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吗?我……他妈的……怎么想不起来了?四爷这辈子揍过的人多了,还能都记着?有那么几次还有点儿印象……就说那次吧,有位爷找我,说是八卦掌的大弟子,这位爷一把拽住我就不让走哇,想和四爷我过过招儿,嘴上也挺客气,说是以拳会友。我说,我服了成不成?不成,人家死气白赖要过招儿,没法子,咱只好陪人家玩玩,说好了是点到为止,可这位爷有点儿气盛,见咱让了他两招儿没还手,就来真的啦,一个刀掌朝我喉头切过来,当时我就有点儿烦了,这也忒不懂事儿了,咱让他两招儿是给他八卦门儿里留点儿面子,这小子怎么不知好歹?我心说得让他长点儿记性,年轻轻的,你得知道马王爷是几只眼。我身子一闪,反手一个‘撑掌’拍在他肋巴扇上,顶多用了三成力,你猜怎么着,这小子就像个风筝飘出去一丈多远,绷!跟张年画儿似的贴墙上了……要不是咱扶了他一把,这小子非把门牙磕下来不可……”
那人微微一笑:“噢,敢情是八极门儿的季四爷,失敬,失敬,在下李成亭,江湖上的朋友抬举,送我个雅号‘八掌李’,不好意思,在下想和四爷认识一下,不知四爷能否赏我个面子?”
“是这么回事,在下也是八卦掌弟子,也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不好意思,那位大弟子还是我师兄,既然四爷教了我师兄几手绝活儿,今儿也该让我见识见识,这样吧,先让我这小徒弟和四爷讨教几招儿。”李成亭回头喊道:“三子,跟四爷好好学几手。”
崇文这时已经有些清醒了,他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但由于刚才把话说得太绝,一时收不回来,所以这会儿一定要把面子撑住,哪怕是肉烂嘴也不能烂。他硬着头皮慢悠悠地说:“爷们儿,这不合适吧,这酒馆的张老板可是我的朋友,咱在这儿过招儿,我倒无所谓,可张老板受得了吗?这锅碗瓢盆的打烂了……”
“可这不合武林的规矩呀,就算是以武会友,也得先送个帖子,定好日子,还得找个僻静地方摆场子,这不是一天半天的事儿,哪能上来就比划?这样吧,你们先合计一下,我先回去等着,等你们合计好了,把帖子给我送到老季家。”崇文说罢站起来要走。
李成亭也听说过八极门的名声,尤其是这位季崇文的名声,但此时,真是又生气又拿不定主意。气的是他拿自己的出师门派打趣,光这一点,就拔到了李成亭的虎须子。之所以拿不定主意是,虽然八极拳名声在外,但是对这位季崇文的深浅,他却一无所知,万一是个高手,那面子可折大发了。三子虽然得到了真传,但经验还差着些,事关重大,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适才三字那一下惊着了季崇文,眼看下不来台,崇文一拱手,道:“这位李爷,您得过高人的传授,我不过是家里人随便教的玩意,比不得的。”崇文本想他不过是要个面子,自己给他个面子,这事就过去了,可没成想这回真遇见了八卦门的人。
李成亭的反应微微慢了些。他抹了一下嘴角,“季四爷果然有高招,方才这一下打的漂亮,不过我李某人多少有些不甘心,这样,少则三五日,我派人把拜帖送到府上,咱们到时候好好比一场!三子,咱们走。”
“真不容易,你还有错的地方,起来吧,你都二十五了,有妻有子的,怎么还跟孩子似的。”季逢泰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总得了断,人家画了道儿,总不能不接着,这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江湖上早传的沸沸扬扬。季崇文坐不住了,自从定好日子那天起,每日寅时而起,自家门口到后山上,行步,闯步,抖大杆子。回来时一步一势,打回家门口。路上愚人也不说话,疯子一样。
嘎吱声响,门刺耳地打开。季崇文感到自己现在如初生婴儿般脆弱,有人一伸手,便能将他杀死。崇文一惊,却有什么钻入怀中,贴在心脏上。发丝如桂花的香味,是妻子季文氏。她伸出手,搭在崇文肩上,一上一下的拍打起来。真是神奇的韵律,似乎山崩海啸也可安顿。
季逢泰不光会武术,他本是进士出身,玩性也大,有条大狼狗不离左右。书房里总是飘来一股墨香,他有一方上等墨块,每次写字都是自己磨墨,力道均匀,写出来的字也都方正,有力。
季逢泰道:“你用的劲不对,枪杆子有韧性,拿上杆子,会失控,带着人走,这时候后手要紧紧锁住,再用自己的劲儿,稳住枪杆,就像驯服一匹烈马,先让他撒野,在找对整体的力道,让他变成你的活马,这里边,得有内劲!”
作者: 觎暄倣
时间: 2019-3-28 07:08
看文笔楼主似乎练过内家拳?
作者: 曾灵慧
时间: 2019-3-28 07:09
乡民中有人起哄:“练拳的么,要比武了?”
也有看热闹的大叫:“打拳嘛?练一个嘿!”
八卦门的人早早到了,他们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来看热闹,八卦门二三十人站在一起,就行是马戏团里的猴子。
脸上挂不住了,八卦门中似是一个带头的站了出来,驱赶了起哄的人。
“干什么,干什么,有你们什么事,滚滚滚!都滚!”
“你看,你看,给你叫好呢,撵什么啊?”
“走了走了,不看了,打把势的,有啥看头,我一拳撂倒仨!”
人群中一阵哄笑。
远远的季崇文与同门七八人各坐着马车,车轱辘一一路乱颤。
崇文随意的四下张望,季逢泰老爷子前儿天晚上留下句“出门游玩”便收拾行装上路了。
忽地发现一堆人围在一起,有个老太太倒在地上,崇文叫福子勒住了马:“你瞧瞧去,那老太太怎么了?”
“嗨,不是饿的就是病的,甭管她了,走咱们的吧。”
崇文没理福子,自己跳下车向老太太走来。
福子在后面喊道:“四爷,这事儿多了,您管不过来。”
崇文蹲下身为她号起脉来,福子也跑了过来。
只听人道:“怕是不行了,有出气儿,没进气儿的了。” "也不知是谁家的老太太。"
忽然崇文回身命令福子:“搭车上。”
福子一皱眉:“我说四爷,您管着闲事干嘛?又不是咱......”
“快点!”崇文厉声道“立刻送到锦生药铺,跟白掌柜说帐记在四爷身上,再回家支五两银子送到她家里,一定送到家,千万别再出事了。”
狼儿口擂台上。八卦门的人有些着急了,远远看见崇文跑过来,一个个摩拳擦掌,只待一场厮杀。
崇文掠一掠道:“李成亭李大哥呢?”
