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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武侠】弹铗藏锋录 [打印本页]

作者: 隆产赚    时间: 2019-3-30 21:11
标题: 【原创武侠】弹铗藏锋录
想试一下写传统武侠小说,希望能有吧友指点评论。
作者: 垣肌窖    时间: 2019-3-30 21:12
楔子
弹铗悲歌,遗老留北虏
班荆坐语,义侠叙离情
惊蓬孤桨,梦销黧云外,青绫寒彻。燕蜡鸡丝终不解,一片颓然琼屑。独客无言,乌啼欲晓,雾凛风呜咽。故园何处?但嗟生离时节。
金鼓点鬓相投,悲歌半曲,瘦尽灯花灭。遇酒需倾千觯少,匝地凄凉愁结。茅舍三楹,海鸥无事,难慰家邦血。山河依旧,劝余重铸踣铁。
——调寄《百字令》
作者: 挤毅瓢    时间: 2019-3-30 21:12
话说大宋高宗天子在位,绍兴十三年元月十五日,离那“靖康之变”已逾十六年。这日寒风郁积,愁云密聚,正是严冬天气,穹空之上纷纷扬扬卷下一场大雪来。那雪中,只一人一骑行在路上,形单影只,茕茕孑立。那人生得猿臂蜂腰,浓眉大眼,银盘也似一个面皮,三四十岁模样,戴着个白范阳毡大帽,帽上缀了些红缨,身材魁梧,气度不凡,从帽中却又透出几丝白发,更显历劫江湖,沧桑难解。
那人牵着马,马鞍上耸拉着一口铁剑与一个包裹。此时已日薄西山,这一人一骑雪地里踏着些碎玉乱琼,远远瞧见前面立着一簇人家,再走近些,却是处酒店,门外搭了竹楼,挂出招幌“小酒”。那人眼中一亮,跨上了马,对着马耳轻道:“好马儿,今日咱们的造物,只如此偃蹇,竟下起这鸟雪来,所幸遇见这酒店,你也该食些草料,歇上一歇。襄阳府已离这不远了。”
说罢,那人骑着马,几步跑到酒店门前,马蹄四周泥雪乱飞,却无半星泥点沾着他的衣服。堂倌远远见那人那马托地冲将过来,不觉一惊,争些儿忘了手中正干着的活,怔了一霎之后连忙出门招呼。马儿奔到酒店门口便停了步子,那人一跃而下,将缰绳交给堂倌,吩咐了几声之后便兀自走进屋里,叫了两斤酱牛肉和四两烧刀子,脱了大衣毡帽放在一旁鹅项懒凳上。待酒肉上后,边吃边饮,驱了体内寒气。
店中客人本已有了四五位,正交杯接盏,高谈阔论,而那人却不甚理睬,只自顾着吃肉吃酒。忽有人大叫一声:“那辛赞也是无耻,跑去做金国的甚么官!当年辛维叶辛大人官大理评事,官职虽不高,却颇有声望,辛赞对得起他祖宗么!”这一语说罢,便有几人附和,直把辛赞骂得狗血淋头。
那人哼了一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但就这一声,却已引得几位客人光着眼瞧他。其中一个豹头环眼,满面虬髭的大汉站起身来,手中酒樽向桌上一敲,桌边朴刀也为之一震,厉声喝道:“你缘何发这一声,莫不是觉得那辛赞被咱们骂得冤枉?若是这意思,你也是个腌臜打脊泼才!”
作者: 邹彦杉    时间: 2019-3-30 21:13
那人盯了虬髭大汉一眼,目光冷峻,直把他盯得汗毛倒竖,怔怔然打了个寒颤。那人大口饮了剩下的残酒,带着半分醉意站起身来,将手边铁剑在桌上一拍,高声叫道:“不知列位家中有无儿女亲人?”
此语一出,便招来数声叫骂:“你这厮说的是甚么话!不解释得清楚,今日就算做个不着,也要教训你一番!”那人道:“若你身担全族生灭之责,是否会向那金狗委曲求全?”众人听了这话,却都于霎时间沉默不语,似在细细思虑。那虬髭大汉拿起朴刀,率先发声道:“照兄弟所说,那这辛赞倒还真有些苦衷不成?”这时大汉身后有人喊道:“我听说前些日子辛赞死了儿子,倒像是报应一般!”
