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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素雪 浣剑 录 长篇乱世武侠文 [打印本页]

作者: 塘苇篾    时间: 2019-3-27 22:25
标题: 素雪 浣剑 录 长篇乱世武侠文
桐柏山下,一叶旧扁舟载一人,同浩浩荡荡淮水,日夜不休地东流去海。
扁舟流经赵家村时,舟上男子心头一震。转眼去看岸边一溜排钓鱼的顽童,那个单单站在才吐嫩芽的柳树下的。
一时呆立,苦寻他六年间所积的风霜、悲痛、孤寂霎时而去,便要飞身过去,见江面望来的渔人,轻轻咳嗽一声,扁舟慢行。
众孩童听到咳嗽声,都抬头看迎面过来的一艘小船。船上人着一身白衣,撑一把湘竹杆白布罗伞,站在船头,由风荡舟。
这初春暖阳,也有人撑伞?这拂面微风,也能吹着船走?江面渔人指点议论,众孩童好奇心顿起,丢下鱼竿,不顾亲人喝止,都追着船跑了。
舟上白衣男子好似未觉。
舟行三里到一片青竹林,此刻五六个追船跑着的孩童只剩那个站在柳树下的,也累的停脚靠着桃树喘气。船上人泊舟上岸。
他来到孩童身前半蹲着问道:“你叫赵暮是不是。”赵暮这才看清他样子,正在弱冠之年,喘着气惊道:“你.....你怎么知道。”白衣人道:“你小时候我见过。”赵暮道:“我才六岁,小时候,那是一岁,两岁,三岁,四岁。”白衣人道:“八岁时候。”
赵暮一愕,瞧他脸色惨白,说话间没一丝热气出来。再看江面无人,两岸绿树丛里连鸟雀声也没,心中越怕,是不是追着鬼跑的。
右脚退后一步,他没在意。转头跑时,他已在自己前头,撞上他,带下几瓣白布伞面落下的桃花。
白衣人一手抱起赵暮到青石上坐下道:“我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赵暮极力挣脱,他又道:“我手凉是不是。”赵暮点点头,他道:“那你不要走,听完这个故事再走好不好。”赵暮又点点头。
白衣人呆一会,望到南面群山道:“五百年前那里有座亭子,叫乌苑亭。”赵暮也看那山道:“那里没有。”又小声一句:“你吹牛。”白衣人道:“有的,只是后来让人拆了。”赵暮奇道:“那为什么?”白衣人叹道:“多半是嫌晦气。”
一顿又道:“也是这样的天,一位书生出来踏青。”赵暮瞧他可亲道:“也像你这样,不用浆,船也跑的这么快。”白衣人转头看他道:“那会他还不会功夫。”赵暮睁大眼睛道:“你会功夫是不是,那你教我,就像方才那样。”白衣人道:“那好,你要好好听着了。”
赵暮坐紧一些,到他伞下,听他又道:“那天有一群女子蹴鞠,后来当中一位跛了脚退场。一位坐在亭中观看女子便跑下来替她。”
赵暮听不是说功夫便有些不耐烦,白衣人看他道:“下面是要紧的了。”一顿又道:“娘子是初次蹴鞠,人传鞠来,脚没踢到,到撞了额头。”赵暮一心放功夫,此刻也担心那女子,跟问一句,白衣人道:“她没有事,鞠也踢走了。只是飞过青竹围栏撞上了柳树下一位偷看的少年人。”
赵暮忽道:“这好熟悉。”白衣人喜道:“你想起来了。”赵暮道:“我梦过好多次,从此后哥哥姊姊便常在一起说话。有回夜里,他们在竹林说话,姊姊表哥萧欢带一伙人乱棍打死哥哥。”说道此处,忽然怔住。
作者: 蜂唯    时间: 2019-3-27 22: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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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去看乌苑亭方向,若有所思,想要捉住,却化一片空白:“后来哥哥便说:便做鬼也不饶过他。萧欢就请他师兄做法,让哥哥永世不得超生。”小拳头握起道:“他才该永世不得超生。”白衣点点头道:“那后来了。”赵暮道:“不大记得了。好像是阎王念哥哥祖上多积阴德,准他报仇。哥哥聚阴兵十千,他身后有他们门中长老相护,如此僵持数百年,一天,来了个白胡子神仙便要哥哥投胎转世,忘了这七世仇,是吗?”白衣人望着江水恨道:“不是仙,是另一门的**。”赵暮道:“那后来了?”白衣人道:“都喝了孟婆汤,转世为人。”
抓住赵暮臂膀问道:“这**七世来害死百条人命,都成了孤魂野鬼,此深仇能就此了吗。”赵暮看他脸似又白了几分紧盯自己,道:“不能不能,我还小,我打不过他。”
白衣人道:“那有什么,遍访名师学一身武艺。”赵暮道:“去年上清派的人路过,见着我说,我这根骨还是耕田养牛的好。”白衣人道:“那些睁眼瞎子能看出什么,不过是一群占着山头的牛鼻子。”赵暮摇摇头道:“我听二叔说上清派很是厉害。我二叔就做过上清弟子。”说到此处脸有兴奋之色道:“他也教过我。”
白衣人道:“他们功夫,连看家护院也没人要。你若同我去,咱们去寻从前旧人,学好了跟鸟一样飞也行。”赵暮想自己追野鸡时候,便怪娘,没给自己也生翅膀。这时听他言,便欲答应,又想家中老爹道:“爹爹不给。二叔说轻功再好也不能像鸟一样飞的。你又吹牛了,我回家了。”白衣人道:“你不见我方才怎样渡船了?你二叔如今又做什么?”二叔如今是养牛种地。又犹豫起来,半晌道:“爹爹不许。爷爷也说如今虽处乱世,战祸连连,但咱们江南之地不像北边,只要读好书便能出人头地,我不跟你去。”下了青石就要走,白衣人拉住悲道:“此又怎是出人头地。若一碗汤能了了七世仇,我又哪敢再烦大哥。那镜上说这七世仇不会这样了结。咱们便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赵暮听这疯言,又喊又闹,白衣人便不敢再拦。