“在下王海鹰,是八卦门的大弟子,李成亭是我师弟,他早已不是八卦门的人了,没资格来。”
鹰出辽东,最俊者当属海鹰,最大者两翅一展,将近一丈。王海鹰双臂有力,身高近七尺。说出话来不浮不躁,一直盯着季崇文。
“我听说季四爷曾指点过我两招,今日王某特地再来过招。”王海鹰一面笑,一面看着崇文。
“我们不搞什么啰嗦玩意,季四爷口里埋汰过八卦门,这事儿不能算了,今儿就是讨个说法,大家拳脚上比试比试,得让人知道,咱八卦门儿不怂!”王海鹰道:“怎么着,季四爷再来一个撑掌?”
众人一静,崇文笑道:“不知哪位下场试试?”
八卦门一惊,他们本来想借着威势吓吓季崇文,让他赔礼道歉,却没想到,这季崇文一犯浑就是个傻大胆儿,胆儿打不怕事儿大,浑劲儿上来,敢把天捅个窟窿。
当时脸上就挂不住了,非下场子比武不可了。王海鹰见众人都不动,喝道:“一群废物,我来领教领教季四爷的八极拳!”
鹰击长空,一道灰影抢到季崇文面前,本想抢占先机,却见季崇文只是笑,不免心中露怯,上来几个虚掌,转起了趟泥步。
双方打量了一会,季崇文有些不耐烦了,也收了势,道:“你打不打,怎么尽转圈啊?”
王海鹰脸色突变,八卦门中却有人暗叫不好。
王海鹰变如闪电,足下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季崇文后脚一碾,飞箭般离弦而出。
只听得一声闷响,如水桶落在井中。季崇文身如铁铸,王海鹰跌在擂台外边的土堆上,缓缓滑下来。
在众人眼中,季崇文的半边身子只是贴了一下王海鹰,之后他就飞了出去。
王海鹰嘴角渗血,捂着肋下,闭目自语:“好俊的功夫,我听说八极门枪法也是一绝,可惜不能上手了,老五,你替我领教领教四爷的枪法。”
“要车轮战不成?”
“臭不要脸!要打,爷们儿奉陪!”
八极门的人大喊,在他们看看来,这些人要耍无赖了。
季崇文艰难的挪了挪身子,抱拳道:“嘿嘿,王大哥,甭打了,兄弟我认个怂,还不成吗?”
王海鹰一声历喝:“不成!”咳着血,抢过一把长枪,长啸中有鸟鸣的哀叫声。
崇文霍地从兵器架上顺过一把长枪,圆中取圆,红缨抖出一片雾花。
苍鹰摆血,白凤下肺。
崇文恍惚中回过神来,后脊背上冷汗涔涔,方才险些落败。唉,这死中求活的绝招,少用吧。
周围人目瞪口呆,刹那前,枪尖明明到了崇文的后心,怎么这么突然。
八卦门的人哭丧着抬走了人,留下八极门的人和季崇文,崇文双脚一软,叹了口气。
围观的乡民大眼瞪小眼。
“这就完事了?”
“这也没几下啊,真不过瘾!”
季崇文看着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忽然一亮,只见不远处,季逢泰已经回来,正笑着看他,身边还有一个二十三四的小伙子,透着精明。
几日后,比武的事情很快传了出去,一传十,说是一场血战,打的擂台都飞了。十传百,说是根本没打,八卦门自个儿认怂 了。有时间,有地点,敢起誓。
这话儿,传到远处的李成亭耳朵里,他正磨快了八盘刀,准备随时给季崇文来上一下子。
作者: 皮娅天
时间: 2019-3-28 07:09
三,碧霞元君庙。
这日,时当春暮,刚下过一场雨,但见一片青苍,衔云笼雾。这边港上,有数艘帆船摆来摆去,望过去似戏水浮鸥,一切归于平静。
季家大宅中早起的丫鬟银铃出来打水,没精打采的。不知是谁,从后面拖了一把屁股,吓得水洒在地上。
“坏蹄子!原来是你!”
丫鬟金花做了个鬼脸,笑道:“怎么没精打采的?”
“还不是四爷那两口子。”
“怎么了又。”
银铃张望了下,“你又不是不知道,四爷。”掩口道:“四爷,一干那事儿,就跟杀人似的,我住隔间儿,哪睡得着?”
作者: 嘐酬
时间: 2019-3-28 07:10
金花不知又说了些什么,被银铃追着打骂了一阵。
季宅东屋内,妻子季文氏坐在梳妆台前打扮,自鸣钟响了五下。
“这几天儿奇了哈,不练武去?”季文氏笑着丢过去把梳子。
崇文道:“受了内伤,我才养几天那。八卦门那小子手忒黑。”
“内伤?”季文氏道:“这可没瞧出来。”
丫鬟银铃推门进来,送上茶水。
崇文抬着妻子季文氏的下巴,轻轻捏着:“昨儿不过换了个样儿,你就扭捏成那样。”
银铃一慌,差点倒洒了茶。
“不要脸你,下人在这呢。”
作者: 崴皑槭
时间: 2019-3-28 07:11
写得好!
作者: 况秋颖
时间: 2019-3-28 07:11
崇文挥手叫银铃出去,季文氏说道:“八卦门那小子怎么样了?把人家打伤了人家不找你?”
“我听说姓李的被八卦门的人找着了,打折了腿,再就没信儿了。”
季文氏忽然面色凝重的说道:“四爷,我求您件事,你以后能不能别练武了,我这几天心里就不得劲,你说万一要是有个好歹的...”
“你个老娘们,就不能说点好的?”崇文嗔了一句。
“我是说,你干什么不行,非得做这个,大伯在兵部任职,去求求他?实在不行,我去求求我爹,让他在衙门里给你谋一门差事也好。”季文氏贴在崇文的怀里,道:“你总打架,受了伤,我心疼。”
崇文缕了缕季文氏的头发,道:“你说的我也知道,只是人生在世,总得往远看,靠别人,靠祖上余荫,都不是我的想法。”
季文氏道:“你有你的想法,我就不多说了。”
“爹前几日捡回来一个小子,说今天安排他拜师,我得瞧瞧去。”
季宅正厅内。
季逢泰叫齐了所有弟子,立在正厅两侧。
崇文看着跪在中间的青年,双目中似有风霜之色。季逢泰说当时遇见他的时候,他蜷在路边,饿的像只野狗。但看他有一副好骨架,便起了恻隐之心。带回来以后发现他总是偷看练武,在试了几次身手之后,发觉是个可造之材,便收在了门内。
季逢泰亲自拈香行礼,然后命令那青年拜祖师,拜业师,拜师兄,然后宣布本门戒规。跨在香案前叩头设誓,终生恪守师门戒条,矢不背叛。
季逢泰满面欢容说道:“我季逢泰幸获本门技艺,承武林推重,许为绝技。其实这种八极拳拳并非多么玄奥,学八极门的东西讲究天资,倒不一定要怎么虎背熊腰,顶要紧的是在乎有没有悟性,有没有恒心。悟得来,耐得住,学着才有进步。你们别怪我夸别人,此子聪明过人,看一遍,就学得会,不信,你叫他下场练练试试?”