虬髭大汉道:“莫不是连老天也看不惯他委曲求全、苟且偷生了么!”那人将这两句话听得清楚,咬了咬牙,恨恨斥道:“放屁!放屁!”虬髭大汉哈哈笑道:“这位兄弟端的非凡,莫不是我大宋子民?”那人叱道:“我自是宋人。”虬髭大汉道:“兄弟既是我大宋子民,却又为何刬地为那熊包软蛋说话?”那人放下铁剑,叫过堂倌,又要了些酒水,叹声道:“实不相瞒,我与辛赞确有些关系。”众人惊叫道:“你与那厮有甚联系,值得你为他如此辩护?”
那人道:“我便是他……他的同宗,名字唤作辛四!辛赞是我的族叔。”
虬髭大汉与他身后众人皆一惊,心想这“辛四”定是假名,他的身份不致如此简单,但也知在这江湖之中闯荡,多用假名,便也不去深究,只高声叫道:“你这倒是奇也怪哉,不去跟你同宗的长官在那狗金吃香喝辣,却装死来我们这宋国来了。”辛四道:“辛赞大人拙于脱身,被污虏官,却心念家国,不敢背祖,自己此生恐不能得愿,便叫他的儿子来宋国,以图再复河山。试问这般做法,又岂是卑躬屈膝的汉奸恶贼所为!”虬髭大汉吃了一惊,跳起身来,便道:“他那儿子不是死了么?”
作者: 锯祈    时间: 2019-3-30 21:14
辛四摇头道:“他要遣儿子来宋国,又岂能让别人知晓,便打出一个已死的名号糊弄过去,暗地里却让儿子过来了。我便是与他一同来这的,不过我二人已分手了。”
虬髭大汉瞧瞧辛四,见他一脸正气,却又带些幼稚,料知是那刚出道的雏儿,而适才那一番话又着实不似现编出的,便接话道:“俗话称:‘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若那辛赞若真有心,何不逃将回来?反在北虏之地受那门子鸟气!”
辛四叹道:“辛家在蛰居济南已有数代,族人上百,如何一齐南渡?辛大人为保全族人,只得向金狗屈膝,做了他们的官。当年关老爷岂不也降过曹操,做了个甚么汉寿亭侯?却是身在曹营,一腔忠心在玄德公那里。”众人暗道:“那厮何德何能与关老爷相比!”却在辛四面前不好说破,只好打个哈哈,一哂了之。辛四说及此,目光中隐然流动悲切之色:“只可惜他那刚出世的孙儿,从小便见不着父亲,那孩子还未瞧过他父亲几眼哩。”那虬髭大汉面带惭色,想到适才对辛赞多有不敬,不觉有些羞愧。好在辛四看出他的面色,往角中斟满一杯清酒,凑到嘴边道:“诸位兄弟皆是爱国志士,适才对我那同宗尊长只是误会一场,小弟先吃一杯,只愿我故土重收,家国再回!”众人听罢,一同喝彩,三杯两盏下肚,便忘却适才不快。
众人正喝至兴头,有一人大声道:“只可惜如今正下着大雪,不然便可招个绰酒座儿唱的,助助酒兴。”又有人答道:“这南方久不下雪,却不想突然下场这般大的。”辛四道:“我听闻皇帝要将岳飞岳爷爷宅邸改置太学,岳爷爷已枉死一年,想必老天也在与他抱不平。”又道:“秦桧那厮莫落在洒家手中,否则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说罢,便提起身边铁剑,手指轻击剑铗,打着节拍,朗声唱道: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作者: 捞廿    时间: 2019-3-30 21:15
一曲歌起,众人只觉血脉贲张,恨不能将奸相金狗食肉抽髓、挫骨扬灰,便连那堂倌,也放下手中抹布唱和起来。歌罢,虬髭大汉问道:“好兄弟,你这般南渡,是要去往何处?”辛四望望酒店之外,雪已大致停了,便将手中铁剑放置一旁,道:“岳爷爷过世后,宋国便与金狗和议,再起战事怕是还要等些时候了,这口恶气憋在心中实在难过,而今我只愿去襄阳府做个教头。那襄阳是个重镇,置有安抚使府,又配备精兵,我这一番武艺到那算有了用武之地。日后若与辛公子再相遇,也好有个说法。”又道:“我看这雪也该停了,明日便启程好了。”