见他跑几步回头一眼,便蹦蹦跳跳地绕起岸边垂柳,不久隐于桃林不见,喃喃道:“二哥,你还说生生世世不会忘,幸而我没喝那孟婆汤。”又望远山,想到路上碰见一伙飘渺帮弟子,听他们抱怨抓不到年龄十岁之下的孩童回山交差。
赵暮跑出里远,迎上过来伙伴。这些人问起,赵暮道:“那人脸好白,到像个鬼,还要我跟他走,幸好我跑的快。”众人吵着要再过去,等到青竹林只见铺一船桃花的空舟,没了人。
个个大失所望,寻找一番仍不见人,眼见天色到晌午,也都各回各家去了。
赵暮一路心思不宁,这船还在,怕是没走。一想方才说他是鬼,心头一颤。想他莫非等夜里我睡觉时把我抱走,一想床头有张白脸,又怕一分。
作者: 贺天恩    时间: 2019-3-27 2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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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头忧惧三两天,并没见到那张鬼脸,就忘了。午时啃着早上父亲捡到被什么**吃剩半边的兔子腿肉,听村头人道:“来了强人。”父亲拿了墙角锄头出门,赵暮拿块肉骨头也要出去看,母亲拦住不让。
只听外面声道:“有骑马的,比从前那些骑驴子的阔气很了。”赵暮没见过马,越发想要出去,听二叔声道:“有几个强人敢来的,可不知这里是挨着上清的吗?”马蹄声传到耳朵,来人进到村里了。
母亲一头探外,一手拉住自己。赵暮拼命往外冲出半个头,瞧到了村头骑来的高头大马。
来人七个,有四个骑骡子的。骑骡子的四人散开来,从村头看到村尾又回来。
骑骡子当中一位的年纪颇长的男子道:“张师兄,十多家,共十二个孩童,可入法眼。”另一位年轻的道:“我看不错,这再往前走就是上清了。”一众村民不懂这话意思,但看这些人目光凶恶定不是好人,齐望了赵暮口中的二叔。二叔挺起胸膛,思量他们既知上清却又不惧想必来头不小。再细细打量这些人都紧盯孩子看,心中蓦地记起些什么可又想不出来但众人都望自己,当下道:“那汉子,打哪里来。”马上有人瞥他一眼,又转头仍议论村里孩子。二叔火起,仍然克制又道:“若是寻事,这里不是好地方。我虽没什么功夫也在上清烧火劈柴几年。”马上一人跳下来,是那位年纪最大的男子。
二叔心头一喜,这人却不是过来说话。走到一家门前,这家男主人手拿镰刀拦门。这人一手夺他镰刀,一踢开他人。进门一会抱着孩子出来笑道:“张师兄,可还中意?”马上张师兄点点头,二叔怒火中烧扬起锄头攻上,几家其他人也拿着农具围上。
张师兄瞧到二叔道:“借你们孩子几年,从此大家就是一家人。”
马上人全都下马,但有靠近的村民,只抬手间,便就夺来农具,将人打退。
赵暮瞧二叔与一人厮斗,斗不多久便已输了。想起那白衣人的话。母亲拉着自己要躲,人已来了,抱走自己上马。
父母乡人跟后追赶,渐渐声稀直到不闻。这日停马歇息,给赵暮等每人分些干粮,便就远远走开喝酒说笑,只留一人看守。赵暮肚疼去跟人说要大解。正听他们言道:幸好碰见那白衣撑伞怪人,才不至于跑这么多冤枉路。心头一窒,又听他们说到那人衣着样貌,无不相符。
一时怔住,如今同村伙伴不在像初出村时一样又哭又闹,虽有大半是因他们一听哭声就来狠打,但又何尝不是因自己同他们说:那个白衣人会来相救。
我那梦是的?他说的也是真的?梦中人叫赵暮,可我不认识他。他说仇人不会善罢甘休,可如今他先害我?
那伙人已喝好酒过来了。又攒赶两日,见前头群山拦路,他们说是到了。
众人沿山道拾阶而上,每行百步,总会突然冒出两三个人来,问了张二八一伙人属哪一堂,此次下山密令又是什么。
山势陡峭又高,几孩童自幼虽都随二叔学过武艺有了根基,但奔波许久又爬山路,都累的腿软气喘。
忽闻饭香飘来,精神一涨,再行又见两旁石屋渐多,林木变疏,想是到了吧。也不会再吃乌青饭了吧。
石阶尽头,见屋宇连片。比起山下屋墙是光秃秃的石头,这儿都是白漆红瓦。
山地平坦,放眼瞧去见一块八尺长的青铜牌匾靠着参天巨树。上面藤蔓缠绕,饶是那字大,也只能隐约在心中猜为飘渺二字来。
赵暮走过,不禁又回头又看,只见他背面像有男子,背弓拿剑,露出来的面目狰狞,模样古怪吓人。
张二八猛地推下他道:“长老等着了。”
作者: 袁歆然    时间: 2019-3-27 22:27
第二章 4
赵暮见此处屋舍俨然,从中间丈宽的青石板路行一二里,转去一条风景清幽,树木花草成荫的幽径小道。延小道弯弯曲曲走,渐听人声嘈杂,恍惚里有一两孩童哭声。再近时见一篱笆院落,院里站有不少孩童,再有一些着一样颜色灰衣衫人。
还有几步路,赵暮见篱笆院内流出一条血流,进入院内是从两个五六岁的男孩身下流出。张二八道:“若是哭闹,也是这样下场。”众人闻言,噤若寒蝉。
院中人都站在石子路两侧。张二八领着同门师兄弟过去作揖拜道:“长老,得孩童七人有三女。”说着让开来,推赵暮一行人到这老者面前。
赵暮见他发色黑白相间,估摸有五六十岁了,短短胡须,只那鹰鼻凸出大些,抬起头来,那一双小眼精光如直射身体发肤之里。点点道:“都还不错。”张二八松了一口气,这长老又道:“都是练过武艺的?”张二八心一慌道:“弟子不曾看出,只是他们近于上清,怕是从小耳目渲染也学过几手拳脚。”长老点点头,坐在下首的人忙提笔记下。
往后已无人再领孩童来了。听人群杂言有人几日前就回来了,这一回共带新弟子百十来个。
过一小会,那记录者道:“依长老所派名册来看,出去弟子们都已回来了。”长老又瞧众人们一眼道:“那都领着下去吧。”起了身,进屋里。