那青年微微一笑。不由脸上讪讪的,趑趄不前。
“怎么,你的勇气又到哪里去了?”季逢泰道:“你就练错了,谁还笑你?我教那里,练到那里。”
青年赧赧的走到场心,先向来宾一揖道:“老前辈指教!”又向季逢泰行礼,向师兄们一拜,说道:“弟子献丑。师父、师兄指正!”
那青年踟蹰了一会,将袍襟略为掖了一掖,先有个开门式,他招招用意,处处留心,一套拳使完了,仍是怀抱婴儿的架式收住,见他面不更色,气不发喘。
众人都称赞,季逢泰暗暗心惊,他不过偷看了几招,加上自己所传的一套基本功夫,居然练得有模有样。此子天资过人,如果学好了,也是一本活拳书。
当下季逢泰便道:“此子天赋过人,咱们学拳的,讲究个天资,我有意将他收在门下,做我的义子,跟我的姓。咱们季家历代崇文尚武,我给你起名尚武,好么?”
尚武只是笑道:“好!好!好!打今儿起我就叫尚武!”
由这天起,季尚武正式列入八极门,进步神速。
但季逢泰越教越心惊,让他练眼睛,他就晚上盯着香火头看,练出了一副光彩照人的俊目。教他靠打,每日不停练习,竟成了虎背狼腰的健壮体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八极拳里有什么秘籍,能让人身体产生近乎神奇的变化。
不能再教了,这是尚武入门第三年,季逢泰某日忽然想到的。当初叫他入门,本意是让尚武给崇文做拳靶子,崇文底子打得好,但要做一个高手,还差一个活人拳靶子。
季尚武入门后习武成狂,一得了新本领便如猪吃食般猛练猛抢。练武的三年间,他说的话滴水不漏,一说的深了,他就大哭,感叹自己命苦。他的狠劲儿和心机季逢泰从未见过。
人老了,总会担心身后之事,有自己在,尚武还不会出格。但是自己走了之后呢,但凡什么武功,尚武看一遍就会,连崇文都比不上。似乎有些后悔收他做义子了。因为他实在猜不透尚武的心思,有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季逢泰寝食难安。
几天后,季逢泰把尚武叫道书房内,谈了许久,尚武出来之后欣喜若狂,季逢泰暗道:“我得了这样一个弟子,也不知是福是祸。”
此后尚武打了一把浑铁枪,二三十斤重,日夜左右击刺,运转如飞。较技之时崇文连连赞叹。
崇文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他发现尚武的性子很倔强,不服输,有股子狠劲,但崇文的妹妹文婷却觉得尚武和自己简直就是一个魂儿两个身子。虽然练武的时候不让家人看着,但一闲下来文婷就找他说话。
又到春暖花开。
苍茫的荒原上小树已经长成,枝叶摇曳。
荒原上,尚武和文婷在跃马飞驰。
文婷在马背上风姿卓卓,尖声叫道:“尚武,我跟你比赛,看谁先跑回马号那儿。”
“输了怎么办?”尚武踢着马。
“我给你绣个香囊。”文婷笑着:“你呢。”
“我给你当一个月马夫,伺候你的马。”尚武一催马:“你的香囊可不许马马虎虎,偷工减料。”
阳光照耀着原野,两匹骏马夭矫如飞。文婷一路笑着,他们一直跑到马号。
尚武轻抚着马,说道:“我可赢了,你准备好做香囊了吗?”
文婷脸上一红,不知如何回答,尚武冷笑道:“我说着玩的,你的香囊,哪能就送给我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文婷拉着尚武道:“我绣的不好,怕你笑话我,”
尚武眼望着季家大宅,脸上有一抹异样的神情。文婷道:“你怎么了,看什么呢,你还有什么不能对我说的?”
“别人怎么说我我都不怕。”尚武转过头来对文婷道:“我就怕他们带上你。他们说我就知道溜须拍马,骗师父的艺,再难听我都受得住。”
“他们谁敢说我?”文婷似乎不以为然,看着脸色深沉的尚武,道:“后面山上山梅花都开了,我屋里还没有呢,去采花吧!”
尚武摇摇头,文婷哀求着,又施了一个万福,尚武不得不听话了。
“只有你对我好,这世上,只有你对我好。”尚武扶她上了马。文婷让尚武拉着缰绳走在前面,径直向后山走去。
静静的山谷,这是还没有被游人发觉的地方。二人庆幸能独享这一份清净。马停住脚步,空空的山道上只看到他们两个人的轮廓。尚武不时偷偷的看着文婷。
“尚武,你怎么总板着脸。”文婷高兴道:“也不笑笑?你笑的时候挺好看的。”
尚武苦笑道:“求你,你别笑话我了。”
“你像个侠客。”文婷笑道:“侠义传里都那么写的。”
尚武松了口气,道:“少看点吧,没什么好的。书里的侠客都有大庄子,我可没有。”
“这山上有个庄子就好了。”文婷憧憬着:“那我就一辈子住这、”
作者: 笆羯
时间: 2019-3-28 07:12
尚武被文婷的情绪所感染,道:“要是我有个庄子,咱们就一辈子住在那,再也不离开!”
空空的山谷,只留下一趟马蹄印。
季宅内,文婷绣好了香囊,正准备出门。
崇文忽然拦住她,道:“干什么去?你一大姑娘,成天瞎串,像什么样。外边闹义和团那不知道啊。”
“我愿意!管得着吗你!”文婷仰着脸走去。崇文小声说道:“都快嫁人了,还这么瞎闹。”
“谁嫁人了?”文婷一愣“嫁谁?”
“老侯家来提亲了。”崇文边走边道:“这两天儿提亲的还不少。”
文婷低眉垂手,手里攥着香囊,不知如何是好。
狼儿口北,有一座碧霞元君庙,门两旁写着“灵应庇佑众生。照察人间善恶。”
这日四月十八,正是神诞日前后。因义和团起事,烧香祭祀,许愿还愿的人不多。钟鼓声淡然。尚武快步赶来,脚下并步,斜着一闪,身不沾人来到大殿上。
只见文婷正在低头祈祷,便没惊动随身的丫鬟婆子,溜到她身旁坐下,也双手合十:"泰山娘娘,保佑文婷找一个好婆家吧!"
文婷见尚武来到身边,她又高兴又不安:"讨厌不讨厌,人家这儿上香呢!"
