋洋右掌握剑,左掌捏拳,欲再起攻势。

而那石天,紧紧咬着一口令人恶心的黄牙,满脸惊惧之色,目光炯炯,仍然注视着吕宋洋。

此时,山风怒号,他的衣袂飞舞,虽然掩饰了他双腿膝盖的急剧颤抖,却掩饰不了他失血的面色与颤抖的嘴唇!

石天目光一凛,怒斥一声,抬起大刀,吕宋洋淡然一笑,正欲举剑刺去,忽听得耳旁一声高呼:“吕兄,且慢!”

两人各自住手,回头一看,说话之人,正是一旁的“刀疤脸”石大。

那石大本可以在两人出手之时,就阻止两人比争斗,但他想让石天试一试吕宋洋武功的高低、内功的深浅,方才站立一旁,观看良久,见石天败下阵来,心知两人武功相差甚远,根本就不可同日而语,吕宋洋之功力远胜于石天,久战下去,石天必败无疑,只会更加难堪,他已然知晓吕宋洋底细,方才出言阻止。

只见那石大走到吕宋洋的身边,一手轻拍他的肩膀,一手拨下他手中的剑,赔着一副笑脸,乐乐呵呵地说道:“哎呀!误会,误会!吕兄,此事你怎么能当真呢?我大哥他生性鲁莽,得罪之处,还望兄台多多包涵。”

说完,又用眼神示意堂兄石天放下兵刃,石天极不乐意的将大刀收回,满脸皆是不满之色,“哼”了一声,没好气的退回到众捕快之中。

吕宋洋心中暗自想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行走江湖,不能做到多一个朋友,但还是要尽可能的减少敌人的数量,既无深仇大恨,我又何须无故与他结下梁子。”

想到此处,便也露出笑容,对石大说道:“石兄弟,方才是在下失礼,还望石捕头不要记恨,在下在这山林之中确实没有听见猿啸之声,而私自入山,实在是挂念师父,想尽早寻到他老人家,也为五侠镇连环惨案出力,方才出手,意气所致,还望两位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才好。”

吕宋洋此话已经给足了石天面子,听了此番言语,石天心中的怒火方消,怒容渐舒。

石大微微一笑,又道:“吕兄武功高强,又常怀侠义之心,既然对连环惨案如此在心,何不随我们一起寻找杀人凶手,彼此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吕兄意下如何?”

吕宋洋笑道:“石兄弟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习惯了独来独往,自由自在,恐怕要负了兄弟的一片好心,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就失陪了。”

石大见吕宋洋武功了得这才执意要将他留在身边,帮助石天破案。

然而,听了吕宋洋此番言语,他自知吕宋洋就是一只翱翔于天际的苍鹰,生性洒脱,向往自由,是不可能留住的,面露遗憾,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再为难吕兄,若吕兄追查到线索,还望能够告知在下。”

“这个自然!告辞!”吕宋洋应道。

话音未了,便已然抓起失了鞘的长剑,乘奔御风,踏风而去。

密林之中,便之留下石天、石大一行人在山中寻找,几人在林中找了半天,未曾探到半点讯息。

直至天暮,山风吹林,闻见林中怪异鸣响,念及食人野猿之往事,心生恐惧,方才仓惶奔下山去。
作者: 帽农剃    时间: 2019-4-2 14:44
第15章 贯日惊虹
吕宋洋从野人岭退下之后,便只身一人回到了栖身的来福客栈。

在山中奔行半日,已是大汗淋漓,一身的汗臭味,浑身皆不自在,忙呼来客栈伙计,烧了热水,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顿时觉得精神抖擞。

此时,已近黄昏。

月牙儿娇羞的露出了一点,孤星点缀,晚风劲吹,树叶颤动不止,树影婆娑,投下无边的阴影。

那是一幅略显凄惨的画面,颇具带入感,很容易将人引入画面的伤感之中。

夜,注定不平凡的夜!

人,注定难入眠的人!