一众人出了小院,各领着新来弟子去看住处,再带去伙房。
看这里饭菜,在家时便是过年时吃的也不如。米饭多到能撑死自己,但有满桌鱼肉、鸡鸭谁还愿意去吃米饭。饱了肚子,回到歇息处张二八说几日劳累,早些歇着,明日就得早早起来练武了。
傍晚时张二八又过来,瞧众人玩的正欢道:“这儿吃的好,住的也好。只是若想得长久,那就得有一身让长老满意的功夫才行,不然不知哪一日就成了恶狼谷中那些恶狼的餐中物。”此言只说的众人心头一颤。
夜里果听有此起彼伏的狼嚎声,不能好睡又思家中父母。恍恍惚惚中才有了困意又听鸡鸣,只听铜锣声响。有人来敲着窗道:“起来了。”
众人心中畏俱,不敢拖延,忙穿了衣出屋。
领头人在院中说应是新人先去了生崖。众人到了,列队站好,只见前处高台摆一张床榻,床上似还睡着有人。只是离得远,不知是谁。
作者: 偷骋    时间: 2019-3-27 22:28
            挽尊
作者: 兼丹    时间: 2019-3-27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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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台上站五名中年男子,当中一人指着这张床道:“如今还在睡着的,只有这床中的睡仙。”说的众人一乐,听他又道:“他好像醒过一次,不过又睡了。飘渺帮中这么懒的也只有这样一个小睡仙。”众人瞧他也笑了,更是放开笑了。听他又道:“咱们飘渺帮的规矩,昨儿也有人跟你们说了。”众人心下一凛,听他又道:“困吗,是罚眼睛,不愿起床,罚腿。”转身,抽剑出鞘,再回首,持平长剑上端着一对黑白珠子。远处众人看不清,但听得一声惨叫,从小床惊坐起的孩童口中传出。一旁站着人,将这孩童按住。
赵暮怔住。这持剑人道:“你们日后出剑要比我更快。”剑上眼珠子抛往崖下,然后从左至右切过,再从底下抄起,端起两条腿。站在远处弟子见了,只吓得魂不附体,听那孩童惨叫一声就此死去。这人又道:“以后你们不但要起床勤快,练武更要勤快。”众人颤颤答应。
练武处是在山下石室中,每一师傅带有二十名弟子。众人来于天南地北,因而有言语不通,这一日花大半时间练习中原正音。
教武功的师傅个头不高,赵暮看他比自己父亲怕矮有一头,不过步伐矫健,自不能小觑。当日只教一些简单招数,虽与自己平日所学不同,不过有道是万变不离其宗,总是容易上手。
待到东方太阳出来,才让众人歇,去吃些早饭。个把时辰下来浑身瘫软一般,众人去伙房少有吃饭,多是趴着睡觉歇着。
数日过去,已渐习惯。受不住丢到恶狼谷的,有的是因被活活打死,有的是累死,还有的是让所带练武的师傅们渐渐失望,觉已无前途与那些深夜潜逃者也同丢下了生崖下恶狼谷中。
赵暮一行人心下庆幸,若不是从前叔叔督促严厉,哪能挨到今日。这样过去一月,过来百十来个孩童已去了四分之一。
再过一些时日,长老又说,由原来一天歇五个时辰,减为四个时辰。
众人只好吃饭快点,蹲茅坑快点,忍着痛走路再快点,睡觉的时候就多些了。
众弟子的住处是四合的院落,中间种着一棵老棵梨树。结出的青梨在有人率先偷吃未被罚的情况下,已被摘的干干净净了。如今连叶子也落干净了,想起家中田里的麦子也该种下了。
转眼,冬月下旬。晚间,从练武场出来时天已飘飘扬扬地下起雪。心里想着要到年关了,过了冬又到桃花开时了。离师傅们说的四月初二就近了。今年这日子是江湖上三年一次的鉴玉盛典,届时也会在今年新来的弟子中选一位共赴盛会。也趁此各师父门下弟子都有一场比武,夺魁者推荐参加,最后两名丢下了生崖。
鉴于会是各门派年轻一辈弟子的比武,夺魁者可为本门派赢得长孙玉鉴赏三年。今年本帮是派谁人,弟子间早有谈论。此次选有两三人但被说的最多的还是一个叫徐丹浩的师兄,他来此已有十年了。
作者: 怀嘉懿    时间: 2019-3-27 2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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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暮才来几月,听众弟子谈起这些师兄武功,往往莫衷一是。
好在除夕夜时会有一场较量,前三甲去参加鉴玉盛典。这三人若能在鉴玉会上再为本帮夺了长孙玉,帮主便会收他为及门弟子。
这块长孙玉传的神乎其神,赵暮也听说过它载着前代剑仙长孙数雪的剑法。剑仙一说由来已久,什么千里之外可取人首级也还有御剑飞行。但真真假假谁也不知,不过二叔说过,天下四大正派中远在的大理的蝴蝶派或许藏有剑仙,至于其他三派秦楼、神农、上清若是有,这玉怎么会输给缥缈帮了。至于那藏天下间的恶人梼杌宫更是不会有了,二叔对他们那个观禄阁也是满不在乎说藏着天下武学,若真如此何必都躲在深山老林间,连个大方的迎客门也没有。
神思到此,又听师傅叫着起来练武。这半月来看的又紧了,说好一日歇上四个时辰,但把上茅厕,吃饭,走路,睡觉算在一起也不到三个半时辰。
幸而可喜的是他也累了,平日最多骂人,打的少了,不然赵暮身上的伤痛不会好的。同村来七人,就数自己学的最差。日日回去也加紧练习,怎奈,仍不得师傅满意。
这会雪已下的大了,地也渐渐白了。慢慢起了寒风。
被子凉凉的,好容易给暖了。赵暮靠着窗睡,听窗外风声呜呜有如鬼嚎,蓦地想起那个白衣人,他要自己来是为何。