虬髭大汉道:“这便是了,你到那襄阳,若有人欺侮与你,便报上我的名号好了,愚兄虽已过不惑之年仍碌碌无为,在那地界却还有些名头的。”辛四鞠身作了一揖,问道:“不知哥哥名讳?”虬髭大汉道:“我贱名唤做蒲江皋,是个清白好汉,只在襄阳城里卖肉为生,自小学了一身武艺,平日里也做些好事,大伙儿给我起了个绰号,叫做‘江皋鼍龙’。只是这些天我要去别处探亲去,不然便与兄弟一同前往襄阳了。”辛四看这大汉面容粗犷,行事豪放,名字却不失风雅,不觉一笑。
蒲江皋见在座几位客人都已显出熏熏醉态,喝道:“喝过酒的便回房去睡,在这里空消乏时光,有个鸟用!”辛四向蒲江皋一叉手,道:“小弟不胜酒力,对不住蒲兄,要先行退去了。”蒲江皋道:“兄弟好生歇息,明早上道才有精神。”辛四道了谢,便去那酒店掌柜处要了个房间,给了掌柜几个钱,从短凳上拿了包裹铁剑与脱下的衣物,由堂倌引着上楼去了。
翌日一早,辛四收拾了身上所携有的没的,下了楼,从掌柜处得知蒲江皋与其他客人都已离去,便又买了些肉食,牵了马,继续向着襄阳府行进。昨日那雪初时虽甚急甚猛,终于还是下的时候较短,浅雪披在地上还未没过马蹄。辛四见眼前一片蔼蔼浮浮,霜雪交织,枝叶相违,确是世间好景。又想起济南而今也应是这般银装素裹,不由得悲上心头,不可断绝。积雪虽不算太多,但要在雪地上骑马却也有些尴尬,辛四便又牵着马,在雪地中徘徊。
作者: 锯祈    时间: 2019-3-30 21:15
不消半日,骄阳便已高悬天心,积雪消融,土地却也变得泥泞起来。辛四又驾马徐行半日,方才见到那襄阳城的影子。等他到时,城门已牢牢关闭,不许人马通行,辛四叹了口气,便在城外找寻落脚之地。岂知襄阳城里虽民情安定,商市繁荣,城外却萧条得很,横七竖八躺着一些房屋,一眼望去便是贫困民居,在寒风中发出窸窣响动。辛四当年在济南时也是个望族公子,此时又怎好拉下脸去借宿?于是便骑在马上不知何往。
辛四预料不足,未能想到如此这般情况,早上所买的酒肉早已食尽,此时已是饥肠辘辘,而那却朔风刮得愈紧了。
天色已暗,辛四紧紧袍子,叹一口气,对那马儿道:“全怪你不争气,而今误了时辰,咱们如何是好?”那马儿倒也通人言,哒哒两声便踏到一处民居,长嘶一声。辛四道:“乖乖,人家睡了,可别扰了人家安眠。”此时,那民居的门却开了,辛四心中叫声“不好”,急忙赔起笑脸应对主人。只他未料到的是,从那门中所出的,却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辛四道:“我这马儿生性顽劣,扰了小哥,还望见谅。”少年道:“没什么,我还没睡。”说罢,少年望了下辛四腰间铁剑,道:“不知先生要去往何处?”辛四面皮一红,道:“我想要进那襄阳城去,却被那大雪误了时辰,如今……倒也不知去向何处了。”少年道:“先生若不嫌弃,倒不如在寒舍将就一夜,这附近没个客栈酒家,恐怕难找个栖身的所在。”
作者: 雷吓    时间: 2019-3-30 21:16
辛四心道:“这倒是一处好地方。”心中念此,却又不便应声出口,想要扭捏推辞,却怕这少年当真,真个不留自己,便装作思虑些时候,又道:“不知你家中还有何人?”少年道:“原本住着我与妈妈,前些天妈妈去世,如今这屋子只我自己住着。”辛四叫了声“抱歉”,又才出言道谢。少年叫他将马拴在屋后,又引他进屋,在地炉里烧了些柴火,又在火炭边煨了一个瓮儿。辛四闻见那瓮儿里透出酒香,心中大喜,正好可暖暖身子,不住向少年道谢。少年转身取了杯儿盏儿,递与辛四,辛四吃了两盅,道:“小哥几年几岁了?”
