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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武侠小说《侠女书生记》,向金庸先生致敬 [打印本页]

作者: 皂洵    时间: 2019-3-27 20:01
标题: 原创武侠小说《侠女书生记》,向金庸先生致敬
词曰:青蓑衣,竹斗蓬,一江烟雨任生平。肠断时,细聆听,何处放歌声?山河多妩媚,人在画图中。在南阳府东北十五里处,有一座山峰平地而起。四下里却尽是平壤沃土,因之孤零零地耸峙在白河西岸,所以便称之为独山。这一年是明正德十二年,时序已值深秋。北国大地嵺峭清寒,霜染层林,如画一般。独山脚下的山道上,日日游人如织,或有那老者策杖缓行,意态悠闲,亦有那女子妇人穿红着绿,却是到庙中去焚香求佛的,更有些学子狂士携书带酒,到山中寻幽访胜,醉酒怡情……
独山虽不是名山大川,但天地灵秀,尽钟于此。山不高而雄,水不深却秀,更兼所产美玉色彩鲜艳,质地纯正,而闻名于世。所以每年春秋时节,南阳人喜好到独山游玩,每每尽兴,终日不倦。这一日已是晚霞满天,山腰处古玉洞前的一株古松下摊着一大块白帛,上面放满了果品糕点,四面围坐着七八位豫山书院的学子,犹在猜谜破题。只见东首一位留着八字须的相公笑道:“在下还有一题,却是有点费解,这样吧,若有那位兄台猜出,今天晚上兄弟做东,咱们再去喝上几杯,如何?” 原来他是南阳富商张闻言家的二公子,名唤张子庭,为人慷慨豪迈,在众兄弟间素有威信。众人纷纷大叫:“张兄赶快出题,完了咱们今天可要一醉方休。”张子庭笑道:“兄弟们听好了——沉舟侧畔千帆竞,病树前头万木春。打一民间俗语,当然了,还是按照咱们之前的规矩,猜中者不许说出谜底,而要用一句古诗来和。”各人一时沉默,正在皱眉苦思,右首一位头戴儒巾的相公卟哧一笑,将一口酒直喷了出来。大家看时,原来是卧龙王宅人王鸿渐。众人知他才思敏捷,必是猜到了,都道:“鸿渐兄想必是知道了,快说出来,咱们去扰东仁兄一顿去。”王鸿渐笑道:“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众人一呆,却一齐看着旁边的陈东仁大笑了起来。王鸿渐道:“陈兄和表妹从小青梅竹马,感情弥深,不料表妹前日出阁,嫁给了东城一位土财主的儿子。所以这几日陈兄一直郁郁不乐。方才张兄此题意有所指,原也是一番好意。其实天涯何处无芳草,人家既然无心,勉强也是无益,又何必非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呢。”张子庭笑道:“是啊,是啊,王兄是想告诉陈兄,这里满山都是树,哪一棵又吊不死人呢,哈哈。”众人大笑。正在这时,却听到旁边有人冷笑一声。
看时,就见一个女子正从古松一侧的石阶上走了下来。只见她一身蓝色的衫子,难言的恬淡宁静。她走到近前,冷冷地道:“你们这些痞子文人,就知道花天酒地附庸风雅,若是正经做学问,却又不能了,还说什么光宗耀祖,只要不辱没了祖上,就够积德了。”这句话倒是说得大家很有几分难堪,陈东仁道:“姑娘这话在下倒有点不敢苟同,若是整日就知道闭门苦读,不过是些呆子书生罢了。须知酒助诗兴,有酒才能有诗,岂不闻红袖添香夜读书,才子之事何时少了佳人了。”旁边的方万林也笑道:“鸿渐兄才高十来多斗,而这位姑娘相貌之佳,却也是百里挑一的,今日相遇,岂知不是一段缘份,鸿渐兄,你说可是?”原来他见王鸿渐瞧得眼痴,故意道。王鸿渐一惊,讪讪笑道:“东林兄取笑了。”那女子瞪了一眼王鸿渐,冷冷道:“我只听说百无一用是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却是一肚子的男……”住了口。陈东仁笑道:“姑娘说男什么,在下倒未听清楚,姑娘可要再说一遍?”那女子切齿恼恨,却反笑道:“你们这些书生啊,胆子小得像老鼠,调戏良家女子的色胆倒不小,哼,哼哼,一群无赖。“转身下山去了。
已而夕阳在山,人影散乱,众人没来由地被她一顿数落,一时也觉得没有意思,呆坐了一会儿,都道:“散了吧,散了吧!”于是各收拾了东西相偕下山。将到山脚时,突见前面乱糟糟地,人们纷纷叫嚷,四处奔跑。就见一群官兵挥舞着明晃晃的刀直奔上山来,文人们素来胆小,俱都随着众人躲避。陈东仁见王鸿渐仍然站在那里,回身拉了他道:“鸿渐兄,这些官兵蛮不讲理,咱们还是避一避吧。”王鸿渐摇了摇头,挣开了他,反而冲着官兵奔了过去。
先前那位蓝衫女子正站在道旁,一时十来名官兵围了上来。为首的那人瞪了她半晌,见她泯然不惧,回过头来冲着身后的官兵道:“这位姑娘好大的胆子,见了官老爷居然不避,定是刺客无疑,兄弟们给我带回去审问。”那女子道:“这位官爷说的就叫我不懂了,什么刺客,我可是一点也不知道。”那为首的狞笑道:“别装糊涂了,昨晚上唐王爷遇刺身受重伤,整个南阳府都翻了个遍。姑娘竟然说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跟我回去跟知府大人分辩吧。”见几位官兵仍站在那里不动,沉下脸道:“还不动手。”那几位官兵连连呦喝,拥上前来。突然一人急奔而来,一边大叫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作者: 愎筷    时间: 2019-3-27 20:02
官兵们侧目望去,见是一位白面书生慌里慌张的跑过来,都不觉失笑:“有什么使不得的?”来人正是王鸿渐。他望了一眼那蓝衫女子,对着那为首的官兵道:“你们看这位姑娘年纪轻轻的,单是连刀都见不得,又怎么会去行刺王爷呢?各位官爷还是办正事要紧,莫要吓坏了这位姑娘。”那为首的官军笑道:“听过鬼故事里的画皮没有?越是柔弱美貌的女子反倒越是恶毒,好坏是看不出来的。”又欲上前拿人。王鸿渐道:“正是啊,看不出来的,各位又怎么说这位姑娘是刺客呢?”那官兵笑道:“别人看不出来,这个却是能看出来的。还有你,一看就知道和这个女刺客是同伙的,兄弟们,一起带回去审问。”另一名官兵也笑道:“你们看这个小子,长着一幅刺客脸,一眼就认出来了。”王鸿渐急道:“非也,非也,这……”那官兵笑道:“这些刺客可不会轻易就招了,一起拿了回去后大刑伺候,不怕他们不服。”正是秀才遇着兵,有理也说不清。众官兵大笑,发一声喊,纷纷挥舞着明晃晃的刀上得前来。王鸿渐一介书生,平时只知道之乎者,也那曾见过这等阵势,见刀光闪闪,不觉头晕,退后了两步紧紧护在那女子面前,却回头叫道:“姑娘快走,我且在这里抵挡一下,你赶快跑。”那女子冷冷地看着他笑,却不动身。
见两名官兵已逼到近前,王鸿渐急道:“姑娘你还不快跑?来不及了。”上前一步去拿那官兵执刀的右手,那官兵挥起刀来作势欲砍,王鸿渐一惊,正要后退,却已不及,被那官兵一脚踹中腹部。‘哎哟’一声弯腰扑倒在地。众官兵哈哈大笑:“就这样还想英雄救美?这小子是个脓包!”一个官军见那女子清秀之极,还刀入鞘,色迷迷地就来拿她手腕。一边道:“小美人儿,乖乖地跟爷回去,不然……”手腕上却倏地一麻,被那女子乘势一带,一个狗吃屎就啃在了地上,门牙都被硌掉了二颗。后面一位官兵笑道:“老宋就这么见不得美人儿吗?***,丢人现眼。”上前来时,却被那女子如法炮制,一下子摔倒地老宋身上,直在那老宋脑门上啃出了两个牙印来,自已也被撞得眼前金星直冒。
后面的官兵看出不对,大叫道:“这小妖精邪门,兄弟们小心点。”那女子却电闪般扑了过来,身法竟迅捷之极,在人群中左一兜,右一晃,只听哎哟呻吟之声不绝,几名官兵扑扑嗵嗵摔了下去,六七把单刀锵锵地落在了地上。两名架着王鸿渐的兵士也被打翻在地,那女子一把拉住王鸿渐闪入林中,在密林中穿来插去,东奔西绕,渐渐地离那官兵的呦喝声越来越远。那女子犹自不觉,王鸿渐却早已气喘吁吁,断断续续地直嚷:“哎,你休息一……一下不行吗?我……”那女子缓下脚步,王鸿渐蹲了下来,喘息不止。那女子笑吟吟地看着他,摇着头道:“你不是要英雄救美吗?就这么英雄,不简单啊不简单!”王鸿渐炯得无颜,却抬起头笑道:“我本来是要英雄救美的,不想却成了美人……美人救英雄。”那女子扑哧一笑,暗道:“这人的脸皮真厚。”停了一会儿,道:“咱们快走吧,官兵快要追过来了。”王鸿渐奇道:“你那么高的武功,还怕这几个官兵?”那女子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别说他们就这十几个人,便再有一百个我也不放在心上。”“真的吗?”王鸿渐笑道:“那我把他们叫过来你们比试比试怎么样?”那女子淡淡一笑,随口道:“好啊,你瞧我不打得他们满地找牙才怪。”“那我当真叫了啊。”王鸿渐笑嘻嘻地转过身,朝着后面大声叫道:“兵大哥,我们在这里啊。”那女子一愣,随即一跺脚,狠狠地道:“这是你自已找死,可怨不得我。”反身几个起落,已然消失了踪影。王鸿渐虽然胆小,却是小孩心性,他见这女子武艺高强,一时兴起,便欲让她把那些官兵狠揍一顿,打他们个落花流水,自己也可一饱眼福,那知她却丢下自已逃了。”正不知该怎么办好,身后的权木丛蟋蟋响动,一个兵士探过头来,‘啊哈’一声笑道:“这傻小子在这里了。”王鸿渐心骇若死,转身便逃,一边大叫道:“救命啊,救命啊。”这时天色早已黯淡下来,林中烟雾迷蒙。王鸿渐跌跌撞撞地只顾奔逃,身上脸上也不知被荆棘划破了多少处,却只是大叫救命,那凄厉的呼救声自幽幽的林中传出,当真是十分凄惨。
作者: 垣肌窖    时间: 2019-3-27 20:02
他从一丛长草中跑过,脚下却猛地一空,‘卟嗵’一声落入了水中。原来山谷中有一条溪流奔泻而下,流水急遄,王鸿渐不懂水性,被旋转的溪水带着。翻了几个跟头,呛得直灌了几口溪水,挣扎着却捞到了一段木头。岸上一人哈哈笑道:“抓紧,我拉你上来。”当下什么也不管不顾,牢牢地抱定了木头的一端被拖到了岸边,接着一只手抓住了他的领口提了上来,掷在地上。王鸿渐趴在那里,呕出了几口清水,呼呼地喘气,半晌心神稍定。抬起头看时,却不禁暗暗叫苦。只见两名官兵正带着讥讽的笑看着自己,右面那位面色阴鸷的兵士问道:“小子,和你一起的那个小妖精呢?她可是官府的要犯,她到那里去了?”王鸿渐苦笑道:“我怎么知道,她要是和我在一起,我至于这么惨吗?”那兵士一笑,对另一名兵士道:“这小子不老实,德清,你搜搜他身上,看看有什么东西?”那叫德清的兵士拉住王鸿渐搜索,摸出的无非是火刀火石汗巾之类的东西,还有四五两零碎的银子。那面色阴鸷的兵士一把抓过银子,冷冷道:“这银子怕也是从王府中盗出来的赃银,充公了。”看了王鸿渐一眼,将他脖子里带的一块暖玉也扯了过去。看时,忽然笑了,叫道:“这还是一块上好的暖玉,这小子怕还有点来历,问问他,这小子有点来路不正。”
德清蹲了下来,望着王鸿渐道:“小子,我现在问你话,这可是官府在办案,你可要老老实实的回答。”又道:“看你小子这个样,非奸即盗,老实交待吧,你是那里人,干什么的?”王鸿渐无可奈何,只得道:“在下虽然称不上什么君子,可也老实本分,现就读于山脚下的豫山书院,家兄王鸿儒在京为官,两位想必也有耳闻,在下一介书生,从来……”旁边那兵士上前一步,道:“等等,你说王鸿儒是你哥哥,你可是卧龙人氏?”王鸿渐点头道:“不错,那正是家兄。”那面色阴鸷的兵士冲着德清笑道:“兄弟,咱今儿要发点小财。”对着王鸿渐道:“听说府上是名门大族,有财有势的。”王鸿渐听他言语,知道难免要破点财,苦笑道:“那却不敢当,不过饮食衣履倒是不缺,两位不与在下为难,它日定有相谢。”那兵士‘哼’了一声道:“那倒不必了,你们王家的谢礼,叫我兄弟有手也不敢接啊。”回身和那叫德清的兵士耳语了一阵。德清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犹豫道:“不敢吧,卧龙王家也不是好惹的,咱可都是上有老下有小啊。”那面色阴鸷的兵士回头看了王鸿渐一眼,道:“怕什么,马不吃夜草不肥。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一会儿由我下手,不用你管,即便事发了大不了告他个结交匪人,他王家势力再大,又能怎么样?”他说的话王鸿渐断断续续地听进了些,心中顿时发毛,不知他要如何对付自己。
就见那人已走了过来,沉沉在笑道:“兄弟,钱财招人眼啊,对不住了。”看着他的眼神,王鸿渐头皮发乍,颤声道:“你……你想干什么?”那人咬着嘴唇笑,右手在他脖子上斜斜一划,阴阴地道:“我就这么一刀把你这条小命结果了,往这溪水里一丢,然后到你们家去勒索一笔钱,老子就再也不用当这鸟官兵了,后半生有吃有喝做个自在的爷,你说好不好?”王鸿渐一张脸顿时刷白,暗忖道:惨了,惨了,今儿这条小命怕当真要不保。一边强自笑道“大哥,什么事都好商量,两位大哥要是缺钱花,只要交待一声,兄弟自当照办。”那人冷冷道:“你自然说好听话,但是你那老兄早晚知道了还不要我的小命?我看还是牢靠事好办,就照我说的做。”上前一把将他提在手里,来到水边,抽出刀来。王鸿渐大急,怎奈浑身无力,语无论次地道:“只怕,只怕这个血染了大哥你的刀,不大吉利。”那人将手中刀虚劈了几下,哈哈笑道:“咋不吉利?吉利得很,老子这一刀下去,你的血就这么‘噗’的一声四处冒,这个叫开门红,然后你家的银子就这么流似的往我家里淌。还不叫大吉大利?就像在城隍庙里抽签一样,上上吉。”王鸿渐此时已知绝无幸理,想起这祸是方才自招的,一时后悔不迭,见那汉子挥刀砍来,叹道:“完了,真的完了。”闭上眼睛等死。却听得‘狰’的一声金铁交鸣,身旁的汉子怒喝道:“什么人?”