透过窗纸,看院子一片雪白。窗纸上有破洞放了寒风进来。洞不大不过挨着窗台,正好吹到赵暮。赵暮没奈何只得拿了被窝里衣服,堵在洞口。
没了风自是暖和些了,只是明儿一早又得穿着凉衣慢慢去暖了,早该和师傅说要一张新窗纸糊上,总是没有那个胆量:“唉,要是我功夫能练的像慕容继鸿一样好,我总有胆量去说的。”心里思绪万千,迷糊中听到了鸡鸣。
外面的雪想已积厚了,还在床上就听先出屋子人的欢叫声。赵暮一行人也忙下了床,纷纷扬扬的雪还在飘着。院子里被踩出乱七八糟的脚印,有人提议在回来时堆雪人。赵暮挑一处干净的雪踩下去,没了脚踝。蓦地回想起父亲来,他说这样的天是最好抓兔子野鸡的。一旁的人看着他发呆问起,他照实说了听得别人也伤心起来。同院中的孩子见此,都讥笑起来。
几人大怒,要跟他们干上一架忽听铜锣声响,只能将这仇先搁着。
下了这场雪离除夕就近了,这一段日子来同窗之间比武,大大小小也有一二十回。 赵暮次次落在后面,唯一所庆幸从不是倒数第一。无论师傅打骂没奈何总是这般,用师傅王一跳的话来说,就是还没开窍。
王一跳不知是谁给他起的这样绰号,据说多年前他要教训一个弟子,但自己个子够不着那弟子的脸,他便跳起来打。
雪化了又落,下了几场,赵暮窗纸上的洞还没补。不过后来从外面挖了一棵野花找了一个破陶罐种上,堵在了破洞前。
年关将至,那也无所谓。自己不是排在最末,便没了性命之忧。那出飘渺帮参加鉴玉的机会可不敢奢求。
作者: 淅妞瑾    时间: 2019-3-27 22:31
7
除夕夜,酉时三刻后又落雪。
今夜比武,都是各教师所选自己最得意的三名弟子。场上你来我往的比试也有大半个时辰了。赵暮渐觉无味又感内急告假出来。这时雪已落得满地白了,雪花大又密,鹅毛大雪四字到不足以切实描绘出来。
出了茅厕想里气闷王一跳又是只盯着场中,遂爬上山转去练习场东面了生崖前。
此刻寒风卷落着飞扬雪花,茫茫天地,千丈悬崖上下,唯有那棵几抱粗树下,有一道不同于这白茫茫天地的黑影。那人个子比自己高些,想帮中不论新老弟子都是一身灰色布袍,除此外它色者唯有去年来,如今赵暮该叫他一声师兄的慕容继鸿了。
他背对自己这时忽然转过身瞧自己一眼。赵暮道:“你怎么不去比武。”慕容继鸿重又打量赵暮一眼道:“要你管。”
话了,人往练武场去。月色照着雪,印着他背影。“神气什么。”心中暗自想着,忽而又莫名地恨起他来。
再看崖下雪便没了意思,随他后也回场中。
王一跳在他们这处站着,说道:“几日没上茅厕了。”众人一笑,王一跳仍望着场上比武人道:“方才错过的比试,他们招数你也要给我一招不漏地记下来,说出他们输在哪里。”赵暮唯唯诺诺地应了盘腿坐下。身旁时小辉道:“你走这一会换了两拔人,出招之快我也没瞧得清楚。”赵暮急道:“那怎么办,这么多人,他们个个使的什么招式,哪一招使的巧,哪一招有破绽被人制住我哪记得住。”时小辉道:“那没办法。今儿你肯定是要被提问的,方才就应该憋住的。”另有一人道:“那不行,若是忍不住拉出来了,臭的人人都知道让王一跳丢了脸,回去还不要小暮的命。”说的众人一笑,见王一跳要过来,忙地住了口。
王一跳笑问道:“记得如何?”赵暮道:“还好,还好。”王一跳点点头:“恩,不错不错,那你说说方才那人输在哪里。”赵暮一愣,自己方才只听人说笑哪里知败在哪里。讪讪道:“太快,没记的清。”王一跳敲一下赵暮额头道:“你不是记得很好吗。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又敲一下头背手走了。
众人又说笑一回,赵暮不理只观场中。这时上场的是慕容继鸿,另一个是王一跳最钟爱弟子。怪不得,他往前去了。
慕容继鸿低头望着手中剑,另一人拿刀盯着他。听击鼓声响,慕容继鸿抬头,拔剑出鞘。赵暮还待凝神细看,场中已起了一声惊呼,慕容继鸿拔出对手喉咙中的剑。
王一跳脸色一变,回头来黯然道:“小小年纪出招竟也这样快这样狠。”望向众人道:“你们若不努力,日后出入江湖也是这样下场。”
作者: 锐瞋枋    时间: 2019-3-27 22:31
8
赵暮心里一寒,听场中人议论纷纷,赛前长老有说过:‘虽是刀枪无眼,但是同门比武万不可伤及性命’。众人心里都知晓,今夜上场弟子无不是各位师傅门下天资聪颖,根骨好的。这样弟子难寻,若是断臂断骨于飘渺帮来说无不是一个大损失。又想在一起相处几月虽短,但是同门师兄弟总该留情。一时心下怅然。
赵暮不敢去瞧王一跳,怕他忽然又问起方才那人使的破绽处。往下两场仍是慕容继鸿,与前面一样,多的,不过三招,手中剑就已刺进对方喉咙。
一时场中议论声更甚,或有赞赏慕容继鸿武功或恨其无情,后来一人还是他相处日久的同门。
场中弟子多有想着,他公然藐视长老定下规矩,滥杀无辜,长老来非要重重罚他。一名监守去知会长老。这时他在另一场中与帮主等一起在选今年去鉴玉会上弟子。
场上比武未断,按规矩慕容继鸿下场休息。众人只离他远远,也有一两个想过去道贺,但见众人都不出言又想长老多半是要罚他的,也就坐地不动了。
赵暮想到别人议论,他比自己早来一年多,因天资出众,帮主也曾过来瞧过一次他练武。只是他性子孤傲,不与众人玩到一处,帮主为此特意命人为他收拾一间房来。这时想他有违帮规,不知到时帮主又如何处置。心里一面乱想着,偏又还要去强记场上众人招数。
一会几个教师带着慕容继鸿出去。众人想,是长老来了。有胆大者偷偷跟后。
场中弟子论的热火朝天,偷瞧的回来说,长老严厉训斥还打了两巴掌。赵暮心里不觉痛快,忽起一个念头,要与他一决生死。
几位教师跟长老身后回来,场中一静,听长老场上训话。
赵暮不见慕容继鸿,长老、教师训话时也没提是要怎么罚他。后面比武仍然继续,这会更没心思去记。挨到结束,猛然省起,心头颤颤。王一跳说道:“明日起歇三天,待在院中不可生事。”赵暮低头躲在众人之后。看人人欢喜非常,如潮水般挤出石室。