吕宋洋坐在床上,顿觉百骸俱松,垂首之际,猛然想起白天在野人岭所闻所见,太多的疑问困扰着自己。

野人岭,虬髯客、食人猿、青衫人、贯日剑……

疑点重重,迷雾团团,使他如坠云雾之中,而那些疑团,便好似片片重云,团团浓雾,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的目光无意中瞥见那一方放在床头的利剑,又念及跌落绝壑之中的剑鞘,心中不免生出少些的悲凉意味。

吕宋洋在五侠镇内耽搁已经有一月之久了,对于师父的踪迹,依旧不曾打探到有效的消息,唯一的线索就是青衫人手中那一柄贯日剑,那是师父行走江湖贴身的物件,但此时它像一个谜一样,困扰着吕宋洋。

吕宋洋抓起床头那一方三尺长剑,放入掌中抚玩,凝视着长剑。

此时轩窗半掩,银白色的月光,射入屋内,地上冰凉似水。

长剑在月光下泛着青色的光芒,熠熠生辉,令人目眩。

吕宋洋睹物思人,不禁悲从中来,思绪万千,整个人被拉入这样一个场景。

“师父,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有没有准备什么礼物给我呀?”

一个七岁左右的小孩拉着一个三十岁上下的汉子的衣角,一边撒娇,一边说道。

原来那汉子与那孩子是师徒关系,只见那汉子面色凝重,神情冷峻,大声呵斥道:“要什么礼物,还不快去练剑!”

那小孩神情沮丧,嘴唇不停的颤抖着,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忍住不说,眼角竟然噙着点点泪花。

那孩童黯然落泪,那汉子却铁石心肠,视而不见,将一方长约三尺的长剑扔到那小孩手中,厉声道:“把昨日所学的所有剑招给我练一遍!”

小孩擦干眼角的泪水,一把接住那汉子扔向自己的长剑,一招不差的将所学剑招使了一遍,动作熟练,剑法纯熟,从一个六七岁的孩童掌中使出,确实可贵,那汉子视之,但微颔之,面上并没有显露过多喜色。

汉子离去,只留下那小孩一人坐在庭院里,小孩独自伤心,心中想道:“师父他竟然忘记了我的生日!”

想到这儿,那小孩眼角不禁落下了几滴伤心的泪水。

却在这时,他忽觉有人在轻轻拍打自己的肩膀,他扭过头一看,那人竟是自己师父。

只见他的手中捧着一方宝剑,含笑吟吟,温柔的对自己说道:“傻孩子,师父怎么会忘记你的生日呢?你看,这方宝剑是师父在一个地方恶霸手中取得,现在师父将它送给你作为生日礼物。”

那孩子接过宝剑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习武之人,喜获宝剑,自是欣喜万分。

那孩子将宝剑捧在掌心,细眼一看,正是师父扔给自己的那柄三尺宝剑,他见这一柄剑与师父的那一柄“贯日剑”,形式、大小,甚至锋芒全都完全一致。

在那剑柄之上,用金线缕成“惊虹”两字,因此,他便称之为“惊虹剑”。

他的目光落在剑身上,对于剑的来历,心中疑惑不解。

没有人知道,这一柄绝世宝剑,是先有了剑,还是先有了名。

他拉着那汉子问道:“师父!师父,这一柄剑您是如何取得的呀?”

那汉子故作神秘,微微一顿,笑道:“这里面还有一个有趣的故事呢?”

小孩子天性好奇,哪里经得起这般引诱,急忙追问道:“师父,你快给我讲讲,讲讲你是如何得到这把宝剑的。”

原来那孩子正是吕宋洋,而那个汉子正是他的师父戚长空。

念及此处,吕宋洋不禁愈发伤感,浮现联翩,他的思绪继续深陷在在记忆里,他朦胧的记起师父给他讲过惊虹剑的由来。


作者: 谅父    时间: 2019-4-2 14:45
十五年前的一日,戚长空受约前往嵩山少室山参加少林寺的武友会,在路上转了几个弯之后,才猛然发觉自己迷了路,找不到自己寄居的那一间客栈了。

正当走到街的尽头时,一只黑毛茸茸的粗手,忽然在他的肩上轻轻一拍。

大街上,人群拥挤,他不能躲闪腾挪,所以未能避开对方的手掌,只得让他拍了一下。

戚长空大惊之下,侧脸一看,见是一个穿着短打的粗汉。

戚长空一惊,不知为何眼前这位粗汉为何会无故拍打他一下,只见那个汉子散着衣襟,目光凛然,目光往他腰间宝剑瞥了一眼,神色微变,沙哑着喉咙道:“英雄,我们当家的请你去一趟。”

一听此话,戚长空更觉得奇怪,他初到此地,一人不识,怎会有人前来请他,惊愕不已,问道:“什么事?”