作者: 郁淑华    时间: 2019-3-27 20:03
朦胧的月色下,就见一个蓝色的身影大鸟一般地飞过溪来。还未落地,在那汉子手腕上一搭一勾,那汉子卟嗵一声栽入了溪流中。德清转身要逃,却被在左臂上一托,身子平平地飞了出去,又已跌入了水中。两人大声呼救,奈何水势湍急,眨眼间便消逝了影踪。王鸿渐死里得生,定睛看时,却不是方才那女子是谁?那女子笑盈盈地望了他,调侃道:“是不是吓坏了呀?我的王大英雄。”王鸿渐惊魂未定,嘴里却硬得很:“怕什么怕,你不知道他们是在跟我开顽笑的啊?”那女子笑着叹了口气,道:“是啊,只不过我要是还不出现的话,这顽笑就开得有点大了。”
侧耳听了一会儿,道:“又有人过来了,你要不要接着和他们玩?”回想起方才情形,王鸿渐不禁涔然汗出,笑道:“算了吧,他们也没有什么好玩的,咱们还是正事要紧。”那女子一笑,上前来在他臂上一托,王鸿渐只觉身子一轻,便如大鸟般飞了起来,轻轻落在小溪的对岸。脚触到实地,那女子便带着王鸿渐向前奔去,林间阴森幽静,更兼有浓雾迷漫,叫人难辨路径。那女子却似对这里环境非常熟悉,拉着王鸿渐东一穿西一绕,已不知跑出了多远。王鸿渐的腿像灌了铅一样,嗓子干得直冒烟,气喘吁吁地道:“咱,咱停一下不成吗?我快……快要累死了。”那女子只是不理,带着他一直往前飞奔,一时间出了林子,却是一大片田地。又奔了好一会儿,那女子放开他的手,笑道:“快歇歇吧,我的大英雄。”王鸿渐腿一软,一跤跌在地上,趴在那里喘气,直呕出几口清水来。停了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月光下那女子一双美丽的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他,腩颜道:“看来这英雄也不是好当的,倒叫姑娘见笑了。”此情此景,他也确实惭愧难当。
休息了一会儿,这才站起身来,只觉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只得跟在那女子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走去。穿过了一大片田野,上了一道高坡,陡然眼前一亮,只见一条大河蜿蜒而来。沿着一条斜坡下去,来到埠口处,见柳影里有一条小船,一个红衫女子抱膝坐在船头,身旁的女子叫了一声:“邹燕。”那红衫女子霍地站起,惊喜道:“姐姐。”上前来拉住她的手,几人一起上了船。王鸿渐抢上来道:“我来划船吧。”两位女子自去舷上坐了说话,过了一会儿,两人突然感到有些异样,抬起头看时,都不觉失笑。只见王鸿渐双手奋力地摇着桨,小船却一颠一颠地只在原地打转。蓝衫女子走上前来,笑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我怎么看不懂啊。”王鸿渐头上冒汗,涨红着脸笑道:“我也正有点搞不懂啊。”蓝衫女子摇了摇头,让王鸿渐让开,自已拿起竹篙在岸上一点,小船便离了岸,她扳着浆,叹了口气道:“你们这些书生啊,我简直不明白你到底会什么?”王鸿渐苦笑道:“我会的可多了,我会说孔子曰:这船怎么划不走乎?孟子也曰:这到底是怎么会事哉?”两位女子一下子被他逗笑了,王鸿渐却一甩手,一个人坐在那里生闷气。
船到河心,调转了方向,顺流而下。那蓝衫女子见王鸿渐仍闷坐地那里,道:“你怎么了?”王鸿渐低着头道:“看不出来吗?我正在生气。”那女子轻轻地道:“对不起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王鸿渐望了她道:“你要想道歉,也应该有点诚意吧。至少,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让我好知道是谁在向我道歉?”那女子又是一笑,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作者: 谭佩玉    时间: 2019-3-27 20:04
王鸿渐站了起来,笑道:“其实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能猜得出来。”又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出了名的画家,他非常擅长画美人图。有一天,他画了一幅美女图,正在观赏时,他的一个朋友来看望他,看到了这幅图画,也是越看越爱,于是他就把画送给了朋友。朋友问他,你画上这个美女有名字吗,他说有的,她叫贞贞,你要是每天都喊她的名字一百遍,叫上一百天时,她就会从画上走下来的。他就把这幅画带回了家,每天对着画像喊她的名字,这样叫了一百天,那个美女真的从画上走了下来,和他结成了夫妻,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说到这里,王鸿渐看着她的眼睛叫道:“你叫贞贞,就是青莲帮那个出了名的女侠贞娘,对不对?”那女子卟哧一笑,抿着嘴道:“你本来就知道我的名字,却故意编了这么个故事来骗我。”
王鸿渐道:“我只知道江湖中有一个帮派叫青莲帮,帮中都是女子,她们都很美丽,并且武功高强,她们铲除奸恶,真心为老百姓做事。她们中最名的那个叫做贞娘,我常常想,这样一个女子应该像天仙一样的吧?”
王鸿不见她白晳的脸宠在月光里竟似莹着一层圣洁的光,秀发纷芸,蓝衫飘拂,宛若仙子一般。不由痴道:“等我回去后,也要画一幅姑娘的图画,然后每天都叫着你的名字,看灵也不灵?”他说这话时顽态尽敛,一片真心。贞娘不由羞红了脸,赶忙别过身去,眼前却又浮现出一个循循儒雅,成熟俊朗的面孔,心底不由幽幽一声叹息。
转过身望着王鸿渐,心想:“我若犹疑,叫他心有念想,岂不是反而害了他?不若当断则断。”于是道:“你我不过是萍水相逢,今日适逢其事,也算有缘,但你出身官宦之家,我不过一江湖女子,萍踪逝水,今日此处,明日又不知在何方,以后怕也难再有相见之日,公子才思敏捷聪明颖悟,若能专心诗书,它日前程不可限量,切勿以妾身为念,自坠心志。”王鸿渐见她说话决绝,知道不可逆转,他平日滑稽可笑,此时心中却说不出的沉痛。黯然道:“在下天性佻达,虽也曾寒窗苦读,却终是庸碌无为,又哪敢奢望能得姑娘垂青?”经过这些时候的相处,贞娘也知这少年虽天性顽皮,心中却自有方圆,点头道:“你忘了我吧,我也不会记得你的。”又正色道:“令兄王鸿儒德才双全,虽位高权重,却未有丝豪贪嗔之念,只一心为百姓做事。俗语说小隐于野,大隐于朝,像这种人才真正是以天下为已任的贤才。你聪明才智不在令兄之下,若能收敛心性,时刻以令兄之所为为念,它日功名成就,自也不在话下。”王鸿渐沉声道:“我会的。”其时月清水白,王鸿渐眼望了远处,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竟平生第一次感到满怀的愁绪。
又行了一程,小船渐渐拢到岸边,停在一片树影里。几个人上得岸来,贞娘对王鸿渐道:“我和邹燕还有事要去做,你乘上小船顺水而下,过卧龙岗后就离家不远了,咱们这就别过。”说完径直而去。王鸿渐很有些不舍,看着两女渐渐隐入黑暗中,满腹的话语却拣不出一句来说。明月的光芒透过林隙碎碎地照在地上,微微颤动,一时只疑身在梦中,咬了咬牙,朝着两女隐去的方向追去。
作者: 幡窑陡    时间: 2019-3-27 20:05
林中幽暗如漫漫长夜的梦魇,忽听夜枭啊的惨叫,树顶几只鸟突然扑扑楞楞的发出凄厉的叫声飞走了。林子中影影绰绰,依稀可以看见一个白衣人站在那里。听见声响,他疾忙转过身来,叫道:“李姑娘。”贞娘携了邹燕的手,笑道:“让邹公子久等了,还好幸不辱命,令妹已在这里。”邹燕叫了一声‘哥哥’,早扑了过来。白衣人一把抱住邹燕,在她头上弹了一指,道:“你这个死丫头,不让你乱跑,你却一点都不听话,这次要不是贞娘,我看你怎么得了。”放开了她,冲着贞娘抱拳道:“这次多亏了姑娘深入王府搭救舍妹,否则以在下一介文弱,实不知如何是好,邹忌在这里谢过了。”贞娘抬手虚扶,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公子又何必客气。”邹燕在一旁笑道:“姐姐,我哥哥年少风流,英俊潇洒,人称花月公子,平时里眼光高得很,想不到今日对姐姐这么客气。”邹忌嗔道:“贞娘是咱们的大恩人,咱们感谢还来不及呢,你快不要乱说。”贞娘一笑,道:“二位稍侯,小女子请借一步。”缓步走入一侧林中。邹忌二人正自不解,忽听‘妈呀’一声,一人啷啷跄跄奔了出来,大声叫道:“有鬼,有鬼呀!”贞娘自他身后走了进来,笑盈盈地道:“王公子,我的大英雄,让你受惊了。”
来人正是王鸿渐了,他犹自惊魂未定,拍着胸脯喘息道:“你怎么悄没声息地就到我后面了,吓了我一大跳。”贞娘道:“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还跟在我后面?”五鸿渐道:“我还不是不放心美人嘛,想在姑娘遇到危险时英雄救美的。”贞娘一哂,不再理他,却冲着邹忌道:“此地已不宜久留,不知公子作何打算?”邹忌沉吟道:“我兄妹这次出来已经数月,家中父母好生挂念,日前家父几番来信催促,命我二人快些回去。我们正准备归计,昨天我妹妹到街上去买些东西,从唐王府外路过时,正好被王府山上的风流王爷看到,这才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幸亏有姑娘相救,此时事已了结,自宜速速归去。”又望着贞娘道:“姑娘为我兄妹惹下麻烦,让在下心中好生不安。在下乃江西南昌人,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姑娘不如一起先到鄙处 ,也好让在下好好报答姑娘的大恩。”
贞娘沉吟道:“唐王在南阳势力很大,我这次得罪于他,只怕麻烦会不小,我也正好要避一避,正好也可借此一睹江南美景。”转过脸来,问王鸿渐道:“不知王公子有什么想法?”王鸿渐只觉能和贞娘呆在一起,多说说话,便是莫大的福份,颀然道:“在下自然一起前往,也好保护姑娘。”贞娘一笑。邹忌踌躇道:“这位公子……公子……”贞娘叹口气道:“让他一起去吧,若没有这位大英雄,我们路上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呢?”邹忌兄妹相视一眼,也只得作罢。
林中早停有一辆马车,众人依次上去,车夫一声呦喝,马车疾驰而去。因怕官兵巡查,一路上不敢怠慢,一连奔驰了一夜,天明时分在路旁边稍作停留,让马喝些水,吃些青草,忙又上路急行,一直到中午时分,来到一处镇甸,邹忌放下窗帘,向贞娘道:“此地名叫白牛镇,去年因一批绸缎生意,我曾在此耽搁数日,因而熟悉,咱们奔波这么久,也该下车去吃些饭,休息一会儿再走如何?”贞娘见离开南阳已有两百多里,心中略安,笑道:“一切都听公子的。”于是各人下车。一路上邹忌与贞娘言笑宴宴,交谈甚契,王鸿渐一一看在眼中。这邹忌面若傅粉,温文尔雅,原本就是美男子,更兼一身绮罗,镶金佩玉,更显得风神俊秀,仪表万方。而贞娘秀美贞静,仪态不俗,二人走在一起,直是一对碧人,王鸿渐不由地自惭形秽,恹恹地跟在后面。
作者: 若霜垮    时间: 2019-3-27 20:06
转过一个街角,五鸿渐叫道:“那边有家康老八面铺,客人进进出出的,看样子不错,咱们过去吃一碗吧。”邹燕卟哧一笑,道:“王公子,你就喜欢吃面啊?”邹忌也是一笑,道:“正街有一家望月楼,里面的顾大厨烧得一手好菜,贞娘天仙一样的人,怎能在这街头地铺一般的地方吃饭,王公子举止不俗,不会和这些乡巴佬一般见识吧?”王鸿渐闹了个脸红,道:“邹公子出身高贵,食则佳肴,衣则绸缎,自然不知道天下百姓之苦。”贞娘也道:“一路奔波劳顿,能有口吃的就不错了,又何必挑三捡四的。”
邹忌忙道:“话虽如此,但姑娘于我兄妹有救命之恩,怎能如此慢待,什么都别说了,今天一切都听我的。”王鸿渐见他脸上骄矜之色,心中又是不忿,又是惭愧,也只得闭口不言。望月楼高大轩敞,在周围一片灰朴朴的建筑中显得鹤立鸡群一般,门内一个长着鲍牙的伙计见几人衣着鲜洁,忙迎上前来,道:“各位是来吃……吃……”众人都觉得好笑,邹燕忍住笑道:“不错,我们都是来吃……吃……饭的。”
跟着伙计上了楼。此时尚未正午,楼上的客人还不多,只有西南角上一桌,却是几个地痞模样的人攒头围着一个衣着华丽的阔家公子。其中一人笑道:“爷你看,这一个是唐寅的《风流绝畅图》,这可不是一幅平常的春宫图,而且其中包含一项御女功,听说就这家望月楼的掌柜就深谙此道,近七十岁的人了,前几天又娶了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做他的第五房小妾。”那公子啧啧称奇,道:“那么个老棺材瓤子,能伺候十几岁的小姑娘?”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来看。几个地痞陪着笑了几声,先前那人道:“爷你看这纸张,这可是唐寅的真迹啊,小的费尽周折,花了五十两银子才买到的,还请爷你看赏。”那公子抬起头来,冷冷笑道:“爷虽然从不拿银子当回事,但也不至于傻成这样,这不过是一本街头地摊的一本普通的赝品,拿来糊弄爷啊?”那地痞陪笑道:“爷你明鉴,什么事都瞒不了你那,但小的鞍前马后地伺候,你好歹给个辛苦钱。”那公子哈哈大笑道:“老子这几天什么时候亏待过你们几个孙子,有赏,都有。”从怀里胡乱掏出一把银子,哗啦一声扔在桌上,拈起一杯洒一饮而尽,扭头喊道:“小二,小二,老子的菜怎么还不端上来啊?”