"我也要上香。”
"净胡说!你好好点。好好赎罪。"
"我犯了什么罪了?"
"你做的坏事还少?"
"真犯罪的没一个来上香的!"
"哎呀你真讨厌!去,出去等我!"
"我就这儿陪着你吧,明儿往后我可来不了了!"
"为什么?"
"爹说让我跟他学新东西,给我找了个什么前辈。"
"有福气啊,傻小子。"
“什么福气啊,以后都看不着你了。”
"那你往后……不来找我了?"
"你想让我来么?"
文婷一时语塞,不知说什么好,愣愣地望着尚武。尚武调皮地看着她。文婷眨眨眼,回过头,装作漫不经心地:"不想!你不知道?有人来家里给我提亲了。"
"谁说的?"
"我哥呀。"文婷又道:"你也不小了,看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看上那家儿的小姐了?"
“我谁也看不上。”
"是人家看不上你吧?"
"敢--!我要娶一个最好看的!"
文婷突然回头看着尚武。
尚武道:"你不信?"
文婷忙又把头扭回去冷冷地: "那你娶去吧, 我要上香了 。"
尚武全不在意地站起身:"那我走了。"转身大步走开。
文婷忙站起身:"哎……"尚武已走远了。她注视着尚武的背影,良久,才转过身望着碧霞元君像,那双眼睛,像是怜悯,像是慈悲,文婷思绪纷杂……
季宅书房内,一面大斜坡的玻璃窗,阳光灿烂。大狼狗蹲坐在花梨木书案旁四处张望,两个仆人正伺候季逢泰作画。
桌首放着一盆盛开的杜鹃。
纸上画的杜鹃盛开。
季逢泰将毛笔含在口中咬了咬,持笔伸向画纸。笔落画纸,道劲有力。
书房外,只见尚武风风火火进了月亮门来到书房。
“爹,我有事跟您说。”
季逢泰仍在作画,仍无所闻。
“爹,我想提亲。”
季逢泰突然回身将笔一掷,墨花不散,直奔尚武。
尚武吓一跳,侧身子抬手一抄,墨点打在衣服上,尚武将笔放回桌案上,恭恭敬敬的说道:“爹,我,我想提亲。”
季逢泰拿起笔,端详着画纸,道:“好啊,你也不小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文婷!”
季逢泰一愣,转而将笔放下:“这个么,本来你是我的义子,要亲上加亲,本无可厚非,但你入我家门不久,总得有个过渡,你得知道,有些人天生就是下人,但有些人天生就是领袖,他们只差一个机会来证明自己。”
尚武听的眼中放光,手指不断摩挲,季逢泰眯起眼睛,道:“我听说云南有种树木,十年以上树龄的树挺拔坚韧,用来做枪杆最好,当地土人管它叫红牛筋,我近来正缺一条好枪杆,你去给我寻来,事儿办成了,什么都好说。”
尚武一晚上没合眼,第二天天没亮,他谁也没告诉,打了个包袱,准备去趟云南。
出门看了看天色,不觉来到文婷的屋前,空气中似乎留下残存的油脂香气,忍不住大口深吸了几下。
日头渐升,尚武就在屋前的花树下,双眼视线中光影微澜。
尚武来来回回在门前走了几遍,终于梦游一般,迈开两腿茫然地向南而来,这时街面上吹鼓手和接亲的队伍。他根本不会想到,就在此刻,在仅一街之隔的季家大宅里,在西洋穿衣镜前,文婷着一领大红龙凤牡丹披风,等待着侯家的接亲队伍……
一转眼,已近深秋,北风呼号,落叶满地,败枝枯草,寒鸦哀鸣。
季宅崇文屋内,季文氏给儿子选着棉衣布料,一边教女儿练字。崇文冒着秋风在院内拎着百斤偃月刀,呼呼舞动。
季逢泰正牵着大狼狗遛弯,呼地一声。
不知是何物,身子一闪,只见一条长近一丈,粗有腕口的红牛筋圆木。
“这蠢物让我好找,看着合用吗?”
季逢泰抬头便呆呆定住。来人双目中似有风霜之色。是走了几个月的季尚武。眼前的他,衣衫褴褛,一如乞丐。
“你走的好急啊。”季逢泰显得有些不自然,似乎有些意料之外的神情,不过只是一瞬间便平复下来。
“我快走,是为了快些回来。没想到云南那群土人难缠的紧,耽搁了些日子。这是棵十二年的,应当够爹用的了。”
不知为什么,季逢泰看他的时候,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浑身的毛孔似乎都收紧起来,是对面站的,像是多年的宿敌。
“跟我回家吧。”季逢泰用一种慈父的语气对季尚武道:“你的事儿,我早给你准备了,当时让你去云南,不过是说说,没成想,你也不和我告个别,自己就走了。”他以为尚武会是儿子般的顺从。但毕竟,他们不是亲生父子。尚武对季逢泰当时的救命之恩多少是有些感激的,但是近些日子对季逢泰的感觉,竟有了些许的迷茫。
季逢泰书房内,季逢泰高坐在椅子上,尚武恭恭敬敬的端上茶来,茶香四溢。
"我想过了,客人呢得多请些,毕竟是我老季家办婚事,不能太寒酸,再请班子吹鼓手,叫戏班的秦爷给闹个文武场。你的新宅就在家后边,离得近些。你那份情意我都知道,我给你主婚,咱们就这么办!"
尚武激动的跪下磕头:"爹!我谢谢您!”顿时感到无比欣慰地抬起了头,脸上有了神采。
尚武新宅。花轿进了大门,全套执事齐备。上房院廊子四周站满了人,季升泰、季吉泰、季祥泰、季逢泰。文玉、文淑、文娉、季尚武、季文氏。老妈子、丫头都在呆呆地望着。只有一直吹奏的鼓乐声打破了宅子里尴尬的氛围。
尚武站在门口看着,花轿缓缓而来,尚武迎上前。花轿停在门口落轿,新娘下了轿。尚武引着她来到正厅上。拜天地后,他俩同拜季逢泰,然后又互拜,尚武百感交集,心绪复杂地望着。季崇文、季逢泰等人……
新居洞房。大红喜字下,高燃着大红蜡烛。喜宴过后,尚武明显有些醉了,坐在新娘旁边,看着镜子里,真是一对璧人。
他感到自己手掌上传来新娘身体的阵阵颤栗,准确 无误地表达着一种渴望被爱的信息。他感到自己浑身开始燃烧,巨大的幸福感使他感到晕眩。
尚武宛若游在梦中,此时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他仿佛置身大海,惊涛骇浪撕裂了天空,他在海中翻腾,化成了一条巨龙,迎着猛烈的风雨涌入九霄之上……
过了很久才感受到一点海风,有些甜腻的血腥味。尚武像是前所未有的疲惫,闭上了眼睛……
作者: 令狐依云
时间: 2019-3-28 07:13
第二天一早,尚武醒来的时候,胸口被沉闷的痛感刺激地咬紧了牙齿,可是却还是反应很快地清理了思绪。飞奔到季逢泰那里。
季逢泰捏着一片肉,悠闲的逗着大狼狗。
尚武的眼神如被夺食的野狗。
两人都没话。季逢泰轻轻摇着泥金扇,两眼望窗外,若无其事地扇着扇子:"有什么事儿吗?"