那个沙哑喉咙的粗汉好像很不耐烦,冷冷道:“等你到了那里,就自然知道了。”

戚长空想了想,他觉得以自己的武功,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吃亏,便跟在那粗汉的身后。

那个粗汉领着他一路往右转,绕了几个弯,穿街过巷,转入一条宽巷之中。

那粗汉脚步矫健,像是也有武功底子,走了一会儿,到了一个很大的宅院,黑漆的大门,铜做的把手,擦得雪亮,门半掩半开着。

门口本来聚着一帮闲汉,其中一人朝着戚长空与那粗汉走了过来,对着沙哑喉咙汉子笑道:“呵!到底老杨头真有本事,居然找到了,这一回领了不少的赏钱,可得请兄弟们喝花酒才对啊!”

那个沙哑喉咙的粗汉,咧开了嘴,露出一口黄牙,笑道:“好说,好说!当家的若真的赏下银子,今夜我们就去快活楼好好乐一乐。”

戚长空听了这些粗汉所讲的话,心里更是莫名其妙。

然而他也只得忍受着,因为想要知道结果的人必须要有足够的耐心,他希望知道到底为了什么,他们口中的当家的又究竟是何许人也?

那个叫做“老杨头”的带着戚长空昂首阔步踱进门去,戚长空见着院子里,也聚集着十余个威武雄壮的彪形大汉,见了“老杨头”也说着同样无聊的废话。

“老杨头”找了一个青年小厮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交代一番之后,那小厮撒腿跑了进去。

过了良久,里面走出一个白白净净的,却妖里妖气的年轻后生,见了“老杨头”阴阳怪气道:“呵,老杨头真有你的,头儿费了好大的劲儿都没能找到,你却轻易便寻着了,头儿正在里面夸奖你呢,等会儿在帐房去领十两银子喝酒去,这个人就交给我吧。”

那“老杨头”笑哈哈的作了个长揖,说道:“二爷,您好,当家的那里还得仰仗您多多照顾,今晚在快活楼小人请二爷喝酒,还请二爷赏个脸,务请光临。”

那个“二爷”咯咯笑着,又自点了点头,说道:“好说好说,一定一定。”他猛然间又好像想起了一些什么,继续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找到他的呀?”

“老杨头”巴结的笑着,尽显奴颜婢膝丑陋之态,道:“我曾见过当家的与银库里银两一起丢失的那一把剑,与他身上的佩剑一模一样,而且我见他在大街上走路慌慌张张,就知道准是他了,果然这小子做贼心虚,就跟着来了。”

戚长空越听越糊涂,心想:“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尽叫我碰见一些不明不白的事情,遇见一些不三不四的人。”

那个“二爷”却笑了笑,拄着戚长空的膀子,怪里怪气的说道:“兄弟,你胆子真可不小啊!当家的银两你也敢碰,不过,没事,我欣赏的就是像你这种敢作敢当的汉子,等一下头子真的要怎样对付你,不要害怕,有我呢,只要以后兄弟你不要忘记了哥哥的好处就行了。”

戚长空见此人说话妖里妖气像个女人,心里甚是反感,也不愿意多说话,暗想等见了这什么“头子”再说吧,便随着他走进了大厅。

那“二爷”走近大厅之后,并不停留,带着戚长空七转八转,走到一处极其精致的客厅之中,隔着门轻轻的叫了一声:“来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喝道:“带他进来!”

戚长空一听此人说话,就知道此人有些武功根基,跟着那“二爷”走进客厅,只见一个身材甚是高大的汉子正背着手在厅内来回走动。

那汉子见戚长空走了进来,眼睛里突现煞气,从头到脚打量了戚长空几眼,又狠狠地盯住戚长空手中的长剑。

戚长空也面无惧色的看着那汉子,丝毫也不怯弱。

那汉子似乎非常生气,脸上的青筋都根根显露了出来愤怒的冷笑道:“朋友真是个角色,竟敢在我的面前装神弄鬼。”

戚长空像是丈二的和尚,如坠云雾之中,他觉得有些好笑,轻轻笑了一下,说道:“我和当家的素昧平生,又何曾装过什么神?弄过什么鬼?得罪过当家的?”