他忽然怔住了,手中的酒杯一抖,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几个痞子一哄抢了银子,笑骂着直起身来,却见那公子依旧怔怔地站在那里,原本端着酒杯的右手仍旧悬空擎在那里,顺着他的眼光看时,顿时一片惊呼:“美人呀!”几人拉着那公子的衣袖扯了几下,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痴痴地道:“你们可曾见过这么美的女人?”一个地痞直直地望着,叹口气道:“咱那有那个命,饱饱眼福也就是了,一月攒上一两银子,去梨花院小桃那睡上一晚上,也就知足了。”那公子呸了一声,骂道:“没出息。”咬牙道:“今让你们见识见识爷的手段。”端了酒杯,来到贞娘身畔,笑道:“姑娘请了,多日不见,可还记得在下?”贞娘见这人衣着鲜明,却举止轻佻,一身流里流气,心中厌憎,表面却不失礼数,笑道:“恕小女子眼拙,不知道何时与公子相识?”那公子笑道:“在下姓朱名寿,同是江湖人,相逢又何必定要曾相识呢,我敬姑娘一杯,从此不就相识了吗?”说着倒了杯酒递上,贞娘推辞道:“不是不给公子面子,实是不会喝酒。”再三推辞,那公子也只得作罢。将酒壶放在桌上,见邹忌坐在贞娘左侧,笑道:“劳公子驾,让点位置出来给我。”邹忌脸一沉,道:“阁下怎能如此无礼,我们先坐的位置,为什么要让给你?”朱寿把眉毛竖起,眼一瞪,欲要发作,却又笑道:“不就一个位置吗,你坐我坐还不都一样。”
作者: 若霜垮    时间: 2019-3-27 20:07
转身来到王鸿渐身旁,嘻皮笑脸道:“这位兄台,让让,啊,让让。”王鸿渐道:“这位姑娘冰清玉洁,貌若天仙,出身固然良家,行止亦都有节,公子若是寻花问柳,那可是找错地方了。”说着偏向左挪了挪,占住了凳子一端的位置。朱寿嘻嘻笑着,往凳子边上一挤,腰向右一拧,屁股一扭,已将王鸿渐挤开尺许,稳稳坐在了凳子上,拱手道:“还没请教姑娘芳名呢?”贞娘冷冷地哼了一声,起身道:“邹公子,咱们坐到那边一桌去。”和王鸿渐,邹燕换了一张桌子坐了。几个地痞哄笑道:“爷你真是高啊,一下子可就把人家姑娘吓跑了呀!”朱寿脸上有些挂不住,起身喝道:“你们几个给老子闭嘴。”怔怔地望着贞娘,突然一拍大腿,叫道:“原来姑娘喜欢风流才子呀,爷要是用强,像这样的女子,便一百个也有了,今天偏要你们看看爷的真手段。”哈哈笑着下楼去了。
贞娘皱眉道:“大家都快点吃饭,迟了恐怕有麻烦。”正在这时,楼梯上脚步杂沓,几人走上楼来。前边一人大声叫道:“原来是邹公子呀,终于找到你了。”邹忌早站起来笑道:“原来是几位兄台呀,快过来请坐。”为首那人身材肥硕,面皮白净,一双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却精光四射,透着一股精明。邹忌上前一把拉了他手,叫道:“陈兄,可想煞小弟了呀。”回头向贞娘道:“这位就是太极门的高手陆飞鹰,一手太极功非常了得。”又指着随后的一位汉子道:“这位是铁掌帮郝郝有名的一刀斩陈柏荣。”又指着最后一位黑瘦的汉子道:“这位绰号虽然不佳,却也绝非无名之辈,一手暗器功夫堪称武林一绝。”贞娘拱手道:“请教这位大名。”那黑衣人自嘲地道:“在下人称乌鸦,让姑娘见笑了。”
那陆飞鹰看着贞娘道:“还没请教这位姑娘芳名呢?”邹忌笑道:“这位就是闻名江湖的贞娘了,你们几位肯定是早闻其名,只是今日方才谋面罢了。”那几人肃然道:“原来这位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女侠贞娘了,久仰,久仰。”邹忌又指着王鸿渐道:“这位是王公子,乃是贞娘的朋友,江湖上……咳……”王鸿渐见那几人一个个趾高气扬,心中不满,大声道:“在下就是江湖人称一剑盖九州,单掌劈华山的王鸿渐是也。”那几人相顾愕然,却也不好说些什么,一时众人就坐。
邹忌与这三人显然很熟,席间言谈甚欢。三人见贞娘仪表不俗,更是谀词如潮。贞娘虽然谦逊,心中毕竟喜欢。王鸿渐闷闷不乐地喝了几杯酒,他本就量浅,这时只觉胸闷气短,头脑轻浮起来。抬头看时,只见贞娘正含笑望着邹忌,她也已喝了两杯酒,脸上红霞乍飞,更增娇媚。一时心中妒意更盛,劈手拿过酒壶来,自顾自倒了一杯,一饮而尽,酒味辛辣,呛得他眼泪直流,口中却嚷道:“好酒,好酒。”陈柏荣见他方才狂态,心中早就不满,这时两杯酒下肚遮住了脸,有意出他的丑,转过桌子来,倒了一杯酒,道:“王公子方才自称什么一掌劈华山,口气当真是不小,不知王公子和昔日的江湖第一高手王重阳相比,到底谁更高些?”王鸿渐哼了一声道:“这个倒没有较量过,或许差不多吧。”满桌人登时哄然大笑。陈柏荣也忍俊不住,哈哈笑道:“那咱们当真是小瞧王公子了,来,我敬公子一杯。王鸿渐也不推辞,杯到酒干,一连喝了二杯,他心中烦躁,二杯酒直呛得他连连咳嗽,眼泪直流。
正在这时,楼梯处有人吟诗道:
锄禾日当午
汗滴禾下土
谁知盘中餐
粒粒……
作者: 唐文墨    时间: 2019-3-27 20:07
            文字能不能减少点,主要的写出来,突出主角得情节
作者: 绽肉汐    时间: 2019-3-27 20:08
            加油赞
作者: 阳文敏    时间: 2019-3-27 20:09
就见楼梯口处一人缓步走来,这人一身月白长衫,头戴解元巾,手摇折扇,意态潇洒。贞娘等人看时,心中一震,来人正是方才那位朱寿。朱寿向前走上两步,手中折扇连挥,左手抓耳搔腮,扭头道:”黄麻子,知不知道最后一句是什么?”那叫黄麻子的地痞叫道:“公子爷,下一句我知道,是‘粒粒来自土’,哈哈,小时候老娘就说我聪明,什么都学不会,偏偏就这一句记得清。”朱寿大喜,却一巴掌甩了过去,骂道:“聪你个老母呀,以为老子真不会吗?试试你们罢了,一群不长进的东西。”回过头来,一字一句道:“粒——粒——来——自——土。”
拱手环作一揖,笑道:“在下才疏学浅,还请各位多多指教啊。”
王鸿渐拍手叫道:“好,好啊。”朱寿笑道:“公子是说在下这首诗做得好吗,过奖了过奖。”王鸿渐点头道:“诗的开头就写了烈日当午时农民种田的辛苦,提醒了人们要珍惜农民的劳动果实,表过了对农民深深的同情和敬重。诗人用非常粗疏的笔调,勾勒出一幅农民不避烈日,挥汗如雨在田间劳作的场面,诗中诩诩如生地描绘了那些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农民劳动果实的‘盘中餐’,正是他们风雨之中,烈日之下辛勤劳作流下的汗水换来的。这一鲜明确的对比,诗人悲天悯人的情怀跃然而出,实为我辈的楷模呀!”朱寿哈哈大笑,上前一把抓紧王鸿渐的胳膊,道:“千金易得,知已难求啊!”王鸿渐挥手甩掉,笑道:“只不过这首诗乃是唐朝大诗人李绅所作,诗文虽佳,却干君何事啊?”朱寿也不生气,道:“模仿嘛,诗句虽有雷同之处,但一番爱民如子的情怀却是毫无二致啊。”
说着转过身来,正色向贞娘道:“姑娘,在下这厢有礼了。”贞娘哼了一声,并不答话。陈柏荣一肚子怒气正无处发泄,一把抓住朱寿手腕,沉声道:“ 滚开。”朱寿嘻皮笑脸道:“你说滚老子就滚呀?”却感觉对方手臂用力,自已手腕几欲断折一样,脸上顿时痛得发白,汗水涔涔而出,回头叫道:“老子快被人欺负死了,江彬,江彬。”一条人影倏地上前,在朱寿肩膀一拍,陈柏荣只觉身上猛地一震,登时缩了回来。看时,只见一个黑衣汉子站在朱寿身后,如渊停岳峙一般,虽一言未发,却叫人望而生畏。对方的内力隔着朱寿传来,他的右手只觉如火炙一样,虽立时撒手,但已知对方内力之强,远在自己之上,只得悻悻地坐下。朱寿大声赞道:“高,高,江彬***厉害呀!”