初二一早公示栏贴了赵暮这一届获胜者,名目为首的是陆尽环。赵暮心下羡慕,若自己也能像他一般,这时刻哪还用还为王一跳会不会提问自己发愁了。
帮中有令不许燃爆竹,长老师傅们多下山去了。院子里有人斗钱,乱哄哄的。赵暮待的发闷嫌吵,又想到去东面了生崖。一路的积雪只有这里不曾有人来扫,想也是,这里平日少人如今又是过年时节。
树下有人,近了看还是慕容继鸿。想要换路,没奈何他已看见自己。贺了一句新年,他并不答话。赵暮寻思怪不得别人说他难处,他这样子被长老打了也是活该。
问了昨夜的事情,他也不理,自讨了没趣,转身走开。忽听他叫自己停下回首问道:“有什么事?”慕容继鸿道:“没什么只觉跟你有些熟悉。”赵暮冲口道:“我也是。”话出口便生些许悔意。这时过来一人,看着却是那招弟子的孙长老,心里一慌便欲走开,长老已到面前来。瞧慕容继鸿又看赵暮道:“你朋友?。”慕容继鸿道:“不是,碰巧聚到一处。”
作者: 幡窑陡    时间: 2019-3-27 2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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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赵暮师傅名号,赵暮说了。孙长老道:“你师傅功夫不错,你要跟他好好学。”赵暮心头一热忙地点头。又向慕容继鸿道:“你无视帮规,虽得帮主袒护,但这事我觉不会轻易饶恕。”慕容继鸿眼向它处不发一言,赵暮想着你总该说句软话,孙长老又道:“你杀飘渺帮外再多人,那时人来寻仇凭你这样资质,我便是舍了性命也会护你。”赵暮心头惘然,慕容继鸿道:“技不如人,飘渺帮就是留着这样弟子吗?”孙长老道:“你不知天外有天这句话。”慕容继鸿道:“若能在我辈中寻得这样一人,我才信。”
赵暮越听越觉先前流言没有冤枉,听孙长老道:“不错,不错。这傲气在飘渺帮也是第一人了。”慕容继鸿只望山崖下,孙长老道:“且过了几年我带你出去瞧瞧,天下同辈中可有你入得眼的。”慕容继鸿道:“好。”赵暮急的只想自己帮他谢一声长老,见长老不以为忤,也松了口气。
孙长老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总不是错的。”望向赵暮道:“就你这身旁人,他若能时刻用心勤奋,几年后你也不一定胜他。”慕容继鸿瞧也不瞧赵暮道:“长老识人的本事,弟子不敢苟同。”赵暮心里一阵火大道:“我怎么不能胜你。”慕容继鸿鄙夷一声,不答。
孙长老道:“他如此轻视你,你可不能再输他。”赵暮用力点头,瞧长老走了又道:“有本事咱们打上一架。”慕容继鸿不理径直走了,心里怒火更炽要和他火拼,却连追他也赶不上。心里泄气回小院去了。
众人见他回来闷闷不乐,问了听赵暮说了这事。不由愤慨,不过听到后来赵暮说有朝一日一定胜过他,引的满堂哄笑。赵暮脸也不禁红,心里只是暗暗下了决心。
过了小半月,这日众人见赵暮上床比平日早了笑问道:“怎么不练完武再睡。”赵暮道:“出了一身汗又要去洗也烦。”众人知他这是懒了,后来几日果真是的。夜下从场上回来后再不自去练武。
冬日这样过了,今年春又比往年来的快。眼见鉴玉会将近了,飘渺帮上下也紧张起来。不过于赵暮这些新弟子来说也不过瞧着别人紧张,自己心里还是安然。
昨日暖阳高照的好天,到下午忽然变起脸来。等到傍晚已听有雷声,等亥时,雨已断断续续下的大了。赵暮被王一跳留住考量武艺,出来时雨大夺路,躲躲藏藏走到半山亭里,前处再没一处可避雨。
心里怨起王一跳,正要骂一句出气,忽见前处有人撑着伞来。夜将雨都染成了墨色,看清楚那人模样,只是身形步子之快,到见得非一般人。
转眼间人到亭里,见是孙长老,慌地行礼来。孙长老看赵暮一身淋湿,站在亭中望亭外雨发愁,随口问一句。赵暮便说了王一跳留住考量武艺事情,见长老递伞要给自己,不敢去接,长老又说一次也就拿了。
接了伞,看长老冒雨出亭,心里不禁后悔,自己怎能接了长老的伞,明日去还伞时如何说,长老若考量自己武功那又怎生回他。
作者: 太叔海盛    时间: 2019-3-27 2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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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思量到院里,看同屋时小辉正撑伞出门,问起原是来接自己。见赵暮有伞问了,一屋子都莫不震惊道:“那日初来时,看园中两孩童尸首,只道他是个心狠手辣之人,不想今日看来也是有温柔一面了。”说几句羡慕话,又论聊到帮中人物看夜已深都睡了。
转眼到四月只剩几日,帮中上下已传出代本帮比武的人物,有秦川,朱飞等人。
这日练武王一跳不免又拿他们做比较来,先是问了赵暮道:“你。”一顿又道:“跟他们差在哪里。”话声前重后轻,音又尖,你字一音拖的好长,后面四字说的好快。赵暮道:“不如他们聪明。”王一跳道:“不对。”这两字说的也快又道:“手不及他们长,腿不及,更重要的是年龄不及。”说到这里盯着赵暮道:“是不是。”赵暮正要答他,忽听他“啊”一声怪叫,场中众人又是笑个不停。王一跳喝道:“笑什么,我说的对不对。”众人止住笑道:“对。”王一跳道:“你比他们小,这时努力后来能比他们差吗?”望赵暮又道:“告诉你回去要多练多练,你回去练了没有?”赵暮不敢看他嗫嚅道:“没有。”头上一痛被他弹了一指听他又道:“我老家有这么一句,屎不到屁眼门不拉。”众人再忍不住,哄堂大笑,王一跳忍不住也笑了一回。只赵暮憋红了脸低下头。