那汉子听了此话,更是气得满脸通红,说道:“阁下今日有胆进得我家宅院,想必是有备而来,阁下有胆子行窃,却没有胆子承认,这算哪路子英雄好汉!”

戚长空听了,倒真是大吃一惊,心想:“这玩笑倒真的开得有点大了,想我‘长空一剑’行走江湖素来光明磊落,又岂会干出偷窃之事,看来这其中必有误会,必须解释清楚,不然日后,传散开去,我还怎么在江湖之中立足。”

他暗想着自己的心事,一时竟没有回答那汉子的问话,那汉子却以为他默认了,说道:“看你文质彬彬,不似穷凶极恶之人,想不到你竟是徒有其表,今日你若交出财物与宝剑,磕头认错,这事也就算了,不然的话,我定要好好的教训你一下。”

他浓眉一竖,呼来身边小弟,道:“老二,速去取我的那兵器来,人家既然痛痛快快的来了,我们也理应痛痛快快的送他回去才对。”

“是……”

那“老二”领了命令,匆匆奔出屋外。

戚长空心知此事愈演愈烈,似乎已非三言两语可以解释明白,忙连声说道:“当家的想必是误会了,有话慢慢说,我……”

他正说至此处,忽一眼望见那“二爷”拿来的剑,剑身特长,长及三尺,形式奇方,样式古朴,与自己手中的“贯日剑”简直一模一样。

大惊之下,他只得将欲说之言咽回腹中。

戚长空想道:“恩师曾提及一个秘密与江湖绝尘双剑有关,相传一代奇侠李积圣曾铸双剑,一柄名唤贯日剑,流入江湖,为师父所得,现已传我;而另一柄名为‘惊虹’,不知所踪,二十年前曾重现江湖,之后,却一直杳无音讯,传言双剑之中藏有一个秘密,鲜为人知,莫非这一柄剑就是另一把宝刃。”

他脑中所想之事,尽是有关绝尘双剑之事,却把眼前这种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那汉子见他如此傲慢,以为他目中无人,怒喝一声,随手拔出长剑,朝着戚长空当头劈下。

戚长空这才一惊,心思放回到眼前的争斗之中。

那汉子虽然武功不弱,但怎能劈得着戚长空这等江湖好手,他稍一侧身,便轻而易举的避开了这看似凌厉的一剑。

那汉子一剑走空,喝道:“好,朋友竟然也是个练家子,这事我早该料到。”

话音落处,又起一剑,长剑往回一带,剑尾竟有寒芒暴出,横起一剑,向戚长空腰际斩去。

戚长空一见那剑尾带着寒芒,自知那是一柄宝剑,又见这汉子不分青红皂白,动手便要夺人性命,在家中随便杀人,想必平日里也是一个横行乡里的土豪恶霸,盛怒之下,断喝一声,左脚往前猛迈出一步,那一剑便刺空了。

戚长空并指如钩,在那汉子剑势已到尾声的时候,突然用食中两指,夹着剑身,只觉得入手如冰,确实是一把宝剑。

那汉子大吃一惊,高大的身躯,往下一坐,想从戚长空的手中夺回此剑。

戚长空冷笑一声,左掌斜斜的削出,那汉子忙藏头缩尾,想要避开此招,戚长空并出两指,化掌为指,急点住他的“天池穴”。

而那“二爷”见戚长空一出手便将头子制住,脚底抹油,正欲逃窜出去讨救兵,戚长空起身如风,横越过去,用剑在他头顶轻轻一拍,那“二爷”竟“咚”的一声,栽倒在地上。

戚长空将剑拿在手中,忽觉手中的两把剑,一轻一重,自己的贯日剑略重。

他迟疑片刻,又奔至那汉子身侧,轻轻用手拍开他穴道,朗声道:“喂,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怎么拔剑便要杀我?”

那汉子说道:“前几日我银库失窃,丢失了不少的银两,我随身所用的一柄剑也不见了,手下兄弟,见你腰间所挂之物,与遗失的宝剑一模一样,这才认定你就是那行窃之人。”

听了这话,戚长空这才明白过来,他将自己夺下的一柄长剑与自己贴身的佩剑贯日剑一齐交到那汉子手中,道:“当家的不妨看看这两把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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