陆飞鹰不动声色地看着,思忖一刻,然后目视乌鸦。乌鸦会意,站起身来,拱手道:“这位姑娘不喜欢被打扰,两位还请自便吧。”朱寿哈哈一笑,道:“在下偏偏有个毛病,一看见美人就走不动了,且在这歇歇脚再说。”便欲抬步上前,乌鸦右臂一挡,蓦地里一条手臂疾伸,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乌鸦用力回夺,突觉手腕处穴道一麻,那人一扣一送,乌鸦退后半步,只觉一条手臂又软又麻,无力地垂了下来,抬头看去,只见那江彬已若无其事地退到朱寿身后站好,依旧满脸恭谨之色。贞娘喝声彩道:“阁下真是好功夫,小女子不才,还请领教一二。”右手一抬,二根筷子如电射出。江彬见筷子疾射而至,直向自己双目而来,只是微微一笑,却似莫不关心。那知二根筷子将至江彬面门,却在江彬脸前跳了一下,竟直直跌落下来。江彬伸手抄住,二指轻弹,筷子疾射而回。王鸿渐吓了一跳,失声叫道:“小心。”那两根筷子来得奇快,瞬间已到贞娘脸前,将至未至之时,突地一顿,噼噼啪啪如爆豆一般,竟崩断成七八段跌落桌上。
作者: 茔萄    时间: 2019-3-27 20:09
贞娘见江彬目光内蕴,形貌端凝,早知他功夫非比寻常,却也不料他内力竟一精至斯,心内暗暗吃了一惊。朱寿拍手大叫,道:“姑娘,这江彬于我,便如臂之所使,小生虽不才,也算得文武全才,绝不会辱没了姑娘,姑娘得夫如此,又复有何求?”一双三角眼色迷迷地望着贞娘,一副下流无耻的嘴脸,妙笔难画。贞娘憎恶欲呕,但见江彬如此武功,竟甘居此人之下,则此人来历,定然非同寻常,一时也觉无计可施。只邹忌不知这中间诀要,他有意在贞娘面前卖弄,起身喝道:“你这种街头的痞子无赖,本公子见得多了,还不快滚开。”朱寿望了他一眼,也不动怒,伸手去挑邹忌的下巴,嘻皮笑脸道:“你小子生得油头粉面的,却专会勾引人家良家女子,若是把你打扮调教一番,然后开一家男风院,由你去当头牌,让全天下的女子来花钱找乐子,生意定然很好啊,哈哈,怕就怕你招架不住啊!”邹忌气得脸色发白,却见朱寿又道:“若是有一个人说你是小白脸儿,那是在恭维你。若是有两个人说你是小白脸,那也许是真的白。但若是有很多人都说你是小白脸,那就来不及找镜子了,你得快点拿把铲子到院子里挖个坑,在坑里拉泡屎,然后自己蹲在那里好好照照了,哈哈。”邹忌再也忍不住,怒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简直是放屁。”朱寿嘻嘻直笑,道:“是啊,是啊,你这个小白脸子,就会放屁。”低头嗅了嗅,惊奇地道:“哎,你们都来闻闻,这小白脸放屁不臭,一点儿都不臭。”见众人不解,大叫道:“就是太臊,直是臊气冲天啊,哈哈。”众地痞也都会凑趣,俱都道:“是呀,是呀,熏得叫人头晕。”一边用手扇动,仿佛果然臭不可闻似的。邹忌气极,转过脸来望了陆飞鹰,却见陆飞鹰缓缓摇了摇头,不由一下子气馁,他所倚仗无非陆飞鹰等三人,不料陆飞鹰不愿出头,顿时如一盆冷水贯顶,呆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贞娘冷眼旁观,见这朱寿脾气暴虐,喜怒无常,自是从小娇生惯养,颐气指使惯了的,单看江彬这等人物竟甘他驱使,便知这种人出身非富即贵,定是雄踞一方的豪富之家,只怕今日不易脱身,不禁心生隐忧。正思量时,王鸿渐已站了起来,拱手道:“朱公子,在下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朱寿也是一拱手,笑道:“朱某生平最喜欢和知礼仪的读书人打交道,公子请讲。”王鸿渐道:“孔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所谓不学礼,无以立,凡事当以礼为首。”朱寿敛容道:“王公子所言极是,不过美女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不知怕盼者又为何?女子莫不喜涂以脂粉,饰以珠宝,衣则绸缎,以悦我天下男子,若如公子所言,勿视勿听勿言勿动,则天下男子岂不都同木头一样了无生趣,更负了美人潜移频抛之媚眼,红杏出墙之苦心,照在下看来,反而大不应该。”
王鸿渐一呆,半晌方道:“所谓花有百样红,人与人不同,一个真正的佳人不仅形貌轶丽,更兼禀性高洁,好比芙蓉出于污泥,腊梅放于寒雪。”朱寿正容道:“公子所言甚是,在下受教了。”王鸿渐道:“不敢,在下读古人书,常慕古人高义,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见贤思齐 ,见不贤而内自省也,今与朱公子一见如故,尚有一言,不敢不谏。”朱寿道:“公子但讲不妨。”王鸿渐道:“天子若不仁,不保四海;诸候不仁,不保社稷;卿大夫不仁,不保宗庙;士庶人不仁,不保四体;吾辈宜常休身养性,改过迁善,不舍昼夜亦。”朱寿道:“敢问王公子,小人与君子有何不同?”王鸿渐道:“君子泰而不娇,小人娇而不泰。”朱寿又道:“若天子好仁,则又当如何?”王鸿渐道:“天子若好仁,则天下无敌 。”
朱寿呆立半响,击掌叫道:“高论,高论啊。”
作者: 卅霞    时间: 2019-3-27 20:10
望了贞娘半响,到底心中不甘,道:“书上也说: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请问公子,当如何逑也?”王鸿渐无奈,道:“欲,人伦之始也,自当心意相通,两情相悦方可。”朱寿哈哈笑道:“若能使女子甘心情愿,自是极妙。”转过脸来望着贞娘道:“姑娘,俗话说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它日相逢,定要姑娘另眼相看,今日暂且别过。”举手环揖,哈哈笑着下楼去了。
众人匆匆吃过了饭,会帐下楼。王鸿渐正要上车,陆飞鹰道:“王公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偏偏和几个女孩子一起往车里挤?”王鸿渐道:“那邹公子怎么就坐车,凭什么呢?再说了,我又不会骑马。”陆飞鹰‘哼’了一声,冷笑道:“人家邹公子是金枝玉叶,你又算老几?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王鸿渐无奈,只得跳下车来。陈柏荣扶他上了马,犹未坐定,陈柏荣已在马臀上猛击一鞭,那马长嘶一声,在众人哄笑中狂奔而去。王鸿渐一介文弱书生,坐车犹觉得太快,此时骏马奔腾,耳旁风声呼呼,两旁的树木,房屋如飞一般向后倒去,直吓得惊叫连连,肝胆俱裂。只得死死地抱着马脖子,丝毫也不敢放松。
一直奔出四五里远,才慢慢缓了下来。等到后面众人赶上来时,贞娘跳下车来,见王鸿渐仍然浑身颤抖,脸色苍白,问道:“王公子,你没有事吧?”伸手要扶他下来。王鸿渐不愿在贞娘面前示弱,摇摇头道:“没事的,我很好。”贞娘见他兀自嘴硬,只得作罢,自回车中坐了。当下几匹马傍着马车,缓缓向前行走。傍晚时分,来到一处镇甸,问了路上行人,投了一家老店 。临街几间门面房算作酒店,后面留宿客人。王鸿渐今日当着众人的面出丑,心中郁郁,吃过饭早早就回房了。
在屋里坐了一会儿,正自无聊,房门忽然‘笃笃’响了两声,有人在叫:“王公子,王公子。”他打开门来,见是陈柏荣和乌鸦。问道:“有什么事吗?”陈柏荣眨着眼睛,嘻嘻笑道:“刚才兄弟从西大街过,见槐花胡同里有几家行院,里面的小姑娘真正长得水灵啊,咱们与王公子一见如故,这才回来叫你一起过去开开心。”王鸿渐吓了一跳,直摆手道:“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小生自幼读书识礼,行孔孟之道,怎可行此愈礼之事,两位兄台取笑了。”陈柏荣冷笑道:“妙龄女子,一个个如花似玉的,哪个男人不爱?偏王兄在这里假正经。咱们也是和王兄脾气相投,这才特意回来相邀,又不要王兄出钱,就这么不给面子?”给乌鸦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将王鸿渐挟了起来就走。
王鸿渐大喊大叫:“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呀。”两人那里肯放,紧紧地拿了他的左右手臂,一丝也不肯放松。王鸿渐拼命挣扎,却怎么挣得开,由着两人挟至门口。打开门时,却见一个女子迎门站着,正是贞娘。贞娘看着两人道:“你们两个想要干什么?”陈柏荣笑道:“咱们两个也是好心来邀王公子一起出去玩玩,都是男人家的事,姑娘何必多心。”贞娘道:“他既然不愿意,你们又何必难为他,你们两个先出去吧,我有话跟王公子要说。” 陈柏荣无奈,道:“算了,算了,一番好心全当驴肝肺了。”和乌鸦一起出去。
见贞娘看着自已,王鸿渐连声叫道:“姑娘,姑娘,姑娘。”贞娘奇道:“怎么?”王鸿渐笑道:“也没有什么,就是想叫你几声。”贞娘‘哼’了一声道:“别学得油嘴滑舌的。”王鸿渐自从一见到贞娘,一颗心便始终在她身上,只觉得她的一颦一笑,无不令人神魂颠倒。不禁心中一荡,轻声道:“只愿今生能常在姑娘身边,年年岁岁,暮暮朝朝。”
作者: 隆产赚    时间: 2019-3-27 20:11
贞娘登时摒起脸来,正容道:“你不要乱说话,我们是不可能的。”
从袖中抽出一本书来,递给王鸿渐道:“这是一本普通的武学书,习之虽不足以行走江湖,但强身健体也是好的,以后也不至于总给人欺负了。”蓝色的封面上写着‘洪拳’二字,见里面绘有人物使招的姿势,旁边辅以文字解说,阐明一招一式的要旨。王鸿渐看罢,抬头道:“姑娘,多谢了。”却见贞娘已转身出门,忙追出来,道:“姑娘,你要到那里去?”已见到邹忌站在院子里。贞娘回头道:“我和邹公子要到街上去,你也累了一天了,还是早点休息吧!”和邹忌并肩出去。王鸿渐叫道:“我也要去。”
邹燕从屋子里跑出来,道:“王公子,我陪你一起去。我听说那边有一条老鼠街,热闹得很,我也想去转转。“王鸿渐却一心只在贞娘身上,出了店门就加快脚步,邹燕紧追几步,一把抓住王鸿渐手臂,大声叫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急着去投胎去呀!“王鸿渐平时和一帮同年读书吟诗,嘻笑怒骂无拘无束,此时面对一个娇女子的浅嗔薄怒,却觉无所适从,连忙推开了她,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姑娘自重,你再这样我喊了啊!“邹燕瞪着眼道:得了便宜偏还要卖乖,你再说一句我看?“王鸿渐见贞娘已转过街角,紧走几步,摇头晃脑道:”孔夫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邹燕气得直咬牙,一把扯住他耳朵扯了老长,王鸿渐痛得直叫,忙退后了两步挣开,欲待生气,却又上前推了一把邹燕,笑道:“跟我这种人你计较啥,划不来么,你这个丫头片子。”
邹燕歪着头看着他,忽然卟哧一笑,道:“说得也是,大人不计小人过。”
又小声道:“王公子,我看你对贞娘好像有点意思,是不是?”王鸿渐大声道:“何止一点啊!”顿觉失言,又摇头道:“没有,没有,哪的话。”邹燕叹口气道:“哎,本来我还打算为你说合呢,真没有就算了。”王鸿渐喜道:“真的吗,那就有劳姑娘了。”邹燕哼了一声,冷冷道:“我就知道你一肚子的坏水,什么孔孟之道,还不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王鸿渐摇头道:“非也,非也,男女之情,乃天伦之乐也,乃是自然之理。”邹燕道:“我倒觉得贞娘和我哥倒挺般配的,我家里财资万贯,而贞娘花容月貌,和我哥正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你却又是凭什么呢?”
王鸿渐心中如被针扎了一样,大声道:“我对贞娘痴心一片,矢志不逾。”
邹燕不屑道:“我家里有财有势,贞娘若嫁了我哥,出则车马,入则高堂,锦衣玉食,宝钗珠玉,一世荣华富贵……”正说着,却发现王鸿渐早去得远了,且走且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嘛!”