尚武有点儿急了:"新娘子是谁。"
“方家的姑娘,家境清白,门登户对。”
"那--咱不都说好了吗?!"
"是呀,挺好的!"
"你可是答应过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
尚武没了底气:"你说,事儿办成了咱们好说。”
"对!这是我说的!"
"你倒说呀!"
"我不说了么,你事儿办得挺好的!"
尚武气急败坏:“你答应我的亲事呢,文婷呢!?”
“我答应你的亲事,可没答应你是哪家儿的姑娘。”
尚武一下子泄了气。
"大清早的,你那边事儿还不少,我就不留你了。那条枪杆子不错,我找人修理齐整,上好了漆,给崇文了。"
又一次羞辱了自己,尚武暗暗忍下:“老爷子,您高明,咱们后会有期!”
文婷嫁到侯家以后,显出那闺秀的风范,颇受得候家上下的喜欢,平日里出出进进都受着恭迎,如自家一般。
空中中片片霞光瑞霭,气象万千。碧霞元君庙的泰山娘娘仍是一副说不清是慈悲,还是怜悯的表情看着世人来来往往。文婷仍是跪在泰山娘娘面前虔诚的叩首,上香。
尚武不知何时到的,在她身后。
“文婷。”尚武面色沉重:“你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走那天。”文婷仍未抬头。
尚武:“这么说你知道?”尚武望着文婷,他期待着是季逢泰一手安排的答案。
“知道什么?”
“你要嫁到侯家的事儿”
“知道又能怎么办,尚武,我都知道,可这是命,没法子。”
“我不信命!”尚武叫了一声:“哦,我知道了,你想把我打发走,那不行!我这些年象条狗似地受人轻贱,那些人防我跟防贼似的;我被他们逼得都快疯了!可是我还在这儿,就是为了你,即使做条狗也好。……死也好,活也好,永远在这!”尚武越说越激动“我离不开你,除非让我死了。”
“你看那片山了吗”文婷淡淡道:“也许……我们是属于这片山的,那山永远不会变。你我永远不变……”
“山和我都是永远不变的。你呢?文婷?”
“我不能变,我不能变。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尚武,我就是我——永远如此。”
两人默默无言。
“尚武,上次你去哪了,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把我接走?”
“我去了云南一趟。办件事儿,有一天晚上,云南的土人抓住了我,说我偷他们东西,要拿我开膛。我什么都没拿。一整夜我躺在树牢想着你。想着今后年年月月再也见不到你——这种日子我过一天都不下去。所以我逃出来了,你在我心里,没有你,我活不下去。你懂吗?你能理解我吗?”
文婷站起身来轻轻地抚着尚武,脖子上有伤痕。作为对他的回答,她深情地望着尚武的眼睛。
情感如汹涌的波涛在心中起伏,虽然 她还不能充分理解这种感情
文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海棠花儿的香味。”
尚武赶紧采来一大把海棠花,文婷捧到怀里,双眸紧闭。
“我要不是现在这身份,就好了。”尚武叹了口气。
云霞袅绕在大台山头……瞬息万变。
文婷伸出手指抵住尚武的嘴唇:“别说话,瞬息万变,你我可能会随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对望之中香雾空蒙,琼蕊霏霏,海棠花泛着波浪……
作者: 高佗诉
时间: 2019-3-28 07:14
监狱里时不时都有熬不过刑,染了重病去世的犯人被抬出去。崇文看着他们,自己得想个什么法子出去呢,现在家里肯定乱套了,可越狱就是死罪,现在还没过堂,不知是什么罪名,寻思着等过了堂,在做打算。
而外面的义和团和洋人越闹腾越厉害。这功夫正打算和清政府正打算和洋人谈判。洋人在保定府组织军事法庭,四处围捕义和团的人。
不久后,由于天主教趁机向政府施压,要求严惩义和团的罪犯,崇文也在名单之内。
张胖子的酒馆依然热闹。
关爷一身平民打扮,戴个大草帽与季文氏站在门前悄声地说话。
关爷四下张望:"赶快准备准备吧,我不能去见季老爷,我得赶紧走。"
季文氏坐在马车里道: "关爷, 关--爷! 还有什么法子没有啊?"
关爷低下头十非懊恼地:"山穷水尽了。"说毕转身匆匆而走。季文氏呆呆地发着愣。
几日后便贴出榜文,季崇文伙同义和团,抢劫教会,杀死传教士,教民,判处斩监候。来年开春问斩。
季家大宅内,季升泰传来一封信,说是内有刑部官官相护,自己插不上手。外有洋人施压,政府被迫判决。实在无能为力。季逢泰听了这个消息之后,两行泪轻轻滑落,用粗糙的大手使劲往两边抹。身子一日不如一日。
谁知天黑更得早。
刚下了一场轻浅的初雪。它早到了,人人措手不及。
两行马车,一样轻浅,至侯家大宅外。不可测的天气,不可测的未来。
侯家少爷回来了,小两口本来恩恩爱爱,但是这日文婷身子突然不适,请来大夫一看,大喜,身怀六甲,四个月了。
大夫断出是喜脉,挤眉弄眼好听话说了一筐,寻思着这回的谢仪保准不少。可老侯家从侯家老爷到少爷,各个耷拉着脸,目光像是被夺了食的野狗。大夫看情况不妙,连忙开溜,刚出门,门房一个大脖儿拐,把大夫扇出去一丈多,连骑着来的小毛驴都给宰了。大夫哭天抹泪一路嗷嚎着,不知自己犯了什么规矩。
侯家人连夜把文婷轰了出来,临出门摔了一跤,下身沥沥拉拉的淌血。
文婷神情恍惚,一脚深一脚浅,踏着一路的血脚印,抽抽搭搭的在雪夜中微颤。
季家的马夫首先发现了她,赶忙叫来家人拥到暖阁,给灌了姜汤请了大夫,原来是孩子流掉了。
当晚文婷发了高烧,一直忙活到两日后的深夜。
“呀——”
一下非常凄厉,惨痛的尖喊,划破黑白尚未分明的夜幕。
所有人心惊肉跳,不明所以。季文氏打了个寒噤,情知不妙。
文婷醒来后一直嚷嚷着要自己的孩子,疯疯癫癫的,好好一个姑娘,就这么突然。
尚武闻信赶来家里帮忙,却感到背后一阵凉意。季逢泰幽灵一般看着他,嘴唇咬出了血。
书房里,尚武来给季逢泰请安。
季逢泰端坐在床沿上,看着跪在底下的尚武:“你可真够狠的。我真服你。”