群山相围间是块谷地,谷地不大,但去通的山有四通八达的石室。据说是前朝某将军屯粮练兵之地,后来让飘渺帮初代掌门无意间发现做今日练武之地。如今一个教头带二三十个弟子,一间太大,遂以青石或是木头从中隔开,四面围起,形成许多小室,留一道木门。
这时有人敲门,王一跳出去一会,回来道:“我要随他们出山几日,往后你们都由华师傅带着。”众人心里一喜,王一跳也笑了道:“老虎下山了,猴子是不是要兴风作浪了。”众人道:“不敢。”王一跳脸色一变道:“回来考量你们武艺,不合我意的,都丢恶狼谷里。”望向赵暮道:“第一个人是你。”
王一跳走后,众人欢喜异常,正热聊间忽然门开,齐停了嘴,原来是慕容继鸿。赵暮听他叫自己出去,心里奇怪跟他上山去了了生崖。慕容继鸿道:“帮我一个忙。”赵暮道:“好啊。”话一出口便后悔起来,想着既不知是做什么且又帮他做甚。
慕容继鸿拿出一封书涵道:“我与长老不和,烦你帮我将这个递与长老。”赵暮接了心里却又害怕不愿。慕容继鸿道:“不敢了?你是言而无信的人了。”闻这话豪气一起道:“有什么可怕的,不过是送封书罢了。”转身走几步听他叫住道:“你送完书就过来,我在这等你。”赵暮应了,他一顿又道:“回来快些,我有事要和你说。”
作者: 西犯    时间: 2019-3-27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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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院里,聚有二三十人,王一跳就在其中。见了赵暮道:“你来做什么。”看他手拿书道:“给谁的。”赵暮心里七上八下道:“孙长老,是慕容继鸿让我帮忙递来的。”王一跳还要再说,孙长老听声让赵暮过去。
接过书信,看眼赵暮让他退了。出了小院离了众人视线,想慕容继鸿的话,怕这书里是求长老带他一起出山的。
忽听身后纷纷攘攘,停了细听叫着站住、不要跑还有其他。赵暮心里诧异要回头去看,却被一人拉着跑。慕容继鸿道:“慢就没命了。”赵暮心里不解又问,慕容继鸿道:“那书上有毒。”赵暮闻言吓的腿也软了,哪管身后追来众人。慕容继鸿听人声渐近,再迟片刻焉能活命。半拖着赵暮往了生崖去,这样一来两方差距越小。听他们大呼“快拦人”“站住”想不多时就有飘渺帮弟子在前头拦路,那时被抓所受苦楚是比丢了性命也痛苦百倍。
望赵暮越发鄙夷起来,便想丢手,可心头隐隐又觉不忍。见巷中窜出无数弟子,与身后来人也只差几步。心里一凉知今日是逃不过了,猛地丢下赵暮踹上一脚道:“废物东西,跟你这样到不如就此死了,何来拖我下水。”但见众人团起围住,若不是教头们有令,怕早让人乱刀分尸了。赵暮见再无生还之望,从此后与爹爹还有父母永别,眼泪扑簌而下。
慕容继鸿转眼看无论哪一处都无逃生之望,拔剑就刺就近人。长剑甫去,王一跳从人群跳出空手夺剑道:“还能再让你猖狂。”慕容继鸿见他夺剑,待变剑招,已是不及。
王一跳捏住剑尖,剑柄在慕容继鸿脸上打下一道红印。又看赵暮道:“**东西。”上前一步,五指变爪,直取赵暮脖颈。赵暮愣住。离颈寸许时平地忽起一阵风来,王一跳觉中指忽痛,似裂了一般。天霎时变黑,飞沙走石掀的屋上瓦片砸下。众人忙着遮眼揉眼,待的耳边风停了,四下哪还有赵暮、慕容继鸿影子。
众人都惊这风怪,忽听有人道:“在往生树那。”往生树是了生崖崖边的那棵巨树,慕容继鸿正在往崖下去。
望悬崖深不见底,慕容继鸿抓住一根藤蔓下滑。赵暮心头怵惕想着若失手可不是粉身碎骨,转身见众人越来越近,想他之言,让他们抓了比这跌下死了更痛。
众人将追及崖边,慕容继鸿道:“换根藤条。”赵暮不解,见他抓身旁那棵小树,慢慢用脚勾住一根未长到崖上藤条。
听到上头谩骂,恐吓,抬头见众人有要下崖来了。心中害怕往下滑的越快。不知谁说了一句道:“拿刀来,断了这藤条摔死他们。”赵暮这才醒悟慕容继鸿话中意思。
只是这会身边藤条树木俱无一根经住人的。偏又听上面刀斩藤蔓声不绝,心中着急只要哭出来。
忽而风来,人道:“快斩,那妖风又来了。”“扔石头砸死他们。”清风徐徐,哪有方才阵势。赵暮被砸的头破血流,脑中昏昏只要放手,忽听一人道:“没了妖风,抓他们上来审问。”绳索拿来放下,有五六人下崖。
作者: 璞辏    时间: 2019-3-27 2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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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继鸿借凸出岩石、藤条、树木换手躲避挡闪,到少让上面石块砸中。一瞥赵暮停手,望上面下来人道:“等他们抓你上去,你连求死也不能。”赵暮心头胆寒,抓手藤蔓摇摇欲坠。好容易念着无上天尊让心静些。用脚去钩不远的另一根长腾,但晃来晃去总差那么一两寸。瞧他们越来越近了,一时好似浑身乏力,只想着放弃,让他们抓了任由其处置好了。
但想缥缈帮罚人之怖,这念头立时打消。用脚再拼命般勾那根藤蔓,仍差一些。又想方才那阵怪风,怎的现下再不吹来了。
忽听一人笑道:“小鬼,看你哪里逃。”音如晴天霹雳,抬头看他,再进一尺便能摸到已面。
瞥见慕容继鸿,满心欣羡,虽有三四人去追他,但他跳跃之敏捷如山间猿猴,他们哪里追的上。