老鼠街果然热闹,街巷两厢瓷器店,汤店,酒食,绣纺,鲜鱼,作坊……行业齐全,琳琅满目,行人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王鸿渐且走且看,紧跟在贞娘身后不远的地方。正行间,就听见身后有人咿咿呀呀地胡唱,回过头时,只见一个破落乞丐,摇摇晃晃而来。只见他龟形鹤背,须髭如戟,形貌甚奇,只一身灰色的衣衫却丝丝缕缕,污秽不堪,只见他不时举起手中的葫芦喝上一口酒,口中哼着小曲:
无根树,花正幽,贪恋荣华谁肯休
浮生事,苦海舟,荡去荡来不自由
无边无岸难泊系,常在鱼龙险滩游
肯回头,是岸头,莫待风波坏了舟
……
作者: 邓汀要    时间: 2019-3-27 20:12
            文字功底可以,不过有点作了  应该自己改改就能发现
作者: 敝垩螳    时间: 2019-3-27 20:13
接连遭遇波折,几人恹恹地回到客店,各自分房休息。王鸿渐却翻来覆难以入眠,眼前尽是贞娘和邹忌卿卿我我,双手相握的情景。耳旁又不时响起 邹燕挖苦自已的话语,更是痛心,又不禁暗想:人家邹公子相貌堂堂,家世显赫,和贞娘正是般配,而我自己呢,又有哪能一点能和人家邹公子相比呢,哎,真是赖哈蟆想吃天鹅肉,自讨没趣,还不如趁着天黑,独自一个人悄悄离去的好,也免得惹人家厌烦。从此以后只希望她能过得好,我独自一个可怜死算了,反正从此永远也不要再见面了。 思来想去,街上更鼓已是响过两遍,犹是迟疑不决,就觉得有些内急,就穿了衣服去茅房。院子中漆黑,摸索着穿过院子,刚要转过屋角,突然听见有人在低声说话,他微一迟疑,定神听时,只听一个声音道:“你还别说,老子也算是嫖遍五湖四海的人了,却也没见过这么标致的娘儿们,奶奶地,半夜三更地不睡觉,倒在给别人看着女人别让跑了,千里迢迢地送去给别人睡。咱辛辛苦苦地却捞摸不着半点,同样是人,咱咋就这命呢?”另一个道:“说这话有什么用,谁让人家是王爷呢。这倒也没什么,倒是邹忌这小子,还和人家勾肩搭背,挨挨噌噌的。”听声音,前面说话的人正是陈柏荣,后面的却是乌鸦。他心中一惊,暗道:他们说的娘儿们无疑就是贞娘了。当下凝神细听。只听陈柏荣‘呸’了一声道:“ 有个屁用,他不就是个下三滥的花月奴,下面东西都被人家割了,就是脱光了送到他床上,还不是干着急。哪能里像咱们,一趟差事下来就是几百两银子,找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是一样解馋,嘻嘻,就是比不上这个小娘子罢了。” 乌鸦道:“也是。还有跟贞娘一起的那小子,傻里傻气的,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陈柏荣道:“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正事了,我起来就是要告诉你,那小子不能留。我先在这看一会儿,你过去把他给做了算了。” 乌鸦道:“那不就是一个傻小子吗,倒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反正也碍不着咱什么。”陈柏荣道:“碍是碍不着,但那小子摆明了在缠着小娘子,眼看着就让人烦。” 乌鸦道:“怕就怕打草惊蛇,那小姑娘也不是吃素的,万一有什么疑心,恐怕就不好办了。”陈柏荣道:“那倒也不会,你没见她现在被花月奴那小子迷得神魂颠倒的,你就是赶怕是都赶不走的,女人就是这样,当她愿意谁的时候,你说什么她都会听的。嘿嘿,不过还是小心点好,暂且留那小子一命,路上设法赶他走就是,若是一直跟到南昌,那是他小子自已找死,可是怪不得咱们的。那就辛苦你了,我先去睡觉,后半夜我替你。”
王鸿渐忙回头看时,见院子中有一丛花木,忙钻了进去。就见陈柏荣从屋角过来,进入自己屋子里去了。他心中暗道:原来邹忌是什么花月奴,这些人半夜里还专门看着,怕贞娘逃跑,摆明了是有什么图谋, 越想越是心惊 。正在这时,忽然外面不少火把远远而来,直照得四周亮堂堂的,有人在咂店门,哐哐嗵嗵地响着,没等守夜的小二开门,大门已被撞了开来。一大群兵士拥着一个把总模样的站在院中,那人大声道:“方才有人出首,刺杀唐王爷的刺客正在这里投宿,赶快出来投案,否则格杀勿论。”
见没有动静,几名兵士便挨门过来搜查。只见贞娘推门出来,大声道:“本姑娘就在这里,此事跟别人无涉,有本事就来。”那官员道:“你果然好大的胆子,给我拿下。”几名兵士正要上前 ,突听哐嗵一声,一扇四散飞出,只见陆飞鹰纵身出来,挥刀上前连杀了两名兵士。陈柏荣和乌鸦也跳了出来,和官兵杀成一团。贞娘回身叫道:“大家不要恋战,赶快走。”见邹忌兄妹也已从屋子里出来,忙叫道:“王公子,王公子。”
王鸿渐这才跑了出来。院子中一个官兵迎头拦住,长刀一挥,劈头砍来。王鸿渐吓得一闪,正不知所措,斜刺里贞娘一剑刺出,正中那官兵手腕,长刀‘锵’地一声落在地上,贞娘已拉了王鸿渐,赶上众人。官兵人数虽多,奈何贞娘等人武艺卓绝,一直奔到马厩, 牵了车马,沿着长街奔驰而去……众人奔了一程,这才透过气来,向南奔出十余里后,不敢再走大路,抄了一条乡间小路。这一日众人不敢耽搁, 时而向南,时而又转西而行,如此曲曲折折,幸好无人追来,如此一直走到午时,只见路旁有一家饭店,店前的茅蓬下摆了几张桌子,散坐着三两个客人。于是将马匹在路边的树上拴了,几人拣了张空桌子坐下。
作者: 索窟    时间: 2019-3-27 20:13
屋子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迎了出来,问道:“你们要吃些什么?”邹忌道:“你们这小饭店能有什么,有什么好吃的尽管端上来。”那小姑娘道:“我们这里只有面。”邹忌一咧嘴,正要说话,贞娘道:“有面吃就不错了,如今还计较什么?”邹忌笑道:“我还不是怕委曲了姑娘。”挥了挥手,那小姑娘自去后面收拾。
等了半响,那小姑娘才端了面出来,一碗一碗在放到众人面前,忙退了下去。贞娘忽然低声道:“你们注意没有,方才这个小姑娘的手在抖。”陈柏荣道:“不错,她的眼神有些慌乱,这中间定有什么蹊跷。”正好有一只猫蹲在脚下,陆飞鹰夹了一块肉扔到地上,那猫上前叼住,喵呜叫着吞下肚去。几人眼盯着那只猫,只见那那猫喵喵叫了几声,忽然抽搐起来,嘴角流出白沫。几人面面相觑,贞娘突然叫道:“不好。”跳起身来向屋中跑去,厨房的门内,方才那个小姑娘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腰间正不断地冒出鲜血。灶下的火犹自燃烧着,一个勒着围裙的男子,还有一个妇人靠在柴堆上,两人也是腹部中剑,遍身血污,显见就是那小姑娘的父母了。贞娘咬了咬牙,纵身从后门出来。
后面是一大片空地,荒草遍及,杂树丛生。贞娘四下看了一遍,大声道:“阁下还是出来吧,我已经看到你了。”话未落地,一个绿衣人突然在草丛中跃起,迅捷地向前面而去,贞娘忙提气追去。那人身法好快,两个起落已至路旁,手中长剑一挥斩断缰绳,驱马如飞而去。贞娘迟了一步,等她纵身上马时,陆飞鹰等人正好赶来, 叫道:“贞娘,不必追了。”贞娘不答,挥鞭在马腚上一击,如飞追去。
一直追出二十多里,那绿衣人已进入一片树林,待贞娘赶到时,只见那匹马站在一棵树旁,那绿衣人却已不见了影踪。她凝神听了片刻,只听见不远处有人大喊大叫,略迟疑了一下,跳下马来。觅着声音走了百多米时,已经到了近前,她探身在一丛枝叶处看时,只见二十多人围成一个圈子,中间一人左窜右跳,向那绿衣人不断拳打脚踢,口中不干不净在胡乱骂着。贞娘仔细看时,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人正是朱寿。只见他一拳向那绿衣人脸上打去,一边骂道:“……你这个**,今天非打死你这个**不可。”那绿衣人往后避时,终于还是给他打中鼻子,鲜血登时流了满脸。贞娘不禁大奇:这绿衣人武功高低虽不得而知,但只看他的身法便知不是庸手,而这朱寿明明是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弟,何以竟能将那人打得没有还手之力?又看了一阵,终于恍然大悟,不禁失笑道:“这个活宝!”
只见朱寿又是一脚向那绿衣人踢去,那绿衣人正欲退时,一枚弹子倏地打在他膝内委中穴处,他腿一软,欲栽倒时,已被朱寿一脚踹中腹部,一下子倒面摔倒。他心中一狠,挥剑向朱寿斩来时,又是一枚弹子飞来,正好击中他的手腕,长剑坠落地上。朱寿哈哈大笑,一脚踢向那人。贞娘暗叫一声:不好。只见那人左腿一扫,只听叭地一声,朱寿已结结实实地摔倒在地。只见几人早飞身上来,江彬一脚将那绿衣人踢出二丈多远,赶忙将朱寿扶起。朱寿这一下摔得不轻,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一巴掌甩在江彬脸上,怒骂道:“江彬,*****,快摔死老子了。”
弯腰捡起那绿衣人跌落的长剑,走上前来时,只见那绿衣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这时气不打一处来,一口气在他腿上扎了四五剑,回头吼道:“还不快把他给老子捆起来。”几个下人赶快过来,七手八脚地将那绿衣人的衣服扯下,撕成布条后结成绳索,然后将他捆在树上。朱寿提着剑走上前来,道:“你踢老子一脚没有关系,怪只怪你得罪了我心爱的姑娘,你自己说,咱们今天得怎么解决。”那绿衣人的腿上满是鲜血,脸色因失血过多已经泛白,他颤抖着嘴唇道:“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有什么姑娘的,你是不是认错了?”朱寿上前去就是一巴掌,大声道:“你这个糊涂东西,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最喜欢的姑娘就是贞娘呀!”
作者: 冷蜢    时间: 2019-3-27 20:14
又道:“正如她的名字一样,她贞静纯洁,美得像仙女一样。自从见了她一面后,我饭吃不下,觉睡不好,一天到晚眼前心中便只是她一个人,只觉得便是做皇帝,做神仙也不及在她身边片刻快乐,只愿一生一世都陪着她,给她摘星星,摘月亮,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喂,你有没有情人?”那绿衣人不知他所指为何,只点头道:“有的。”朱寿道:“是吗,她是谁,漂亮不?”绿衣人不敢不答,道:“她是我的烟妹,很漂亮的。”朱寿喜道:“哦,那很好。”回头叫江彬过来,道:“我这位江彬兄弟尚未娶亲,你把你那烟妹让给他好不好?”那绿衣人一肚子怒气,却是不敢发作,只不作声。
朱寿又道:“你若把你那烟妹送给我这位兄弟,我今天就饶你一条狗命,否则的话,后果你应该很明白。”绿衣人暗忖道:这人喜怒无常,也不知是什么来头,也罢,此时性命要紧,便是什么都顾不得了。点头道:“好的。”朱寿笑道:“我要你郑重地说一遍,方显得你发自真心。”绿衣人无奈,只得道:“我愿将我的烟妹让你这……”朱寿点头道:“这位是江彬兄弟,而且你得承诺真心让给,绝不反悔的话。”绿衣人望了一眼江彬,见他目光凛利,心中一寒,又接着道:“愿将烟妹让给这位江彬兄弟,真心诚意,绝不反悔。”朱寿道:“你此时被我制住,当然什么都答应,只怕脱了身后便即后悔,又要来找我的麻烦?”绿衣人忙道:“大爷,你借我个胆我也不敢呀!”朱寿大怒道:“放屁,放屁,老子借你个胆子你都不敢,那老子的胆子是白借给你的吗?”那绿衣人喏喏不敢言。朱寿又道:“怕只怕你这位烟妹脾气太坏,不听话。”绿衣人道:“不妨的,她跟着我时,心中便只我一个,我说什么她都会听的,现在让……让给这位兄弟,她也会一样对待的。”朱寿击掌大叫:“好,好得很。”却突然脸上变色,怒道:“一个对你这么好的女人你都肯出卖,你还是不是人,你到底是什么**?”越说越气,‘呸’地一声将一口吐沫吐在他的脸上,回头道:“你们都过来,都来啐他一口。”
二十余人依次走过,啐得绿衣人满头满脸全是吐沫。朱寿哈哈大笑道:“若是我那贞娘,便是有人砍我一百多刀,杀了我的头都可以,就是不能伤她一根毫毛,你叫什么名字,我要让全天下人都知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耻之徒!”说着递过剑去,在他的脸上比来划去。
就听见身后一个声音道:“我知道他是谁。”
朱寿回过头,惊喜道:“贞娘。”赶忙跑了过来。贞娘点点头,道:“南阳府唐王爷手下,有赤君,橙迈,黄信,绿荧,青衣,蓝田,紫烟七大护卫,这人一身绿衣,定是绿荧无疑,而他方才说的烟妹想来就是那紫烟了。”朱寿道:“原来如此,这人可恶至此,留着这人性命,岂不污了姑娘名声。回过头来,在绿荧腹中接连搠了七八剑,回头道:”姑娘,我正想着你呢,你怎么就到了这里?“贞娘冷冷笑道:“你不是早就知道我在这儿了吗,你演这一切不都是为了让我看的吗?”朱寿嘿嘿笑道:“但我对姑娘的一片真心,绝无半点虚假。”
贞娘‘哼’了一声,道:“你倒是一片至诚,如今这样的男子倒是少见了呀!”朱寿喜道:“不错,我对姑娘有情有意,但愿把一颗心都挖了给你呀。”贞娘道:“若是有更漂亮的女子喜欢你,你也绝不会再动心吗?”朱寿一挥手,道:“那当然,便是再有一千个姑娘,我也绝不去搭理。”贞娘道:“我也和你一样的,你还记不记得邹忌?”朱寿道:“你说的是那个小白脸吧。”贞娘道:“正是他,我对他也是有情有意,不管别人怎么费尽心机,我也绝不会再去搭理。”说完转身离去。
作者: 荠峙    时间: 2019-3-27 20:15
这一晚大家直行到暮色时分,见路旁村头有家小店,便投宿歇息了。吃罢晚饭,贞娘和邹忌坐在角落里说话,王鸿渐看在眼中,更增烦闷,于是一个人出了店外。夜暮早已降临,一轮明月挂在树梢,屋后小溪流水淙淙,秋虫在长草间唧唧鸣叫,十分安怡静谧,房屋一侧是一片树林,他走了过去,来到一片空地上,从怀中掏出那本洪拳来,借着淡淡的月光,看那书上的一招一式,不自禁间摆开姿势。他右腿弓起,左腿向后蹬,双拳相对置于腰侧,气沉丹田,又双拳分从左右两侧向前猛击。这一招叫做初生牛犊,取初生牛犊不怕虎之意。接下来双臂乍展,正是一招白鹤亮翅,如此一招招试演下去。这本是普通的拳师修习的武术,一招一式都很通晓明白,并没有什么繁奥的地方,如此十余招试练下去,却也把他累得气喘吁吁,心情却敞亮了许多。正在这时,只听咯咯一笑,林中一个女子跳了出来,正是邹燕。
邹燕笑嘻嘻道:“王公子,你这练的是什么武艺呀?”王鸿渐毫不松懈,一拳击出道:“这一招叫做初生牛犊。”邹燕叫道:“什么初生牛犊,我看应该叫老牛拉车才对呀,哈哈……”“不对,依我看应该叫老牛拉破车才对。”话音刚落,只听悉索作响,陈柏荣和乌鸦一前一后走了过来。王鸿渐满脸通红,幸而天黑,谁也注意不到,只一招又一招地练下去,装作毫不在意。乌鸦笑道:“王公子对贞娘的一番心意,咱们也都瞧在眼中的,就可惜……” 陈柏荣哈哈笑道:“就可惜王公子落花有意,人家姑娘流水无情啊,贞娘对我家邹公子一片痴情,哎,这也叫做无可奈何呀。贞娘见王公子这么死乞白赖地跟着,虽不好说些什么,心中终究厌恶。”邹燕也笑道:“难道王公子要等着喝了我哥和贞娘的喜酒再走吗?”