少年道:“十六。”辛四道:“哦,靖康元年出世的。”少年眼中透出一丝怨恨,道:“是哩,那一年我妈妈与爹爹失散,又生下的我。”辛四摇头道:“天涯沦落更几人,倘若相逢必相识!我与爹爹虽相处数十载,而今却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那孩儿,也如你这般,一出世便见不到生父!”说罢,眼眶之中有泪水涌出,晶莹闪烁,映在火光之前。少年叹声道:“想必先生也是被那金狗所害,只可惜我出身卑微,身上又没个武艺,如今我大宋又与金和约,真是个天年不齐。”
辛四突然拉过少年臂膊,捏了捏他腕骨,只觉这少年身体健壮,气血旺盛,骨坚肉实,确是习武之才,又想自己这身武功此生也无望传与远在北虏的亲子,便道:“这借宿一宿,我也没什么报答,只是有这家传的剑法,小哥且看。”说罢,便拿起铁剑,行到屋外,使起一套家传剑法来。少年倚在门边,只见剑花错落,剑气纵横,如天上繁星,千点万点洒落剑锋,不觉痴痴看呆。
待辛四这套剑法使完,少年已怔怔出神,辛四回到屋里,大笑道:“我这剑法可还看得过去?”少年喃喃道:“厉害,厉害!”却又突然回过神来,拿过辛四面前酒杯,斟满酒水,放在一边,紧接着双膝一弯,拜在辛四面前,道:“师父在上,请受小徒一拜!”说罢将那杯酒水呈在辛四面前,辛四拿起酒杯,一饮而尽,道:“好徒弟,为师还不知道你名字。”
少年道:“弟子名叫赵谞。”辛四道:“赵宋之赵,华胥之胥?”少年道:“赵是赵宋之赵,谞却是华胥之胥前加一个‘言’字。”辛四道:“谋无遗谞,确是好名。为师姓辛,大名已忘却了,只在姓后挂上一个四。”赵谞又拜,道:“师父近日有何打算?”辛四道:“我明日要去襄阳城去,谋个教头之类的事做,晚上可教你功夫。”赵谞便起身为师父煨了些酒,整理床铺,与辛四聊些时候,两人便先后歇息了。
天一亮,辛四便辞了赵谞,携着剑,前去襄阳城里。
正是:
醉里弹铗悲歌奏,只缘男儿有情长。
作者: 霓选    时间: 2019-3-30 21:17
            赞这么长时间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作者: 笆羯    时间: 2019-3-30 21:18
            顶!赞楼主文笔真不错,大赞。词是自己写的么?