心里悲痛自恨平日懒惰他人栽赃。看追来人咧嘴笑着,张手抓来。手忽地松了,听耳边呼呼风声,想如今自己也成了恶狼腹中物。念头才起,忽如有物托起,慌乱中抓住一物。稍定了神见这处云雾围绕不知上下不见人物。
此刻劫后逃生,想起慕容继鸿不知他逃了没有。山间风不断,自己也随风悠悠荡荡。定神忽见抓的是棵歪脖子树的树梢,吓得冷汗直出。
望相近树梢都是纤细不能禁人,再望可有立脚之处,也好慢慢抓上树主杆。忽听崖下一声狼嚎惨叫,心头一颤。
随风摇摇欲坠又思起父母来,不知后来他们又有没有捡到被野狗吃剩只有半边大腿的兔肉。家中的麦子当已长高了,今年鹅是谁放的,往年都是自己赶着这群鹅,到家里麦田任由它们吃去。还记得几年前来了一条大黄狗,这狗叼走几只小鹅,自己当时被吓哭,哭喊着去叫父亲。后来父亲用棍子石头打了那条黄狗,还说下次来了你就用东西砸他。越想往事越记得清楚起来,那年自己才四岁。
山间也静,有人打乱呜咽声问道:“是小主人吗。”另一声音道:“小主人哪会哭。”又一声道:“听说飘渺有什么规矩,凡武艺练的不好的都要被丢下这谷里,怕是哪个命大运好还不曾死了的吧。”
赵暮听有人便喊救命。那些人问起慕容继鸿,赵暮喜道:“知道,知道。他随我一起下了崖,还在上面,正被人追着了。”话了又要求救,已没人应他。
心下黯然,不过到多了几分希冀。透过雾又看左右,见一根藤蔓比起方才上面那条离得近又粗。心中想着幸好有人来,若是当时自暴自弃,此刻不知怎样了。
慢慢移动身子去抓,才换了手,忽有一物从上坠落,那一瞬间虽不清楚倒也看出是个人形。心中狐疑又听得上面一阵打斗声,想着莫不是追上了。忙地往下滑去,又想方才那几人既然上来了,那定是过了恶狼谷,那些恶狼也被他们杀了。

作者: 邓宜嘉    时间: 2019-3-27 2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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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出恶狼谷后,就无须日日练武,不用再怕王一跳,可心里却没一点高兴。忽然,上头一人掉下,势道迅疾,根本无暇反应,只感右肩一痛,险被其撞下山崖。
心头一凛,收敛心神。再往下滑时张望近处树木繁盛或有凸出的岩石能挡这意外之厄处。
往下闻得血腥味渐重,听人说话,望见谷底站着几人。
一人道:“喂,小鬼,你也是偷下来的。”赵暮看他们围来道:“可是寻慕容继鸿的?”他们“啊”了一声道:“你知道?我们小主人也下来了吧。”赵暮道:“没有,正斗的凶了。”那人道:“我还是上去看看,毕竟他们人多。”有人接道:“古老六,让你安心待着,怎么还疑我们身手。”古老六笑道:“哪里,不是这小鬼说你们斗的凶吗。”
几人跳下谷,一人问道:“事情办好没有?”那下来人道:“路上再说,快走。待会人多也难缠了。”赵暮下到谷底,听他们言,想到自己,顿时茫然失措。慕容继鸿道:“你先随我们出谷。”赵暮闻言,心中虽恨,但自己一人,待会他们追来如何能敌。一路看恶狼尸首,听众人问慕容继鸿上面事情,再后来又来相谢自己。
谷里山石堆积难行,众人怕走慢了让人追上,由古老六背着赵暮。
走几里路,就出谷了。谷外有人从林里牵出几匹马。远处路上,也有一匹马,马上人回头来看。慕容继泓牵出自己马道:“你是外人我不能带你回幽冥界,咱们就此别离。”赵暮道:“我要回乡。”慕容继鸿道:“回家只有一死,还是去别处吧。”赵暮一怔,慕容继鸿身旁人也道:“小鬼,得罪了飘渺帮,怕这天下也没你容身之地了。再说你这几斤肉,小心回去路上让狼吃了。”
赵暮不理会众人笑,道:“长老是你杀的,我不知道。”慕容继鸿漠然道:“他们知道。”踩上马镫,忽道:“你北去寻梼杌宫吧。”要走,望见马鞭一呆又道:“你父母我找人照看。”上马又道:“古叔叔,留些盘缠干粮给他。”
古老六闻言要丢包袱,慕容继鸿递来一把匕首,接过放在一起道:“小鬼,路上藏好莫让人给劫了。更要管好自己一身肉,这世道吃人肉的可比吃饭的多。”说的众人一笑,扬鞭走了。
霎时,茫茫天地只自己一人。心中既悔自己从前懒惰,又恨轻易信了给慕容继鸿递书。
几骑望不见了,慕容继鸿说藏到梼杌宫或能活命。只是方才还自恨轻信他了,但若不信他又去哪。
北去的路,若是翻山而过要近许多。
这面山不高,林也不厚。但乱石嶙峋,又是跑着还要雇后面,跌了几跤。累到腿软,也不见有人追,想着他们多半没猜着自己会一人从山上走,就靠石头歇了。正困意来袭忽听道:“看仔细一些,大路虽有人追,这里更要心细。”又听狗汪汪声,连猎犬也带来了。
惊一身汗,还没跑头先撞上树,越急,又滑了脚滚下去。听到说话声近在咫尺,想这会就是在平坦大路也跑不掉了。眼泪要下,望身边几株大树,冠粗枝密,最是好藏人处,但又觉别人能一眼瞧出,不敢爬。
作者: 唐文墨    时间: 2019-3-27 2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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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慌越乱,撞头跌跤也越多,心中自怨自艾又恨慕容继鸿。听几条狗不住叫着,一人道:“那前头可是小鬼。”心头一颤,又后悔起来,方才要上树躲了,此刻定然躲过这劫了。脚下一个不慎,滚到山另一面去,撞上一棵大树,全身骨头都似碎了一般。听得上面人道:“小鬼了?”