王鸿渐心中一酸,顿感无限悲苦,这些话听在耳中,句句如刀割一样,一气之下真想一走了之,转念又想起昨晚在酒店中听到陈柏荣和乌鸦的对话,暗道:贞娘虽艺高胆大,但终究不过是个女子,而眼前这一群人却一个个不知都安着什么心,他们这样无非是要气走我,也罢,无论他们怎么说, 我偏偏不走,他们也不至于真就杀了我吧……哎,就是我死了,只要能揭穿他们的阴谋,就一切都值了。但愿将来有一天,她能明白我的这一份心就好。” 心中愈发悲苦,大声道:“我对贞娘一片真心,不像有些人,不知道耍什么阴谋诡计。”陈柏荣和乌鸦对望一眼,沉声道:“什么阴谋诡计?”王鸿渐一惊,自悔失言,道:“没有什么,我也只是随口说说。” 乌鸦道:“我家公子出身豪门,英俊潇洒,王公子还是早早离去算了,何必自讨没趣呢?”陈柏荣道:“王公子一介书生,却一个人到这江湖上混,也算十分大胆了。”王鸿渐哼’了一声,道:“仁者不忧,知者不惑 ,勇者不惧。”
陈柏荣大笑道:“好一个勇者不惧,我就来领教王公子几招。”上前一步,单掌横切王鸿渐颈部。王鸿渐忙举臂招架,却‘啊’地一声,左臂几欲断折。陈柏荣一把扣住王鸿渐手腕,一提一拉,右腿却在王鸿渐腿 上重重一脚,王鸿渐一下子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只觉身子剧震,眼前金星直冒,耳中却听到众人轰然大笑。
乌鸦道:“陈兄,你下手也太重些了吧。”扶了王鸿渐坐起,道:“王公子,陈兄也无非是和你开个玩笑,你也别太在意。”陈柏荣也道:“王公子你不要紧吧!”王鸿渐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事的,你们先回屋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坐一会儿。”看着几个人踅过林子,回了店内,这才缓缓挪动身子,只觉左臂和大腿痛得厉害,揉捏了好一会儿,疼痛这才渐消,忽听贞娘在叫:“王公子,王公子。”
王鸿渐一跃而起,应道:“姑娘,我在这儿。”
作者: 袁歆然    时间: 2019-3-27 20:15
贞娘走了过来,道:“大家赶了一天的路都很累,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王鸿渐道:“我有话要对你说,咱们到那边去。”引着贞娘走开十多丈远,来到溪边。溪水哗哗流淌,有青蛙在石缝间阁阁叫着。王鸿渐呆呆看着贞娘,道:“姑娘……”贞娘微觉脸烫,笑道:“你到底有什么话,还非要到这边来说?”王鸿渐这才将昨晚听到陈柏荣和乌鸦的话如实说给贞娘。贞娘沉吟道:“你的好心我知道,不过这些江湖上的人言语粗俗,什么样的话说不出来。邹公子出身名门,人品也尽可信得过,只怕是你多心了。”王鸿渐见她不信,急道:“可是我亲耳听到他们所说的话,难道你连我也信不过吗?”贞娘拂然道:“我知道你替我担心,但邹公子绝对是正人君子,你不要乱讲。”
王鸿渐见贞娘不悦,心中烦乱,正不知该说些什么,就听贞娘道:“王公子。其实我也正有话要对你说的。”转过身去,半晌方轻声道:“王公子一路相随,小女子虽然愚钝,也已足感公子一片深情,但江湖险恶,也常感落莫,就如一茎浮随波流,畸零无踞,公子不是江湖中人,此后更该苦读诗书,考取功名才是正途。小女子不才,恐怕有负公子一番错爱了。”王鸿渐听她一番话说得决绝,更无转寰余地,不由低下了头,眼泪扑簌簌落在草间。
小店房间太少,男客都挤在一间房中歇息,贞娘和邹燕自到隔壁房间。王鸿渐辗转反侧,一会想起陈柏荣和乌鸦昨日晚间的话,不知这些人对贞娘有什么诡计,一会儿又想起贞娘决绝的话语,心中纷繁错乱,不能入眠。正思忖时,隐隐听到远处有女子嘤嘤的哭泣声,他一个机灵,支楞起耳朵仔细听时,那哭声更清淅了些,只是飘渺虚幻,一时觉得就在左近,一会又觉得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只觉那女子不知遇到什么悲惨的事情,乃至伤心欲绝。邹忌忽然大叫了一声:“有鬼!”一下子跳了起来,口中乱叫,双手乱舞,似是在跟别人搏斗一样。
旁边的陈柏荣沉声斥道:“你个混帐,快躺下睡觉,丢人现眼。”邹忌一怔,醒了过来。呆呆了一会儿,一声不吭地躺下睡了。只听乌鸦却叹道:“不知是什么人,哭得这么伤心。”王鸿渐甚觉奇怪:这陈柏荣终究不过是个下人,怎么敢这么斥责他家公子,难道他真的不是什么公子,而只不过是个什么花月奴……思来想去,终究一点头绪也没有,远处的哭泣声却嘤嘤地哭个不休,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子照射进来,王鸿渐伸了一下懒腰,突觉有异,一跃身坐了起来,这才看到一屋子的人都走了个精光,只剩下他一个了。枕边半露一支黑黝黝的铁筒,压着一笺纸,他拿起那铁筒,只觉沉甸甸的。那纸上却写着:王公子亲启。展开看时,只见上面写道:“不告而别,先请公子见谅。公子一片诚心,错待奴家,心下常感惴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然心有所属,有负公子厚爱,再致歉与公子。赠君千机弩一枝,内有六枚毒针,按动机括即发,保身绰绰有余。然机弩力大,不可轻用,公子谨记。公子聪慧机敏,他日必有佳缘,万勿以吾为念。此后山高水长,各自珍重,勿再挂怀。时值佳秋,陌上景色宜人,君可缓缓归矣。“
作者: 垢记裘    时间: 2019-3-27 20:16
王鸿渐赶紧出来,果见贞娘的屋子也已空空如也。赶忙奔到厨下,小店的老板是位五十来岁的老人,正坐在灶前烧火,见王鸿渐询问,道:”那几位客官天不亮就上路了,一位姑娘临走还吩咐小老儿不要惊扰了公子,并且还交待老儿给公子熬碗粥……王鸿渐早叫了一声,奔出店去。
他心下惶急,朝着去路奔出四五里路,不禁气喘吁吁,逢人就问别人可曾见到贞娘等人没有,人们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失笑,他也不管不顾,只是沿路追去。如此走了三十多里路,来到一个小镇,此时正值中午,街头一家包子铺的伙计大声地呦喝着,他这才想起早上至现在已经滴米未进了,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翻遍了衣服上下,却未找到一枚铜钱,他家里虽非巨富,但自小衣食无忧,此时身无分文,又人地生疏,顿感手足无措。
转过头时,只见墙角落里一个乞丐正躺在那里晒太阳,仔细看时,正是前日偷了邹忌银子的那老乞丐。那乞丐正在翻着破衣服逮蚤子,此时忽然抬起头来,冲着王鸿渐嘻嘻一笑,道:“小哥,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你来干什么?”王鸿渐心中忽然一动,喃喃道:“是啊,我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到这里来干什么? ”那乞丐翻着白眼道:“来干什么?自然是寻烦恼来了,真是个傻小子。”爬起身来,抖落了身上灰尘,哈哈笑着去了。
王鸿渐呆呆地站在那里,望着街上一个个陌生的面孔来来往往,脑中电念一闪,突然起了痴念: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了?我在干什么?我究竟是谁?浑浑噩噩想了半天,越发迷了心窍,见一条黑色的小狗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俯下身来一把抱住。那小狗却不领情,吱吱地挣扎着要下去,他抚摸着小狗油亮的毛,痴痴地道:“你急匆匆地干什么去?难道也有什么重要的事吗?”小狗却冲他‘汪’地叫了一声,一双黑如点漆的眼睛茫然地望着他。
似乎有人在大声叫道:王公子,王公子。王鸿渐抬起头来,只见七八匹马停在面前,为首一人二十来岁,身穿皮逑,十分雍荣华贵,王鸿渐呆呆地看了半天,道:“你……是朱寿朱公……子。”朱寿见他一副模样,不禁失笑,奇道:“王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王鸿渐把怀里的小狗放在地上,仍旧迟疑地道:“我在想这街上这么多人,大家都是从那里来,又要到那里去?他们一天到晚匆匆地为着什么在忙?”朱寿见他一副呆相,越发奇怪,一哂道:“无非是为吃,为喝,为了捞点银子,找个漂亮姑娘。还能为什么?”正说着,只听马蹄声骤,就见一个和尚骑着一匹枣红马疾奔而来,大街上行人纷纷避让,唯恐躲之不及。
朱寿一使眼色,沉声道:“拦住他。”
两名下人调转马头,横在路中,那和尚来得好快,片刻间已到近前,怒吼道:“快闪开。”已疾忙勒住马疆,那马长嘶一声,停住去势。那和尚满脸横肉,恼怒之下,更显得凶狠 ,大声道:“你们干什么?”朱寿笑道:“我听说和尚有燥,嗔,偷,杀等十戒,你这个和尚却怎么跟个强盗似的。”那和尚瞪眼道:“和尚是不是人?”朱寿道:“当然了。”那和尚道:“和尚又不是太监,自然有七情六欲,如果有万两金银珠宝和绝色的佳人等着你,你会怎么办?”
朱寿拍手道:“有这样的好事,我自然会骑上一匹骏马,再抽上四五鞭子,飞一样地赶去了。”那和尚道:“那还不快让开,别耽搁了佛爷的好事。”朱寿冲着路中两人一挥手,那两人驱马避到路边。和尚哈哈大笑,扬起马鞭,在马腚上噼哩叭啦抽了七八鞭子,那马悲嘶一声,狂奔而去。朱寿冲着地上‘呸’地吐了一口,恨恨地道:“什么玩意儿啊,贱得要命。”
作者: 呃汕    时间: 2019-3-27 20:17
跳下马来,一拉王鸿渐,道:“你跟我来。”
两人来到街口,朱寿冲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捡了根小棍蹲下来拨弄着。王鸿渐看不懂,问道:“你这是在干什么?”朱寿嘻嘻地笑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几个路人走到跟前,也蹲了下来,问道:“这是什么?”朱寿用小棍拨弄着,一脸的庄重,道:“你看,你们看。”说话间又有五六个人围了过来,纷纷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远处的行人也纷纷聚了过来。朱寿看人们越来越多,一拉王鸿渐的手,低声道:“咱们快出去。”奈何人已越挤越多,王鸿渐费了好大功夫,才从人缝中挤了出来,朱寿气喘吁吁地蹲在地上,笑得差点背过气去:“你看看,你看看这人们有多贱呀,哈哈,一口痰有什么好看的,好笑死了。”站起身来,在人堆外一跳一跳地向内张望,一边故意叫道:“看什么呢,来,让一让,让一让。”
突听叭叭连声,不少人哎呀哎呀直叫。朱寿回过头来,只见两匹马立在前面,马上两人不停地挥动鞭子,胡乱地往人堆中抽。人们哀哭嚎叫,四散奔逃。那两人收住鞭子,嘻嘻直笑。朱寿见那两人不过是一身下人打扮,竟如此猖狂,不禁恼怒道:“那里来的野狗,跑到这儿来撒野。”那两 人见朱寿和王鸿渐非但不逃,反而挡在路中,大感奇怪,其中一人笑道:“咱们在公子爷面前,就是叫什么狗也不妨的,但在你们这些乡巴佬面前,却是要称爷的。”另一人见王鸿渐一脸的呆相,更笑道:“这两个小子看见爷这派势,怕是吓傻了。”‘啪’地一鞭,朝着王鸿渐迎头抽下。
蓦地里人影一闪,江彬已纵身挡在前面,左手微抬,已将鞭稍抓在手中。另一人笑道:“嗬,看不出这位还有点工夫。”‘唰’地一声也是一鞭抽来。江彬右手一抄,又一把抓在手中。双手一抖一甩,二人忽地腾空而起,啪啪连声,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竟连哼都没哼一声,躺在地上半天不见动静。
后面一人驱马上前,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竟敢招惹我们家公子?”朱寿见这人五十来岁年纪,留着八字须,一副管家的派头,倒也显得精明强干。当下笑道:“你们又是什么人,路又不是你家的,凭什么就得给你们让路。”
那人正要说话,后面车内一人道:“杨总管,什么事呀,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还不走?”声音是个男声,听上去却又软又嗲,让人感觉十分别扭。那杨总管忙偏身下马,来到车前拱手道:“ 公子,路上有几个不晓事的,奴才马上就打发他们。”转身退了回来,对着朱寿得意地笑道:“说给你听怕吓住你们,车内坐的乃是南漳县的首富沈老爷家的大公子,沈老爷财大势大,更和我们县太爷是磕头的交情,得罪了他们,让你们死都没地方死去。”
朱寿笑道:“是吗,那爷爷偏就不让开,看你们能把老子怎么样?”杨总管平日里跟着公子也是横行惯了的人,见状冷笑道:“看来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一声唿哨,后面六七人一拥而上。江彬一打手势,后面两人纵身上前,只听哎哟哎哟之声不绝,片刻之间,那七名家奴纷纷倒在地上,一个个扳腿抱头,呻吟不绝于耳。那两人却冲着朱寿微一施礼,退到后面。
杨总管直叮叮地看着,吓得浑身发抖,面如土色,颤声道:“你……你们好大的胆……胆子。”
作者: 池楚洁    时间: 2019-3-27 20:18
朱寿一笑,走上前去,掀开车帘,只觉一股刺鼻的香气扑面而来。车内一人抬起头来,突然尖叫一声:“你是谁,要干什么?”声音又尖又细,乍听之下,让人浑身起粟。朱寿一怔,只见这人明明是个男人,一张阔大的脸上却涂了厚厚的脂粉,一双粗重的眉毛一直描到鬃角,厚厚的嘴唇涂得血红,面目叫人恶心欲呕。朱寿不禁失笑,问道:“你就是江湖中有名的如花公子吗?”那人将手中一条粉红的纱巾一甩,嗲声道:“自然不是了,人家是香香公子。”朱寿见他故作媚态,一嘴石板一样的大牙毕露,触目使人心惊。不觉头皮发乍,连忙退后几步,蹲下来好一阵干呕。
直等了半响,五脏六腑这才慢慢平复。直起腰来,犹自笑道:“真是贱得要命啊!”转过身来,问杨总管道:“你们这么着急地赶路,到底干什么去?”