作者: 令狐依云    时间: 2019-3-30 21:19
            欲知这辛四是何身份?师徒二人又将有何遭遇?且听正文分解。
作者: 令狐依云    时间: 2019-3-30 21:19
            关注之,我也喜欢看传统,只是我历史知识少,不敢敷衍历史
作者: 愎筷    时间: 2019-3-30 21:20
第一回
泛舟游湖,剑光惊客旅
传语起难,烟雨锁空蒙
且说五年之后,南宋绍兴十八年,正是一派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喜人春色。临安城西,西湖边上,游人伛偻提携,不绝如缕,一阵繁华和平景象。苏东坡先生诗云:“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早已传唱久矣,游人赏玩殆无虚日,美景自不必说。但见那湖光之间,几只游船画舫正轻轻摇曳,伴着清风,漂在一方明鉴之上。一只游船轻轻漂向湖中湖心亭去了,却传出一阵弦乐,伴着柔美歌声,荡漾在西湖之上:
“长忆西湖,湖上春来无限景。吴姬个个是神仙,竞泛木兰船。楼台簇簇疑蓬岛,野人只合其中老。别来已是二十年,东望眼将穿……”却见船上乃是一位公子,二十出头年纪,穿戴整齐,仪表堂堂,端坐在方桌边上,一把铁剑立在身旁。桌上只有些酒壶杯盏,方桌的另一边,则坐着一个妙龄女子,穿了件杏黄衫儿。唱歌的是个女童,身边坐着个提琵琶老者。那公子叹口气道:“妹子,你我今日一别,却不知何时再见。”女子掂起桌上锡壶,往杯中倒了杯酒水,轻声道:“哥哥不需这般伤感,天涯何处不相逢,我们总会见着的。”公子指了指西湖中小岛,笑道:“那湖心亭也算得西湖一景,我俩就在那分别吧。”一边又嘱咐女童:“再唱一支歌儿吧。”说罢,从褡裢里摸出些铜钱,递与老者。老者接过钱,道:“公子与姑娘既要分别,莲儿,便唱支《兰陵王》吧。”
莲儿点了点头,曼声唱道:“柳阴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浮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吴音软语正柔柔飘散,船儿静静飘向湖心亭。公子为女子斟着酒,和着歌声道:“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只是那柳丝还在岸上,无法折与妹子。”女子还未回答,却听得湖心亭那端传来喊叫:“靡靡之音,当真令人愁闷!故园早不在,谈甚么‘登临望故园’!”
公子抬眼一看,游船已行至湖心亭边上,亭中坐着两个汉子,正喝着些酒。公子道:“二位兄台好酒兴!”那两人均穿着条麻布合裆单筒裤,披了件素纱圆领单衫。其中一人面若冠玉,生了只鹰鼻,两鬓稍白,虽身着俭朴,举动却是十分儒雅,而另一人却行为粗狂,面糙肉厚,冷眼看过,大叫道:“我俩酒兴,那抵得上你这捱光的兴致!”公子听了这话,面上却无半分愠色,只道:“兄台这话是几分意思?”那人道:“我是个粗人,听不懂你那些个调调,云二哥,我知道你的歌儿唱得好,唱一曲给他们听听如何?”说罢,自身后取出副铁绰板,铿铿打击,那鹰鼻汉子也随之唱道:“山外青山楼外楼,西湖歌舞几时休?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作者: 谭佩玉    时间: 2019-3-30 21:21
词尽歌停,粗狂汉子放下绰板,问道:“云二哥,这个词唤作个什么名堂?”鹰鼻汉子道:“这是我前些天在临安城里见到的,听说是林升云友先生作的。”粗狂汉子哼了一声,道:“只怕云友先生的词意,有些人是懂不了的!”那船上,女子将要起身斥责,那公子却伸手按了按她肩膀,让她坐下。接着便取了身边铁剑,纵身跃起,跳至岛上,鞠身笑道:“二位怕是对我等有所误会。”