忍着痛爬起,看这棵树有一抱粗。后面声又道:“这里林密,别只顾瞧着下面,树上也得好好盯着。”赵暮心中只叫糟糕,上树或跑又是犹豫起来。想到铜板何不由它来定,解开包袱又觉荒唐罢了。耳听猎狗往这里来了,念声无上天尊,方才是跑那这回上树。
才上树,还没收脚藏到叶里。当中一人道:“都仔细上树瞧瞧。”赵暮叫苦,又悔怎么不跑。
藏身这棵树,主杆长出一南一北走向两节粗树杈,赵暮平躺在南边的树杆上。望底下人转眼爬上树来,心头惶惶,摸到匕首,见他先去北面树杆看,松了口气。
透过树隙,望树下三人皆背树远离,心头几次要跳下,总在腿动要跳时又怕闹出动静让人发觉,罢了。
透过重重叠叠的树杈绿叶缝隙中,见那人已下了北面树杆,转而爬向南面了。赵暮屁股又往上蹭了蹭,却不知自己已到这根树杆极限处。这一动,树枝下弯,人也下坠。
口中惊呼一声未出,忽刮一阵风吹起树叶堵住嘴。林中光线又暗一分,蓦地起了几分阴凉气。众人叫怪又想起山中的事来,地下一人道:“那小鬼定在左右,你们再仔细些,切莫让他逃了,捉住了回去重重有赏。
话了,林间风又大了,天又阴一分。众人心头怵惕,这人停手不在爬,拔出剑胡乱刺出砍下几片叶子。
赵暮因让风吹得摇摇欲坠,不得已只能往下蹭一点,以求稳些。却正迎他一剑刺到小腿骨,但剑立时拔出,这人也跳下树走了。
待众人走远,下树看腿伤,只是破些皮,看着疼。
跑了几里,越感后背包袱沉重,如负千斤。停下,双腿一软瘫坐地上,提起包袱将里所赠钱财尽数倒下。看着一地铜板,胡饼,又觉不舍,重拾了二三十枚铜板和饼背着。
喘口气站起来,肩头的石头好似绑到了腿上,没力迈出一步。再有腿上的剑伤,虽只破皮,但小半日没命般地跑,轻伤也重了。心中想着停,腿下仍在艰难提步。后来再忍不住,双腿一软睡倒在地。大口穿着粗气,头脑昏账。歇一会,心中一番取舍,将包袱中所留得几十枚铜钱全给扔了,只剩了几张胡饼,一把匕首。又起来。
前腿拖着后腿,越走越慢,心里一个警醒又快起来。
月亮上来,再迈不开腿。吃张胡饼,口中更是干渴。但目之所极,仍不见村落、庄稼。
荒野中恶臭熏人,拿一块胡饼紧贴鼻端,却闻不着多少饼味,但也不愿拿下,好歹能盖些过路旁草里浓烈的尸臭味。
作者: 隗晓兰    时间: 2019-3-27 2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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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这夜里该不会追来的,况且也无力在赶路,倒下睡去。
有物抵着脊背,是烂了大半的腐尸。只好再寻它处,又走几里路。一夜无事,次日起来双腿仍觉酸软。
过了几日,干粮早吃完了。饿极了,只好吃些草根嫩草。但这东西在腹中却难消化,越渐肚涨的难受,脚下虚浮,腿如灌铅。
回想起帮中好处,想着时小辉他们这时定是吃着鸡肉鱼肉了。
脑中昏想着,忽觉鼻中闻着香味,一拍脑袋,捏了鼻子那香味还在。
使劲嗅嗅,是肉香味,精神一振疲惫也去五分。时有风来,吹得满腹生香。暂忘了腿痛跑一二里路,见一村落,断壁残垣,荒草夹道。
通村里路是一条长久踩出夹在荒草中的小径。走过两三家,这间草屋还算完好。屋门虚掩,香气从里透出,再听还有咀嚼肉声。
赵暮敲门,门框连着屋顶烂草要掉下。屋中人听人敲门,拿起身旁斧头悄悄躲到门后。赵暮道:“有人吗,路过讨口饭吃,喝口水。”这人一喜拉开破门道:“进来,进来。”
屋顶一捆烂草块砸下,赵暮后躲,却正砸中跳出门槛的屋里人。骂了一句,回手一斧头砸到门框,听得轰隆一声响,墙塌半边。
赵暮看这人三十来岁的年纪,身形消瘦,右眼是个窟窿,面上还有着几道新鲜伤口。心里发怵,猛地省起古老六临别话。这话也有听爹爹说过,军中有人肉伙粮,市井有人肉买卖,乡野旅途也有吃死人活人的。转头要跑,这人追上拎起赵暮回屋道:“不讨吃的吗,里面烤着肉了。”
赵暮拼命挣脱。这汉子厉声道:“来了还想走,爷爷告诉你,老子最爱你这娃娃肉。”左手拿住赵暮脖颈,想换右手来拎,才将其贴胸准备换手,忽感一阵刺心痛,低头看是把匕首刺在右腰间。再看赵暮这个七八岁又脏又瘦的孩童一脸惊恐,自己在这,壮汉也都杀过。强忍住腰间痛,双手死命掐紧赵暮脖颈。赵暮面色涨红,青筋暴起,才思起王一跳之言。若只断蛇首不论死活,须再快补一刀,让它无最后一击之力。脚不着地,双腿乱踢正中他中间物事,此痛比匕首刺肉又疼几倍。男子脱手,赵暮拔下匕首再补心房一刀。
一颗心扑通扑通猛跳,这是死了无疑。好一会心跳慢慢如常,才觉腹中饥饿如火。远绕过他,屋中肉还在烤着。要吃时,眼光扫到桌上。
扒开桌上墙土烂草,是剁了几块不知是人小腿还是胳膊肉。一阵呕心,将这几日吃的草根全给吐出。好一会,看灶上热气,接锅盖,锅里有白有黑像粥,拿起勺子舀了满满放到口中,只烫的吐也不舍咽也烫人。
马马虎虎算是饱了,又在屋里乱翻出一二斤碎米,找水煮成熟饭,用包袱裹着带走。
想这这村里不知有无外人或再来人,不敢久歇。拔了汉子身上匕首继续北去。
过一两日,米饭也没了。这日遥见前头波光粼粼,犹如大鸟腾飞,近了,是晚阳照河。江面有船家撒网,有船载人渡河。
想到如今不知离飘渺帮是有多远,也不知过河后还要再走多少路。一路见荒凉饥饿折人,到不如往南去,只慕容继鸿又说若是飘渺帮人找不着自己,那定会出赏金在梼杌榜贴下自己姓名画像,那时天下也无自己藏生之地。
心头渺渺只想回父母身边,他说会帮着照顾父母,不知父母如今身在何处。
当下近了河岸,那梢工看着赵暮一身衣衫不错,又望着自己小船,以为他想渡河。叫了几声,看他目光呆滞,骂了一声自顾摇船走了。
赵暮回神来才要应他,船已划远了。
作者: 成竹悦    时间: 2019-3-27 22:37
这里更新快,后续不准备在这边更新了,一没人看,而又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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