杨总管平日里仗着主子威风,呦五喝六,欺压邻里惯了的,不料今日遇着这些煞星,三下五除二将一帮家奴打得落花流水,直吓得体如筛糠,见朱寿发问,又不敢不答,颤声道:“我……我家公子是去迎亲的。”
朱寿卟哧一声笑道:“不知哪家的小姐有这种福气,你家如花公子这幅尊容,不把人家姑娘吓哭才怪。”
杨总管点头道:“是,是。”又连连摇头,望了一眼朱寿,低声道:“难道公子没有听说过吗,广水佘店镇廖仲谋廖大人历任封疆大吏,前年告病在家。老大人膝下只有一女,叫作仙宁。几天前廖大人突然病重,于是放出话来,要为女儿择一如意郎君。但凡天下青年才俊,只要是尚未婚配的,都可以在九月十五日赶去应征。听说那仙宁姑娘貌若天仙,而且廖家多年为官,家资巨富,倘若有一日老大人驾鹤西去,这家财还不都归了女儿女婿了?这种财色双收的好事,天下有那个男人不想?我家公子听说后就带了我们前去,而今日已经是九月十四了,所以我家公子急着赶路,不想……”朱寿道:“不想就怎么?”杨总管踌躇道:“不想就遇到了各位爷,就……”
朱寿笑道:“不想爷今天出来就撞见这等好事呀!”
又道:“怪不得那位和尚如此匆忙,原来是为此啊。”上前揭开车帘,对着香香公子道:“ 你这不是玷污人家姑娘吗,这种艳福,你不去也罢,还是由我代劳了吧。”香香公子瞪了他一眼,大声叫道:“凭什么,杨总管,你快叫人把他给我赶走。”杨总管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那几个灰头土脸的奴才,只有无奈地苦笑。朱寿使个眼色,身后两人跳上马车,一左一右揪住香香公子,扔下车去。香香公子尖叫道:“你们把本公子的衣服都弄脏了,你们这些臭不要脸的……”坐起身来,又哭又骂,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匹健马簇拥着马车疾奔而去。
直奔出数里,两人仍不禁失笑。朱寿从座位下拉出几个箱子,打开看时,只见一个里面放着一尊玉观音,另一个里面却满是珠玉宝石,均价值不菲。笑道:“这些东西权作咱们两个送给仙宁姑娘的见面礼吧,哈哈,只便宜了咱们两个。” 第三个箱子里却尽是些胭脂水粉,各**有的衣服等。朱寿一股脑地扔出窗外,又呸呸地吐了几口吐沫。却从地上捡起香香公子丢弃的那面鸾镜,故意翘起兰花指,理了理鬃发,将身子扭了几扭,对着王鸿渐娇声道:“王公子,你说奴家美不美呀?”二人哈哈大笑。
作者: 霓选    时间: 2019-3-27 20:19
行了半日,早到掌灯时分,于是找了一家客栈打尖。酒过三巡,朱寿提起贞娘,王鸿渐说了和贞娘相识的经过。朱寿道:“我还以为公子和贞娘是老相识呢,却原来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而王公子却痴情如此,也可谓多情了。”王鸿渐想起贞娘,心中酸楚,默然不语。朱寿又道:“在你们南阳出了一位干吏王鸿儒,忠正刚直,堪为大用。不知王兄可否认识?”王鸿渐道:“那正是家兄,原来朱兄却认识。”朱寿肃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我和王兄一见如故。”却不肯再往下说。
王鸿渐早见过江彬一身武艺卓绝,也不以为意。然见其余几人一个个衣着整齐,举止端方,一望而知必是身手不凡。不禁暗暗奇怪,不知这朱寿是何许人也,竟能驾驭得了这许多能人,每每相讯之时,朱寿总是一笑饰过,王鸿渐也不好再问。这一晚几人就在客店投宿,第二日饭罢重新登程。江彬派了两人在前一路哨探,其它人在后一路跟随。行到申时,已到余店镇上。转过街角之后,又行了一射之地,拐入一条巷子,大家下了车马。只见迎面好大一处宅院,高耸的门楼外一左一右各蹲着一尊石狮,昂首挺胸,煞是威风。
门口候着的五六个下人早迎上前来,朱寿命人将二箱宝物搬了出来,一尊玉观音算作王鸿渐的,另一箱珠宝却记在自己名下。王鸿渐欲推辞时,朱寿道:“你我二人,便如兄弟一样,兄弟你又尚未婚配,若是姑娘相中了你,那也是你的缘份,做哥哥的只有高兴。你若是再推辞,便是见外了。”管家是位清癯的老者,早迎出天井,道:“我家员外身体有恙,不能迎接贵客,还望见谅。”引着众人进了客厅,安坐奉茶,寒喧了一阵。不多时门子进来禀报:“刘总管,万花寨的少寨主来访。” 刘总管起身道:“二位远道而来,风尘仆仆,还请先到舍下洗漱安歇,只是老爷喜欢清静,各位切不可随意走动。晚上小姐在翠微楼和大家相会,若是中了我家小姐的意,哈哈,那就不枉各位来这一趟了。有什么事的话只管吩咐丫头们,客人太多,在下这就失陪了。”一个小丫头引着他们来到后面一处院子,安排了住处,交待了一应事物,又特意吩咐道:“我家老爷病重,府中有诸多禁忌,二位公子只可在房中安歇,万不可随意走动。晚上翠微楼的聚会,小婢自会带各位前去。公子现在请先洗了安歇。我叫红玉,有什么只管叫我。”说着就要出去。
朱寿见这小丫头十五六岁年纪,生得俏丽可爱,笑道:“我现在就有一事要找姑娘。”红玉回过头来,问道:“什么事?”朱寿见她一双眼睛清沏明亮,愈发可喜,上前一把搂住,照着脸颊旁亲了一口。红玉猝不及防,满脸飞红,‘呸’了一声,转身跑了出去。朱寿追出门去,却被两人挡住,其中一人道:“我家老爷吩咐了,任何人不得出去乱走,还请公子回去,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小的们去做。”朱寿无奈,只得转身回来。
奔波了一天,大家都感到身体疲惫,于是各自去睡。醒来时天色已黑,洗漱了后,已有下人端来饭菜,饭罢由红玉领着他们去翠微楼。她白日里被朱寿轻薄,这时仍感到脸上发烫,不敢直视朱寿,只走在王鸿渐一厢,远远地领着前去。翠微楼高大轩l敞,想是主人家平日里会聚宾朋,谈诗论文之处。屋子里早已有十多位公子先到了,大家兴致勃勃地望着厅中一位身穿白衣的公子,只见他缓缓踱着步子,曼声吟道:
天就地设人一对,郎才女貌正般配。
二十四解不用学,风流人儿从来会。
作者: 兼丹    时间: 2019-3-27 20:19
朱寿恰恰步入厅间,拍手赞道:“好一句‘风流人儿从来会’,真是神来之笔呀!单只这一句,便知公子正是我辈中人啊!”那公子回头看见朱寿,更加得意,将右手纸扇搭在左手上一拱,然后环作一揖。
众人哄然叫好。朱寿更大声道:“公子真高才也,且请这里坐,也好让在下请教。”那公子走了过来,在朱寿对面坐了,笑道:“兄台谬赞了。”朱寿笑道:“我自见了兄弟,心中便说不出的亲近,在下朱寿,敢问兄台尊姓大名?”那公子道“不敢,在下上田下喜,草字端许。”朱寿肃然道:“敢是万花寨的少寨主吧?”田喜见这人竟认识自己,更是高兴,笑道:“区区贱名,初次见面,朱兄却怎生得知?”朱寿正容道:“万花寨少寨主英俊潇洒,年少风流,那是尽人皆知的,田公子又何必过谦。”田喜大笑。
朱寿低声道:“常言说得好,色字头上一把刀,兄弟我惭愧呀,却偏偏对这把刀喜欢得很。不过兄弟对女人所知究属浅陋,只知有美丑之分。曾听说有一项学问,以体相来分辨女子,乃至……不一而足,却不知田兄熟悉否?”这一下正好挠到了田喜的痒处,他击掌笑道:“不瞒兄台,这番学问,在下还真略知一二,你听我细细给你道来。”
他索性将椅子往前挪了挪,凑近朱寿,低声笑道:“若要相一个女子,可以有唇,口,鼻,眉,颧骨,眼,额,乳……等一十八种体相去判断,若遇到那种行止稳重,举止安祥,目不斜视,体不回翔,面颊丰润,额广而阔,此类女子,乃正派之相,纵然美艳绝俗,亦不必白费力气也。
“若逢那种脚步轻浮,举止妖娆,烟视媚行,用力足尖,步如麻雀,拖泥带水,徘徊路途,及至回身扭怩,掀唇露齿者,多为下流淫贱之女也,极易上手。”
王鸿渐见他二人越发说得下流,不忍再听,转过脸去。朱寿却将椅子又移近了些,磨拳擦掌,道:“只田兄这一番高论,才真正是莫测高深。”田喜却沉声道:“只一节朱兄更要谨记,有一类女子唇薄如纸,血色贫乏,少红多白,这种女子虽坚贞可靠,但其体内必患隐疾,故春情死寂,欲念淡薄,非佳偶也……”
正说得高兴,忽听有人叫道:“仙宁姑娘来了。”
作者: 笆羯    时间: 2019-3-27 20:20
就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带着两个小丫头走了进来。人人都扭头去看,那女子却目不斜视,径直来到堂前,转过身来,说道:“众位远来是客,无论中与不与,我家姑娘都深感各位厚爱,小婢在这里代我家小姐谢过大家。”说着敛衽一礼。众人这才知道眼前只是一个一等丫头,并不是仙宁姑娘。
那少女又道:“我叫盈盈,这里是一本我家小姐亲订的花名册,我在这里一一提问,尚请各位诚心作答。”拿起册子道:“哪能一位是鄂州庄的段韵文段公子?”
一个白皙脸面,细眼薄唇的公子应声站了起来,朱寿道:“也没见这小子头上长角,凭什么就第一个问他?”田喜讪讪道:“还不是人家手面阔绰,单只一颗夜明珠就比鸽子蛋还要大些。”只听盈盈道:“小姐要我请问公子,若是公子和我家小姐有缘,能否持之一念,一直白头到老?”
段韵文笑道:“那自然是,我若能娶到你家小姐,定会将她视作掌上明珠,衣则绮罗,戴必珠玉,而且我再也不吃喝嫖赌了,终生只守着她一个人。盈盈姑娘,我这样答,不知能否中了你家小姐的意?”盈盈掩口笑道:“中不中意我说了不算,我只管将你的原话传与小姐,一切由小姐自己裁决。”接着道:“哪一位是万花寨的田公子?”
田喜一跃而起,施礼道:“小生这里有礼了。”
盈盈点点头,问道:“我家小姐想问公子,若是公子日后遇到比我家小姐更加美貌的姑娘,公子将如何对待?”
田喜‘啪’地一声打开折扇,笑道:“我若是娶了你家小姐,心中便永远只有小姐一人。天下所有的女子在我眼中便都如木头一样,哪里还有更美貌的女子?”说罢得意洋洋,自以为十分得体。方才田喜与朱寿一番下流无耻的话语,王鸿渐一一都听在耳中,此时见田喜侃侃而谈,面不红,气不喘,与适才的下流做作真是判若两人。心中又好气又好笑。低下了头,却又想起了贞娘,暗道:不知道她此刻身在何处?哎,恐怕正和邹忌卿卿我我呢,想起她的一颦一笑,一时甜蜜,一时复又心酸。
正在胡思乱想着,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哪一位是王鸿渐王公子。”
王鸿渐一愣,正茫然时,朱寿一把将他拉了起来,笑道:“你小子好福气,该你了。”王鸿渐不知所措,呐呐道:“我……我……”
作者: 豫迎逶    时间: 2019-3-27 20:21
只听盈盈问道:“王公子若是娶到我家小姐……”王鸿渐茫然道:“我可没说要娶你家小姐呀!”登时满堂哄笑,田喜叫道:“那王公子干嘛要到这里来呀?”王鸿渐一时语塞,半晌方道:“我是陪朱公子一起来的。”“既然来了,就是缘份,”盈盈忍俊不禁,道:“敢问王公子,若是和我家小姐有缘……”王鸿渐正色道:“我又不曾见过你家小姐,这‘缘份’二字,实不知从何说起。不瞒姑娘,在下心中另有其人的。”
盈盈‘哼’了一声,道:“那么王公子又为什么送了一尊翡翠玉观音给我家小姐,若只是想调侃一下,未免也太破费了吧?”王鸿渐忙道:“不敢,在下虽无意与你家小姐,但也绝没有半点不敬之心。”盈盈沉下脸道:“我在这里只是代我家小姐问话,无论公子是何意图,都请公子以诚相待,好让我对小姐有个交待。请问王公子,若是能和我家小姐结为夫妻,倘若我家小姐有什么过错,公子能否原宥?”