“比不过老爷子狠。”尚武淡淡的回上一句。
“你有怨气冲我来,我这把老骨头还禁得住,可崇文,还有文婷,你狼心狗肺!”一句一字,咬牙切齿,眼睛里满是血丝。
“我着实没想过这事儿能到这一步。崇文就像我大哥,我拿文婷,就像我妹妹。我是孤儿,但有家人的感觉真的挺好的,我不能害自己家人。”
“你就是条野狗!”季逢泰缓缓站了起来:“我教你三年,不是让你长成了咬我一口的。”
“可您没教过我真的。”四目相对,尚武道:“真当我看不出来?哪样不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再说了,我给您搏了多少名声?崇文就是个大爷。现在谁不说我尚武是季逢泰教的好徒弟,有我给您撑门面,您该高兴。”
“小子,八极门儿的东西,你正经没见着呢,还敢说撑门面?崇文你比强了不知多少。”季逢泰微微有些咳嗽。
“可判了斩监候,开春就问斩。八极门还得看我,至于文婷,是无心之心,我今天来就是求您原谅。”
“你放屁!”季逢泰胡子都吹起来:“今儿要不让你见识见识八极门儿的东西,你还真以为自己上天了。”
作者: 隆产赚
时间: 2019-3-28 07:14
“那老爷子悠着点身子吧!”尚武的眼神里带着挑衅的意味。
季逢泰眯着眼睛,微微笑了笑:“想不到,你的心计如此之高。”
“胜败,有时候不在武功。我也是慢慢悟出来的。”
对敌只见,说话是为了分神,越是惹的对方暴跳如雷,越是能成功下手。
此时,两人都起了杀心。
尚武脚下轻轻摩擦,准备随时迎敌,季逢泰深吸了一口气,稳如泰山。
八极拳开拳都在骑马一步,脚为战马手为车兵。二人如大将帐上高坐,全身放松,体态似美人臃懒,但气聚神凝,仿佛甲士三千环列,战事一触即发。
对敌之间皆在第一下的成败,武术也只在第一下就能看出高低。正是俗语道 “关公不睁眼,睁眼要杀人”。
第一下是季逢泰先出手,跨腿催劲,似箭离弦。猛然间排掌击空,尚武身离五尺,衣袖微微振荡,立时伏身,如紫燕穿帘,身子扯成一条长线。
“啪嗒!”
恰似雷霆万钧骤然而止。尚武抹了一下嘴角边的鲜血。
他没想到季逢泰在瞬息万变之间能从背后调过身形起了一个蹶子脚。
开始慎重了,这回并不急着抢功。只是在边侧纠缠游走。其实也是想试探试探季逢泰到底有多少真东西,他是个痴人,是个武痴。
季逢泰则不然,在他眼里尚武无异于杀子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所以一开始就是硬手。出手之间风驰电掣,直不离圆。他知道尚武的天分高的吓人,如果不在前几招压制了他,后面在想取胜可就很难了。
而尚武则是另外一种应对方式,看他逢机而入,遇隙即钻。尚武纵然挨了几下,但看到八极拳中一招一招的杀招接踵而至,越打越是兴奋,也仗着血气旺盛硬硬撑着。这样也给季逢泰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季逢泰却不知道,尚武此时已成强弩之末,只是凭着一口壮气和对武术的执着支撑着,随时都有晕倒的可能性。但是他感到有些无力了,人生中第一次绝望竟是面对这个后生晚辈的恐惧,他豁出去了,不顾一切,飞身上去,将生平武艺一一施展出来。
尚武明显感到体力不支,脚下一并趟泥步,从季逢泰肋下穿过。
“八卦门儿的!?”季逢泰怒目圆瞪。
作者: 堵小楠
时间: 2019-3-28 07:15
“好小子,想不到你藏得这么深,我真是小瞧你了。来来来,让我见识见识八卦掌!”
“你爱信不信,我没学过八卦掌。”尚武不卑不亢,眼神坚定:“这也是我自己悟出来的,崇文和八卦门的人比武,我看来的,这是我天分高!”
“我打你个天分高!”季逢泰喝了一声,冲到尚武跟前。坐腰刹劲,脚下搓出夺步。
尚武知道这一下叫“夺步撩阴腿”立时身子一缩,回身护住中堂。
果然是老爷子手段高,尚武哪知道这一下夺步夺出去是虚的,只待尚武这一缩,季逢泰变如闪电,身子一侧,双手内合外翻,使了个“怀抱婴儿手托腮”。
尚武觉得影影绰绰,脑袋里像是有瓮钟打响,眼前竟有三个季逢泰回环进攻,只见得起手,不见得落手。
耳边的冰溜互相碰撞,忽然想起了“伶伶”的风铃声。一阵凉意从后背袭来,身旁碎木纷飞,“咣当”一声,重重落在院子里的大理石地砖上。
尚武试图站起来,但四肢无力,口中腥甜难当,还好练武三年,身子已有内劲,凭着这股子内劲和意志,尚武颤抖着看着季逢泰。
“八极拳拳起不回头,原来也是错的!”尚武眼中似是要喷出火来。
“拳起不回头不是我说的,是练拳的老祖宗说的。”季逢泰眼里带着笑意:“你还嫩着!”
“收放自如!”尚武眼睛里迸发出光芒,但只是一瞬:“我明白了。多谢老爷子!”
季逢泰也料到了,其实以尚武的天分,早晚能悟出来拳法中“收放自如”的意思。但是已经撕破脸,再要对付他可就难了。顿时有些后悔,尚武其实早已支撑不住,他只是想看我的功夫。他一看就会,一学就精。早晚是个祸害,可惜崇文不在身边,这身后之事,可怎么办呢。
眼前一抹悲凉,袅袅糯糯,凄凄迷迷。伤心的。像一根绣花针穿着心,连着线往上扯,直至九霄云上。
季逢泰的身子越来越差,只能喂点稀粥。脸上的黄斑像是被历史腐蚀了的铁器。
黄褐色的铁锈斑斑点点,枷锁立在大牢的角落里透着被历史腐蚀的味道。
太阳西斜。
傍晚的天空变成橘红色,卸了枷的崇文面对昏暗的牢房沉思。
季文氏刚刚来过,说了好些话,把个本来爱憎沉密的妇人说的眼泪汪汪的。当说到季逢泰身子越来越差,崇文思来想去,只说,爹爱吃肘子,福荣号的酱肘子。小时候总带我去,那时候,他一顿能吃仨。
季文氏刚要与关爷,严爷告别,关爷愁眉不展,像是要下一个重大决定但还在犹豫似的。
关爷道:“四奶奶,这几日,我和严爷正商量件事儿。想跟你说说。”
关爷,严爷将季文氏请到牢房外,叫走了看守的兵丁。关爷慎重的说道:“我和严爷准备把四爷崇文给放出去。”
此言一出,季文氏大为吃惊,私放犯人,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那不是毁了您二位的前程么?”