鹰鼻汉子道:“不敢不敢,我这朋友粗脾气难改,得罪公子,还请见谅。”那公子道:“不妨事,只是看两位虽身着粗野,却是有才学之人,那位朋友口称粗野,倒也识得音律。想必两位也是高人,小弟有意结识,特来讨杯酒吃。”粗狂汉子敲了敲酒壶,道:“我二人没剩甚么残酒给你吃!”鹰鼻汉子对粗狂汉子摆摆手,一边道:“三弟莫要无礼。”一边伸过手来抓那公子手腕。公子也将手伸将过去,握住鹰鼻汉子的手,顿感一股内劲自那手中传来,知这汉子是要试自己的内功路子,便也暗暗用内力反抗。鹰鼻汉子一惊,已知这公子内功虽不甚精深,却是正派的正宗内功,却又不探知不出他是何门何派,不敢再得罪于他,便欲松手。
而正在此时,船上那女子却轻盈盈跃到岛上,笑吟吟道:“两位与我哥哥似乎有些误会。”鹰鼻汉子还未反应,女子便一手拉开公子的手,另一只手却已握在了鹰鼻汉子手上,“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倒不如喝上两杯。”鹰鼻汉子脸色突然变红,却是已知这女子内功造诣高出那公子数倍,比自己还稍强一些,随即说道:“不知高人在此,倒是在下眼拙了。”却向粗狂汉子使了使眼色。那粗狂汉子见鹰鼻汉子吃亏,便又拿起那副铁绰板,将它当做兵器舞了过来,喝道:“既是高人,便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剑法!”公子见了,便连忙抽出剑来,守了那粗狂汉子几招。
女子正欲上前,却被鹰鼻汉子拉住手,笑道:“姑娘不要心急,我那兄弟倒也有些分寸。”且见那汉子手中铁绰板上下翻飞,攻势甚猛,却不想那公子内力虽差了,剑法却精妙得很,一柄长剑指东打西,运用也极为自如,将绰板攻势一一打退。那汉子内力远胜于公子,却苦于托大而用错兵器,那一手铁绰板只能近攻,而那公子却又油滑至极,只与他游斗,而他的剑法一出,周身便被剑光环抱,水泄不通。一时间两人也难分胜负,只见剑光纵横,精光四射,凶险万分,却也精彩万分。这粗狂汉子斗了一会儿便急躁起来,不由露出破绽。那公子一探身,用了个垂华式,斜刺里将剑递进,即便抽回,就随着剑尖滴溜溜落下一物。
作者: 诸葛佳妍    时间: 2019-3-30 21:21
汉子以为公子剑招用老,瞅着机会,抄起铁绰板向公子打去。公子猛地一惊,来不及回剑防备,只好将头一偏,铁绰板便擦着他的发梢而过。又招架几招,公子趁机向后一蹴,两腿盘在亭子的柱子上,用了个拨云探月架势,一剑刺出,却已不及那汉子身体。这剑不中,他便将剑收了回来,一跃而下,抱手作揖,笑道:“我输了,兄台好武功。”那粗狂汉子哼了一声,再不回答,只是那鹰鼻汉子拍手叫好,连连称赞:“好剑法!好剑法!”公子从剑上取下一物,丢与粗狂汉子。那汉子定睛一看,却是自己腰间悬着的一块白虎玉坠,被适才那一剑给挑了下来,虽知这公子最终是因内力不支而主动认输,却也不由对公子剑法心悦诚服。公子道:“这块玉想必价值不菲,兄台要看管好了才是。”鹰鼻汉子走过来拱了拱手,道:“我兄弟二人本以为阁下乃是纨绔子弟,没想到却是看走了眼。恕在下冒犯,不知公子剑法是何门何派?”
原来鹰鼻汉子本想从这公子剑法中看出他出身,却不想这公子剑术精奇,却不属自己所知的各门各派。公子笑道:“这本是家师的家传剑法,后来转授于我,倒不怪兄台认不出,要说源自何门何派,家师也未曾与我说过。”鹰鼻汉子“噢”了一声,露出敬佩之色,心中却想他必是不愿说出师承,这在江湖中却也是常事,又转向女子,道:“姑娘莫非是北方北海派的弟子?”女子笑了一声,默不多言,而那粗狂汉子却看了她一眼。鹰鼻汉子吃了个尴尬,强笑道:“我名叫云天,我这兄弟叫做胡雪章,我们是结拜兄弟,还有位大哥名叫何南康,却不在这里。我三人在江湖上还算有些名气,被称作‘西湖三友’,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作者: 猎痲踹    时间: 2019-3-30 21:22