朱寿在桌底忙踩了一下王鸿渐的脚,王鸿渐‘哎呀’一声站了起来。向盈盈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就看是什么过错了,若是无心之过,倒也谈不上原宥。但若是小姐有意而为,在下当然也不能听之任之。”
盈盈笑道:“那公子的意思定是要家法处置了?”
一言既出,满堂哄笑。王鸿渐从容道:“夫妻之道,贵在和睦,若是滥用家法,受者口虽不言,心中定也不服。当悉心以礼仪教之,使其自知,知过能改,善莫大焉矣!”
朱寿见仍没有问到自己,不耐烦起来,大声道:“请问盈盈姑娘,你家小姐什么时候才来?”盈盈道:“各位初到府上,良莠不齐,什么人都有,我家小姐乃千金之躯,怎能轻易相见。只有今日所答中了我家小姐意的,明日才能和我家小姐在花厅相见。”
朱寿顿时气馁,呆坐了一会儿,见仍没有问到自己,侧过头问王鸿渐道:“王公子,小姐不来相见,你猜此刻她会在哪里?”王鸿渐随口道:“定然是在花园里焚香祈祷,希望佛祖保佑自己能够找到一位如意郎君。”朱寿击掌道:“王兄真是高见,咱们俩悄悄过去,看看这位小姐长得怎么样,如何?”王鸿渐皱眉道:“这样怎么好,咱们和小姐素不相识,更何况男女有别……”朱寿嘿嘿笑道:“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见厅中众人都在注意着答题,不由分说,一把拉了王鸿渐出去。
楼下却有两名汉子拦住,左首那位年岁较大的道:“两位公子,小姐吩咐过,中途任何人不得出去。”朱寿一把抱住肚子,哭丧着脸道:“两位大哥,在下今晚吃坏了肚子,内急得很,片刻也耽搁不得了。”一面说着,‘哎哟’一声,显得十分痛苦。那两人无奈,只得道:“那两位快去快回。”指了茅厕的方向。
朱寿道了谢,和王鸿渐一溜小跑过去。
作者: 锐瞋枋    时间: 2019-3-27 20:21
穿过一条长廊,进入另一个院子。院子的对面就是花园的围墙,朱寿行动利索,先爬了上去,然后拉了王鸿渐上去。二人伏在墙头,就见不远处隐隐有火光闪动,只是隔着树木,看不清楚。朱寿悄声笑道:“饶是田喜那小子精明,却也不会你我兄弟偷香的手段呀!”
两人溜下围墙,镊手镊脚地往前凑去。来到离火光不远处,二人躲在一丛花木之后,静静听了半晌,始终没有一点声息。这才分开花木,走到跟前看时,猛吃了一惊,只见两座坟墓,墓前各有一堆纸钱,正烧到一半,却并不见有人。借着微弱的火光,只见左首墓前碑上写道:父亲大人廖公之墓。而右首的碑上却写着:母亲大人魏氏之墓。朱寿奇道:“那位管家明明说他家老爷染病在床,也不曾说起他家夫人。这里却怎么会同时有他夫妇二人的墓。抓起坟上一把土看时,竟是干的,显然也并不是刚刚下葬。两人对望了一眼,心中越发疑惑,分头去四面察看,只见树下亭边,竟发现大大小小三十多座坟墓,两人回到原处,心中骇异万分。王鸿渐一把抓住朱寿手臂道:“咱们别是遇鬼了吧?”朱寿摇了摇头,沉吟道:“看这些坟墓,竟好像这一家人竟是同时暴毙的,可是为何那位管家,还有那些小丫头却若无其事一样?”猛地一拍手道:“是了,你还记得咱们来的时候吧,这里总有人看着,只让咱们呆在屋里,并不让咱们出门,看来这里定有什么蹊窍。”
两人越想越疑,见旁边有一条小径,于是沿着小径行去。走出数十步时,朱寿突然吁了一声,拉着王鸿渐躲到一颗大树后面。
只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响起,直朝这边奔来。后面一人随后追了过来,大声道:“你这个死妮子,我看你往哪里跑?”王鸿渐和朱寿对望一眼,二人都已听出,说话这人正是昨日遇到的那和尚。前面那个纤细的身影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娇声笑道:“师父,你看奴家美不美呀?”那和尚停了下来,喘着气道:“美,美得很。”那女子却嗔怪道:“你这个和尚好没有道理,我好心伺候你,你却趁机占人家便宜。”那和尚奔到跟前,嘿嘿笑道:“这个倒怪不得小僧,怪只怪姑娘生得太美丽,别说是我,就是佛祖见了也是要动心的。”说着话,上前一把抱在怀中。
那女子娇叱一声,却挣不脱,被那和尚好一顿轻薄。
王鸿渐脸热心跳,正不知该如何是好。那和尚却放开了手,在怀中掏出一件什么东西,往那女子手中一塞,道:“小乖,你看我给你什么好东西。”那女子看了,笑道:“好一支金凤钗呀!”那和尚得意洋洋,道:“只要妹子喜欢,就送给妹子了。只是小僧尚有一事相求妹子。”
那女子’哦‘了一声,冷哼道:“怪不得人家说‘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你说,心里又在打什么歪主意?”那和尚笑道:“我千里迢迢赶来,还不是为了你家小姐,妹子若是帮我促成此事,小僧当感激不尽。”那女子‘哼’了一声,道:“你想要我怎么做?”和尚道:“你只要告诉我你家小姐住在哪间屋子里就行了,余下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那女子道:“原来你想趁着天黑,和我家小姐把生米做成熟饭?”和尚笑道:“她一个弱女子,还不是一任小僧摆布?只要事情成了,她若不嫁小僧,还有脸嫁别的谁去?”
那女子手指在和尚额上一点,道:“那么方才你这么对人家,却只不过是戏耍奴家?”和尚急道:“那也不是,我对天发誓,绝对和妹子一片真心。只要我和你家小姐成亲,以后这个家还不是我说了算?到那时候我就娶你做二房,你就是二奶奶了,你说好不好?”那女子道:“此话可当真?”和尚道:“当然是真的了,我的小亲亲。”上前一把拉了那女子就走。
“这个**!”朱寿骂道:“咱们快跟上去,别让秃驴把好好的姑娘给糟蹋了。”和王鸿渐随后跟上。
作者: 辍茁    时间: 2019-3-27 20:22
那和尚去得好快,等到王鸿渐和朱寿出了花园门时,只见明亮的月光照着空落的院子,而二人竟已不见了踪影。两人摸索着一直穿过两重院子,偌大的院落竟无一点灯火。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忽听见左首的屋子里传来低低的呻吟声,朱寿大喝一声:“你这个**。”一脚把门踹了开来。二人进得屋中,借着月光看时,却见一个大和尚被倒吊在屋子中间,和尚的脸上鲜血淋漓,口中塞着一团破布,咿咿呀呀地挣扎着。二人赶忙放了和尚下来。
和尚跳起身来,掏出口中的破布,破口大骂。朱寿大是好笑,问道:“大师傅,你这是怎么了呀?”
和尚跑出门外,用布拭去脸上鲜血,道:“两位施主先看看小僧脸上怎么样了?”两人就着月光看去,大吃了一惊,只见和尚的左半边脸上刻着‘善淫’,右半边脸上却刻着‘大师’二字,入肉颇深,皮肉向外翻着,犹自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朱寿不由笑道:“原来大师法号‘善淫’呀,当真是久仰了,佩服佩服!”
和尚也无瑕顾及他的嘲笑,跺脚叹道:“丢人,丢人!这个**,看佛爷不杀了她。”撒腿往前院跑去。
朱寿笑道:“这位善淫大师范的报应来得好快呀,咱们也看看热闹去。”和王鸿渐随后跟上。接连穿过二重院子,却不见一个人影。那和尚转过屋角,来到翠微楼下,站在院子中破口大骂:“你这个**,胆敢羞辱佛爷,还不快给佛爷滚下来。”骂声未毕,只听见楼上一个女子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刺耳,随着笑声,只见嚓的一声,楼上窗户四散飞射,一人长声惨叫,砰地一声跌落地上。四下里几个身影飞身纵入院中,为首一人正是江彬,只见他打个手势,几人紧紧地护在朱寿和王鸿渐四周。
朱寿跑上前去,将那人从地上扶了起来,只见那人脸上同样鲜血淋漓,竟也刻着四个字:忘恩公子。那人低声呻吟了几下,朱寿这才认了出来,原来正是万花寨的田喜。正自诧异,又是一声惨呼,一人跌落身旁,却是风云庄的段韵文公子,他的脸上刻的却是‘负义郎君’四字。朱寿向江彬道:“你快到楼上看看怎么回事?”江彬答应一声,沉声道:“你们几个保护好公子。”飞身纵了过去。王鸿渐见他二个起落,已然到了楼下,身子一振,拔起丈余,从破窗处纵了进去。紧接着厅内乒乒乓乓乱响,桌脚,板凳不是从窗口飞落出来。斗了半晌,只见一人纵身出来,右脚在栏杆上一撑,已飘身上了屋顶。江彬也随后跟上,两人在屋顶纵腾闪跃,各展拳脚,这一下屋顶上瓦片,泥土四散飞射,纷纷落入院中。
这边朱寿等人上到楼上,进入厅中一看,只见满屋狼籍,七八位公子被梁间的绳子倒吊着,另有十几人都有被绳子缚了,乱七八糟地扔在厅间,看来是来不及往房上吊。每个人的脸上都被刻了字,诸如薄情先生,下流少爷,无耻大侠等等,不一而足。朱寿哈哈大笑,几人将这些人一个个放到地上,解去身上的绳索。这些公子们平日里养尊处优,那曾吃过这等苦头,一个个气愤之极,纷纷怒骂,大家下得楼来,将前后院子翻了个遍,别说主人管家等人,便是丫环老妈子,厨子杂役也一个个不见了踪影,当找到花园里时,看到三十多座坟墓散落在花园的各个角落,都大吃了一惊,纷纷猜疑,却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都退了出来。众人一肚子的气没地方出,便将府中一应物事乱砸乱摔,毁坏一空这才一哄出府去了……
作者: 霓选    时间: 2019-3-27 20:23
江彬没能拿到贼人,朱寿也不责怪,挥手摒去。想起半日来发生的事,朱寿连呼:痛快,痛快。到客厅中搬了两大坛酒来,和王鸿渐一声到花厅里畅饮。眼见着一干众人在府中又摔又砸,发泄了一番后出去,他二人却若无其事一样,只管你一碗我一碗地喝酒,不多时二坛酒下肚,两人渐觉头晕眼花,朱寿哈哈笑道:“妙,真是太妙了,咱们这许多人慌里慌张地赶紧来,都指望着财色双收的好事,哪料到最后却都只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王鸿渐醉眼乜斜,挥舞着手道:“朱公子,还记不记得咋日中午时分我在街头遇到的那只小狗,我突然知道它急匆匆地要去干什么了。”朱寿道:“它要干什么?”王鸿渐一拍桌子,大声道:“它也许只不过是饿了,要去找一泡屎吃而已呀,哈哈。”
二人一起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笑了半晌,站起身来,歪歪斜斜地出了花厅,站在院子里又哭又笑,大喊大叫。朱寿忽然问道:“王兄弟,在贞娘之前,你有没有遇到心爱的女子?”王鸿渐摇头道:“没有。”朱寿道:“我曾遇到一个女孩子,当时她静静在站在门口,一袭藕荷色的纱裙,花容月貌,如仙女一般。她见到我走过,轻启朱唇,甜甜地冲我道:公子,来玩啊!“王鸿渐一晒,道:”妓女呀!“朱寿道:”妓女怎么了,人家不偷不抢的,凭自己本事吃饭,比之一些人模狗样的**也不知好了多少倍。“王鸿渐一怔,道:”说得倒也是。“不多时,酒意慢慢涌上来,两人惭惭地支撑不住,就地躺在了地上。朱寿忽然叹口气道:“其实这人啊,都跟那**一样。”说着一翻身,问道:“王公子,你会不会学驴叫?”王鸿渐一惊,怔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我不会。”
朱寿得意地道:“我会。”捏着鼻子叫了几声,引得王鸿渐哈哈大笑。朱寿笑道:“远看像头驴,近看像头驴,仔细一看,真是头驴!”王鸿渐也大声道:“朱公子,你说如果一头公驴想听小曲,它得怎么办?”朱寿道:“不知道。”王鸿渐道:“笨,它肯定要对母驴说:来,你叫两声让我听听。”两人笑得几乎岔过气去。
两人胡说八道,又是哭又是唱,也不管夜凉风寒,终于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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