“您听我说啊。”关爷压低声音:“前几日,兵马司刚病死了一个囚犯,这人杀了县太爷的儿子,早晚是死罪,再者,这大牢里每天都有死人的,有熬不过刑的,有得了病的,上边根本管不过来,我也懒得往上报,那个病死的囚犯我俩都没声张。”
“那二位的意思。”季文氏不动声色。
“还没看出来吗。”严爷道:“我跟关爷,准备唱一出‘狸猫换太子’,用那个死囚犯,顶替四爷。今儿晚上就我们说给四爷瞧病,直接送出城去。上面问下来,我们就说暴病而亡,况且是天主教会的人要四爷死,我看他们闹腾不了多久,四爷在外边躲个三年五载,等风头松了,再回来,那时低调些,也就没人过问了。”
此计大妙,季文氏心中简直七上八下,又惊奇,又紧张。
严爷接过话:"验尸的是我的徒弟,决不会出错儿。明儿一早人不知鬼不觉地一理就完了。"
季文氏担心地:"那那家的人会不会找来?"
“放心吧,那家里就剩一个老太太,知道儿子捅死了县太爷的儿子,连问都没敢问。”关爷见季文氏仍有些犹豫,“总之这是条路子,就算给抓住了,也就是个死,不走呢,开春就问斩,走了呢,兴许是条活路比死在大狱里强吧。”
季文氏一时拿不定主意,说准备跟家人商量。关爷一听有些着急:“这事儿,您谁都不能跟谁说。多一人知道,就多一份风险。天知地知,咱们三人知,走漏了出去,我们哥儿俩都得满门抄斩。”
季文氏实在不知说什么好,紧紧婆娑着手中的帕子,“叫您二位担这么大的风险,我,我实在……”
关爷道:“您放心,我说过,四爷救过我妈一命,这回我总算能把这条命还给他了,我就图个心里踏实。”
季文氏万分震惊,她忽然感到四爷有救了,但是心里总有那么一分担忧,对关爷和严爷又有万分的感激。“不管这事成与不成,二位这份情意,永不敢忘!”
关爷真急了:“老说这个就没劲了,我们都是粗人,知恩不报那是畜生,我们得先给四爷找个落脚的地方。”
当日晚上,季文氏便将自己的首饰珠宝换成散碎银两,三岁的女儿丰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看着母亲翻箱倒柜,呆呆的坐在那边。五岁的儿子丰庆正在书案前写着大字。
季文氏叫了他们过来,看着母亲眼泪汪汪的,一对儿女有些措手不及,丰庆拉着娘的手,丰成趴到腿上抱着她。丰庆问着爹去哪了。
"你们爸爸是个大好人,进了大狱,可没犯祛 !他是冤枉的。"
"我爸什么时候回来呀?"
"丰庆,日后季家就要靠你撑起来,
你可千万要争气呀!"
"娘,我想去看我爸。"丰庆道。
"今儿夜里你们都能看见,我带你们去;记住不许哭,别惹你爸爸伤心,听见了没有?"
二人一起道"听见了。"
"妈,我能把我写的大字给我爸爸看看么?"丰庆道。
"行,把你们这几个月写的字,拣好的都带上 。"
说罢,季文氏系好了一个包袱。
作者: 暑妩
时间: 2019-3-28 07:16
求你一气写完吧,这追着读太不得劲了
作者: 蒯冰洁
时间: 2019-3-28 07:17
大牢门口关爷和严爷雇了一辆马车。季文氏远远的看见了,他二人自有手段能将犯人弄出来。等到了一处偏僻无人的地方,马车门帘打开,季文氏紧张的望着。
只听丰成叫道:"爸出来了。"
季文氏忙带着孩子们围上来。
丰庆已将大字纸送过来:"爸,看我写的大字……"崇文颤抖着接过时,丰成放声哭了。
"不许哭!"季文氏历产制止,丰成忍住哭声,泪汪汪看着崇文。
崇文眼泪花花:"好孩子,好孩子。"两手哆哆嗦嗦地看着大字。
“多少健儿争捧砚,墨花飞到大宛西。”丰庆临的是自己少年时做的诗,那年大伯升泰赴新疆伊犁带兵打仗,自己非要跟着去,临行前,自己写下这两首句子。
严爷机警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又观察着季文氏这边,关爷颇不忍心地看着这生离死别场面。
季文氏看了一眼严爷,严爷心领神会,对季文氏道:“安排好了地方,关中的罗汉寺,我师兄在那里出家。”
季文氏凑到崇文跟前,低声道:"严爷和关爷要救你出去,你听他们的!"
崇文惊愕而又茫然地望着季文氏。季文氏则不容问话,忙打岔儿地回头叫孩子:"快给爸爸磕个头,咱们回去了。"
孩子们跪地给崇文磕头时,严爷道:"行了行了, 不早了,咱们该走了。"
孩子们起身,季文氏忙拉孩子向后,崇文仍惶惑地望着白文氏。严爷把包袱往车里一扔,崇文满脸疑云地忙上了车。
季文氏等已靠路边,哀伤地望着马车启动。当马车跑起来时,季文氏上前紧追几步,孩子跟着往前一拥,马车远去了。
崇文坐在马车上,还不知要去什么地方,“墨花飞到大宛西”当年临行前伯父说这两句诗做的雄姿勃发,将来必成大器。可如今,已是阶下之囚,能有什么大器。
季文氏呆呆的望着远去的马车消失在夜幕里。
"四爷--"季文氏悲怆的喊声,在空旷的野外回响着。
四下里僻静无人。
季崇文暴病身亡,这消息马上传了出来。
在季宅大门口,搭起了丧事牌楼,吊唁的人出出进进。敞厅已改作灵堂。季文氏、丰庆、丰成身穿重孝跪在崇文的灵位牌前 ,
下人挽着季逢泰站在厅中,文婷、尚武、季方氏站一边。
外客厅中, 不少武林人士齐来吊丧。八卦门也来了,朗为明和余剑备凑到前面。季逢泰挥手叫丫鬟上茶,好好招呼,与人寒暄了几句自己回了屋去,留下季文氏招待客人。
"真是想不到。"朗为明欠了欠身边,"前儿晚上我去看四爷还好好儿的。"
季文氏淡淡地:"好好儿的!"
"突然间就死了?"
季文氏仍淡淡地:"就死了!"
"到底是什么病?"