公子道:“在下赵游,这位姑娘是我的义妹,姓余,闺名一个雨字。”余雨轻笑一声,道了个万福,道:“失礼了。”赵游笑道:“两位兄台既被称为‘西湖三友’,想必对这西湖风光甚为了解,我与妹子今日分别,同来游湖,却不想结识了两位,倒是希望两位能与讲解这西湖美景。”云天尴尬笑道:“不打不相识,今日得见姑娘深厚内力与公子精妙剑法,在下有幸识荆,幸何如之。”说罢,便叫了胡雪章,道:“三弟,你再去望湖楼叫些茶点酒水,我们与两位共赏这西湖景致。”胡雪章称了是,往另一边驾了叶轻舟而去。
赵游道:“我二人只是赏景,有劳两位了。”云天笑了笑,又与两人絮叨一阵,忽地道:“不如先吃些酒吧。”一边取杯倒酒,一边说道:“湖心亭在西湖中间,西湖好景尽收眼底。你们看那边断桥,在现在倒没什么,在那冬日初雪之后,桥的阳面冰雪消融,但阴面仍有残雪,因此从高处看来,断桥似断非断,‘断桥’一名,大抵就是这样来的。”赵游与余雨一同看去,赵游道:“断桥残雪,确是美景,只可惜今日是见不得了,若我俩有缘,以后不愁重游。”余雨却只低声“嗯”了一声。赵游笑了一下,不知她如何想法,便转身接过云天斟的酒水。
云天道:“姑娘不吃一杯么?”赵游笑道:“她不会吃酒。”这时,却听余雨在亭边道:“下起雨了。”云天道:“这里向来阴晴不定,景色却是一般的好,正是东坡先生说的,淡妆浓抹总相宜。”赵游笑了笑,随手拿起放在桌上的铁剑,道:“只是不知东坡先生在欣赏这般美景时,吃的酒里有没有蒙汗药?”云天面露诧异,道:“公子,你这是说哪里话?”赵游冷笑一声,道:“你忽然让我俩看那断桥,不过是为了方便在酒里下药罢了,只可惜你的手太慢。”云天额上渐渐有冷汗沁出,回头一望,强笑道:“公子大概是看岔了吧?”此时,余雨已转过身来,往腰间一拍,手中却多出一柄寒光四射的软剑,这柄软剑,竟是缠在她的腰间。
作者: 冷蜢    时间: 2019-3-30 21:23
赵游叱道:“废话少说!”说罢一剑刺出,却被云天躲了去,又抬眼一望,隐约看到几只小船自云天身后飘荡而来。赵游心中一凛,叫了声:“妹子,快走!”余雨往身边一看,却见来时游船已不见,湖面上只剩烟雨空蒙,而亭子另一边的湖面上又有人影绰绰,不由叫了一声“啊呀”。赵游听到余雨惊呼,向这边看去,云天却趁机从扔在一边的褡裢里取出两支判官笔来,霍霍向赵游打来。赵游急忙挥动手中铁剑,格挡住那两只笔。却不想云天这招只是佯攻,两支笔中只有一支用了力道,另一支倏然抽出,刺向赵游笑腰穴。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判官笔触及赵游身体之时,余雨软剑及时打到,削去了那支笔的笔头。原来这能够缠在腰间的软剑,自是百炼精钢,可比绕指柔的宝剑,削金断铁不在话下。云天见这一击不中,便弃了那支没有了笔头的判官笔,打在余雨软剑之上。另一边一用力,赵游把持不住,向后踉跄几步。云天桀桀一笑,纵身一跃,逃入西湖之中,激起一串水花,向着那几只小船游去。
赵游转身对着余雨,却不说话。余雨道:“哥哥,大概是我连累了你。”赵游道:“而今就先别管这个,这两人不愿多问两句便使这般阴谋,自然是要对我们有所图。他们的人要到了,咱们还是先逃了再说!”再一回头,却见云天已浑身湿透地站在船头,他身后跟着几条小船与十几个精壮汉子,不禁沁出一身冷汗。赵游道:“妹子,你会水么?”余雨点了点头。赵游沉默顷刻,却只道:“妹子,看来我俩要提前分别了。
余雨道:“什么?”赵游笑道:“没什么,你先不要动就是了。”说罢便也跃入湖中,不见了踪迹。余雨不知他是何意,只站在一旁看着那来船愈加近了。
作者: 觎暄倣    时间: 2019-3-30 21:23
            正是:乐莫乐兮新相遇,刀光剑影共相知。
作者: 谅父    时间: 2019-3-30 21:24
            欲知赵游二人如何脱身,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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