季文氏抬眼警惕地望了一眼朗为明:"不知道。"
余剑备打岔:"大狱的人也没跟您说是怎么死的?"
季文氏绷着脸有意顶撞二人:"不知道!"
朗为明道:"这,您怎么会不知道呢?"
余剑备接话:"前儿晚上我们见他还满面红光的,精神也好嘛!一乍听说四爷死了,就跟是假的似的!"
季文氏突然站起:"你们二位今天是来吊丧的么?"
"那当然。"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仵作来验尸的!什么叫假的?"
站在门外的八卦门人和宾客焦急不安地听着里面的谈话。
季文氏毫不客气:"来,当着我们全家人的面儿,当着所有客人的面儿,请二位开棺验尸!"
朗、备二人大窘,连忙站了起来。
余剑备笑道:"四奶奶何必呢?事情来得突然,不过是随便问问。"
季文氏白了白眼睛:"哼!我倒想问问你们呢?!总上我们四爷那去看他,你们给他吃了什么了?下了什么药了?怎么回到大狱就死了?!"
外面的武林人士有不少知道这中间的过节,都愣愣的看着他们,有的还在小声嘀咕。
朗为明慌道:"怎么赖上我们了?我们去可什么都没拿。"
八卦门的人看到了,连忙拽走了朗、备二人,不住的赔客气。
季文氏说罢满面怒气的一转身。二人尴尬地互相望着。
季文氏见二人都走了出去,长出了一口气,浑身瘫软,坐到了椅子上。但很快理了理衣服,带着孩子走了出去。
尚武看见,不由得一愣。刹那间倒抽一口凉气,脑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想法。又不由得赞叹。
没想到她心计如此之深。
崇文屋内。季文氏叫丫鬟带着俩孩子玩去。一个人跪在当中, 满面哀伤地凝视着崇文那把红牛筋的枪杆子,百感交集。
"崇文……四爷,你快点回来吧……"她突然捂住脸痛哭失声。
晚饭的时候,不见尚武和文婷。季文氏想到崇文让她提防尚武,又联想起近段日子尚武和文婷的举动,心中已有分寸。
这日季文氏说父亲想外孙,外女儿,准备收拾东西把两个孩子送到自己父亲那里。刚要叫人去接孩子。却被尚武拦住了。
“四奶奶这是做什么?”尚武背着手,“就这么不愿意孩子在这个家?”
“呦,瞧你说的,我爹想外孙了,带回去看两天。”季文氏道:“这没什么。”
“是没什么。”尚武淡淡道:“闺女你可以带回去,但是儿子,那是老季家的种,况且他爹刚死了,要守灵。”
“守也是我守,没听过五岁大的孩子守灵的。”季文氏流出几滴眼泪“我爹多久没见着丰庆了,你横扒拉竖挡着,你想怎么的。”
“四奶奶。”尚武不为所动“崇文死没死,您心里清楚。”
“这叫什么话!你不信……”
“甭跟我来这套,到时候闹大了,谁也担不起。丰庆得守灵,不能走,我说了算。”
“那你让我跟丰庆说两句话。”
“别耍花招。”
季文氏转身而走,忽然回身冷笑“新媳妇怀了别人的孩子,你说老侯家丢了这么大的人,虽说不敢声张,但他能善罢甘休么?”
尚武一凛,当下抱拳冷笑道:“四奶奶,季家门儿里,顶数你最阴呐。”
天地苍茫,黄昏已近。
霞光映照在花园子里的梅花上,分外妖娆。
刚到寅时,四下里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关爷和严爷把崇文送到城门外说明了奔关中的路线,便回去了。
崇文默默地走了一日一夜,此时都不自觉地受到黑暗的影响,觉得仿佛到处都有伏兵。
直到曙光初露,随着朝阳升起,也觉得有些疲惫了,眼睛里含着泪,觉得就像对永诀的人生。
猛抬头,忽见烟尘起处,两匹骏马飞奔上来。打眼一看,正是便装的关爷,严爷。
关爷道:“我们哥儿俩,本来告了一个月的假,准备回家探亲,不成想,遇见四爷了,这可真巧了,正好送送四爷。”
崇文不知如何作答,只得一拱手“二位有心了。”督见二人腰上别的官刀。
一行人顺利过了太行山。山下这座大城镇的北门坍塌,兵勇正组织民夫修整。崇文也在城里买了一匹马。到了饭口,恰巧他们看见一家客店的招牌,便走到这家客店前下马,吩咐客店的伙计不要卸下马鞍子,以备随时出发。
他们进到客堂里,围桌坐下。
客店里很乱,不时有进来的人骂骂咧咧。崇文几个人匆匆吃过东西,希望尽快远离这个地方。又有人对骂,情况愈演愈烈,两边都拔出了刀。
崇文和关爷严爷不愿理会,连忙上马。东边呼啦一下来了不少人,想来是刚才那伙动手的人叫来的帮手,马上西边又来了不少官差。不愿多事,催马往南。
说也奇怪,往南道路崎岖,再走竟是一片荒林。
崇文开始警觉了,关爷与严爷也有些纳闷。
不远处,一行抬着棺材板的送丧队伍跟着走过来。崇文示意让他们先走。
队伍刚到了跟前,队伍打头儿的朝崇文笑了笑,崇文以笑回应。
打头儿的一咧嘴,满口白牙。
山里人常喝山泉水,牙齿得到了山泉的滋润。一笑会有泉水的光彩。
崇文眼前似是有水光流动,忽然寒毛根根倒数,勒马杨蹄。那马嘶吼一声,竟重重倒在地上。他看的真切,那人一咧嘴,射出来一只小铁片。马脖子上的伤口有些发黑。
等反应过来,他们那伙人早跑的没影了。回头一看,所幸无人受伤。但是关爷和严爷的马也中了招了。眼见三匹马口吐白沫,是不能再跑了。
三人唯恐再有变化。放弃了小路,奔大路官道而行。
本望这样可以减少麻烦。可是,走到两个多时辰,天有些阴了。冬日里天阴的早,经过刚才的遭遇,三人都心有余悸,黑夜中对敌,对自己实在不利。
三个人在繁华路口的一间客店前面停下来。
店主有些像张胖子,但这间客店,至少抵的上张胖子的五间酒馆。
他一手端着蜡烛,一手摘下棉布小帽,迎接几位旅客。三个人住在一间屋子,他们刚把床铺好,从里面将门顶严。
崇文道:“我有点感觉不对劲。这个店主那副模样我觉得不对头,显得太殷勤了。”
“我也觉得不对劲。”关爷说。
作者: 锯祈
时间: 2019-3-28 07:17
楼主高才啊!!!!!!
作者: 觎暄倣
时间: 2019-3-28 07:18
我顺手一打就是十五个字,不信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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